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笑道:“遇山翻山。”


    金鈴隨口接到:“遇水淌水?”


    銀鎖失笑道:“非也非也,遇水要順著水走。此地唯一的河便是奢延河,統萬城在奢延河北,黑水以南,是以順著水走,便可找到統萬城。”


    “原來如此,難道一路都要走過去?我聽說二師叔搶了康照的馬場,你們明教應該最不缺馬了吧?”


    銀鎖道:“大師姐懶,此地往西大約一百五十裏,便是奢延河總裁大人,輕一點全文閱讀。那時雖有馬騎,但河邊都是山,我們要從山上走,也輕鬆不了多少。”


    “非是我懶……”她話說一半又頓住了,另外半句吞了進去:若有馬騎,還可以多抱一陣子。


    隻是她方才自己也說了明教最不缺馬,要騎一定是兩匹。過河開始,這等親密接觸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方才銀鎖奮力一撲,乃是最後一次,可她竟未珍惜,目下後悔也晚了。


    她正沉湎在後悔的情緒裏,銀鎖正兒八經從懷中一疊地圖之中抽出一張,對光一看,指著前方道:“走那邊,有一條小路翻山,翻過去有大路。”


    說罷她便拉起金鈴的手往山上走。


    此處的山又不同與烏山,山上隻有淺淺的荒草和矮矮的灌木,灌木色作深褐,看著便像是許久沒有水喝,落腳不易,前進也是不易,銀鎖走了一段,道:“這麽走太慢了,大師姐,我們跑快些,比比看誰先到頂。”


    金鈴聽罷一笑,超到她前方,淡淡道:“自然是我。”


    銀鎖笑罵:“大師姐不害臊!你的輕功還是我教的!”


    金鈴並不理她的抗議,隻管在前麵跑。這不知是土山還是石頭山的黃色巨塊土質複雜,金鈴一把抓空之後被銀鎖接住,說什麽也不讓她再走前麵。


    “不行,輸給你怎麽辦?你在後麵接著我便是。”


    銀鎖哭笑不得:“大師姐怎地如此孩子氣?我要是接不住怎麽辦?”


    金鈴道:“隻得請你再加一成工錢。”


    “你這是威脅!”


    金鈴奇道:“怎是威脅?這是信任你。”


    銀鎖想扳起臉罵她,卻又想笑,隻好咬住嘴唇免得繃不住岔了氣。


    金鈴早已爬得高了,站在一個淺淺的高台上招呼銀鎖:“別發呆,快來。”


    她並未等候,轉身又往上爬。銀鎖擔心離得遠了招呼不到,趕緊跟了上去。她怕金鈴經驗不足真的失手摔了,跟在她身後保護,最後讓金鈴得了勝。


    隻一會兩人就翻過這座山,走上一條山路。銀鎖腳程不慢。金鈴認真地誇讚她跑起來和馬一樣快,銀鎖打量了她好久,在她臉上找不出一絲破綻來,方知她真的覺得這是在誇人。


    兩人早上天剛亮就渡河而過,此時不過日中,行程已過半。


    金鈴內力深厚,就算曾被銀鎖廢過一次武功,也仍要比她氣力長。她現在已覺得有點累了,便問道:“你不累嗎?”


    銀鎖頭上已有薄薄一層汗,卻搖頭道:“我的大師姐,我就是出了點汗,哪裏稱得上一個累?”


    “可是……”


    “可是?”


    金鈴眨眨眼,道:“我餓了。”


    銀鎖深深吸了口氣,停下來,道:“那邊尚算幹淨,我們坐著歇一會兒。”


    金鈴稱好。銀鎖坐下來從背囊裏拿出呼延氏為兩人準備的幹糧,撕下一片肉脯,揉得軟了,劃開一隻烤的有點略糊的酵餅塞進去遞給金鈴。金鈴接過來小口吃著,銀鎖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她好像還挺開心的,便給自己弄了一個大唐隱王最新章節。


    剛準備咬,忽然覺得有一股灼熱的視線釘在自己臉上,她抬起頭來,見金鈴手中空空如也,也看著她。


    她心裏一驚,道:“大、大師姐,吃完了?”


    金鈴點點頭,道:“我替你多吃些,免得背在身上,徒耗氣力。”


    銀鎖遞出手中酵餅,見金鈴接過後又默默開始剿滅行動,隻得開始弄第三個,先把大師姐喂飽再說。


    金鈴一直盯著她,銀鎖歎道:“大師姐,你這麽易餓嗎?”


    金鈴道:“前幾天有坐有睡,今天自己走,餓得快些。”


    銀鎖把手裏酵餅塞給她,道:“快吃吧,喝水,別噎著。”


    她一隻手遞到金鈴手裏,另一隻手又夾出一塊餅切開。不料金鈴吃著自己手裏的,還是看著她手裏的。


    等銀鎖把手裏的肉脯揉得軟了塞進餅中間,金鈴又已默默吃完了,正望著她。銀鎖哭笑不得,將手中剛弄好的餅塞進她手裏。


    金鈴接過餅,見銀鎖額上潮紅消退,也不再出汗,又塞還給她,道:“吃飽了,還給你。別先吃幹的,喝水。”


    銀鎖在她的注視下別別扭扭填飽了肚子,正說著要上路,金鈴走過來就要脫她的衣服。


    銀鎖往後縮了一點,“大師姐,大師姐你做什麽?”


