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都二更了,早些安置吧,明兒還要隨駕去太平行宮呢。”剪秋勸道。


    朱宜修歎了口氣,揮手道,“你先去吧,本宮還不困,等會再睡。”


    剪秋心知她是思念予濤,道,“娘娘,奴婢知道你的心事,可您也不能累著自己啊,要是有個什麽,還有大皇子和帝姬要照顧呢。”


    提到另外兩個孩子,朱宜修道,“本宮記得他們這些日子每日來請安都是態度生硬,匆匆應個卯就走了。再不像以前那樣粘著本宮,本宮竟也不知道怎麽會成這樣……”


    “娘娘,孩子大了,有些自己的心事是正常的,過些日子就好了。您別多操心了。”剪秋寬慰道。


    朱宜修苦笑道,“也罷,等明日安頓下來本宮找時間好好和他們聚一聚。”


    玄淩在菊湖雲影殿內召眾人乘涼閑坐,正在飲宴之時,曹琴默忽然捂著口發出難受的聲音。


    “曹容華是怎麽了?”朱宜修見她嘔吐的模樣,結合前世的情況猜測多半是懷著溫儀了。


    曹琴默好受一些起身道,“嬪妾失禮了,還望皇上皇後恕罪。”


    “本宮瞧你臉色不好,還是找太醫來看看吧。”朱宜修傳了當值的太醫來。


    太醫在診脈之後,對著玄淩作揖,道,“恭喜皇上,容華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玄淩聽後甚是高興,道,“果真嗎?”


    “微臣不敢胡言。”


    “好。好。”玄淩喜出望外,皇家的子嗣越多越好,遂道,“傳旨,晉容華曹氏為從三品婕妤。”


    曹琴默忙謝恩,玄淩道,“別多禮數,你的身子重要。”又張口朝李長吩咐,道,“去換梅子湯來,菜色也都換上新的。”


    底下人一一照辦,縱然曹琴默是善於隱藏情緒,也不由自主流露出幾絲得意。


    華妃勾起嘴角,別有語意道,“曹婕妤瞞得一絲不漏啊,都三個月了才說出來,還真是用心良苦。”


    曹琴默有些赧然,垂首答道,“實在不是嬪妾有意隱瞞。,起先雖有過不舒服,嬪妾以為隻是天熱不思飲食,所以才沒有煩勞太醫來看。”


    “懷胎又不是肚子疼,婕妤也真夠粗心大意的。知道的當婕妤是沒經驗不曉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婕妤是害怕才不敢確認呢。”


    華妃的話裏有深意大家都聽得清楚,玄淩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道,“琴默初有孕,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臣妾哪裏敢計較,隻是為皇上的龍胎著想。”華妃委屈道,“曹婕妤年輕不曉事,幸虧上天庇佑龍胎才沒有事,萬一有個好歹,豈不要走了臣妾的老路……”說到最後眼中隱隱浮現淚光,令人不勝憐惜。


    玄淩聞言,眼神驟然一軟,傷痛、愧疚、同情、憐惜、戒備,複雜難言。道,“朕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傷心了。”


    “臣妾失態了,皇上莫怪。”華妃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眼波流轉,情意綿綿的望著玄淩。


    朱宜修道,“曹婕妤有孕,你們這些伺候的人更要加倍用心伺候,不得有閃失。否則本宮決不輕饒。”


    以音袖為首的煙爽齋奴婢們齊齊應聲。


    “說來馮德儀和曹婕妤一道進宮的,怎麽曹婕妤都有好消息了,馮德儀還沒動靜呢,可要加把勁兒才行啊。”煦嬪李氏道。


    棠梨宮因為芳嬪亡故,原本住在裏頭的李氏嫌晦氣就求了玄淩讓她搬出去,玄淩不管這種小事,隨□□由朱宜修辦理。朱宜修早在馮若昭晉為德儀時就讓她搬出了宓秀宮住進暢安宮的寧馨居,不必再仰人鼻息,受慕容世蘭的氣。


    見玄淩開口,朱宜修斟酌了許久決定讓李氏搬到澄瑞軒,和馮若昭做鄰居。她之所以這樣做也為了刺激馮若昭,李氏自從大封後拚命討好玄淩也已經晉為煦嬪,性子也變得驕縱,時常耍些小手段作弄馮若昭。


    後宮裏沒有恩寵便是六宮皆可輕賤,馮若昭現在還沒想通,可天長日久能一直忍下去嗎?


