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早料到了有今天!


    她的眼光果然不凡!


    顧不得素日的罅隙,紛紛如過江之鯽來到麗景閣,心急火燎地詢問趙青:


    “……三爺托夢是不是真的?”


    “沈家真會傾家蕩產?”


    “……”


    你一言我一語詢問聲絡繹不絕,大家都希望趙青能再給指條明路,大太太承諾一百句也沒用,大家隻想聽她親口說一句,“……這次大家都不會賠!”


    和麗景閣的門庭若市不同,綴錦院裏,愁雲慘淡。


    大太太仿佛失了魂,直到現在還懵懵懂懂的。


    她好像一直在做夢。


    一個煉獄般的噩夢!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嘴裏反反複複地重複著這句話。


    蘇媽媽也六神無主。


    小丫鬟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個個僵屍似的立在地當中,恨不能把自己變成空氣。


    “大老爺已經去找楊子騫了,要兩家聯合抵製官府壓價。”蘇媽媽強自鎮靜地說道,“大家都說,掌握十百多萬石糧食,沈家也算是做成了霸盤,壟斷了譚西省的糧市,這價錢可不是官府想壓就能壓的。”


    大太太眼底總酸有了絲光彩。


    恍惚想起杜鵑之前的回話,她突然坐直身子,“大家都去麗景閣?”


    手中已快被揉碎的帕子有被緊緊地握成團。


    現成的機會,那賤人還不得趁機鼓動大家一舉圍住綴錦院,逼迫她交出中饋!


    她怎麽這麽大意。


    怎麽能這麽大意?!


    光把賬房保護起來了,她怎麽竟忘了遣些護院將麗景閣圍起來,但有異動,格殺勿論。


    那些人可都是拆房子賣地來她這兒入的份子。


    哪怕一個輕微的刺激,都有可能立即瘋狂!


    “大太太放心,三奶奶因動了胎氣一直閉門不出,隻讓吳媽媽出來說,大老爺正在官府談著呢。讓大家稍安勿躁,等等再說……”


    大太太怔住。


    “她竟趁機沒有趁機落井下石?”


    “是的!”正和老太太回稟外麵事情的田媽媽也點點頭,“多虧有她壓著,好歹才沒鬧起來。”


    老太太欣慰地舒了口氣。


    “平日打破了頭也是內鬥。如今事關沈家的生死存亡,我就說絕不會那麽不懂事?”她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我一直就覺得她眼光好,想不到,心胸也這麽寬。”


    “可不是。”田媽媽語打心底佩服。


    欣慰之餘。老太太第一次生出想把這個家交給趙青的心思,這念頭隻一閃,便又歎息一聲,“可惜了……”


    她是個女兒身!


    大太太卻還直直地看著蘇媽媽。


    “你說,她為什麽不趁機落井下石?”


    一筆寫不出兩個沈,沈家敗了,難道她還能獨善其身不曾?


    心裏想著,對上大太太突然間變動神采奕奕的目光,蘇媽媽心裏莫名生出一絲惶恐,她下意識說的。“……奴才也不清楚。”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好,連忙補充道,“無論如何,今兒好歹沒有發生暴亂,就是大太太的福氣。”


    “她是不敢!”陰冷的語氣又恢複了一慣的自信。


    蘇媽媽一激靈。


    “剛剛是我急怒攻心,糊塗了。”大太太語氣已經平複下來,“你說的對,現在大老爺已經壟斷了譚西省的糧市,就算官府競價有個屁用?放眼看看。整個譚西省還有哪家有足夠的糧食來跟我們鬥!”


    蘇媽媽神色呆呆的。


    “否則,那賤人哪會這麽好說話?”大太太又冷哼道,“以她哪潑辣的性子,怕是早攛掇這些人把綴錦院給砸了!”


    都說她眼光準。人聰明。


    隻有她打心裏認定囤糧賺錢,才會甘願沉默,不敢把事情給做絕了!


    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隻是……


    想到外麵鬧哄哄的一團,蘇媽媽是再不敢像以前那樣隨聲附和,她患得患失地看著窗外。


    “大老爺和昌先生還留在中州。也不知他們和官府談的怎麽樣了?”


    中州裕盛堂分號,大老爺拍案而起。


    “好!”他激動地看著昌複生,“先生這主意高!”快速踱著,“我就聯合了譚西省的大小商戶聯合起誓,堅決抵製官府強製壓價!就不信沈為一省地方官,他傅萬年和朱恩章就不怕這樣鬧起民變,被萬歲革了他的職!”


    嘴角翹了翹,昌複生臉色隱隱有絲笑意。


    一算晦澀幽深地看著已踱到窗前的沈大老爺背影,“……我聽說沈府的奴才也都參與了囤糧,德才還得抓緊雇傭些護院入駐沈府,以防這些奴才分不清狀況,聽風就是雨,首先鬧事做亂!”


    ******


    麗景閣裏,濃烈的欣喜中蕩漾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大家既欣慰自己聽從趙青吩咐沒有入份子,現在不用向其他人一樣抓心撓肝,幾個月來遭受的白眼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又擔心果真沈家家破人亡,她們這些人又將何去何從?


    終於打發走了眾人,吳媽媽春蘭夏竹幾人患得患失地圍坐在趙青身邊,吳媽媽興致勃勃地問道:


    “……大老爺既然壟斷了糧市,那還不是我們說什麽價就是什麽價?”聽從趙青吩咐反反複複地跟眾人解釋了一下午,一句話重複多了,連吳媽媽自己都信以為真,認為沈家霸盤已經做成,再無可撼動。


    “常理應該是這樣的。”趙青含糊道。


    隻是,現在的譚西省糧市走勢已經不能按常理來推斷!


    大老爺是做成了霸盤。


    可惜,懷璧其罪!


    若沈家是無人敢撼動的皇親國戚也就罷了,背靠大樹,即便再不甘心,再眼紅,七皇子和傅萬年也無可奈何,隻能按照沈家給出的價格來收購。


    針對這一點,看看前世的那些處於壟斷地位的大國企就知道了。


    比如電話費,都知道國內的漫遊費、電話費高,可是,資源都掌握在那幾個巨鱷手中,人家就是不降價,死也不降價,有能你就別入網。


    作為弱勢的消費者,又能如何。


    可是現在,沈家隻是古闌鎮上一個有名望的大戶而已,曾經手眼通天的沈懷瑜已死,如今沈家可謂一無權二無勢,相比七皇子,無異於螢火與皓月,可大老爺偏要把整個譚西省的糧食囤在手裏就是不降價,和官方僵持……


    一旦惹惱了七皇子,隨便羅列個罪名,抄了沈家又如何?


    誰敢說什麽?


    誰又敢替沈家申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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