穿過平坦寬闊的大道,兩旁整齊的棕櫚樹和特色花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枝幹高大、根粗葉茂的熱帶叢林。


    原本的都市氣息消失不見,一股原始風貌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老大,安小姐,到了。”


    鮑占粗狂的一聲兒,將眾人的眼光吸引了過來。


    一處占地極廣,但隻有幾個高腳架子的小村長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對,就是這裏。”孟錚兩眼發光,但又無比擔憂的說道:“安小姐,這就是上次我和少爺賭石的地方,而且我也再來過這裏,可是賭石場的人都說從那天起就再也沒見著少爺和那幫玉石商人,今天咱們能有所獲嗎?”


    一身迷彩的阿六,朝著孟錚一瞥,開口道:“如果沒有任何線索的話,這騰衝麵積五千多平方公裏,有著覆蓋麵極廣的熱帶叢林、火山地熱群、還有數不清的堰塞湖濕地,再加上從不與外界溝通的少數民族,你認為咱們能找得到杜天寧?”


    安常笑也點了點頭:“要想解開謎團,最好從頭理出思緒,孟叔,咱們不如再進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麽發現。”


    淩天昊也闔首示意讚同:“隻要是你說的,都好。”


    麵對柔情四射的冷酷美男,安常笑的小臉不爭氣的又浮上了一片紅霞。


    車內,一片氤氳的溫情,悄悄的蔓延開來。


    眾人都十分懂事兒的安安靜靜的下了車,將這份難得的相聚時刻留給這兩個年輕人。


    “哎——,你們倆幹什麽呢?還不下車?”隻有不解風情的黑仔,打破了這份恬靜:“這剛好有場賭石,咱們再不進去就晚了!”


    瞬間回過神來的安常笑,紅著小臉,略帶羞澀的從車上下來。


    身後緊跟著恢複了一臉冷冽酷寒的淩天昊。


    “你這小子,怎麽這麽沒眼力勁兒,”鮑占一把摟住了罪魁禍首,咬牙道:“要看賭石是吧,今天叔叔就好好陪你看個夠!”


    一旁的阿六也把大拳頭捏得的咯咯作響。


    “你們要幹什麽?啊…。嗚……嗯……”


    還深感莫名其妙的黑仔,就這樣被兩名彪形大漢給一左一右的夾進了一旁的密林中,生死未卜……


    在孟錚的帶領下,安常笑和淩昊天進入了賭石場內。


    一旁算是比較簡陋的土牆籬笆和帶電的鐵網,將賭石場內和一旁的原始密林給分割了開來,幾座高高聳起的角樓格外的顯眼。


    角樓上,全是手端著小衝鋒的哨兵在2小時的巡邏站崗,就連場內都有荷槍實彈的打手各處暗暗的守衛著。


    前麵,由的棕櫚葉搭建的一個簡陋大棚裏,一溜寬而長的木桌上,擺放著今天將要競價出售的賭石毛料。


    一旁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台解石切割機,任憑場內競拍到了毛料的隨意使用,畢竟,這賭石場是按成交比例提成的,這麽點兒小利,還是懂得讓的。


    遠遠瞧去,大棚裏,堆滿了各種型號的賭石毛料,滿滿一大桌子。


    安常笑暗暗咋舌,這裏雖然不是翡翠原料的產地,但絲毫不比緬甸公盤的場麵小。


    這裏用來賭石的毛料,據她的目測,最小的一塊兒也有幾十斤重,最大的幾乎就要到了大棚的棚頂,少說也有上千斤重。


    這翡翠明料是論斤賣的,這樣的大貨,甚少有人能獨自吃下,通常是有幾個,甚至十幾個商家一起聯手買下,然後再按人數分成均勻的分成幾大塊兒,並給每一塊標上數字,再讓買家拈鬮。


