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鎮國公陸天翔瞪著一雙大眼,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兒子,怒吼道:“你這不肖子!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陸羽然退了半步,以免父親四處噴濺的口水噴到自己身上,沉聲道:“父親,你還看不明白麽?皇上瘋了,真的瘋了!就算他是要排除異己,可是看看史上那麽多帝王,有哪個不排除異己的?但又有哪個如他這般瘋狂?看看當年四大親王,七大國公,還剩下了幾個?”


    “怡親王被賜死,恭親王被囚於天牢,豐親王雖仍是榮華,但已然被架空,隻餘洛親王安然無恙,但誰不知,洛親王隻知求仙問道心中哪裏還有大宏朝?”


    “至於七大國公,梁國公不知所蹤,榮國公如履薄冰,寧國公隻待開刀問斬,慶國公已然上書以求告老還鄉,勝國公已被下獄,定國公若非被人劫了法場,已然身首異處!”


    “唇亡齒寒,唇亡齒寒啊父親!誰知哪天,恐怕便有大批禁軍來將咱鎮國公府圍上,一家大小盡數下獄了!這個皇上,咱們還有必要忠於他麽?忠於他,會有什麽好下場!”


    “父親!你睜開眼好好看一看!咱們陸家曆來最為親近的,便是梁國公府沈家,與定國公府李家這兩家,可是,你看看這兩家究竟是犯了什麽罪,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父親!沈閣老與李老將軍的昨日,便是你的明日啊!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得想想祖母,想想娘,想想羽然那蹣跚學步的小侄兒,想想素芬腹中的孩兒啊!”


    聽著陸羽然的話,陸天翔一張臉憋得通紅。但,卻偏偏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而站在一旁的,陸羽然的兄長。鎮國公府世子陸羽明卻是唏噓不已。他聽自己妻子說,昨日弟妹方才查出有了身子。但二弟得了消息,非但沒有半絲喜色,卻是一臉愁容。當時,他還不大明白其中緣由,還以為二弟夫妻之間有什麽不對,但現下聽了他的這一番話之後,他算是明白了……


    不由得。陸羽明望了望一旁的三弟陸羽傑,不過,陸羽傑臉上卻是一副懵懂之色。陸羽明不禁搖了搖頭,暗自歎了口氣。這三弟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原本再過些日子,他也要大婚,但他的未婚妻卻被押上了法場。可是,這個腦袋裏缺根弦的家夥,竟然毫無反應。當真是委屈了定國公府李家那個靈秀的二小姐了。


    忽然,正在走神的陸羽明感到一陣勁風撲麵,他不禁下意識地閃了兩步,卻見不知何時,二弟居然和父親交起手來!頓時。他驚得目瞪口呆,渾不知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隻見,鎮國公陸天翔怒氣勃發,一雙鐵拳帶著呼呼勁風,直往陸羽然身上招呼!而陸羽然畢竟隻是人子,隻是躲閃著,偶爾格擋一下罷了,到底是不敢還手的。


    陸羽明一皺眉,心中略略明白了幾分,定然是愚忠的父親受不了二弟的“大逆不道”之言,又說不過他,終於動上了拳頭。陸羽明不禁沉思,二弟說得,仿佛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不管有沒有道理,看著父親滿麵怒色,仿佛要將陸羽然斃於拳下的模樣,他可不能不管了!


    陸羽明上前兩步,瞅準機會,出手擋下了父親雷霆一拳!陸家三兄弟中,武藝最為出色的便是陸羽明,即使乃父與之相比,也要遜色幾分。因此,他擋下父親攻勢,也沒怎麽費力。


    接下父親攻勢後,陸羽明轉頭朝著陸羽然輕吼道:“笨蛋,還不快跑!等著父親打死你麽?”


    陸羽然微微一怔,朝著兄長一點頭,轉頭就跑!


    “逆子!你給我回來!羽明!你也要氣我!”陸天翔氣急之下,大聲吼道。不過,便是這麽一耽擱,陸羽然已然跑得沒影了。


    穿過花園小徑,方才走到自己院子門前,陸羽然卻見自己身懷六甲的妻子沈素芬,不知何時,已然挎著一隻小包袱,仿佛就在這裏等著他了。而她身後的院子裏,包括妻子的陪嫁丫鬟,一個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陸羽然不禁皺了皺眉,上前幾步,皺眉道:“你怎麽在這裏?這是要做什麽?小雲到哪兒去了?”


