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靜雅清幽的山穀。


    穀內蒼翠蔥蘢,一座青秀雅致的竹屋綺麗地坐落在山穀中,而在竹屋後方,蓬勃地生長著一片細直青翠的竹林,筆直林立,蘊藏著鬱鬱青竹的絲絲淡香。


    微風輕柔襲來,參差竹葉交錯婆娑,嘩啦啦,翩然歡聲起舞。


    而在竹屋前方是一個平整的草坪,草坪中央,一株鬱蔥濃綠的大樹巍然挺立,高有百丈,葳蕤繁茂,枝繁葉盛。主幹粗如圓柱,灰白樹皮光滑如脂,摸上去有一種清涼舒服的感覺,沁人心脾。


    那蔥蘢樹冠大如天蓋,遮天蔽日;滿冠綠葉似繁星,生機勃勃。


    而在蔥蘢大樹下,有著一副竹桌竹椅,有著天蓋般的樹冠遮擋,不染風雨,不透炎陽。


    在這山穀的另一端,還有一汪碧綠的小湖,湖水清澈蕩漾,純粹晶瑩,時而蒸騰一陣陣淡淡青霧,渺渺似輕煙,宛似一塊綠寶石,浸射寶氣珠光。


    在山穀最裏端,亦在小湖邊上,還有無數奇花異草,天地靈物在生長著,長勢如潮,生機無限。


    此刻,竹屋草坪間,蔥蘢大樹下,雅致竹椅上,正安然端坐著一位青袍少年。


    青袍少年麵容靜然從容,右手拾著一卷白玉般的書本,微微倚靠在竹桌上,神色寧靜,沉浸在書卷中的世界裏。


    整個世界一片寧靜安詳。


    隻不過,青袍少年那雙燦如辰星的雙眸會從書卷的世界暫時脫離,偶爾將明亮目光投向頭頂的蔥蘢如蓋的蔚然樹冠中。


    隻見那裏,有一個玲瓏別致的葳草鳥窩安然地鑲嵌在一個樹杈中,渾圓舒適,猶似一個青釉的果子。


    而在葳草鳥窩之內,有一隻青色的鳥兒安詳閑臥,微閉著雙眼,圓圓可愛的小腦袋微微耷攏著,似乎正在舒然地沉睡著。


    看著安詳沉睡的青鳥,青袍少年圓潤俊秀,安靜從容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舒心的笑意,燦爛安寧。


    隨後,他又收回目光,繼續看向手中的書本,徜徉在書本中的世界。


    這一刻的山穀,清幽,寧靜,安詳,溫馨,猶似天地間最美好的畫麵。這一刻,山穀天地似乎要烙印成永恒。


    時間緩緩流逝,青袍少年依舊靜靜地看書,偶爾看向古樹上的葳草鳥窩,看一眼那隻舒然沉睡的青鳥,露出一絲燦爛的笑意。


    哢擦!