    因為這賭石毛料中,就算是老坑貨,也並不一定全是翡翠,這百來斤的毛料開出後隻有十幾斤,甚至幾斤、幾兩的事情都會發生。


    所以,拈鬮的買家,就隻能全憑自己的運氣了。


    當然,這賭石毛料拍下後,如果賭性大,也有可能會被買家轉手,所以內地的大多數賭石毛料都是經過了這樣的分割得來的。


    由於孟錚是來這裏競拍過的買家,而且當時杜天寧還獨自拍下了一塊兒重約兩百斤重的翡翠全賭毛料,是出手相當闊氣的土豪一類,所以,賭石場方麵除了檢查孟錚身上有沒有攜帶槍支、匕首一類的東西,就讓孟錚放行了。


    但安常笑和淩天昊就沒這麽好運了,幾個端著小型衝鋒的人,黑洞洞的槍口都對著他們,一個纏青色長頭帕,穿對襟短衫看起來是領頭摸樣的人,走上前來,一臉冷漠的要他們出示能證明自己有能力競拍翡翠毛料的東西。


    畢竟,這裏不是旅遊風景區,是不歡迎閑散遊客的。


    安常笑拿出了老餘交給她的那張碎鑽金卡,而淩天昊也拿出了一張全體墨黑,隻有一朵鎏金龍紋的卡,交給了白頭帕。


    白頭帕拿起兩張卡,用當時還並不普及的移動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片刻之後,當白頭帕聽到電話那頭人工語音傳來的兩長串的數字時,一改剛才的冷漠,忙畢恭畢敬的將兩張卡,雙手送還給了安常笑和淩天昊,滿臉熱情的將他們迎進了賭石場內。


    才走進棕櫚葉大棚,就聽見一個悲切的女人哭聲,和一位老人憤怒的訓斥聲,還有一個男人不停的爭辯聲。


    “貴哥,快跟我們回寨子去吧,別賭了。沒了牛我可以下田耕地,可沒了房子,你讓我們娘倆住哪裏啊,小寶的病都拖了好久了,再不請大夫,恐怕就……”一個年輕婦女,兩眼抹淚的苦苦哀求道。


    這一聲兒梗咽心酸,帶著無盡的愁緒還有一絲絕望,讓安常笑不禁抬起頭來。


    隻見這個哀泣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年齡不大,但眼角和額頭已經有了細密的皺紋,一身原本應該鮮豔俏麗的蠟染麻布百褶裙,現在卻暗淡發黃,沒有一成的新色。


    仔細一打量,安常笑更是皺起了眉頭,雲南盛產銀礦,這苗家女子就算是家境再不富有,但在出嫁的時候,多少也會準備一些銀插花、銀牛角、銀帽、項圈、披肩、壓領等喜慶的嫁妝,可眼前的女子,一身素服,就連最起碼的銀簪、耳環都沒有。


    一旁抱著白頭帕的老漢也是黑著臉,指著蹲在棕櫚樹下,懷抱著一個蠟染麻布袋,一臉桀驁不馴的青年男子訓斥道:


    “你看你,有田不種,有藥材不去采,一門心思的想要賭石頭,可結果呢,今天你吃的米,都是彩雲到寨子裏挨家挨戶借的!如果今天你再不回家種田,老子今天就要打斷你的腿!”


    青年男子卻任憑怎麽勸說,都拗著脖子,不服氣道:“阿爹,那塊老坑蒙麻玉是我守了整整一個月!{”


    說到毛料,男子立馬兩眼放光,興奮的說道:“我每天都摸著它,用燈照,用水透,此次都看見翠色,感覺這次肯定能賭漲!”


    轉眼,貴哥討好的看著自己老婆,略帶歉意,但仍然固執的說道:“彩雲,你放心,我一有了錢,馬上就給你和孩子買大房子,好衣服,你們就讓我放手博這一次吧。”


    “你——,”見貴哥鐵了心的要賭,白頭帕老人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彩雲,咱們走!大不了我就當沒這個兒子,你也就當沒這個男人!”


