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二章合一)


    ……


    可是,她也沒想到這場風暴會來的這麽快!


    李嵬走的當晚糧價還一直堅挺,而那些追債的人也不過是聚在沈府門前要見大老爺,對守門的奴才還算客氣……誰知,轉眼間就風雲變幻,一夜間,糧價就跟前世股票似的驟然暴跌。


    而沈府也被債主圍了個風雨不透!


    想起這些,趙青也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突然。”


    “這可如何是好?”


    田媽媽急的直打轉。


    “瑞哥兒可是老太太唯一的重孫子!”目光落在趙青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聲音戛然而止。


    二太太臉色也有些訕訕。


    空氣有些靜。


    好半晌兒,田媽媽又道,“大奶奶把陪嫁的首飾頭麵都拿了出來,賣身契也退了,可那麵卻怕出不去府,指名道姓讓李嵬帶人護送他們!”手裏一隻月白色纏枝花帕子擰成了團,“阿彌陀佛,瑞哥兒可千萬別出事兒。”


    二太太也沒辦法。


    她六神無主地看向趙青。


    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前世遇到綁架勒索,不外呼也是盡力滿足綁匪條件,首先保住人質性命為宗旨。


    可是,李嵬的確不在麗景閣,趙青也沒有什麽更好辦法。


    “橫豎天快黑了,田媽媽就回去告訴大爺和大奶奶讓他們無論如何先穩住那些奴才,盡力拖住他們。我這麵李嵬一回來就讓他馬上過去。”


    “對,對……”二太太連連點頭,她看著田媽媽道。“你就讓大奶奶告訴他們,李嵬被三奶奶遣出府了,待他一回來,馬上就……”


    “不行!”話沒說話,就被趙青打斷。


    二太太臉騰地漲紅。


    也發覺自己心急了,趙青忙放緩聲音:


    “二太太千萬不能把李嵬沒在麗景閣的事情透出去,剛才田媽媽一路上過來也看到了。不僅綴錦院和蒲柳園,連老太太的榮壽堂都被圍住了,現在屬我這裏最安靜了。”


    的確是這樣。二太太嗯了一聲。


    趙青話題一轉,“我這裏安靜,不是因為我的人沒入份子,也不是因為我沒嫁妝銀子賠給他們。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府裏那個一人就能撂倒二十多個護院的李嵬就守在麗景閣!”所有才不敢來鬧事。“否則,我懷了三爺唯一的血脈,他們隻要控製了我,別說二太太的嫁妝銀子,就是要二太太的珍珠譚,二太太都得頭拱地給他們!”


    田媽媽連連點頭。


    “三奶奶說的是,這件事千萬不能聲張出去。”隻是,她又皺皺眉頭。“奴才怎麽跟大太太解釋?”


    大太太和大奶奶可都要急瘋了!


    趙青低頭想了想,道:“田媽媽就說李嵬執意不肯離開麗景閣。我正想辦法勸他呢。”


    這麽說,能行嗎?


    田媽媽露出一臉擔憂。


    “六爺還好說,到底是個庶出,瑞哥兒是大太太的心肝寶貝……大……”


    大太太一定會記恨的。


    話沒說話,就被趙青打斷。


    “田媽媽隻能這麽說!”


    輕軟的聲音有種不容置疑的果決,趙青神色鄭重地看著田媽媽。


    田媽媽也看著趙青。


    足足有十幾息,她狠狠地點點頭。


    “好,奴才就這麽跟大太太說!”


    望著田媽媽義無反顧的背影,莫名地,二太太一陣心慌。


    “都知道你手段百出,怎麽能說服不了一個護院?”她心慌意亂地擰著帕子,下意識搖搖頭,“大太太不會相信的!”又搖搖頭,“她絕不會相信的。”


    這一下,梁子可結大了!