    一絲清脆的哢擦細響,突兀地打破了這方山穀天地的溫馨寧靜,給這方似乎停滯永恒的畫麵,帶來了一絲真實。


    青袍少年聽到這聲細響,驀然抬頭,麵帶期許地看向那個玲瓏別致的鳥窩,那隻可愛安詳的青鳥。


    果然——


    葳草鳥窩中,那隻一直沉睡的青鳥,此刻正緩緩醒來,緩緩活動著可愛的身子,微微睜開明亮黑玉般的小眼睛,耷拉的小腦袋也逐漸抬起,恢複神氣。


    青鳥一時醒來,似乎顯得有點迷離模糊,慢慢轉動著那個圓圓的小腦袋,打量著周圍,似乎在辨認這是在哪裏。


    看著身下熟悉而又陌生的那個舒適窩,青鳥眼睛一動,記憶閘門驀地打開,似乎想起了什麽,瞬間把頭探出葳草鳥窩外,終於看到了——


    那個熟悉至極的身影,那是魂牽夢縈的老爺。


    青鳥黑玉眼瞳瞬間一亮,猶似一陣湛湛神光閃過,耀眼無比,而與此同時,她不由抬起小腦袋,發出一聲嘹亮高亢、悅耳壯麗的清啼,啼叫聲中,充斥著無窮的喜悅。


    千百年之後,她,終於再一次真真切切地見到了老爺。


    青鳥一聲啼叫之後,身影瞬間極速俯衝,化作箭矢流影,向著青袍少年而去,隻是眨眼之間,速度由極快到極慢,青鳥已經穩穩當當地停靠在青袍少年的左肩上,不帶起一絲微風。


    青鳥對於自身速度的掌控,由此可見一斑,端得無比嫻熟自如!


    觀察到這一幕,青袍少年不由微微點頭,麵含淡笑,有著絲絲欣慰的神色。


    唧唧!啾啾!喈喈!……


    青鳥停靠在青袍少年肩上,不斷喜悅地鳴叫聲,似乎在抒發自己的思念之情,以及喜悅之意,同時用那紫青色的尖喙輕柔地摩擦著少年的脖頸,圓圓小腦袋時而拱著少年的頭發,動作親昵無比。


    感受著青鳥這番久違的親昵動作,青袍少年嘴角也不由掛著一絲璀璨的笑意,臉上神情同樣有著絲絲懷念。


    似乎是感覺到脖頸有點輕癢,青袍少年不由右手一撈,將左肩上的青鳥抱在手心中。


    一人一鳥相互對視,看著青鳥盈盈似水的黑玉眼瞳,青袍少年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微笑道:“綠兒,你好像會說話了?”


    青鳥端坐在青袍少年的右手心,眼眸一直盯著老爺,一閃一閃,一眨一眨,時而還用小腦袋親昵地摩挲著老爺的手掌,感覺溫暖無比。


    聽到老爺的問話,青鳥轉了轉小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麽,小腦袋一偏,尖喙微微一合,然後嚐試著說話。


    “老……老,老……爺!”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青鳥尖喙中依次傳來,先是顯得有點結巴,最後霎時變得流利起來。


    “哈哈……”看著學著說話的可愛青鳥,青袍少年不由放聲大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老爺!”


    “老爺!”


    “老爺!”


    ……


    青鳥也終於確定自己可以說話了,她不由一遍遍地叫喚著老爺,清脆悅耳的聲音顯得十分空靈,十分親昵。同時,那小小靈巧的身子在老爺的手中歡快地蹦蹦跳跳著,歡呼雀躍,好不開心自在。


    青袍少年隻是微笑地看著開心快活得青鳥,時而輕柔地摸摸青鳥的小腦袋,而青鳥每一叫聲老爺,他也會立即回應。


    他很明白青鳥此刻的心情,她就像一個稚嫩的孩童,剛學會了說話,又再一次見到了闊別千百年的老爺,心情當然顯得無比高興。


    許久之後,青鳥似乎跳累了,終於停止了歡呼跳躍,蹦蹦跳跳,她靜靜立在青袍少年的右手心,又忍不住親昵地用尖喙啄了啄少年白皙如玉般的手掌。


    旋即——


    青鳥黑玉般的眼瞳盯著老爺,清脆說道:“老爺,我遵從你的建議,這千百年來,在這個天地飛行遊覽了一番,邊飛邊看,見識了好多瑰麗壯觀的景象呢!”


    聽到這話,青袍少年嘴角不由噙著一絲笑意,同時摸了摸青鳥的小腦袋,悠悠讚賞道:“綠兒,很好的,你是好樣的!”


    “你這一番漫長飛行曆程,不僅征服了天地,也同樣征服了自己,磨礪了自身的毅力心誌。這些收獲,都將會是一場最寶貴的財富。”


    “老爺,很欣慰!”


