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趙青搖搖頭,“有南州莊家,大老爺現在去南州怕是一粒糧也收不到。”


    莊家五小姐可是早就和那楊子騫定了親。


    她沒說的是,早被楊家盯著,大老爺大爺做事又一向不密,他稍有動靜,立即就會被楊子騫發現,以楊子騫的聰明,一旦得到沈家想在南州收糧的信息,立馬就會猜到這些!


    他又怎麽可能讓沈家如意了?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


    大老爺和大爺可不是什麽慎言謹行的君子。


    這秘密,還是爛在自己肚子裏吧。


    否則,一旦被楊家知道了這條密路,說不定立即就會反過來一口吞了沈家。


    那楊子騫的手段可是相當詭秘的。


    至少現在,大老爺就沒辦法探出他們的真正虛實……念頭閃過,趙青身子忽然一震。


    若今天傅萬年接受不了沈家的報價,會不會直接就去找楊家恰談?


    若他也接受不了楊家的報價呢?


    一怒之下,他會不會把當初和沈懷瑜的約定全盤告訴楊子騫?


    順藤摸瓜,號稱陶朱公的楊子騫會不會猜到這些?


    念頭閃過,趙青一把將地圖塞到被子下。


    仿佛這樣,楊子騫就找不到這條路。


    而楊子騫已經拍案而起。


    找!


    “……調集楊家所有人馬,無論多大代價,一定要把這條路給我找出來!”


    “奴才這就去安排!”


    連連點頭應是,楊善堂一麵擦著額頭的冷汗,自言自語地喃喃著,“阿彌陀佛,幸好沈三爺死了,幸虧他死了,幸虧他死了……”和這樣一個鬼才成為敵人,實在太可怕了。


    而再一次鑒證沈懷瑜不世鬼才的趙青卻心有戚戚。生出一股惺惺之感。


    她靜靜地佇立在窗前。


    一輪半月懸掛在悠遠深邃恍如藍色錦段似的夜空中,點點星辰化做粼粼光影跌落在院當中的假山池中,繚繞起一層淡淡的氤氳,清冷。飄渺。


    這夜色,真美。


    若是沈懷瑜還活著,她沒有生命之憂……就更美了。


    趙青幽幽歎息一聲。


    “沈懷瑜,若你活著,我還真願意和你就這麽做一對假夫妻。鬥鬥試試,看看我們誰厲害呢……”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此時此刻,遠在西北黃沙漫漫邊關的少年將軍也正緬懷著同一個人。


    月色如此繚人。


    可惜,你卻不在了。


    “懷瑜兄,若你還活著,該有多好。”


    皇妃失蹤,沈懷瑜又這麽去了,無異於一刀斬斷了雛鷹翅膀!


    從遙遠的夜空中收回目光,李霽輕輕摩挲著掛在牆壁地圖上的烏雲峽天塹。


    一陣輕風飄過。


    一個全身勁裝的黑衣人影子似的出現在屋裏。


    那人朝李霽背影看了看。剛要彎腰施禮,李霽已淡淡開口,“……查到了?”


    那人神色一滯。


    “屬下無能,隻查到沈懷瑜是因在中州的醉香樓爭奪一個清官,得罪了青幫的人,被尾隨至雙子河。”


    這不就是外麵的那些傳言嗎?


    “不可能!”李霽驀然轉過身,“……雖說是西北第一大幫,可這幫主穆山也不過是個二流身手,他怎麽可能殺得了李五和李六!”


    因非常看重沈懷瑜,自己曾送了李五李六貼身保護他。


    李五李六都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死士,別說被青幫殺,就是僅僅他們兩個人舉手之間就可以滅了青幫在中州的分舵。


    可是現在,他們卻雙雙罹難!


    這就是說。真正出手殺沈懷瑜的,絕不是青幫的人。


    “屬下無能!”那黑衣人撲通跪了下去,“幾日前屬下在烏雲峽底找到了五哥和六哥的屍首,立即就去抓捕當日圍剿沈懷瑜的那些人……”聲音低下去,“可惜,除了一個副幫主不知所蹤。其他人都在一日之間離奇死去,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李霽猛地閉上眼睛。


    “屬下問過穆山,他對這件事兒一無所知,要不……”青衣人商量道,“屬下再去抓了他來,嚴刑考問一番?”


    帳內落針可聞。


    青幫勢力太大了,不僅掌握著西北黑白兩道而且和朝中關係也盤根錯節,即便貴為皇子,沒憑沒據的,他家主人也不敢擅自抓捕吧?


    念頭閃過,黑衣人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就在他準備起身告退的時候,一道低緩,若有似無的聲音慢慢響起。


    “青幫……自太祖立國就存在,曆時二百多年……他們活的是有些久了……也該消失了!”


    聲音很輕,很淡,就好似在說今夜的月色很美一樣。


    可是,若朱恩彰和傅萬年在這兒的話,一定會驚掉下巴。


    青幫,那可是屹立在西北黑道上的巨鱷,外來的客商鏢行哪個不先去拜青幫,即便貴為一方大員的他們,見了穆山都要客氣幾句,哪是說滅就滅的?!


    可在這主兒嘴裏,卻好似隨便捏死一隻螞蟻般輕鬆。


    再看看跪在地上那黑衣人。


    眼皮都沒眨,隻恭敬地應了聲是,一起身,便消失在空氣中。


    在地圖前站立良久。


    李霽轉身拿起桌案上的酒壺緩緩斟了一杯酒,卻並沒飲下,而是徐徐地灑落在空氣中,心中喃喃念叨: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兄今日之難,乃弟輕敵之過,此仇,弟當竭力替兄報之,望兄一路珍重,一路走好……待此戰大捷,定會親自帶穆山首級去祭你!”


    *******


    月亮漸漸地漫過屋頂爬上當空,又從夢幻般的夜空中徐徐墜落。


    綁子已經連續響了四下,可大家等待的好消息卻一直沒有傳回來,各房的燈火一盞一盞地漸次熄滅了,隻綴錦院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還一跳一跳不死心地閃著煢煢的光。


    而大老爺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來。


    趙青正和春蘭夏竹幾人看月娘給孩子繡的小衣服小帽子,主動去打探消息的吳媽媽樂顛顛推門進來。


    “……傅指揮使說糧價有些高了,他也做不了主,得請示七皇子,已經去西征大營了。”她目光閃閃地看著趙青,“大老爺還說,是他早上親自給送的行!”


    “紫鵑姐姐說,一聽大老爺說糧食的成本價本來就那麽高,傅指揮使二話沒說就去了西征大營,都沒再找楊家人談!”和吳媽媽一起去探消息的碧桃補充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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