    馮若昭靜靜的說了句,“大約是我的德行還不夠,所以上天不曾賜下福蔭。”


    這話明為自貶,實為暗諷。德行這回事本來就虛無,真論起來,兩個人都沒孩子,德行都不夠,誰也別說誰了。李氏自以為得寵就能奚落馮若昭,卻不想被對方諷刺了,一時就有些下不來台,悻悻道,“姐姐是皇上親封的德儀,哪裏會有德行不夠這一說呢?”


    馮若昭輕柔一笑,道,“多謝妹妹誇獎,妹妹能得皇上看中自然也是好的。”


    “好了,都是自己姐妹也不用誇來誇去的。眼瞧著明年又要選秀了,到時候更熱鬧。在座的人服侍皇上都不短了,愈發要和睦才能為以後的姐妹做榜樣啊。”朱宜修一句話直接叫李氏熄火。


    口舌之爭有什麽用,博得玄淩長久的寵愛才是第一要務。


    除了朱宜修之外的諸妃都安靜下來,幾個有孩子的妃嬪倒還神情淡定,迄今無子的華妃不免一怔,而馮若昭也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後宮裏的女人就和禦花園的花兒一樣,謝了還會再開,永遠不會缺少新鮮的顏色。


    散席後,朱宜修去了太後那兒,予濤正醒著,躺在搖籃裏,伸著手去抓欄杆上垂下來的穗子。她多日未見兒子忍不住眼圈一紅,又趕緊掩去了,生怕讓太後見了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兒臣給母後請安。”朱宜修眉目溫順,下拜行禮。


    太後歪在榻上,語氣平和道,“起來吧。”


    朱宜修起身,道,“這寢殿是月前才翻修完畢的,母後還住得慣嗎?”


    “住哪裏都一樣,哀家也沒有挑剔的,有勞皇後掛念。”太後掃了眼宜修,見她臉色如常恭敬,並沒有一絲憤懣和怨氣,暗暗心驚朱宜修的涵養功夫愈發好了。


    朱宜修淺笑,道,“母後言重了,皇上注重孝道,兒臣又是皇後,怎能不盡心盡力呢。”


    “你一向識大體,哀家把濤兒抱來,你可有怪哀家叫你們母子分離?”太後裝似不經意的一說。


    “母後這話兒臣不敢領受。母後是長輩,長輩的決定身為媳婦哪敢有怨言,是四皇子有福氣才能叫母後喜愛,兒臣還盼望母後的福氣能庇佑四皇子。”


    太後頷首道,“你明白就好,皇子是你生的,就算養在哀家這裏也是你的兒子。你是朱家的女兒,哀家也是朱家的女兒,都是為了家門興盛,哀家不會做那些自傷心肺的事情。”


    “兒臣明白。”


    “你們母子有幾天沒見了,好好聚聚吧。”太後放行道。


    朱宜修忍著怨氣謝恩,想見自己的兒子還要先經過別人的同意。但現在她手上還缺少武器,不能馬上和太後撕破臉,隻能拚命忍耐。


    “濤兒,濤兒,我是母後啊……”朱宜修抱起兒子親昵道。


    小家夥望著她露出了可愛的微笑,呀呀叫著,讓朱宜修不自覺的漾開笑容。朱宜修把臉貼向兒子的臉蛋,感覺到柔軟的小手觸碰著自己的麵頰,眼淚悄悄滑落。


    回到光風霽月殿,繪春道,“娘娘,大皇子和帝姬等您好久了呢。”


    朱宜修進到內殿,永泰見到她立刻放下手上的點心,抹了把嘴,站得筆直,道,“給母後請安。”


    無奈的遞了碗茶過去,朱宜修道,“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了再說話。”


    永泰喝了茶,怯生生的叫了聲,“母後……”


    朱宜修剛離了予濤,見她也這般疏遠自己,一時情難自禁,摟住她道,“沒良心的小東西,才幾日就不理母後了?”


