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壽祺宮的趙美人有孕了。”


    朱宜修放下書卷,抬頭問道,“趙美人?往日不曾聽過此人啊,怎麽突然就出頭了?”


    “自然是湯婕妤幫忙引薦的,畢竟同住一個宮裏,感情要好些也正常。”


    朱宜修輕笑道,“她倒是懂得‘有好大家分’的道理,看來果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啊。”湯靜言也知道要培植自己的勢力了,可惜以她的頭腦怕是爛泥扶不上牆。


    “娘娘睿智,皇上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晉趙美人為小媛了。”剪秋如實告知。


    朱宜修不以為意,道,“說來這壽祺宮風水倒不錯,皇上寵一個就懷一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福氣生下來了,甘泉宮那兒什麽反應?”


    “自然是不太高興,不過也賞了該有的份例下去,大小姐一天三頓的喝那些湯藥,可見真是急得不行了。”


    “哪怕她把藥當飯吃怕也沒用。既然皇後送了禮,本宮也不能落下,你去挑些不易動手腳的,就按禮數送去吧。”區區的從五品小媛,用不著朱宜修自降身份親自去。


    “娘娘您別傷心,趙小媛有孩子也沒什麽,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聽雪見主子一臉痛楚的模樣,跪地勸道。


    柔則牢牢抓著這個自小陪伴她的心腹,道,“聽雪,你說為什麽我到現在都懷不上孩子?”


    聽雪有些為難道,“娘娘,奴婢也不知道,許是緣分沒到。奴婢聽說越急越是沒有啊,您得放寬心才是。不管怎麽說,皇上對您是最寵愛的……”


    柔則眼淚奪眶而出,道,“寵愛?光是寵愛又有什麽用?他對其他的女人也是寵愛,並非隻給我一個人。我遲遲沒有子嗣,隻怕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厭了我的……”


    “怎麽會呢娘娘,您別胡思亂想,您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聽雪覺得柔則的想法也太天真了點。自古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主子和皇上如膠似漆了快兩年的功夫已經是稀奇了。


    柔則道,“若是趙小媛生的是兒子,那皇上就有兩個兒子了。我這個皇後怕是連站的地方都要沒有了……”


    “誰敢呐!娘娘您是皇上昭告天下,親自冊封的正宮皇後,那些妃嬪小主就算生了兒子也隻能管您叫‘母後’呢,寬寬心吧……”聽雪把柔則從地上扶起坐到床邊。


    柔則被聽雪的話弄得精神一振。是啊,華麗的甘泉宮,明黃色的九鳳紋樣禮服,隻有她這個皇後可以住,可以穿。若真是沒有兒子,她也可以把趙小媛的孩子抱過來撫養。宜修的兒子她不能動,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媛,母後一定不會再阻止她的。


    可不到萬不得已,柔則也絕不甘心養別人的孩子,“母親送來的藥我喝了這麽久都不見效,當真是一群庸醫,隻會蒙騙母親。聽雪你叫母親快去尋些真正高明的大夫……”柔則語無倫次起來。


    聽雪隻得哄她道,“奴婢稍後就會傳信兒給大夫人的,娘娘您靜下心來,興許你過一陣就有好消息了……”


    柔則的腦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何必費事呢。如果趙氏的孩子沒有了,那玄淩也不會再重視她,依舊會回到自己身邊。自己一定可以懷上孩子的。


    聽雪見她時哭時笑,臉上又露出可怕的表情,輕聲道,“娘娘,您沒事吧?”


    “聽雪,你說如果趙小媛的孩子沒了,會怎麽樣?”


    聽雪乍一聽嚇得魂都飛了,顫抖著聲音,道,“娘娘,您可別想岔了,在宮裏幹這種事萬一要是被皇上知道……”


    ”皇上怎麽會知道呢?如果是趙小媛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誰也不會怪到本宮頭上……”柔則的眸子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娘娘,您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保養身子為上……”柔則被聽雪細聲細氣的哄了許久才安靜下來,門外一抹身影待室內的吵嚷平息後也隨之消失……


    “皇後真是這麽說的?”太後聽了眉頭緊皺。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不怪哀家當年執意不許皇帝見她。