    說罷,老人雙手負背,氣呼呼的走了,年輕女子哭泣著戀戀不舍的跟著,一步一回頭。


    三個人的聲音不算大,但也不小,足引起了周圍的人注意,但令安常笑驚異的是,這裏的人,都仿佛沒有看見似的,都各做各的,沒有一人上前,包括賭石場老板。


    見安常笑好奇的看著這三個人,孟錚低聲解釋道:“聽說這貴哥上個月在這裏賭出了一塊幹青種翡翠,轉手就賣了三十萬,還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哎,也許是被興奮衝昏了頭,以後隻要有了新貨他都要來賭。”


    安常笑眼眸一暗,俗話說,賭石場裏出瘋子,一塊名不見經傳的石頭裏,瞬間切出世間珍品翡翠,這賭石帶來的新鮮刺激和巨大的經濟利益,讓不少的人都瘋狂的沉迷其中。


    但這賭石,除了靠眼裏和經驗,這裏麵的運氣成分也是頗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他是十堵十漲,次次都能出高綠,除了有著陰陽眼的安常笑。


    而且這賭石行當裏,作假、貓膩也是層出不窮,有些人就隻是淺嚐輒止,但有些人,比如這個貴哥,就屬於頭腦發熱,一心想要暴富的人。


    孟錚歎了一口氣:“但這小夥子每次運氣都不好,切開的不是白棉就是黑黴,簡直就是逢賭必輸,要是旁人,賭個三、四回就要放手歇一歇,可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著了魔,堅信自己一定能賭出高綠,硬要賣了全部的家財,想要一刀暴富。”


    安常笑黛眉一挑,看來這個男人已經是賭紅了眼,腦子裏已經全是翡翠毛料,什麽家人、親情,都統統的拋到了腦後,如果再仍由他繼續執迷不悟的賭下去,恐怕又會有一個人間悲劇。


    此時,前麵的場會內,一陣響亮的鑼鼓聲後,毛料競拍正式開始了。


    那個名叫貴哥的青年男子,抱著小麻袋忙朝著喧囂的人群中擠了進去。


    遠遠的,放心不下的老人和彩玉,在大棕櫚樹下翹首期盼著。


    安常笑黛眉一挑,對著孟錚說道:“孟叔,既然來了,咱們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線索。”


    孟錚一想,如果就這麽漫天找人的話,恐怕還是會一無所獲,但如果借著賭石毛料的借口,恐怕說不定會打探出一點兒口風,也就點了點頭。


    一臉冷冽的淩天昊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的朝著安常笑靠了過來。


    一行三人,朝著人聲鼎沸的棕櫚葉大棚下走去。


    安常笑抬眸望去,隻見貴哥圍在一塊重約二十斤,已經被擦出一個明窗的毛料麵前,一臉的興奮,不住的搓著手,焦急的等待著馬上就要開始的競價拍賣。


    孟錚看了那塊兒開窗明料,推了推眼鏡,略帶驚訝道:“月青白皮料,看似無沙卻有十足的粗糙感,看起來應該是老帕敢場口出來的料子。而且這料子上,有一條小孩胳膊粗細的蟒帶附著其上,質緊而密,還有綠色的鬆花。”


    孟錚止不住的點了點頭:“恩,看起來這塊料子,出綠的可能性極大,加上是老坑貨,甚至有可能出高綠!”


    此時,賣家已經將擦出的明窗展示給了眾人,並用一隻強力手電筒打了光在上麵,現場驚歎聲立馬一浪接著一浪。


    在那半個手掌大小的窗口上,隻見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透過毛料的表層,竟然有熒熒的嫩綠從裏麵蔓延開來。


    “啊,就隻是開了一處明窗,還沒擦石就出霧了,難道這裏麵全是翡翠?”