    永泰雙手抱著朱宜修的脖子,急急道,“母後別傷心,元安沒有不理母後,元安最喜歡母後了。”


    朱宜修這才展眉,親了親她道,“你還知道我這個母後,這幾日你和你皇兄見到母後為什麽都生疏了,叫母後好一陣傷心。”


    永泰緊緊摟著朱宜修的脖子,道,“沒有,沒有,是元安不好,母後別傷心了。母後傷心,元安也想哭了。”說著也親了朱宜修一口。


    朱宜修把她抱到膝上,看向站得稍遠些的予灃,招手道,“你呢?母後前些天說話重了些,你可是記仇了,不預備再理母後了嗎?”


    予灃聞言眼神有些鬆動,抿著嘴唇不知道該不該挪動上前。


    朱宜修也沒有生氣,隻是靜靜望著他。予灃到底還是沒能抵抗慈母的眼光,紮進朱宜修懷裏,悶聲道,“母後,兒臣,兒臣不是故意的……”


    摟緊予灃,朱宜修道,“母後知道,那天是母後不好,母後不該那樣說你,是母後不好……”


    予灃道,“母後,兒臣不是有心讓弟弟發燒的,是兒臣想著天熱,芸娘老把弟弟關在屋子裏,就故意找人支開了她……兒臣怕弟弟中暑,所以才……”


    朱宜修親親他道,“母後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母後那天急了才語氣那麽重,是母後沒有問清楚就責怪你,是母後不好……”


    永泰突然跪下來,驚了朱宜修一跳,道,“元安,你怎麽了?”


    “母後。”永泰紅著臉,道,“那天是我出的主意,我要皇兄抱小弟弟出去的。我,我不是有心的,您別怪皇兄,是我不好……”


    朱宜修歎了口氣,看向予灃,道,“你妹妹說的是真的嗎?”


    予灃沉默了一會兒,短促的點了下頭。


    “為什麽那天不跟母後說呢?母後錯怪了你,你也不辯駁嗎?”朱宜修把予灃的雙手包在掌中。


    予灃回答道,“母後教兒臣保護妹妹,兒臣不想讓母後責罰妹妹,兒臣沒有盡到兄長之責確實有錯,不幹妹妹的事情。”


    朱宜修把予灃摟進懷裏,抵著兒子的額頭,道,“好孩子,母後就知道灃兒是個好孩子。”過了會兒,對永泰道,“元安你起來吧,別跪著了。”


    永泰小心翼翼的起身,可憐巴巴道,“母後,原諒女兒這一回吧,女兒再也不敢了。”


    朱宜修摸著她的小臉,道,“母後沒有怪你,也不會怪你的皇兄。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關心弟弟是好事。母後不會責怪你們的。”


    永泰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依偎在朱宜修的身邊。


    朱宜修抱著兩個孩子道,“母後要告訴你們,你們關心弟弟是好事,但是以後別再自作主張。芸娘是你弟弟的乳母,你們把她支走了,萬一發生什麽事情她是要受罰的,你們明白嗎?”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齊聲答道,“明白了。”


    “明白就好。”朱宜修欣慰的笑了,轉而又有些憂愁,道,“隻怕你們想再看看弟弟也不容易了,他現在在你們皇祖母那裏,連母後也不能常去見他。”


    “皇祖母為什麽要搶走弟弟?”永泰道。


    朱宜修提醒道,“不能說‘搶’,你皇祖母是喜歡你弟弟知道嗎?”


    “哦……”永泰點點頭,但臉上還是有疑問。


    “母後,您哭過了。”予灃用手抹去朱宜修眼角的淚痕。


    朱宜修忙掩飾道,“剛才風沙眯了眼,沒什麽的。”


    “兒臣知道,你想弟弟。”予灃認真的看著朱宜修說道。


    朱宜修把頭和兒子的靠在一起,道,“你這個孩子聰明的過分,母後什麽也瞞不過你。”


    “兒子不喜歡母後難過,皇祖母總為難母後,兒子也不喜歡她。”


    “住口!”朱宜修聲音一冷,道,“這話你不許再說。她是你的皇祖母。叫你父皇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會有什麽後果你想過嗎?”


    予灃抿緊了嘴唇道,“兒臣會孝順母後的,母後不必太思念弟弟。以後兒臣出息了,會讓皇祖母把弟弟還給母後的。”


    朱宜修道,“母後知道你的孝心,母後有你這個兒子是最大的福氣。”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孝順母後的。”永泰不甘示弱道。


    “對,還有你。”朱宜修被逗笑了,一手一個摟著他們,道,“你們都是母後心愛的孩子。”


    連日來的冰霜在親情的暖意中溶解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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