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初從壽州出發以來,楊雄、張誌皓他們一行人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直處於跌宕起伏當中.


    最開始,他們都被林楓成功洗腦,未來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裝到兜裏的一百貫,這些讓他們滿身心興奮地順淮河入海。在渡海南下的過程中,遠吊著吳越海境線偷偷南下的舉動讓他們心裏更多了一些刺激、冒險的感覺。不過,在最初的海上驚豔過後,不少人開始被海上的波濤給晃暈了。


    等一大群人在泉州補給過後,團隊人數增加帶來的新鮮勁兒並沒有讓他們再興奮多少。當他們的船隻在茫茫無人煙的大海上持續航行,前後左右均是無盡的海水,好多人臉上的笑容慢慢隱退了,人也變得越來越安靜。那些在船頭躥起的大魚、在船旁掠過的魚群,那燦爛無比的日出、炫麗迷人的日落,已經激不起幾個人觀賞的興趣了。


    看著整個隊伍越來越低落,楊雄、張誌皓想了好多辦法,跟大家講故事、說笑話、談未來,但基本上沒有啥明顯效果,船行的速度越來越慢,幾次都因為值勤人玩忽職守而走偏了方向。


    一到了廣袤無垠的大海上,以陳勝方為班長的十名特種戰士益發懷疑自己被林楓冷落了,讓他們出海其實是在發配他們,於是每天除了板著臉悶頭訓練,根本不理其他人;三十四名兵痞更是原性畢露,每天隻是在船上亂轉,根本不把兩個書呆子當回事兒,當麵碰見也個頭也不點;至於在泉州加入團隊的四十個人主要駕駛另外兩條小船,他們雖然表麵上對楊雄、張誌皓兩人彬彬有禮,但一轉身,他們更願意跟那些兵痞們混到一起去打屁胡侃。


    九月初的一個淩晨,三隻船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抓住了,連續如漆如墨的天海混色中顛簸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吐得昏天黑地。


    到了第三天,一名剛過二十歲的兵痞在夜裏哭了起來,嚷著要回家,喊叫自己父母的名字。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安睡的船員們全醒了過來,默默聽著他的哭聲。在夜幕中持續不絕雷電的襯托下,隻點了一支蠟燭的船艙裏凝重如鐵,每個人的臉都冷得如同頭上那個漏天不停傾倒下來的雨水。


    楊雄、張誌皓好說歹勸,也不能阻止那名士兵痛哭,廝喊的聲音反而越來越高。


    最後,陳勝方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年輕士兵的領口將他拎起,左右開弓,連打了他四個耳光。看到陳勝方凶狠的目光,那名年輕士兵終於停住了哭聲,團起身子抽搐起來。


    陳勝方抬起頭來,用可憐的眼神看了楊雄、張誌皓一眼,冷冷地說道:“記住,現在不是在壽州了!你倆再跟個書呆子一樣,我們的船隊就完了,林大人的任務就完不成了,我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陳勝方轉身走向船甲板,觀察前方情況去了。


    楊雄、張誌皓兩個互看一眼,一雙慘白的臉突然變得通紅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暴風雨奇跡般地消失了,狂暴大海的戾氣消失無蹤,海麵變得一平如鏡,金燦燦的晨曦灑在走出船艙的人身上和臉上,讓飽受折磨的人們感到了一絲暖意,也讓他們的臉上平白多了一些血色。


    不過,等楊雄、張誌皓兩個走出船艙,頓時讓滿船的人心裏又掀起了一個小風暴:上船以來一直堅持身穿整潔儒服的兩人全部換成了坦臂露胸的漁夫裝,露出了白得不像話的胳膊和胸口;而他們的頭上,原來一直挽著的發髻消失了,剪得七零八落的亂發在晨風中不停飛舞。


    張誌皓看著大家驚奇的眼光,雙手將亂發向後一撫,揚聲吼道:“媽的,還是這樣子爽快!”


    陳勝方不由地輕笑出聲。


    楊雄揮揮手臂,指指大如金盤的太陽吼道:“兄弟們,看到了吧,這就是老天對我們的一次考驗,誰跟我打賭,我賭陸地一定不遠了!”


