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隱寒用輕功趕回聖地的時候,張曉和堯夕正好租了馬車,駛出城中。


    天上的月亮已經開始西落,亮恍恍掛在畫布一般湛藍的天空,漫天的星辰一閃一閃,散發著幽冷光芒。這般夜了,周圍寂靜無聲,隻餘下“得兒,得兒”的馬蹄聲。


    八月底,夜晚寒風侵襲,車夫裹了厚厚的棉襖,披了蓑衣笠帽,車簾用厚實的棉布和竹席製成,擋住外麵刺骨寒風。


    “張曉,你可知出了何事?為何允之會不辭而別?”堯夕杵著下巴,靜靜的看著依然有些生氣的張曉問道,或許倒不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隻是兩人這般坐著,窄小的車廂內僅有一張小桌,小桌上擺著一盞昏黃油燈,兩人麵對麵坐著,不說些什麽,總是有些壓抑。


    張曉哼了一聲,卻也皺了眉:“不知,大哥從未不辭而別,想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人或是重要的事,不然,以他的性子,卻是不會如此。”


    “張曉認識阿一麽?”堯夕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右手握著挑燈的竹簽,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燈芯,火光被她挑得一明一暗,看不清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張曉看了她一眼,麵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你見過阿一?什麽時候?”


    “濃城。你認識他。他是誰?”堯夕抬起頭,手中動作不變。


    張曉似是想起什麽,忽而笑了起來:“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不過…”


    “不過什麽?”


    “你不能告訴大哥是我所說。”張曉學著紫問天的樣子,撩了撩發絲,卻沒有紫問天妖孽般的容顏和氣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堯夕翻起眼,默默看著他的動作,點點頭:“好。”


    “阿一是菲葉的護衛,從小便跟在菲葉身邊。”


    “菲葉…是誰?”堯夕手一頓,聲音依然很平靜,隻是卻有些緊,粗心的張曉並未注意。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看著堯夕:“菲葉嘛,自然是大哥的…。青梅竹馬外加未婚妻。”


    “啪!”油燈翻了,火光閃了一下,便滅了,整個車廂陷入了黑暗。


    “哇,堯夕你幹嘛,謀殺啊!”一聲慘叫響起。


    堯夕打了火折子,借著燈光看到油燈的油盞滾到張曉身上,被火燒的滾燙的燈油撒在了他的衣擺上,一看被油撒的位置,堯夕拿著火折子的手顫了顫,默默拿起自己的手帕遞給張曉,很寧靜,很乖巧,很真誠的語氣道歉:“對不起,手抖了!”


    如此道歉,張曉隻覺肺都氣炸了,手抖了,手抖了差點廢了他,沒看到這些油都潑到哪裏了?


    再次弄好油燈,張曉坐的遠了些,努力的將自己縮到離堯夕最遠的角落,而經此一鬧,張曉氣呼呼的不再跟她說話,而堯夕也沉默了下來,除了堯夕袖子下幾乎嵌入肉裏的指甲,似乎兩人都忘記了剛才所說的事。


    馬車愈走愈遠,馬車上的兩人也漸漸打起瞌睡,車廂外,窸窸窣窣的聲音掩蓋在馬蹄聲中愈來愈近,忽而一陣破空聲響,馬車內的兩人瞬間躍起,剛出了車廂,一張大網便兜頭罩下,兩人分別朝兩邊一滾,便見數十黑衣人紛紛自周邊樹上草叢裏躍出。


    抓著網的四人一看兩人分開,對視一眼,扯著網撲向堯夕,目標明確。


    堯夕邊躲邊將手中暗器發出,隻是似乎敵人已知她的手段,其中一人扯過一張不知什麽製成的布抖了一圈,將堯夕射出的暗器全都兜住,大網再次撲下,堯夕不防,被網了個正著,而張曉正忙著應付餘下的那些黑衣人,並被他們遠遠隔開,一時來不及援救。


    “張曉快走。”看出他們僅是拖住他,打算綁了自己,堯夕平靜的開口,張曉自是也看出來,皺了皺眉,看了堯夕一眼,終是長嘯一聲,縱身離去。


    “啪啪!”黑衣人瞬間閃開站成兩排,恭敬的看著緩緩走來一身白衣的男子。


    月光下,一頭墨發隨夜風輕舞,一張半麵銀色麵具扣在臉上,露出光滑完美的下巴,身姿頎長,風華四溢,隱隱有著一股類似堯青的將領之氣。


    一雙星眸帶著笑意和讚賞,看著地上被網纏緊狼狽不堪卻依然寧靜悠遠的堯夕道:“不愧是堯夕,竟連這個時候都冷靜至廝。我很好奇,什麽時候的你,會慌亂呢?”


    堯夕沒答,也知道他也不在乎答案,而是歪著頭看了他半響,淡淡開口:“閣下可是天穆太子?”