    這一番評價和讚揚,青鳥不由眯了眯眼睛,歡喜不已,她最喜歡聽到老爺的讚揚了,特別是最後一句話,更是給她帶來無窮的喜悅。


    “對了,老爺!”青鳥似乎回過神來,她看了看山穀之外的方向,眼瞳中依舊有著絲絲驚懼,隨後問道:“老爺,那些襲擊綠兒的黑霧到底是什麽?怎麽會給綠兒帶來那麽大的恐懼?”


    看著青鳥眼中的那絲驚懼,青袍少年瞬間用溫暖的大手掌摸了摸青鳥整個小身子,輕輕安慰道:“綠兒別怕,老爺在這裏!”


    “那些黑霧,乃是天地之間的戾氣,有著十分可怕的威力,它會攻襲生靈的肉身以及侵蝕生靈的靈魂,將天地生靈帶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淪落至混沌無靈的境地。”


    青鳥小小的身子又是輕微一顫,她親身受到過那兩種攻襲侵蝕,可謂感同身受,因此,聽著那種黑暗恐怖的結果,青鳥依舊一陣心悸。


    青袍少年又是一陣無聲的安慰,用自己溫暖的大手掌撫慰著青鳥受傷的心靈。


    許久之後,青鳥終於不再害怕,安然坐立在老爺的溫暖手心中,她隻感受到莫大的溫暖,還有滿滿的安全感。


    黑霧不管有多恐怖,隻要在老爺的溫暖大手中,她,就不會害怕。


    “戾氣?戾氣是什麽?又來自哪裏?”青鳥安心下來,好奇地問道,就像一個好奇寶寶,看得青袍少年又是微微一笑。


    青袍少年一時無聲,從竹椅上起身,來到古樹外,看了一眼山穀外似乎被無垠黑色陰影籠罩的天地,又將目光投向了一個地方,靜靜凝視了一會兒。


    青鳥一直安靜坐立在老爺的手心,看著老爺的這一番動作,雖然不明其意,但卻安靜看著。


    過了一會兒,青袍少年才收回目光,對著手心的青鳥笑道:“這些戾氣,乃是整個天地所有黑暗負麵氣息的匯聚結合,蛻變而成。至於來自哪裏,那是一個很遙遠,很無上的地方。”


    “那個地方,我們目前接觸不到。”


    青鳥轉動著可愛的小腦袋,想了想,又問道:“那老爺,這些戾氣那麽恐怖可怕,豈不會給這個天地帶來很大的劫難?”


    青袍少年微微一笑,搖頭又是點頭道:“這些戾氣,可能是劫難,也可能是機緣。每個生靈的命運,都不同,各有不同的結果,看生靈各自的造化吧!”


    青鳥似有所悟,但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最終隻是偏了偏小腦袋,不想這個深奧的問題。


    這番談話之後,一人一鳥之間一時無言,隻是在享受著這片寧靜清幽的環境,心底又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綠兒!”


    “嗯,老爺!”青鳥立在青袍少年的左肩上,立即回應,好奇地盯著老爺。


    “老爺帶你去見一個朋友,他這個時候,應該到來了。”


    “哦,朋友?老爺什麽時候交的朋友?”


    “這個朋友,老爺還沒見過!”


    “啊,老爺也沒見過,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朋友?”


    “嗯!”


    青袍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帶著青鳥慢慢走向山穀外。


    走到山穀邊緣,再回首,看著那棟雅致的竹屋,又看了看葳蕤古樹、碧綠靈湖、天地靈珍,以及整個清幽山穀,突然莞爾一笑,對著已在左肩上的青鳥輕聲問道:“綠兒,這方山穀,我們來了也已經很久了,為了方便以後稱呼,不如我們起個名字如何?”


    青鳥一聽,黑玉雙瞳也是一亮,瞬間點了點小腦袋,聲音清脆道:“嗯,聽老爺的,起個名字也很好的。”


    “那綠兒覺得起何名?”


    “綠兒聽老爺的!”