    沈素芬微微一笑,輕道:“夫君,昨日看你麵色,素芬便猜出你心中有事。今日,又聽說你專門去找父親了,再加上早先,你關於我們梁國公府,以及後來寧國公府、勝國公府、定國公府的那些事所發的言論,素芬還能不知,你心中究竟在想什麽麽?可是,父親的脾氣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這般言論,聽在他耳中,他又如何容得下你?這鎮國公府,甚至這京城,怕沒有夫君容身之地了。素芬以為,咱們隻有遠遠走開,以免……”


    下麵的話,沈素芬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知道,陸羽然懂得。


    陸羽然不禁怔了怔,喃喃道:“走?到哪兒去……”


    沈素芬輕道:“到哪兒去都好,隻要……隻要咱們一家三口能好好活著就好……”說著,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眸中閃過一絲少見的溫柔。


    陸羽然不禁沉默了,這個妻子,他還是了解的,她的眼光要比自己敏銳得多,她猜測的事情,多半都是會應驗的。她認為該走,那就確實該走了。隻是……這個家,是隨便舍得掉的麽?


    沈素芬望了望丈夫,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對於他,她還是相當了解的,畢竟,前世受過那麽多心理學教育,也不是白給的。他是一名有著相當正義感,同時也很有戰略眼光的人物。很多人說,他的才幹其實遠在兄長陸羽明之上。但沈素芬明白,單單是優柔寡斷一條他就比不上陸羽明。陸羽明有時有些衝動,有時不夠細心,但,陸羽明的決斷力,卻遠遠不是陸羽然能夠相比的。


    略略沉吟片刻,沈素心輕道:“夫君,莫再猶豫了,若是待到禁軍士兵前來抓捕於你,那就太晚了。甚至,素芬以為,恐怕不等禁軍來捕,怕是父親就會先把你綁了。待到那時,一切都晚了。”


    陸羽然抬頭望了望妻子,張了張嘴,但,仍舊沒有開口。沈素芬又道:“現下,咱們屋裏的下人,都已被我打暈,關在屋裏。咱們要走,此時已是最後的機會了。放心,那個人……還是需要有人帶兵,還是需要有人掌控軍隊的,豐親王他不敢用,勝國公、定國公便更不用說了,除了父親、兄長,朝中還有何人可以帶兵?”


    陸羽然眸中微微一閃,咬了咬牙,道:“好,走!”


    類似的一幕,同時在榮國公府上演,但,結果卻是完全不同。


    榮國公望著眼前的榮鴻,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忽然抬起頭望著兒子,輕道:“鴻兒,素雲她……怎麽看?”


    “素雲?”榮鴻不禁一怔,輕道:“父親為何這麽問?”


    榮國公榮屹然輕道:“有許多事,其實,素雲比你看得明白。”


    榮鴻又是一怔,隨即輕歎道:“素雲此時已然病得神誌不清,即便有再多想法,哪裏還能說得出?不過,關於素雲的病,兒子卻認為更多乃是心病,而不是身體發膚之病。”


    榮屹然一愣,疑惑道:“心病?何以見得?”


    榮鴻略一沉吟,輕道:“父親隻知,前段時間,素雲乃是與洛輕鴻洛兄一起,前去苗疆邀請五毒教教主藍鳳凰進京,為慕容聞歌老爺子解蠱毒,但她卻隻告訴了兒子,他們同行的,卻不止他們二人。”


    榮屹然一怔,略一沉思,輕道:“那第三人,是……是沈奕風或是沈奕尋,還是沈素心?”


    榮鴻一怔,道:“父親如何知道?正是素雲的九妹沈素心。”


    榮屹然輕道:“沈奕風武藝遠強於同齡人,甚至強於文飛,而沈奕尋常年行走江湖,乃是熟手。至於沈素心,她可是當年天下第一神醫藥先生的親傳弟子,而藥先生與那藍教主,世人皆知,乃是莫逆之交。這些武林中的傳聞,父親雖非武林中人,但也是略知一二的。”


    稍稍頓了頓,榮屹然又道:“想必,鴻兒今日前來,與父親說這些話,怕是……聽說了什麽吧?或是見了什麽人?”


    榮鴻又是微微一怔,輕道:“前些日子,劍先生來過了。”


    榮屹然一怔,道:“劍先生?”


    榮鴻輕道:“除了劍先生,還有……五皇子,以及九皇子。”


    “哦?”榮屹然微微一皺眉,“那……鴻兒可知,那位劍先生除了你,還曾見過什麽人?對了,他可有七皇子下落?”


    榮鴻想了想,輕道:“隱隱聽五皇子提起,他們仿佛已然去過慶國公府與豐親王府了。至於七皇子,卻未曾聽他們提起。”


    榮屹然沉默片刻,輕道:“哎……恐怕,近些日子,朝中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不過……我們榮國公府,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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