    “看起來,這綠意純正,足有三分的水頭,恐怕最低也會是塊瓜皮油青種。”


    “恩,雖然這油青種並不是什麽高檔翡翠,但這料子種水好,做出的手鐲一對兒怎麽的也得七、八千吧。”


    “哇——,一斤料子可以做三對,那這麽大一塊兒油青種,那得挖出多少對鐲子啊。”


    眾位的人,立馬將眼光都統統聚集到了這塊開窗明料上。


    一旁的貴哥眼看自己看好的毛料行情頗佳,也興奮的兩眼直冒精光。


    安常笑卻沒有如同眾人一般欣喜,一張小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在她的陰陽眼下,這塊毛料,石麵上緊結的蟒帶鬆花蜿蜒而下,吃進了毛料裏麵,蔓延開去。


    照理說,這樣的蟒帶鬆花下,如果不是看到的油青種翡翠,但至少也應該是豆種之類的,但安常笑看到的是,這毛料內部的鬆花越來越多,幾乎成了布滿了整塊兒毛料的內部。


    而且這鬆花色澤暗淡,甚至還帶著一絲灰暗,是典型的黴鬆花!


    安常笑眸色一暗,這賭石行裏,不怕斷絮、汙點、種水差,因為再怎麽也是一塊翡翠,但隻要見著了這黴鬆花,那麽切漲的可能性幾乎為隻有0。1%,也就是說眼前的石頭,隻是賣相好,根本不可能出綠。


    況且,這塊黴鬆花在賭石內部的蔓延開來,將毛料侵蝕出密密麻麻的斷裂、小孔。


    到時候別說是切石了,就算是擦到了這塊兒,恐怕這毛料連同前麵的瓜皮油青種就會立馬裂成數不清的小塊,連渣渣都撿不出來。


    此時,賣家已經亮出了低價六萬,節奏緊張的拍賣,正式開始了。


    “我出八萬,八八八,我要發,哈哈哈……”開口的是一個體型肥碩,穿著黑色無領對襟大褂的男人,一雙小眼睛盯著眼前的毛料,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我出九萬。”一旁也有人喊價道。


    “十萬。”對襟大褂男人吹了吹手指甲上的灰,慢慢的開口道。


    “十一萬!”還有人不甘心的跟進。


    “十三萬!”對襟大褂男人漫不經心的喊出了價。


    “十四萬!”跟價的人,已經是咬牙切齒了,一頭的冷汗也出來了。


    雖然這塊料子賣相好,但這裏麵到底有多少翡翠還是個未知數,這十四萬的價格,已經是底線了。


    “十五萬,”對襟大褂男人小眼一眯,用帶著一絲威脅的神情掃視了四周,冷冷開口道:“甭管是誰喊價,我鬼三一定奉陪到底!”


    安常笑瞧見,這鬼三的名號一報出來,周圍競價的人立馬噤如寒蟬,在沒人敢開口了。


    看起來,這鬼三一定是當地的地頭蛇一類,如果要找杜天寧,恐怕少不了要從他身上下手了。


    一個眼神過去,淩天昊默契的點了點頭,在熙攘的人群中漸漸後退,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恩,還有喊價的嗎?”鬼三瞥了一眼眾人,麵帶得意之色的對拍賣師說道:“如果沒有人拍了,這塊料子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賣家無奈的看著周圍敢怒不敢言的買家們,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得讓拍賣師落錘,準備錢貨交割了。


    “我……我出十六萬!”一個略帶興奮的嗓音,在寂靜的人群中格外的刺耳。


    安常笑麵色一沉,這貴哥果然還是忍不住了。


    一臉興奮貴哥的擠到了最前麵,拍了拍懷中的小麻布袋子,對著拍賣師說道:“我出十六萬,付現金。”


    見被人橫刀奪愛的鬼六正惱火的抬頭,看看到底是那個愣頭青這麽不長眼的來搶拍,卻一眼瞧見了貴哥,忙變了臉色,轉了口氣道:“哦,原來是古馬老爹的兒子貴哥,這麽,你也對這毛料感興趣?”


    一聽見“古馬老爹”的稱號,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私下裏壓低了聲兒竊竊私語著。


    自從演練太極以來,安常笑的五官感覺就異常的靈敏,不僅鼻子靈,這聽覺也是十分的了得,眾人低聲的談話,都被她悉數納入耳中。


    “這古馬老爹不是就七角寨裏的蠱苗嗎?”