    “這次就綠兒來起名吧!”


    “哦,啊……可是,老爺,綠兒想不到呀!”


    青袍少年突然佇足,偏著頭看著左肩上的青鳥,眼睛一亮,笑道:“就以綠兒為名好了,‘青鳥穀’怎麽樣?”


    “青鳥穀?……”青鳥念叨一聲,黑玉眼瞳神色突然有點遲疑。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青鳥的那雙黑玉眼瞳,同樣映照著她的內在心靈,每一種神情變化就代表著她的所思所想,情緒變化。


    青袍少年看著綠兒眼瞳中的神色,瞬間明白了什麽,莞爾笑道:“綠兒是不是覺得這名字太普通了?”


    被老爺說中了心中的想法,青鳥不由有點羞赧,囁喏道:“綠兒是覺得青鳥這名字有點普通!”


    青袍少年一笑,用一根如玉手指輕輕點了點青鳥的小腦袋,隨後神情略帶嚴肅道:“你啊你,綠兒,你要記住一點:你雖然名為青鳥,這個名稱的確顯得很普通,但是你要知道,天地萬物最終講究返璞歸真,你的天賦潛力絲毫不弱於這方天地的任何生靈,甚至猶有勝之,綠兒不要妄自菲薄!”


    “當然……”似乎察覺到語氣有點嚴肅,青袍少年語氣又柔和下來,微笑道:“先天天賦畢竟隻是天賦潛力,更重要的還是要靠後天修行。所以,綠兒今後要努力修行,不要平白浪費了這卓越的天賦潛力。”


    “至於這青鳥穀,就是綠兒以後的修行道場了。”


    聽了老爺的一番嚴肅又柔和的話,青鳥仔細回味了片刻,又想起了在濃濃黑霧中那種極其無力,宛若窒息的痛苦感覺,青鳥堅定地點頭,悅耳的聲音裏有著堅韌的意味。


    “老爺,綠兒知道了!綠兒今後一定會努力修行,再也不要陷入那種絕境,差點就見不到老爺了。”


    隨後,青鳥語氣同樣一轉,清脆空靈的聲音似乎夾雜著絲絲俏皮,這似乎是為了“報複”老爺剛剛的兩種語氣變化。


    “老爺,綠兒好像想到這個山穀的稱呼了。”


    “哦?說來聽聽!”


    “嘻嘻……老爺,叫‘太青穀’或者‘青虛穀’怎麽樣?這個山穀是我跟老爺共有的,理當一起拿來命名,不能隻拿綠兒自己的。”


    這一刻,青袍少年卻是微微一愣,看著黑玉眼瞳中流露狡黠之色的青鳥,不由灑然一笑,點頭笑道:“那就依綠兒的,這方山穀,就名‘青虛穀’吧!”


    “好的,老爺,以後就叫‘青虛穀’了。”


    “咦,對了,老爺,你為何不要‘太青穀’這名稱呀,老爺名號在前,綠兒覺得還好啊?”


    “嗬嗬,因為老爺覺得,綠兒名號在前,最好啊!”


    “哼,老爺你騙人,這個原因肯定不是主要原因,你一說嗬嗬,綠兒就覺得老爺不說真話了。”


    “哈哈……綠兒,這麽了解老爺啊!”


    “那是,綠兒最了解老爺了!”


    ……


    “對了,老爺,你那個從沒見過的朋友在哪裏啊?我們又去哪裏見他?”


    “老爺也不知道!”


    “啊,那老爺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嗎?”


    “同樣不知道!”


    “呃,那老爺知道,那麽,那個沒見過的朋友有什麽特點嗎?”


    “他啊,貌似是一棵……老柳樹,好像還是空心的。綠兒說,你說神不神奇?”


    “空心的老柳樹?嘻嘻……”


    ……


    落日餘暉,夕陽落下,聲音渺渺,天音回蕩,一人一鳥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地之間,冥冥無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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