    “哦!”白衣男子一挑眉,似乎有些驚訝:“你從何看出?”


    如此,便也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猜的。”堯夕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腳,開口解釋:“我們運走了隱藏在山洞中的武器,兵器庫也被查出,無間樓被破,還有多個糧草據點被收繳。我當時就在想,作為這些事情的幕後主使天穆太子,就算再冷靜,隻怕也忍不住有所動作。隻是…”


    “隻是什麽?”許是出於好奇,白衣男子緩緩走進堯夕,蹲在她身前,與其平視。


    堯夕淡淡瞥了他一眼,緩緩道:“隻是我以為作為能夠一直裝病隱忍至此的天穆太子,卻是不屑於綁架要挾之事,沒得降低了身份。”


    “咳!”不知是想笑還是被她的話噎住,男子握拳至嘴邊咳嗽了一聲才感慨道:“我一直都知堯夕聰慧過人,卻沒想竟能猜出我之所舉。可惜了堯夕身為女兒身,若為男兒,想必定當不凡。”


    堯夕對於他誇獎,很淡定的無視,依舊認認真真的對他道:“你故意放走張曉讓他去報信,卻是算錯了一點。”


    “錯在哪?”他興致勃勃的看著堯夕,星眸閃爍比天空的星辰還要耀眼。


    堯夕卻不語,扯著自己身上的網,挑眉看向他。


    “嗬,有趣的姑娘。”男子站起身,讓人將堯夕放開,自己一翻身上了一匹高大的駿馬,朝堯夕伸出手來。


    堯夕愣了愣,望了望馬,又望了望他。


    “上來,邊走邊說。”男子月光下衝著堯夕笑了笑,這個笑意莫名的讓堯夕覺得有些熟悉。


    他讓堯夕坐在自己身前,順手將一領披風裹在堯夕身上,這樣的情形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定是有些曖昧,隻是兩人一人一身將領剛正之氣,一人一身寧靜悠遠的氣息,就算坐得親密,卻讓人看不出半點曖昧來。


    他似不急,任由馬匹隨性前行,心情也很好:“如此,你可說在下錯在何處?”


    “錯在報信的不該是張曉,錯在綁架的不該是我。”


    男子奇道:“錯在報信的不該是張曉,這點我可以理解,畢竟張曉似乎不是很喜歡你,也不喜歡你呆在伊祁清殤身邊,報不報信很難說,可綁架的不該是你,那你認為該綁架誰呢?要知道天樞神明一般的允公子,清清冷冷之下卻唯獨對堯夕似海情深。現如今大街小巷,無人不知。”


    “嗬!”平靜的堯夕難得的冷笑一聲,隻是眸子中閃過的憂傷泄露了她的心情,她看到了,那個站在黑暗中的人是阿一,雖然隻在濃城見過一次,可是她不會認錯,他竟然是他未婚妻的護衛,難怪,難怪當初濃城他會阻止她離開,他竟從未跟她說過,她想起當時問他的時候,他轉移了話題,這一次,唯一的一次不辭而別,卻是與他的未婚妻有關。


    堯夕隻覺得心底有些刺痛,似是有人拿著針一針一針的刺著自己的心髒,擋不得,避不開。


    她歎了口氣,似是想把那種感覺攆去,卻愈發清晰:“似海情深?那不知閣下可知他已有未婚妻。可知他此次離開卻是因為其未婚妻?”


    男子搖了搖頭,歪著頭看著她笑道:“我剛還道何時能夠看到冷靜的堯夕慌亂,此刻,我竟看到了你的心亂,哎!允公子不愧是允公子。”


    也不知他那語氣是敬佩還是感慨,卻讓堯夕沉默了下來,她忽然驚醒自己何時這般沉不住氣,又警醒身邊的男子竟讓自己無防備之心,表露了自己的情緒。


    允之曾經說過,天穆太子,很可能是他們身邊的人,會是誰呢?


    堯夕轉回頭看他,卻隻見半麵銀色麵具,泛著冷光,隻是露出的那雙眸子卻陌生又熟悉。


    “你在看什麽?”男子低頭,看著仰望著他的堯夕。


    堯夕回過頭,情緒已然平複,淡淡道:“我在想,你到底是誰。”


    男子笑笑:“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堯夕半闔眸子,似在認真的思考,喃喃的聲音恰好能讓他聽見:“總覺得你有些熟悉,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什麽時候見過。”


    男子拉著馬韁的手頓了一下,身子也一瞬緊繃,雖很短,隻是兩人接的極近,堯夕感受到了。


    “哎!真是個敏感的姑娘。”男子歎了口氣,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反應逃不過堯夕的眼睛,說完,他一揚馬鞭,馬匹突然加速,堯夕也顧不得其他,緊緊拽著男子,寒冷的風刮在臉上,似刀子一般,直至麻木,隱約間聽見男子的喃喃自語:“伊祁清殤,你定是回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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