    “對啊,這寨子裏的人,不是從不與外界交往嗎?這個貴哥怎麽就出來了,還來賭石?”


    “噓——,小點兒聲,”另一個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低聲回道:“這古馬老爹是他們寨子裏的唯一能進出自由的獵手,但凡有寨子裏有什麽需要都是古馬老爹從城裏捎帶回去的,再加上他狩獵技藝高超,在寨子裏有很高的地位,但偏偏就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哎——。”


    安常笑一聽,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賭石場的老板會把古馬老爹和他的兒媳婦給放了進來,原來都是因為蠱苗的原因。


    這雲南裏有很多的少數民族,其中最為有名的就是這苗族了。


    這苗族裏又分為生苗、熟苗和蠱苗。其中生苗和熟苗隻是被漢化的程度不同而分的。


    但這蠱苗就不同了,幾乎就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苗寨,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和奇特的習俗,他們性情彪悍血性,從不與外界通婚,到現在還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近原始的生活。


    但其詭異莫測的蠱毒,卻是讓人聞之變色,膽戰心寒,盡管聽說蠱苗的女子都美若天仙,但就算是色膽再大的男人都不會嫌自己的命長敢去招惹。


    鬼三眼珠一轉,心裏暗暗打起了小算盤,就算他是騰衝一霸也不敢輕易的得罪蠱苗,蓕鉬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種了蠱毒,最後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出高綠的毛料又不是隻有這一塊,但他鬼三的命卻隻有這一條。


    一想到這,鬼三一張肥碩的臉上堆起了諂媚的笑意:“既然是貴哥喜歡,那麽我就成人之美了,您請吧。”


    貴哥激動的上前一步,就要將手裏的小麻布口袋遞了過去,但拍賣師愣是不敢去接,深怕袋子上會有蠱毒、蠱蟲之類。


    這燙手的小麻袋如同燙手的山藥,接了怕被下蠱,不接過去又怕得罪了蠱苗的人,恐怕自己的下場會十分的慘,真是兩頭為難,急的拍賣師一頭的冷汗。


    正當拍賣師左右為難的時候,一道清靈的脆玉聲兒,如同天籟之音將他給解放了:


    “我出二十萬!”


    “嘩——,”圍觀的眾人都驚訝的看著一個纖細柔美的女孩子,越眾而出,開口喊價道。


    不是這二十萬驚人,而是說有人敢和蠱苗搶毛料,這,這不是作死的節奏麽?


    拍賣師驚喜的看著眼前一襲白裙的小姑娘,純淨的雙眼中無比的清澈通透,仿佛在她的麵前,任何陰晦醃臢的事都無所遁形,竟讓他心生不忍,開口隱晦的勸道:


    “小姑娘,這競拍毛料的事兒,還是你家大人來做吧,要不然拍不了毛料事小,得罪了人可就是大事兒了。”


    言下之意是安常笑年紀小不懂事,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可跟隨在她身邊兒的孟錚看上去應該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了,不可能看不出這場裏的人對貴哥的態度。


    況且,上次杜天寧獨自出資拍下那塊毛料的大手筆,讓拍賣師記憶猶新,當時這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就跟在杜天寧的身後。


    誰知道,孟錚卻一臉恭敬的呆在安常笑的身後,不發一言,像極了一個跟班。


    此時,眾人腦筋都轉了過來,發現原來這小姑娘此時才是拿注意的人,身份肯定不簡單,不由得對她紛紛側目。


    鬼三眼珠一轉,一雙小眼睛中驚豔之色之掠過了片刻,就被一道精光所代替:“小姑娘,你難道不知道,在騰衝賭石,如果沒有實力,亂抬價碼的話會有什麽後果嗎?”


