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淚落紅塵5,何永成,耕香老人的打賞


    新任徐州知州是個練家子,這一點宋慶真心沒有想到,之前他曾經跟宋虎打聽過此人,但這馬輝上任時間不長,平時跟地方上的士紳沒什麽交際,跟衛所更是沒有聯係過,大家也都沒見過真人,因此還真是說不出什麽有用的內容來。


    今天倒是見到真人了,隻是跟想象中的反差太大,本以為還是前任那種白麵書生,如今看來還真是大錯特錯,宋慶多少有些慶幸,因為他回來之後沒多久就發現了對方的不同尋常之處,這等於是提前很久就知己知彼,也能夠讓他對這個新任知州重視起來,不至於將來真正卯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判斷全部失誤,因此也不能算是沒有收獲,至少這方麵賺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粗心大意,這年頭當知州的根本沒幾個會武術的,或者說處理民政的基本上都是讀書人,冷不丁來個會武術的,而且武藝還很不錯,真心不能怪他們失察,畢竟這位知州看起來挺宅,平時跟本就不跟當地其他官員接觸,而知州衙門那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也看不出這位大人身懷武藝,倒是都知道小衙內挺愛騎馬,搞不清狀況倒也正常。


    至於說將來卯上和現在卯上,其實沒什麽太大區別,隻看這知州家公子的做派,就知道不是好相與的,早晚會跟宋慶產生衝突,那還不如從現在就開始,這樣凡事也都能防著對方幾手,還免得在悄無聲息間被人家陰了。


    反正都已經如此了,宋慶也不客氣,見那位馬大人依然在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笑笑道:你兒子在鬧市之中縱馬狂奔。撞壞人家不少攤位,還撞傷了幾個人,剛才這裏有個老乞婆路過,眼看要被他撞死,我這才讓他停下,沒成想你這兒子本事不大,嘴卻夠損,竟說什麽那老乞婆是我娘,我這才如此孝敬,所以我就把他打了。你有意見嗎


    前頭的話都還好,雖然說是告狀的口氣,但畢竟隻是陳述事情,何況還有那馬慶嘴損的橋段,馬知州雖然臉色不虞,倒是也能聽得下去,可到了最後一句,卻聽到一句你有意見嗎,這話可就太重了。重到讓他瞬間變了顏色。


    想他馬輝好歹也是個知州,整個徐州文官都要以他為首,哪怕是徐州衛和徐州左衛那邊也要給幾分麵子,眼前這小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公子哥。又或是衛所哪個小軍官,仗著自己武藝不錯,想來從前也是在徐州稱霸一方的,竟是比自己那個暴脾氣的兒子還要張狂幾分。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向前邁了幾步,臉上一片鐵青。扯動嘴角肌肉,冷森森的問道:本官方才問你,你是哪個衙門的又或者你家大人是哪個衙門的,你還沒有回答


    我家大人宋慶掏了掏耳朵,似乎想了半天,心中卻在暗自竊喜,自己終於有一個可以拚爹的機會,馬上換上副得意洋洋的麵孔道:我爹乃是徐州衛指揮僉事宋虎,想必大人也應該聽說過吧


    指揮僉事嗎馬輝第一時間就被這個官名頂住了,僉事好歹也是四品官,哪怕隻是個四品的武官,那也不是他能夠隨便拿捏的,衛所跟地方上原本就不是一個係統,他又是初來乍到的,人家未必肯賣他這個麵子。


    畢竟那僉事保證也是此地老戶,方方麵麵肯定都有自己的關係,而他則是個幾年一換的外來官員,除是得罪了指揮使或者指揮同知,有個很正當的理由,否則真要是指揮使跟他串通,將那僉事做了,自己在衛所都不好做人。


    當然指揮僉事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具體說來就是有的僉事有兵權,有的則是空殼子花架子那種,不過看眼前這小子如此狂傲的模樣,那個叫宋虎的僉事應該是有兵權的實權僉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隻怕還真是不容易動他。


    心念急轉之間,馬輝忽然覺得自己漏算了什麽,仔細琢磨了好幾次,忽然才猛醒過來,自己在意的重點出了錯誤,他並不應該隻關注那個官名,更應該關注一下那個人名,眼前這家夥說他爹叫做宋虎,徐州衛指揮僉事宋虎