    底下的侍婢低垂著頭,回稟道,“回太後的話,奴婢不敢撒謊,適才回報皆是皇後所說,無一字虛言。”


    “你回去吧,警醒著點,哀家有事會再傳你。”


    “太後,皇後這般不懂事該如何是好?”來人退下,竹息姑姑亦是麵色不虞。


    “如何是好?哀家隻能盡力看著她,免得叫她錯了主意真的幹出危害皇帝子嗣的事情。倘若不是那個女人使了詭計,以皇後的資質根本入不了宮。但天意既然讓她入主中宮,哀家也隻得盡力保她。皇後之位輕易不可言廢立,還是由哀家這把老骨頭替皇帝再操勞一回吧。”太後眸光精亮,沉聲吩咐竹息姑姑道,“你派可靠的人去好好照顧趙氏,務必要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奴婢明白。”竹息姑姑與太後曆經後宮沉浮,自是最能領會她意思的人。


    孩子是最重要的。至於趙小媛,後宮的女人多的是,少一個不過是浪花一朵,頃刻就會被淹沒。


    太後在甘泉宮安插了眼線,宜修亦是,柔則的表現叫她心裏一陣痛快。姐姐,妹妹我曾經嚐過的痛苦也該叫你一一嚐遍,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娘娘,聽大小姐的意思,怕是要對趙小媛動手的,咱們要不要……”


    朱宜修一個眼風掃過去,道,“你當頤寧宮是吃素的,姐姐真要敢胡來,頭一個饒不了她的就是太後。孫子可比媳婦重要的多,太後想要的是朱門的榮華富貴長長久久。皇後若是安分守己便罷,否則……”


    剪秋接話道,“否則,太後也會厭棄她,讓她自生自滅。”


    朱宜修對心腹囑咐道,“知道利害就好。趙小媛肚子裏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呢。我倒希望她能生個兒子,也好替灃兒擋一擋,畢竟灃兒的風頭太盛對他不是好事。傳話下去,離壽祺宮遠著點。大夫人昔年在府中專門幹的行當,我倒想看看姐姐繼承了幾成精髓。”


    “這下宮裏可熱鬧了。”剪秋笑言道。


    過了八月,便是中秋,又恰逢趙小媛有孕,團圓宴上玄淩也格外高興些。唯獨柔則臉色不好,雖然極力裝出端莊賢良的模樣,但在眾人固有印象中,這位皇後還是笑語吟吟,眼波柔情似水比較正常。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叫人看著都累得慌,滿場大約隻有玄淩才覺得他的宛宛是真心為他高興。


    “給趙小媛換梅子湯來,這些菜品大約膩了些。”玄淩吩咐道。


    底下眾人的眼神都往趙小媛那兒飛去,因懷有身孕,她的座位在低階嬪妃中算是最靠前的,緊挨著湯靜言。


    先頭被宜修罰抄宮規的苗氏坐在後麵,玄淩壓根注意不到她。如花臉蛋咬牙切齒的瞪著趙小媛,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謝皇上關懷。”趙小媛扶著肚子起身謝恩,微微隆起的小腹引人注目。


    “妹妹,瞧著趙小媛倒是個忍得住心性的人。”端妃在宜修耳邊低聲道。趙氏的態度並沒有因為懷孕而顯得驕橫,反而依舊對湯靜言恭敬有加。


    “湯婕妤的眼光不錯,選了個靠譜的人,否則也不會隻推薦趙小媛了。”朱宜修不記得前世趙氏有出頭,連這檔子懷孕的事情也是意料之外,估計她是活不了多久的。


    這時,柔則起身道,“今日是中秋佳節,臣妾特命人備下了一簍新鮮的螃蟹,還請四郎和諸位姐妹品嚐。”


    “宛宛的美意,朕豈能辜負。”


    聽得玄淩如此說,聽雪便遵照柔則的示意給每桌都上了一盤蒲包蒸熟後的螃蟹,佐以酒醋。


    朱宜修見了沒有作聲,不動聲色的用眼角餘光看向趙小媛。


    趙小媛沒有動筷,而是起身向玄淩說道,“皇上,嬪妾有孕在身,太醫交代過不宜食用螃蟹這類寒涼的食物,還請恕罪,不能一嚐皇後娘娘的心意。”


    “愛妃何罪之有。來人,把小媛桌上的螃蟹撤下,換成甜羹。”


    李長立刻照辦,柔則施施然起身,道,“是本宮思慮不周,險些上了妹妹的身子,還望勿怪。”


    趙小媛也回禮道,“娘娘言重了,娘娘乃萬民之母,難免有些疏漏,嬪妾豈敢怪罪?”