    這句話裏,赤裸裸的威脅赫然可見。


    貴哥原本就惱怒有人橫插一腳,現在聽了鬼三的話,對安常笑更是沒有什麽好眼色。


    安常笑杏眸中,一道寒光掠過,黛眉一挑:“哦?原來我以為這賭石就是價高者得之,卻不曉得還有定價銷售這麽一說,難道就你們這家賭石場特殊一些嗎?如果是的話,那我回去可真的要好好宣傳宣傳了。”


    在眾人的眼中,眼前一襲白裙的小姑娘舉手投足之間,竟然有透露出一股女王般的威嚴和幹練,而且言語之中,對這賭石十分的精通和熟悉,恐怕今天鬼三遇見了對手了。


    “哼,小姑娘,看來還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過今天就算是讓你拍了到了這塊料子,恐怕你也帶不出騰衝!”鬼三也惱怒了,放下了狠話,言語中好像還另有所指。


    其實,大家都心若明鏡似的,得罪了鬼三還好,得罪了蠱苗可就是生死難測了。


    不少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都聚攏了過來。


    此時,接到小弟稟報的賭石場來了蠱苗的老板也趕了過來,正好聽見安常笑的話。


    “嘿嘿嘿……這位小姐,您就當取個樂,那邊上好的賭石毛料還有很多,您不妨去看看?”頭上纏著青色長帕的賭石場老板,忙過來息事寧人道。


    安常笑和淩天昊初進賭石場的時候,交個了他兩張能證明自己財力的金卡,從電話語音裏傳來的一長串天文數字,讓賭石場的老板記憶猶新。


    這樣的大客戶,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土豪女兒,那個都得罪不起,


    原本照著賭石場老板的打算,讓安常笑和貴哥各得其所,反正賭石場裏的毛料多得是,可有人偏偏就杠上了。


    貴哥頭一拗,硬氣道:“老板,不用你幫,這二十萬,我還出得起!”


    在眾人驚詫的注視下,毫不領情的貴哥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這這裏麵就有賣掉自家房子的五萬塊錢,看來,他今天是豁出去了!


    有些肉痛的貴哥原本不打算將這五萬給拿出來,可今天這塊開窗毛料他勢在必得,未來老婆兒子的幸福日子就全靠它了!


    一咬牙,貴哥把兩個小布包堆到了拍賣師麵前,恨聲兒道:“二十一萬!如果不夠,再加上我貴哥的一條命!”


    這賭石從來都隻是錢財交易,還沒聽說過那命來賭的,拍賣師也為難了。


    周圍的人見狀都不敢輕易說話,免得惹禍上身。


    見貴哥破釜沉舟一般的將全部的身家都壓了上去,安常笑絕美的小臉上卻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十萬!如果不夠,我再加十萬!”


    說罷,安常笑將鑲嵌著碎鑽的金卡也遞了過去。


    “嘩——,”眾人驚呆了,這轉眼間就是四十萬的價格,遠遠超出了這塊兒開窗明料的實際價格。


    雖然是二十斤重的毛料,可裏麵畢竟是檔次比較低廉的油青種,甚至還有可能是更加低檔的豆種翡翠,這價格就算是倒了二手,恐怕都賺不回來。


    但一旁,鬼三的眼中一輪驚喜的光芒一閃而過,肥碩的腦袋朝著遠處一個鬼祟徘徊、穿著短袖的人望去。


    得了信兒的短袖,頭一點,朝著賭石場口外的密林疾奔而去。


    這一切,都被一雙冷冽幽暗,隱藏在暗處的劍目給牢牢注視著。


    賭石場內。


    “這……”想不到這兩位年輕人鬥氣使絆子,卻使得賭石場老板和拍賣師一頭冷汗都下來了。


    一邊兒是蠱苗的二十萬加一條命,一邊是不明身份土豪小姐的四十萬,這……,這到底是收那邊兒才對?!


    賭石場老板和拍賣師左邊瞧瞧,右邊看看,倆腦袋不停的在做來回直線運動,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顆顆細密的汗珠布滿了倆人的額頭。


    現場一片死寂。


    “哼——,算你厲害。”最後,還是脾氣耿直執拗的貴哥開口了:“今天算是我貴哥財不如人,這毛料就歸你了!”