    宋虎這名字馬輝太熟悉了,畢竟護官符這東西天下到處都有,你一個外地人在異鄉做官,初到貴地之後頭一件事就是要找一份護官符來,上麵寫著本地各色人物的名字,最重要的當然就是那些當地的豪紳或官吏,那些不能夠得罪的人物。


    而在徐州的護官符上,宋虎的名字便赫然在列,而且排在了絕對靠前的位置,馬輝剛剛來到的時候,宋虎的官位還隻是千戶,這曾經讓他詫異了好一陣子,想了半天都沒想清楚,一個衛所的千戶怎麽能跟指揮使指揮同知這樣的人物排列在一起,仔細打聽過之後才算明白,這人本身是衛所老戶,還有個弟兄王昌同樣也是千戶,兩人加起來的力量就很不一般了。


    最重要的是,這人還有個兒子,是很得當今皇上器重的年輕將領宋慶,麾下也有兩千多兵馬,宋家和王家加起來能有好幾千兵馬,在徐州絕對能算是一方勢力,這麽一解釋的話,他就能明白此人的地位從何而來了。


    當時宋慶還在遼東打仗,馬輝也沒來得及跟衛所這邊打交道,主要先是處理自己內部事務,也就是拿下整個州衙,將各色要害位置都換上自己的人,等到差不多忙完的時候,宋慶帶兵去了山東,而宋虎和王昌都成為了指揮僉事。


    從那時候起,馬輝也知道此人怕是真得罪不得了,畢竟宋慶已經是參將,宋王兩家麾下兵力上萬,放到九邊甚至京城都能排的上號,更不要說在徐州這種地方。聽說那位宋僉事隻有一個兒子,也就是分守徐州參將宋慶,再看看眼前這位,方才的年少輕狂都變成了不怒自威,心狠手辣也變成了雷霆之威,馬輝若是再不知道此人是誰,那這官差不多也就當到頭了。


    深吸了一口氣,馬輝皺皺眉道:可是宋參將當麵


    馬大人腦子不錯嘛,本將正是宋慶見對方已經猜了出來,宋慶也懶得再裝相。笑笑道:回來也算有些日子了,隻是軍務繁忙,一直還沒機會去拜見咱徐州的父母大人,還望馬大人海涵,萬萬不要見怪


    不敢當,不敢當馬輝也是換了副笑臉,盡管他現在十分想把這個打傷自己兒子的家夥幹掉,但人家是三品參將,而且是正經手裏有兵馬的實權派。哪怕他是個文官,也同樣不敢招惹,尤其這年頭武將權利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苗頭,他這個進士中的末流。文官中的濁流,還真是不敢去招惹一位手握重兵的參將,哪怕這參將打了他兒子都不行。


    可他忍得住,不代表他兒子也忍得住。那馬慶先前一直忍著,就是指望父親能為自己報仇,誰知道倆人居然還聊起來了。他雖說是官宦人家子弟,但對各種官職之類還真是缺乏興趣,平時就知道好勇鬥狠,來到徐州後頭一個聽說的名號倒真是宋慶,但聽說此人並不是因為宋慶的軍功,而是宋慶的武藝,以及宋慶名字裏那個慶字,都是從江湖人口中聽來的。


    江湖人的稱呼自然也是與眾不同,馬輝當初在川中做知縣時,馬慶就在當地橫行霸道,被那些潑皮混混們捧了個慶爺的名號,等到了徐州之後,自然也要把這名號給帶過來,誰知道卻聽說這邊有個宋慶,他也不管別人是多大官,隻想著宋慶武藝不錯,那就按照江湖規矩將對方給打趴下,再狠狠的踩上兩腳,也讓這些徐州人見識見識誰是真正的慶爺。


    如今自己打算立威的對象就在眼前,剛剛居然還打了他一頓,自家父親居然還跟人家有說有笑,馬慶再也忍耐不住,強忍著疼痛幾步衝了過去,朝宋慶惡狠狠道:你便是宋慶好好好,今日本少爺告訴你,這徐州隻能有一個慶爺,那就是你家慶爺我,你這種冒牌的早點偃旗息鼓,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否則等本少爺養好了傷,早晚將你宰了掛在


