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賢淑、溫雅,就像大姐姐一樣照顧他。這是水野杏裏一直以來在向日嶽人心理的位置。不用懷疑,如果沒有遠葉的出現,向日嶽人一定會被水野杏裏訓練得像條狗一樣溫順忠誠。實際上她也成功了。上輩子不就是嗎?那麽,這輩子呢?


    從三年前他向她隱瞞了忍足侑士和遠葉之間的事情開始,對於水野杏裏,向日嶽人一直都在抱歉著。隻因他欺騙過她。想到水野發現自己被騙後的那種心疼眼神,向日嶽人就想把自己縮成一團,充滿歉疚。以後他再也不會騙她了,也不會再隱瞞她任何事情,他是這樣想的,三年來也是這樣努力地做著。所以,他才會在水野杏裏的‘請求’下回來和忍足和解。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做出那樣的事情?為什麽要對遠葉做出那種事?‘你該不會也認為遠葉是自己摔出人行道才被車撞的吧……當日,是誰和遠葉在一起呢?’那日他偷聽到的是這樣的答案。那天和遠葉在一起的是誰呢?他可是深刻地記得那天他給遠葉打電話想和她一起去水族館,但是被委婉地回絕了,因為她已經和杏裏約好了。他至今還清晰記得當時遠葉那雀躍的口氣。


    ‘幸好杏裏沒有怪我。’那種慶幸而珍惜的口吻,如同一雙悲傷的手捏住了他的心。三年前遠葉是那樣地在乎著杏裏。


    可現在,每次回想起來,他就覺得有把刀在他身體裏割著,心髒、血管、骨頭……好痛,好難過。


    ‘三年前遠葉車禍後,有人在她身體裏檢驗出了杜冷丁成分。嗬,你知道什麽是杜冷丁嗎?’‘這個是杏裏給我的,不能給你喝呢。’‘嶽人你是我的好朋友,侑士是我喜歡的人,這些年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和好。嶽人可以滿足我這個願望嗎?’……小百合淡漠的表情,遠葉清柔的笑容,水野杏裏那懇求的樣子。


    就算再怎麽逼迫自己不去想,但是淺井小百合的那些話,遠葉的那些話,杏裏的那些話,仍然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海裏回蕩著,片刻都不曾離開。


    手機鈴聲又響了。但是無論它怎麽鳴奏,向日嶽人都沒有要拿起接聽的意思。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不斷在心裏念著這個詞,向日嶽人雙手捂在耳朵上,那樣用勁的樣子,好像要把耳朵給徹底壓進了腦袋裏才甘心。過了不知多久,鈴聲才停了下來。他像是虛脫了般放下了手。


    這已經是這半個小時的第四個電話的。水野杏裏打來的第四個電話。每次看到屏幕上那個名字,向日嶽人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血管裏神經裏湧動著,好想把手機砸爛了,這樣就可以不用看到這個名字了。垃圾桶裏已經裝滿了廢棄的垃圾,照片、護腕、羽毛墜鏈、書、本子、筆等等物品將垃圾桶裏都堆滿了。然而放在最上麵已經被撕成好幾塊的照片上,正是水野杏裏高中時代時的笑臉。


    ‘前輩。聚餐的時間快到了,怎麽人還沒來?’小百合的郵件傳送了過來。


    向日這才發現隻有半個小時替鳳準備的聚餐就要開始了。聚餐的地點離他家並不是太遠,幾個站的車程就到了。洗了把臉,剛換好衣服,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向日的手剛要觸碰接聽鍵,一看到上麵的名字,臉上頓時難看了起來。


    又是水野杏裏。向日氣衝衝地就直接把手機給關機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電子女聲在電話裏響起,水野杏裏有些奇怪了。


    “怎麽?向日前輩又沒接電話?”小百合好奇問道。


    水野杏裏皺眉道,“嗯。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最近,他好像挺忙的。”之前是不接電話,現在是關機。水野杏裏心裏湧出一種煩躁感。真討厭!又不是小孩子了,到現在還需要人哄嗎?她又不是他的保姆、姐姐。


    飄忽地笑了下,小百合就說,“向日前輩應該是實習了吧。”說著,麵色一凝,話題就轉移了,“杏裏桑。這次去參加長太郎的聚餐,也許會碰到忍足侑士的。你,真的可以嗎?”