    貴哥上前一步,拿起了自己的兩個小布包轉身就走。


    賭石場老板和拍賣師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見有人主動退出,這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眾人在提心驚詫,然後又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將好奇的目光投給了站在場中一襲白裙的安常笑身上。


    隻見她,傾城的容顏上神色淡定,看不出喜樂,就連剛剛競拍到手了毛料也沒給她帶來絲毫的情緒波動。


    貴哥拿起小布包,轉身出拍賣場,經過安常笑的身邊時,腳下一頓:


    “小姑娘,既然拍下了毛料,可得好好拿著,可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安常笑嘴角微微一揚,一個甜美的弧度看得眾人都傻了眼:“嗬嗬,既然我買得起,這毛料該麽處置那是我的事兒,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哼!”大手一揮,貴哥麵帶憤慨的朝著場外走去。


    眾人都擦了一把冷汗,想不到以彪悍、血性而出名的蠱苗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安常笑,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隻有安常笑知道,在她的陰陽眼下,一道細小到極致的黑影,從貴哥的袖子裏迅速的躥出,張著滿是利牙的小嘴,朝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猛撲了上去。


    不過,這可憐的小蟲子,也就隻是張狂了一會兒,還沒挨著細嫩的皮肉,就被一道青黑的陰煞給包裹住,瞬間消失於無形。


    拍賣師接過安常笑的金卡,片刻後,一個電話就通知銀行轉賬成功。


    錢貨兩訖後,賭石場老板湊了過來,討好道:“小姐,這毛料解嗎?”


    看了看跟在賭石場老板身後,手捧著這塊開窗明料的小工,安常笑麵色淡淡的說道:“解吧。”


    一旁的解石師傅忙湊了上來,抱起毛料仔細的看過後,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打算是從哪裏開始下刀?”


    這第一刀,對於解毛料來說十分的重要,就算是經驗十足的老師傅,也要先問一問顧客,畢竟這是顧客花了大錢買回來的,如果切漲了還好,要是不小心切到了翡翠麵兒,那可是要壞了師傅的名聲的。


    一般來說,懂行的顧客會協同師傅一起研究毛料,然後才謹慎的下第一刀,然後在薄片薄片的往裏麵切開,再用小砂輪仔細打磨,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好玉質。


    可安常笑卻頭也沒抬的說道:“師傅你看哪裏順眼,就在哪裏下刀吧。”


    “恩,哪裏順眼就哪裏下刀。”還在低頭研究著毛料的師傅,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瞬間覺得不對,馬上抬頭問道:“小姑娘,這可是你剛花了四十萬買回來的翡翠毛料,可不是一般的大石頭啊。”


    安常笑也點了點頭:“恩,我知道,你就隨便切吧。”


    眾人一聽,都楞了,就快要走出賭石場的貴哥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解石師傅搖了搖頭,像安常笑這種把父母的錢當紙用的紈絝子弟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在他的眼中,安常笑簡直就是敗家女。


    歎了一口氣,解石師傅將毛料放在了解石機下,順著已經開了窗的明料小心翼翼的切了下去。


    眾人見有人切毛料,都好奇的圍了上來,就連貴哥也忍不住湊過來瞧瞧,這塊毛料雖然他沒拍到,可這一個月來,每天的看著它、摸著它,多少也有了點兒感情,說實話,他也想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