    話還沒說完,馬輝已經調轉過頭,照準兒子掄圓了就是一個大嘴巴,他武藝原本就要比兒子高,加上正當壯年力氣也大,一巴掌下去馬慶頓時轉了個圈,公子哥暴脾氣是不分外人和自己爹的,馬少爺正要咆哮兩聲,身上立刻又挨了兩腳,直接被打懵了頭,還沒等他開口,馬輝已經破口大罵道:逆子,你要作死不成還不快給宋將軍賠禮


    將軍兩個字,馬輝喊得格外清楚,馬慶終歸不是傻子,很快也明白過來,再看宋慶的眼神中就夾雜了幾分畏懼,但整體看來卻依然還是怨毒和戾氣,隻是到了這個地步,他也知道眼前這人得罪不起,隻得不情不願的躬下身子道:馬慶給宋將軍賠禮了,還望將軍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馬慶這次


    宋慶從來都很會看人,這是上輩子跟客戶打交道留下的習慣,一眼就能看出這位慶爺很不服氣,甚至已經想要把自己幹掉了,他自然也是存了同樣的心思,有了想要殺人的心思,言語上反倒分外客氣,親手將馬慶身子扶了起來,笑笑道:馬兄弟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年輕人,誰還沒個鬧脾氣的時候,你武藝不錯,有時間咱倆多切磋切磋


    這已經算是很圓場麵的話了,畢竟宋慶是個三品將軍,馬慶不過是個白身衙內,嚴格來說他老子見到宋慶都要口稱下官,哪怕文貴武賤都沒用,兩人差著三個品級,尤其宋慶手握兵權印把子,跟平常武官完全不同,又是簡在帝心的青年將領,這般身份能和馬慶說上這麽幾句話,已經算是非常給麵子的行為了,馬輝臉色也好看了些,趕緊將兒子和那些豪奴哄走,主動陪著笑道:宋將軍,下官教子無方,讓將軍見笑了


    馬大人說的哪裏話,馬兄弟與我年紀相若,喜歡打打鬧鬧的也是常事,宋某不也是如此嘛,要說今日還是我下手太重了些,早知道是馬大人的兒子,好歹不會打起來的。既然要做好臉,那就幹脆從頭做到尾,先讓這對父子減輕點戒心,宋慶幹脆將自己平日裏打架鬥毆的事情說了幾件,馬輝也很配合的跟著說笑,看上去就像是知交好友在討論小孩子一般。


    可無論是馬輝還是宋慶,現在存的都是想把對方幹掉的心思,這馬輝是武陵人,自幼便練得一身好武藝,後來覺得世道太平,學武沒什麽前途,又改讀了聖賢書,居然還真叫他考上個進士,雖然隻是個末流,但卻勝在文武雙全,雖然如此比擬不太合適,但如果真動手的話,給他一把腰刀,他能把那一科的所有同年在半個時辰內斬殺殆盡,自己最多喘幾口粗氣。


    有了這麽個文武雙全的本事,馬輝心思也變得很大,加上他做官總共沒幾年,如今已經從知縣做到了知州,盡管知道以自己這個學曆想要再往上升不容易,但卻覺得靠著自家的本事,未必就會一輩子蹉跎在這個位置上。


    這麽個心高氣傲的人,剛來到徐州時候還算順利,憑借著老辣手段將州衙整合起來,但是好景不長,今日本打算出來溜達溜達,也看看自己治下的城池和百姓,說不定還有機會偶遇幾位衛所的軍官,誰知道就跟整個徐州麵子最大的軍官鬥了起來,若是鬥個旗鼓相當也還罷了,偏偏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被人家暴打一頓,自己這個做老子還要給人家賠禮道歉。


    其實這也是性格使然,有些人從來不會去想自己做了什麽,隻知道自家不能吃虧,如今在馬輝心中,這宋慶已經從可以結交的對象,變成了自己想要做掉並立威的人選,想想若是能夠將徐州名氣最大的人辦掉,他在當地的名聲會達到什麽程度往後偌大個徐州還不都是他姓馬的一個人說了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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