    感受到小百合口氣的擔憂,水野杏裏內心有種難得的滿足。看吧。三年前圍著遠葉轉的女孩,現在就是她的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關心她擔心她,因為她一句話就可以衝上前撕咬她的‘敵人’。


    “沒關係的。我已經想通了。雖然我和侑士做不了情侶,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和他做朋友。”


    望著水野杏裏稍顯哀傷的眼睛,小百合內心大笑不止。做朋友嗎?哈哈。這是在妄想嗎?杏裏桑還真是可憐。既然這麽可憐,那是不是要把忍足前輩給搶回來呢?搶回來吧。背叛了遠葉和其他女人交往的忍足侑士根本就配不上遠葉。身為遠葉的兄長,還妄想得到遠葉珍貴的感情,準備把遠葉一起拖入背德的地獄深淵中,真是卑鄙無恥得讓人想嘔吐。


    “其實忍足前輩心裏一定還是有你的,否則也不會把自己關在家裏好幾天都沒出門不是嗎?”昨天小百合聽到水野這麽說,最先出現在她腦海裏的則是忍足侑士又在想什麽?這還是忍足惠裏奈告訴水野的。


    想到忍足惠裏奈對水野這麽好,她就覺得煩悶。忍足家的姐姐不好好呆在遠葉身邊,跑到水野麵前晃悠什麽。


    “也是喔。”水野杏裏淺笑著的樣子,好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小百合心底冷笑著。就是要期待才行。因為期待,所以,粉碎起來才更加有趣呀。擰開手裏的檸檬水遞給了水野杏裏,看到她毫不猶豫地喝下水。小百合笑容如同在陽光下盛開的花朵那般燦爛。


    “那我就先去接長太郎了。杏裏桑,你先去吧。我想向日前輩說不定早就到了呢。”衝著水野眨眨眼睛,小百合就走了。


    水野也沒多想,反正前邊不遠就是聚餐的地方了。找到服務員,馬上就到了聚餐的單獨房間。似乎她來得早了些,其他人都還沒到。


    但她並沒有等太久,下一個就到了。聽到腳步聲,水野杏裏抬頭就看到那酒紅色飛揚的頭發,便淑雅地笑了起來。


    “嶽人。”


    一聽到這個熟悉悅耳的聲音,向日嶽人的身體就好像被石化了般那樣定在了門口,臉色發白,那種輕鬆的姿態全部都消失了。他就那樣定定地在門口站著,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握成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關節處分外突出。


    沒有得到向日嶽人愉快的回應,水野杏裏很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隻是她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不對勁。


    隻見她慢慢地走了過去。


    但她每向前一步,就看到向日嶽人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了?嶽人?”水野很識趣地停了下來,側著頭,聲音極為溫柔地說道,“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的。你不是說了嗎?我就像你姐姐一樣。”


    聲音剛落下,向日嶽人猛然抬頭,那充滿怒火的眼睛讓水野杏裏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喂!你們兩個在這裏站著幹什麽?當門柱嗎?”剛好這時,井上清子過來了。


    那無聲息凝聚起來的風暴陡然消失不見了。


    水野回過神來,再看向向日嶽人,對方已經撇過頭看著外麵那綠意蔥蔥的景色。是錯覺吧。嶽人怎麽會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就好像要把她給咬碎了般。定下心神,水野看向井上清子,又看了下她身後,正想說話,就看見井上清子擺手。


    “今天亮是來不了了。家裏說是有點事。”


    “本來人就有點少了。”水野有些感歎道,“本來還想這次能夠來次同學聚會呢。沒想到。”


    井上清子攤攤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有些升學了,有些出國了,還有些已經工作了。很多時間,都是身不由己呢。不說這個了,話說,你和忍足之間怎麽樣了?是不是準備要訂婚了?”


    看到井上清子那曖昧的眼神,水野突然覺得尷尬了起來,她和侑士分手了,這種事,她該怎麽說。本來她來是想先跟侑士談一談,誰想第一個見到的會是向日,而且對方還是那種表情。


    “我們鬧矛盾了。”如此,隻能拿出對惠裏奈說的那副說辭了。


    還沒等井上露出其他表情,就聽到向日嶽人在那邊扭著頭說道,“其實侑士是跟她分手了。”


    井上大吃一驚,“分手了?不是才交往沒多久嗎?怎麽回事?”


    “不喜歡就分手了。這不是很正常嗎?本來侑士就不喜歡杏裏不是嗎?”


    水野很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說這些話的向日嶽人。為什麽?她眼睛裏充滿了這種疑問,可惜,向日嶽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樣,隻是瞪著窗外的風景。


    似乎是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詭異氣氛,井上清子哈哈笑了一下,便說,“水野你的戲拍得怎麽樣?上次還看到你拍廣告了,很不錯呀!和古川優希一起,一點都不遜色呢。”


    提及這個廣告,水野杏裏就感覺胃被攪得發疼,可臉上還是保持著虛心的笑容,“還好吧。”說著,她瞥了眼那邊的向日嶽人,看著就坐在門口的向日,她內心充滿了不解。今天的向日就像隻刺蝟一樣。真是可笑。又不是她惹了他!


    “我沒來遲吧。嶽人。”忍足侑士嘴角帶著熟稔的笑容跟向日嶽人打完招呼後,就轉向水野和井上清子的方向,“井上。還有……”


    水野杏裏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看向忍足侑士。


    “水野桑。”忍足侑士鏡片下的目光沒有半絲波動地說道。


    那疏遠得如同陌生人初次見麵般的口氣,像把利箭,狠狠地穿透了水野那隱隱帶著某種期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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