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堯臣緊緊抿著嘴,吞了口口水,盯著劍尖,生怕它顫動一下,“有話、有話好說。”


    “你合該知道,我想取你們誰的項上人頭,都是易如反掌,你還活著,隻是師父不讓我殺你罷了。”


    向堯臣猛點頭,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兩人僵持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期間有人發現門口兵卒不見了,就要闖進來找向堯臣,被他嚴厲喝止。天色越來越暗,有人來報:“少主!對方朝我們亂射,我們是否迎戰?!”


    向堯臣看了金鈴一眼,心中已信了七分,低聲道:“他們這是在牽製我們,我們應戰嗎?”


    金鈴淡淡道:“行軍打仗我不在行,你是統帥。”


    向堯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我要出去檢查陣型,不讓他們有機可乘,你請自便。”


    金鈴默然點頭,向堯臣未及出聲阻止,她已消失不見,營帳門口布簾微卷,顯示著方才有人從這裏經過。


    待他仔仔細細將布防檢查督促了一遍之後,方才回到營帳之中,撤掉了門口的守衛。金鈴飄然而至,道:“你的斥候應該回來了。”


    她說完這句話,又不見了蹤影。向堯臣暗中咬牙切齒,他剛從師門歸家之時,還覺得自己是江南武林少有的少年高手,與金鈴就算有些差距,但他始終認為是經驗的差距。今日再見她,方才發現這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少女輕功已可比鬼神,心中不禁深深地感到挫敗。


    過了一會兒,有人跌跌撞撞跑進來回報:“少主、少主!西線敵人頑強,我拚了命才跑回來……”


    向堯臣微覺奇怪,聞了聞,問道:“你受傷了?”


    “是、是。敵人太厲害……”


    向堯臣單膝跪在他麵前,抓著他的肩膀,問道:“其他人呢?嗯?”


    “死了!”


    向堯臣瞪大了眼睛,道:“糟了……糟了……你們在什麽地方遇襲的?”


    那人道:“西邊小路界碑前五裏處。”


    “還來得及,來得及,幫我叫於軍師和邵軍師過來。把他帶下去治療。”那兩個攙著他進來的兵卒應了,將人帶了下去,不一會兒,兩個老者進來,都略有急色,問道:“少主,這是怎麽回事?”


    向堯臣道:“我得到消息,前方營地乃是空城,敵人已經到了西線界碑前五裏左右的地方了,要偷襲我們側翼。我打算調轉陣型,埋伏在二坡頭處迎擊。”


    於軍師問道:“這消息可靠?”


    向堯臣慎重地點頭道:“不由得我不信。我方到西線小路調查的斥候,八者隻活其一。若不是對方嚴密看守,怎會下如此毒手?可對方為何要看守離他們那麽遠的西線?東線營地為何這幾日不見大動靜,卻要在此時吸引我們的注意?”


    邵軍師撚須點頭,道:“不錯,少主說得有理,我認為該當早早拔營,帶走八成人馬。此處由剩餘的兩成依托營地防禦。於老以為如何?”


    於軍師沉吟道:“老朽心中沒來由的擔心。”


    邵軍師道:“於老,時不我待,我等該當立刻整裝出發。”


    於軍師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留在此地吧。”


    向堯臣道:“那就這麽決定。於老該當先顧自己安危,我會派人保護於老。”


    “如此便拜托少主。”


    向堯臣穿甲戴盔,持戟上馬,短暫地整備之後,領著大隊人馬出發了。他一人身穿銀甲,在夜色中極是明顯,旁邊軍士看見他,盡皆高呼少主,士氣大振。


    金鈴早已躲在營地外麵,此事她不必打聽,也知道他們已經拔營了,營中隻喧鬧了一會兒,大批人馬就已離開,餘下二百餘人盡皆守衛在箭塔上,執弓一刻不停地掃視著近旁。


    天色越來越昏暗,周圍的一切都不大看得清楚,驀地全黑了下來。營地燈火通明,金鈴躲進附近陡坡之上,耳聽著他們翻過山口,越來越遠,漸漸已聽不到聲息。


    正在此時,夜梟悲鳴。她循著夜梟的聲音往前走去,阿曼忽然落在她麵前。


    阿曼單手觸肩,低聲道:“有一件事,我犯了個大錯。”


    “講。”


    “我剛略有疑惑,翻山繞到他們營地後方去,發現他們營中並非空城,本已有一千餘人駐紮,此時更已有兩千人加入,如今正在整編,待到向堯臣到達二坡頭,隻怕就要發動總攻,一路打到烏堡之下了。”


    金鈴聽罷,麵如寒霜,道:“破多蘭好毒的計中計!”


    破多蘭竟是借她的口,將烏山大隊引開,爾後長驅直入,直破烏堡。


    “阿曼。”


    “屬下在!”