    綴錦院那麵又連續遣了幾夥人來催,期間沈懷傑也親自過來了一趟,被馳風硬生生擋在門外,甚至連,“恩斷義絕……若瑞哥兒有個好歹會恨一輩子。”的話都嚷了出來。


    無奈,李嵬一直沒有回來。


    整整一夜,外麵一直亂哄哄的。


    時而會傳來尖刺的叫聲和哭鬧聲、吆喝聲、叫罵聲,二太太和趙青合衣坐在臥室中,夏竹秋菊等幾個大丫鬟也都全副武裝地守在趙青門外,戰戰兢兢地聽著外麵動靜。


    那是一個非常難熬的夜,許多年以後,趙青回憶起來,那如疽附骨的驚懼還記憶尤新。


    天亮後,夏竹才陸續打探到一些消息。


    老太太、大太太和幾位小姐奶奶都被困住綴錦院,各院就隻留了幾個忠心的丫鬟婆子看守,榮壽堂還好,奴才們沒有入份子賠錢,都忠心耿耿的,拿著棍棒死死地守著門。


    幾個小姐奶奶的屋子卻被奴才們洗劫一空。


    食髓知味,一群大膽的奴才竟又張羅著要去九重閣洗劫賬房和大庫房,好在有得了東西的奴才出府時被大爺親自率護院給擒住了,不僅東西被搜出來,人還被吊在二門口示眾。


    發現搶了東西也出不去府,眾人才打消了劫掠庫房的念頭。


    經過一夜的喧鬧,暴動的奴才也都平靜下來,全聚在綴錦院門口要大太太退賠份子錢和拖欠的月利。


    聽到這裏,趙青和二太太才稍微舒了口氣。


    夏竹端上羅嫂特意燉的老母雞湯。


    趙青和二太太剛放下飯碗,就有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馬捕頭帶了公文和一大群衙役來了,要抄家還債!”


    咣當……


    二太太手裏的茶杯掉到地上。


    兩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即便心裏有準備,看到小丫鬟紛紛如末日降臨般哭起來,趙青也不免也有些心慌意亂。


    抄家。


    不比現代。會當著當事人的麵把東西登記造冊雙方簽字畫押再帶走,在這沒有人權的古代,一旦被那些餓狼似的捕頭衝進來。她們這些內宅女人不死也得剝成皮。


    若一旦被鎖拿進大獄……趙青不敢想下去。


    端坐了足足十幾息,趙青才穩住心神。


    不行,她不能這麽坐以待斃!


    她回頭吩咐夏竹,“……去三爺書房給我找本關於這方麵的法律法規的書來?”


    法律法規?


    夏竹眨眨眼,“那是什麽?”


    天……


    真是關心則亂。


    趙青用手揉揉太陽穴。


    她怎麽忘了,這是古代。


    隻是,古代的法律法規叫什麽名字啊?


    “就是縣官用來斷案的行為依據……”趙青連比量帶解釋極盡所能地表述道。


    夏竹搖搖頭。還是不明白。


    扶著小丫鬟走進來的春蘭正聽見這話,立即眨眼問道,“三奶奶說的是大楚律?”


    “對。對!”微微怔了一下,趙青點點頭,“就是大楚律,快去。”她輕輕拍了拍夏竹肩膀。


    夏竹轉身跑出去。


    春蘭卻一臉憂色。


    “就算三奶奶查明尹大人未過堂就抄家不符合大楚律。他一聲令下。把大家都鎖進大獄,再硬的骨頭,也被屈打成招了……哪會容您拿著大楚律跟他講道理?”


    她怕的就是這個!


    趙青眉頭緊蹙。


    正無計間,又有小丫鬟匆匆跑進來,“……馬捕頭被一群兵吏擋在門口!”


    兵吏?


    趙青吃了一驚,“……是哪的兵吏,都司衛所嗎?”


    *****


    “不知道!”


    滿堂看著沈懷傑和昌複生,回稟道。“青一色的外翻毛羊皮襖,身上一點標記也沒有。奴才也看不出是哪兒的人!”頓了頓,“也許是都司衛所的。”又搖搖頭,“司衛所不會有這麽多人。”


    “多少人?”沈懷傑神色一震。


    “三百,五百……好像有上千……”滿堂興奮的臉色漲紅。


    沈懷傑一瞪眼。


    滿堂忙又解釋道,“奴才進來的時候,那些人還從四麵八方往外冒,烏壓壓的,奴才也數不過來……”喜悅的聲音都帶了哭腔,“這下沈家有救了。”


    “一定是傅大人派的!”


    沈懷傑眼前一亮。


    他興奮地看著昌複生,“沈家對傅大人有救命之恩,就說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沈懷傑一陣暈眩,撲通一聲坐到地上。


    昌複生卻滿頭大汗。


    怎麽會突然冒出來這麽多人?


    真是傅萬年的人嗎?


    還是剿滅青幫的那夥人?


    明晃晃地阻止官府抄家,他們是保護沈家呢,還是也眼紅沈家的囤糧想趁機分一杯羹?


    無論是哪夥人,他們都不願意看到沈懷瑜的遺腹子死吧?


    要是昨夜能擒下沈三奶奶就好了,有沈三奶奶這顆炙手可熱的人質在手,無論怎樣自己都會立於不敗之地。


    一群飯桶,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


    心裏跳腳罵娘,昌複生全忘了昨夜就是他因沒見到李嵬露麵才再三告誡大家不要輕舉妄動的。


    他抬頭問滿堂,“為什麽要攔住馬捕頭?都說了些什麽?”