    一番應對叫朱柔則顏麵盡失,還刺到了她的軟肋,當場叫她神色凝滯。朱宜修不由得對這位趙小媛刮目相看,湯靜言還真是撿到寶了。


    “宛宛素日就是個善心的人,相信也不是有意的,不必介懷。”玄淩扶著柔則的肩膀坐定。


    坐著的妃嬪們臉上的笑容都染上了幾分古怪。皇後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隻是手段著實太拙劣了點,趙氏一貫默默無聞,如今卻搶在諸妃前頭有孕,哪裏是簡單的人物。


    柔則自取其辱,臉色泛白,隻覺得目下所及諸人個個都用嘲諷的目光看她,不由得眼中淚光晶瑩,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叫身旁的玄淩見了,好不心疼,忙問道,“宛宛怎麽哭了?”


    柔則拭淚道,“今日是中秋團圓,臣妾想到家中父母,難免一時傷感。還請四郎恕罪。”


    真真是紅顏禍水,妃嬪們心中此時轉的是同一個念頭。


    趙小媛是個聰明人,生怕皇後再施計陷害,立刻起身道,“皇上,嬪妾肚子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皇上和各位姐姐了。還請容許嬪妾先告退。”


    玄淩重視子嗣,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道,“那愛妃就快些回去吧,記得宣太醫瞧瞧。”


    柔則眼見著目標離席,更是梨花帶雨一般,把好好的團圓宴弄得興致全無。玄淩好容易哄了她重展笑顏,潦草散席回去甘泉宮了。


    甘修儀憤憤的一拍筷子,怒道,“妖孽!”


    其他的妃嬪不敢想她這般直接宣諸於口,但眼神中卻都是認同。


    朱宜修怎麽說跟柔則都是朱家的女兒,不得不為她開口打圓場,咳嗽了聲對甘氏道,“皇上皇後才走不久,妹妹慎言。今天是個好日子,切記禍從口出。”


    “臣妾失儀了。”甘氏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過頭了,閉口不再多說。


    朱宜修起身道,“今兒是八月十五,宮裏紮了不少新鮮的花燈。姐妹們不妨去看看,猜猜燈謎,也算是不枉這麽美的月色了。”


    眾人便各自散開,隨意觀賞花燈。


    朱宜修和端妃,甘氏一塊兒逛著。走到假山處,甘修儀身邊的墨竹忽然驚叫道,“有人!”


    “別慌,先看看出了什麽事?”跟隨的太監在朱宜修命令下跑到假山後把人抓了出來。


    一個穿著粗使宮女服製的侍婢被兩個太監壓著跪在麵前,朱宜修問道,“你是哪個宮的?大半夜的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回娘娘的話,奴婢是浣衣局的。因為今日是中秋,所以奴婢便按著家鄉習俗拜月,沒想到驚擾了各位娘娘,還請娘娘恕罪。”那侍婢低著頭,說話卻是條理清晰。


    甘修儀道,“原來是這樣,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躲在假山後頭,倒叫人虛驚一場。”


    “娘娘恕罪,奴婢身份低微,生怕衝撞了娘娘們的貴氣,所以才躲在不顯眼的地方。”


    “口齒倒是伶俐,待在浣衣局怕是委屈你了。”端妃悠悠道。


    “不敢當娘娘的話,奴婢入宮不久,能在浣衣局裏做些粗活已經是修來的福氣了。”


    朱宜修被那侍婢的話逗笑了,道,“端姐姐說的是,像這樣能說會道的機靈丫頭倒是不多,往常那些小宮-女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生怕我們吃了她們似的,確實難得。”


    “奴婢多謝娘娘誇讚。”侍婢俯身磕頭。


    “生的一張巧嘴,想必長得也不會差,抬起頭來給本宮和兩位姐姐瞧瞧。”甘修儀發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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