    “你去給烏堡兩旁埋伏的人……戴長鋏和白胖子報信,若是烏堡受到攻擊,請他們從後遊擊,拖到我把向堯臣叫回來為止。”


    “是。屬下這就去。”阿曼隱入黑夜之中離去,金鈴則加快腳步,追趕向堯臣的隊伍。


    她一襲黑衣,在叢林之中毫不起眼,而她有耳神通相助,在夜裏就如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比前方行進的隊伍要快上許多,不多時,便聽見前方大隊人馬的聲音。她花了些時間才趕到這一字長蛇陣中段,向堯臣被數列兵卒圍住,她接近不易,幹脆跳到樹上,墜在向堯臣馬前,伸手按住了馬頭。


    那馬甚有脾氣,往前頂了兩頂,卻紋絲不動,還想反抗,又臣服在金鈴的殺氣之中。


    “什麽人!”向堯臣親兵立刻圍了上來,亮晃晃的槍尖指著她,將她團團圍住。


    金鈴掃視一圈,懾人的目光將來人統統逼退一步,強烈的壓迫感使這些士兵動搖了,目光不住地在金鈴和向堯臣之間來回。


    她拉下遮臉的黑色麵巾,接著便聽見人群中到處是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她是什麽人……”


    “好漂亮的小娘子!”


    “這是前任行主的徒弟。”


    “少主,是少主……!”


    聽著止不住的竊竊私語,向堯臣大聲道:“都給我安靜!放下槍!”


    眾人一瞬間安靜下來,兵卒們收了武器,見向堯臣問道:“金鈴,什麽事?”


    金鈴道:“我方才去對方營中探查,方知他們後續部隊已經跟了上來,如今那支隊伍已有三千餘人,正要進發。若是營地破了,後麵除開三個村莊,就是烏堡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向堯臣臉色一變,跳下馬來,問道:“你是什麽意思?你的情報有誤?”


    金鈴微微頷首,道:“對。想來對方等的就是你離開的時刻。”


    旁邊那邵軍師勃然色變,道:“少主!我們趕緊回去,萬萬不能引狼入室!”


    向堯臣先是著急,居然瞬間就鎮定下來,道:“非也,於老聽我一言。”


    “少主請說。”


    向堯臣道:“我等現在回去,亦是疲敝之師,且不說是否能趕回營地之中,就算能趕回去,我們不到兩千人,去打三千鮮卑兵,也不大有勝算。”


    “少主有何計策?”


    向堯臣道:“我們把營地燒了,讓他們往前走,他們不是想踢我們屁股嗎?我就反過來踢他們屁股。”


    “那我們……”


    向堯臣道:“我們回山口待命!”


    眾將聽令,向堯臣叫住金鈴,道:“你腳程甚快,煩請你帶我的信物回去,替我將營地燒掉。”


    金鈴失笑道:“我是前烏山少主,因你而流亡,你現在叫我拿什麽回去,我都無法取信於人啊。”


    “那你就逼他們走!我知你武功之高,烏山上除了叔父無人能及,此事你定能做到,一切拜托。”


    金鈴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思量周全。他們若不走,我就一並燒了。”


    她拿過向堯臣的信物,拂袖便走,眾人哪敢攔她,眼睜睜看見她躍上樹梢,消失在叢林之中。向堯臣下令出發,大部隊又不得已向後撤離。


    金鈴回到營地之中,當先便抓出那姓邵的老軍師,將手中信令往他麵前一杵,道:“向五郎下令你們燒掉營地退至河畔迎擊。敵大隊人馬轉瞬即至。”


    “你是什麽人,我憑什麽信你?”


    金鈴微微歎氣,拉下麵罩。


    向碎玉本人長得鍾靈毓秀,年輕時將所有姐姐妹妹們的風姿都壓下一頭,早早就名聲在外,可惜美則美矣,卻是個刺頭,誰人膽敢說他長得漂亮得像小姑娘,向碎玉必然脾氣發作。


    邵軍師雖不是烏山人,但向碎玉的這等小八卦早就傳遍了周圍十裏八鄉。再後來,聽說他收了個小徒弟,年歲漸長,長得也和他當年一般的漂亮。


    他歎了口氣,心道這少女大約就是前烏山少主,向碎玉的寶貝徒弟金鈴。


    “閣下亦知我等與閣下乃敵對關係,我焉知這不是你的毒計?”


    金鈴淡然道:“區區百餘人,我一個人便可殺光,還會在這和你講道理嗎?”


    他胸中陡然熱血上湧,厲聲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退!”


    金鈴並不理會他的熱血,隨手一掌,壓得他半身酸麻,然後不知從哪變出了繩子,將他捆成了個粽子,扛在肩上就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師妹在少主嬸嬸地腦海裏


    窩在無休無止地加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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