    金鈴道:“脫了吧。”


    “做什麽要脫!”


    金鈴扒了她外麵厚厚的外衣,又把裏麵的外袍扒下來,隻給她留了最裏麵一件。左看看,右看看,銀鎖被她盯紅了臉,結巴道:“大師姐有、有話直說,盯著人光看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金鈴若有所思,道:“你這件衣服,挺眼熟的。”


    銀鎖猶自做最後的抵抗:“大師姐人長得小小的,大師姐的衣服最多當個貼身衣服,穿在外麵要叫人家笑話的……”


    “是嗎……”


    銀鎖伸出手道:“還不還我嗎?”


    金鈴把手裏的衣服疊一疊打個包,道:“我替你背著,你繼續跑。”


    “為什麽!”


    金鈴已開始往前走,見她還不動,拉了她一把,道:“你最裏麵的衣服都濕透了,中午熱還好說。日頭漸漸往西,天越來越涼,濕衣服穿在裏麵,晚上該涼透了。”


    “涼透了又如何?”


    金鈴奇道:“這大冷天,你還想涼透嗎?”


    “有什麽打緊?”


    金鈴抿著嘴不說話,銀鎖卻因此在她無甚表情的臉上找出些生氣的痕跡來,連忙晃著她的手道:“大師姐別生氣了,脫都讓你脫了,笑也讓你笑了……”


    金鈴沒理她,她又涎皮賴臉地湊上來,道:“大師姐別生氣了,你在氣什麽……啊,是不是氣我不聽你的話?我聽就是了,不聽也沒法了是不是?大師姐你看看我呀……”


    金鈴給她煩透了,閃電般地出手捏住了銀鎖的鼻子。銀鎖的聲音像是給夾起來了,濃重的鼻音使她變得奶聲奶氣。


    “……大師姐你笑一個……”


    金鈴看著她淘氣的神情黯淡下來,忍不住便笑了出來都市上忍。銀鎖見目的達到,像是又被點亮了一樣,嘴角拚命壓也壓不下去。


    一百五十裏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好可以走一天。兩人腳程比旁人快上許多,金鈴形容正是“和馬一樣快”,天色剛剛見灰,就已能看見山坡下有一條閃亮的光帶。


    河水平靜無波,也並不很寬,金鈴忽道:“何以這河叫做奢延河那城又叫做奢延城這名字別致,卻猜不出所以然。”


    銀鎖笑道:“大師姐可還記得洛陽為什麽叫洛陽?”


    金鈴道:“洛陽城在洛水以北,是以叫洛陽。”


    銀鎖道:“不錯,奢延河源頭有一座山,山上發源有奢延、吐延二河,山北為奢延,山南為吐延。跟漢話中的南北對應。是以奢延河就是北郡河,奢延城就是北郡城。”


    金鈴道:“原來如此,這是哪裏的方言?”


    銀鎖道:“大師姐從未聽過對不對?奢延、吐延都是匈奴話。河東古時被匈奴占領,為衛青收複,奢延這名字卻留了下來。大師姐從未到過北境,所以從未聽過這種名字。”


    “實則和洛陽南陽義陽一樣是尋常名字?”


    銀鎖笑道:“不錯不錯。”


    河畔有兩個胡人青年在洗馬,雖然天氣大冷,兩人卻單衣單褂,在河裏嬉戲打鬧,金鈴看著便覺遍體生寒,不禁往銀鎖背後縮了一縮。


    那兩人像是發現上麵有人,都抬起頭來,對著銀鎖微微鞠躬,招手呼喊,似乎是招呼兩人下去玩。


    銀鎖也招起手,答了兩句,金鈴聽不懂,便問:“他們說什麽?”


    銀鎖拉著她走下去,笑道:“他們說讓我們過去玩,你別擔心,這都是我的手下。”


    金鈴奇道:“你怎知是你的手下?”


    銀鎖道:“當然是認識臉啦!快走快走,有馬騎了。”


    那兩個胡人青年恭恭敬敬地等著兩人靠過來,等銀鎖走近了,道:“少主,我們方才認錯人了。”


    銀鎖麵色一變,道:“認錯人了?可是暴露了?”


    那兩人相顧一看,繼而哈哈大笑,指著金鈴對銀鎖道:“不是,我們認出了衣服,但你一開口就發現認錯了。”


    “嚇我一跳。馬呢?”


    一青年牽著兩匹馬從河中走出來,搭上馬鞍,摸了摸馬頭,笑道:“沿著河南山路一直走,輝日右使沿途留下了標記。”


    “你們呢?”


    青年道:“我們還要往南邊去,先少主一步到關口接應。”


    銀鎖聽罷露出一個笑容,道:“那我們改日再見!”


    兩人躬身行禮,單手觸肩,銀鎖跳上馬背,金鈴見這是要走,也跟著上馬。


    兩匹馬一前一後,兩名騎士則再沒說過話,各懷心事,追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存文了呢_(:3∠)_


    昨天的不是船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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