    滿堂撓撓頭。


    那麽遠,他怎麽能聽得到?


    *****


    沈府門口,馬五正和一個穿了件寶藍色灰鼠皮襖,目光凜凜的瘦高男子對峙著。


    “……你真的要和官府作對?”馬五定定地看著瘦高男子。


    “沈家犯了什麽滅門的大罪,馬捕頭要抄家?”瘦高男子微微笑道。


    “這……”


    馬五身子一僵,隨即說道,“沈家欠債不還,被苦主聯名告到衙門,尹大人自然要為民做主,令我來抄家還債!”


    “是欠債啊……”瘦高男子喔了一聲,忽然又抬起頭,“沈家既被告到衙門,尹大人可有開堂審過,沈家人可當堂簽字畫押……可有抄家還債的判決?”


    馬五嘴角抽了抽。


    當然一樣也沒有了!


    不過,待抄過家後就都有了!


    可惜,無論平日如何的跋扈囂張,麵對眼前烏壓壓遠勝己方十倍百倍的官兵,馬五實在硬不起來。


    他放低了聲音,“小弟也是奉命行事,大哥想要什麽直管明說,小弟能辦到的自當盡力,還求大哥千萬別為難小弟。”


    瘦高男子低頭想了想。


    旋即上前一步,貼著馬五耳邊,低聲道,“……不瞞兄弟,我是奉傅大人之命來的。”


    傅大人?


    馬五身子一震。


    因糧價之爭,沈家不是早和傅萬年鬧掰了嗎?


    傅萬年和楊家簽的供糧契約他都看到了,雖沒見到具體內容,不知他們是怎麽約定的,可傅萬年親筆簽的白紙黑字和大紅的官印他是絕不會認錯的!


    還有朱大人令他家大人抄家還債的親筆信。


    那都是貨真價實的證據啊。


    否則,給他家大人十個膽也不敢來抄沈家啊。


    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馬五滿腹的疑惑,卻不敢當麵質問出口,隻呆怔怔地看著瘦高男子。


    瘦高男子又微微一笑。


    他退後一步,聲音猛提高了八度。


    “大家也知道,沈家的所有囤糧都要供應西征大軍,我是奉命來維護秩序,保護囤糧的,大家有債隻管追債,有怨隻管報怨,要銀子還是要物抵債也都是你們和沈家人的事情……隻有一條!”他目光一一掃過已經沉寂下來的眾人,“不許借故鬧事哄搶糧食!”


    說著話,隻聽嘡啷一聲。


    瘦高男子一把抽出腰刀,眾人但覺眼前寒光一閃。


    沈府門前一座青石獅子頭頓時滾落到地。


    好懸被獅子頭砸到腳,馬五幾人一個高跳出半丈遠,直驚的麵如土色。


    瘦高男子臉色驟然一變,凜凜的目光中現出一股惡煞般的狠辣。


    “誰他媽的敢動歪心思,想趁火打劫搶糧鬧事,別怪老子不客氣,當如此獅,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鏗鏘的聲音擲地有聲。


    諾大個廣場頓時雅雀無聲。


    隱在人群中一身莊稼漢打扮的裘老爺臉色鐵青。


    有瘦小男子擠到他身邊低聲道,“奴才剛得到消息,沈家其他幾個在外地的糧倉也都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重兵守住了,不準搶糧暴動,人數是我們的好幾倍,大家根本攻不進去。”


    裘老爺額頭的青筋直蹦。


    “去查查,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


    京城中,烈親王也大驚失色。


    “四五萬人?”他瞪眼看著鮑成瑞,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一個都指揮司,傅萬年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馬?


    *****


    神色緊張地坐在指揮使司裏,聽流水般的密蝶一個接一個地衝進來回稟譚西各地突發而起的暴亂情況,傅萬年額頭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淌。


    沒想到,他們竟真的籌劃了要聚眾暴亂焚毀糧草。


    還好,還好……


    幸虧了主人算無遺策,特意從西北給帶來了三萬人馬!


    *****


    沈府門前。


    那瘦高男子正氣定神閑地坐在侍衛搬過的鋪了雪白狐皮的太師椅上,看著氣急敗壞的馬五微微地笑。


    “馬捕頭要辦案隻管辦,想抓誰隻管進去抓便是,我不攔著……”


    聲音不緊不慢的,仿佛是在吩咐下人給端杯茶來一樣雲淡風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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