    “啪——,”一塊石麵落地後,這塊老坑蒙麻玉果然不負眾望,隻見切麵上一抹嫩綠的翡翠,從白色的石皮裏探出了頭,油潤欲滴,仿佛就像是青釉一般精致。


    一捧清水上去,嬌嫩宜人的綠意更加清透,十分的喜人。


    眾人都禁不住發出一聲感歎,果然是出綠了。


    “小姐的手氣真不錯,看樣子應該是瓜皮油青種,看著水頭,應該是老坑種。看著蟒帶還在往裏躥,恐怕裏麵都是翡翠啊。”解石師傅也忍不住讚歎道。


    貴哥一見出了綠,眼中極有欣喜和不舍,也有一絲遺憾。


    此時,賭石場老板已經讓小工去準備鞭炮了,但凡如果有客戶解毛料出了高綠,作為老板,是要放鞭炮慶賀的。


    賭石場老板一臉驚喜的看著解出來的毛料,說道:“小姐的這塊料子如果全是油青種的話,那可是足足有二十斤,用來挖手鐲太可惜了,要不然就做成一顆翡翠大白菜或者整個的擺件,一定也是很搶手的,那價格恐怕得翻幾番了。”


    老板這話說的也十分在理,這油青種雖然不是什麽高檔翡翠,但這塊毛料好就好在是塊整料,而且玉質水潤通透,質地純淨甚少有雜質,如果雕刻成一顆翡翠大白菜的話,恐怕其價值不會比慈禧太後的那顆少。


    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羨慕的眼光看著豪賭出手,卻十分好運的切出大漲的安常笑,卻驚異的發現,這人已經走了!


    “小姐,您的瓜皮油青種還沒帶上呐!”老板也懵了,忙追了出去。


    一旁的眾人也傻了,怎麽這小姑娘眼見就要切大漲了,怎麽反而棄料而走了呢?這是演的哪一出?


    “小姐,您的毛料……”賭石場老板氣喘籲籲的將孟錚和安常笑攔了下來。


    一襲白裙的安常笑,在眾人驚異、不解的眼光中回過身來,微微抬眼,淡淡的說道:“老板,這料子反正是塊兒廢料,帶著也是累贅,要不,你就幫我隨便找地方扔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詫萬分,怎麽才切出高綠的料子,這小姑娘就說是塊廢料了?


    一旁的貴哥原本來就氣安常笑奪了他的毛料,現在這麽她再這麽一說,不由得越眾而出,臉紅脖子粗氣憤的說道:


    “咱們都眼瞧著這是要出翡翠的料子,你這個女娃憑什麽非要說是塊兒廢料?!如果你不說清楚的話,恐怕今天誰也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說完,貴哥從懷裏掏出了表麵裹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蠟的小丸子,隻見這顆裹蠟丸子下是異常鮮豔的紅色,就像是一顆血滴一般的被握在了貴哥的手中。


    那層脆薄的蠟皮給貴哥輕輕一攆,就立馬龜裂四碎,破裂的紅色丸子裏立馬傳來了一絲悶人的香味,那淡淡的香味兒就像是一隻勾魂的小手,雖然不太好聞,但卻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多吸幾口。


    這好像鮮花一樣的味直醉人心底,眾人都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片花的海洋,有人眼神迷茫渙散麵色潮紅,已經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采下一朵。


    現場已經有些體質單薄的人受不了這異香,暈倒在了場內。


    “不好,這是迷香!”


    片刻失神後,還是鬼三最先清醒過來,忙捂著鼻子大喊道。


    這裏麵的人,都知道蠱苗的厲害,忙掩住了口鼻,慌忙退到遠處。


    安常笑左手一握一張,一道金色的純陽正氣旋轉直上,在四周帶起了一股勁力不小的風勢,那詭異的香氣瞬間就被吹散。


    在她身旁的孟錚,臉上的潮紅隨著香味的飄散也漸漸褪去,雙眼中也恢複了清明,看著自己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額頭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剛才,在一片迷茫裏,孟錚覺得自己剛剛就像是一個癮君子般,滿腦子隻想要這花香,旁的什麽都顧不上了,就連救杜天寧的事兒都給拋到了腦後。


    可見這苗家蠱香的迷幻作用簡直就是非同小可。


    貴哥頗為得意的看著自己煉出的迷幻香,幾乎就在片刻內,讓眾人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去不料耳邊一聲令他膽顫的暴喝驟然響起:


    “你這不知好歹的畜生,難道還沒看出來,這個小姑娘是在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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