    還真別說,這一點真讓楊雄說著了。到了傍晚時分,一個海島出現在西南方。


    一整天都顯得精氣神十足的楊雄益加興奮,揚著一張圖紙向船上的人吼道:“兄弟們,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林大人標注過的南海群島的位置!隻要我們沿著這片島域一直南下,很快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滿船的船員終於恢複了生氣,全部跑到了船舷旁,看著海島在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大。


    不等船停穩,三條船上的船員不少人都跳入了水中,拚命地遊向了陸地,其他人也紛紛將船上的長繩甩垂到了船舷邊,迅速緣繩而下,踩著潔白溫熱的海沙,趟過清澈透明的海水,奔到了岸邊的細沙灘之上。


    陳勝方伸出手想阻止這些忙亂的人,卻又將手縮了回來,也縱身跳下了船。


    等楊雄和張誌皓隨著大隊人馬踏上沙灘,卻發現最開始出去者已經有人折了回來,一個個神情古怪。


    楊雄立刻不解地拉住一名士兵詢問道:“怎麽回事?”


    一名士兵長歎一口氣:“前麵不遠處有一個小村子,隻有三十來戶人,他們說話一個字也聽不懂,一個個穿得破爛不行!”


    旁邊一名士兵湊了過來,惱怒地接道:“我倆走進了一間破木屋,裏麵什麽都沒有,連個帶鐵的玩意都沒發現!”


    “對了,我們碰到的那些黑油油的矮人經常喊什麽達圖、巴楞蓋,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前麵的士兵補充道。


    楊雄心頓時有點冷了下去。


    這時,一名跑到側方小山丘上的特種戰士兜轉了回來,神色更加難看,過來輕聲說道:“周邊似乎隻有這一個小村子,根本沒看到什麽莊稼,隻看到幾處那種叫香蕉的林子。”


    張誌皓突然揚聲吼道:“請大家盡快去那邊小河盛些淡水回來,然後全部到大船上集合。”


    不久,一個顯得意興闌珊的船員們都轉了回來,沒精打采地湊坐到了大船甲板上。


    “兄弟們,大家怎麽興致都不高了?是不是大家原本都以為天下到處都像我們中原江南那麽富庶啊,遍地是金子,遍地是銅鐵?”張誌皓大聲問道。


    這不是廢話嗎?其他人都不吭聲,低垂著頭,一副眼睛都懶得抬起的樣子。


    “好多兄弟們都聽林大人談過,北方的蠻子為啥老是南下搶錢搶糧食?很簡單,咱們富他們窮唄!但是,他們搶得痛快,代價也不小哇,一不小心就把命留到中原了!大家想啊,如果讓咱們出去搶,你們更願意搶這裏的土地還是願意搶周國的土地?當然是這裏了!”張誌皓繼續大聲說道。


    聽到這裏,不少人將頭抬了起來,凝目注視著張誌皓。


    “這裏的情況,林大人出發前就跟我提過了!我們大老遠不辭辛苦是為什麽而來的?是為了土地、礦產而來的,你管這裏的人幹什麽?他們又窮又懶又笨,豈不是最好的搶劫對象?”張誌皓聲調更高,繼續忽悠道。


    當然了,這話開頭就是一句大謊話!林楓雖然是一個穿越過來的後世人,但是,他絕不是全能全知的,對於菲律賓群島隻是粗略了解後世有呂宋國什麽等。當初,他分配出海時,隻是按難易程度下意識地將賈宇航他們派到了有三佛齊、高棉王朝等國家的東南亞西半側,而將張誌皓他們分到了發展相對落後的東半側。


    據史載,直到公元前300至前200年,才有第一批的馬來人東渡中國南海遷往菲律賓群島。此後的幾個世紀,來自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島的人持續向這裏移民,陸續在這裏成立了奴隸製國家。


    據說,因為這些移民乘坐的船叫做“巴郎蓋”,上島後的村落也就順理成章地被叫成了“巴郎蓋”,在這個時候,這裏的一個村子隻有30到100戶居民。他們將首領稱為達圖(或者羅闍)。直至公元12世紀,班乃島上才出現了最早的巴郎蓋聯盟--“馬迪亞斯”。


    一句話,現在的菲律賓群島完全是一片不開化的奴隸部落狀態!


    聽到張誌皓的勸告,更多的人將頭抬了起來。


    楊雄的情緒也被張誌皓帶動起來,插話道:“大家也看到了,這裏的人隻種香蕉就可以生存下去,豈不是說明這裏的土地很肥沃,到處都是?咱們那裏最不缺什麽?人啊!最缺什麽?土地啊!以後咱們可以將這些好地賣給華夏大地上無地的人,就是一筆好買賣啊!”


    這句**裸的煸動話語頓時讓現場的人眼睛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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