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順拐著彎說:“這車裏的東西是縣太爺送給我們少爺,交代必須少爺親自打開看,你若想看,出了什麽後果……”


    什麽!縣太爺,張氏磕磕巴巴的說:“你家少爺認識縣太爺,”她這輩子什麽都不怕,就怕當官的,當官的一不順心,弄死你都沒處說理去,趕緊說:“我不看了,我要家去,家裏還有事情呢?”不待三順答應,扭頭小跑離開,三順看著張氏落荒而逃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院子裏,唐青兒防備似得看著薛謙勳,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唐青兒定力不足,忍不住問道:“你究竟為何而來,”


    薛謙勳老神在在,眯著眼說:“上次不是告過你,待嬸子洗三時,會登門賀喜,怎麽你竟然忘了?真是讓我好生失望!”雙手平攤,給人一種不得不信的表情。


    唐青兒緩了緩語氣說:“那我帶你去弟弟們的屋子待會兒,”她娘還不知道醒沒醒,也不能貿然帶他去自己的屋子,想了想還是去弟弟們的屋子,給他倒了一杯自家曬得菊花茶,讓他在屋呆著,她便去她娘屋子。


    唐青兒掀開她娘屋裏的門簾,見她娘醒了,正在給麽弟喂奶,便說:“娘,一直以來買咱家棗酒的那家公子家來了,”怕她娘多想忙道:“上次我同爹去鎮上酒樓收賬,爹爹與他相見甚歡,遂說您洗三時,來家裏看望您,”


    李氏詫異,這薛公子也就三年前打過一回交道,他怎麽會來家裏,李氏看懷裏的娃吃飽奶又睡著了,輕輕的把他放在炕上,便從炕上下地穿鞋,整理衣服的功夫問道:“剛才我怎麽聽見你奶說話的聲音,好像還和誰吵吵起來了。”


    唐青兒僵硬了一下,低頭認錯道:“奶奶家來了,我倆吵吵起來,說不過我便氣走了。”


    怪不得從閨女進屋,李氏便覺得閨女與平時有些不同,不光衣服皺巴巴,頭發還很淩亂,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閃躲,再從閨女剛才的對話中猜到她和婆婆不僅僅是吵吵那麽簡單,走過去幫她弄弄衣服還有頭發說道:“待我招待完客人,看晚上我怎麽收拾你。”


    唐青兒還抱著僥幸的心裏,這薛公子意外而來對她來說算是有好處的,她娘便可能注意不到她和張氏發生的爭執,誰承想,她娘這樣聰慧,頭皮發麻的看著她娘,可憐巴巴的說:“娘,這事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爹,”


    李氏沒有回答,轉身出去迎接薛公子,臨出門時對唐青兒說:“你在屋裏看著弟弟,你歲數已經不小了,不可輕易見陌生男子,這要是傳出去,會被人說三道四的,”唐青兒嗯嗯啊啊的答應。


    李氏去唐陽兄弟兩個的房間,見薛公子正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細看著,有些拘謹的說:“薛公子,安好。”


    薛謙勳聚精會神的看著手裏的書,絲毫沒注意到李氏進來,待她出聲,薛謙勳愣了下,忙雙手作揖彎腰道:“嬸子,萬萬不可行如此大禮,該是小侄給您問安才是。”雖未見見過唐青兒的娘親,不過這些年從三順嘴裏得知她娘是個溫柔、善良、聰慧的村婦。


    李氏被薛公子這麽一拜給弄蒙了,快步走上前扶起他說:“薛公子怎行如此大禮,這些年要不是您的幫忙,我家的日子也不能過得這麽好,”


    薛謙勳真應了他的名字,謙虛有禮,溫文爾雅道:“嬸子,哪裏的話,這是因為你家的棗酒釀的好,祖母這些年若喝不到您家的棗酒,便會衝我們發脾氣。”


    “嗬嗬……,哪裏的話。”李氏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位薛公子,今天恰巧當家的送馮曉去周夫子那裏上課,家裏就剩下她一人。


    薛謙勳本是為唐青兒而來,眼睛一直看李氏後麵的門口,不由得問道:“嬸子,青兒妹妹為何沒過來,”


    青兒妹妹!這薛公子為何叫這樣叫青兒,李氏心裏一緊,自家閨女也不是那種會亂來的娃,難道是上次閨女去鎮上與這為薛公子發生什麽事情,那你不可能啊,如果真發生什麽事情,當家的會告知與她,小心的問道:“薛公子,為什麽叫青兒為妹妹。”


    話一出口,薛謙勳就在後悔,剛才心急之下竟然說出越舉的話,待李氏問道忙說:“皆因上次在鎮上與唐叔交談甚歡,倉皇之下讓唐叔認作侄子,叔也是爽快人,這才以叔侄相稱,若有冒犯,還請嬸子見諒,”


    “原來還有這事啊,當家的從鎮上趕回來時,正好趕上我生娃,過後可能忘記同我細說,”李氏這才放鬆心神,慢慢與薛公子交談。


    薛謙勳感覺到李氏對他的態度有些小心翼翼,笑著說:“嬸子,您可不能再叫我薛公子了,叫我勳兒或者世侄皆可。”


    這兩個李氏哪個也叫不出口啊,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別扭,或許是看出李氏臉上的不自然,薛謙勳換了個話題說:“嬸子,桌上這本書劄是從何而來,我看著覺得很有意思。”


    李氏見薛謙勳提起桌上這本書,頗有些自豪道:“這本書劄是我家青兒閑來無事時寫的,這上的字都是她自學或從弟弟們那學來的,具體內容,我這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婦卻是不識的。”


    “哦,青兒妹妹很有才華,”薛謙勳麵色柔和,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書劄,其實這書上沒有什麽內容,隻是一些小故事,他這樣有城府的人,竟然能看進去,嘴不知不覺的說出這樣的話。


    李氏心裏正得意像薛公子這樣大戶人家的公子誇獎她閨女,將來定要給她閨女找個如意郎君,琴瑟和鳴的過日子,絲毫沒注意到薛謙勳臉上的變化,謙虛的說:“哪裏像你說的那麽好,”


    李氏心道給閨女找個如意郎君,卻不知道現在就有頭豺狼虎豹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家閨女,看薛公子拿著書劄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李氏好笑道:“若薛……薛公子喜歡就拿去看看,我家青兒定不會說什麽的。”無論叫哪個李氏都覺得咬嘴,還不如叫薛公子順嘴。


    薛謙勳也不勉強李氏,畢竟讓她直接叫自己名字任誰都不習慣,但聽李氏這麽說,眼睛一亮,臉上卻做出不好勉強人的樣子說:“這好嗎?畢竟是青兒妹妹的東西,沒經過她同意,我不好奪人之好,”


    李氏不忍博薛公子的麵子,大聲喊了閨女的名字,過了一小會兒,就見唐青兒磨磨唧唧的走過來,李氏還以為閨女是因為張氏的事情而懼怕她,哪裏料到,她懼怕的是薛謙勳,看那廝手裏拿著自己撰寫的書劄,箭似得穿過去,搶走他手上的書劄,臉色通紅的說:“誰讓你看我的書劄,沒經過我同意就亂翻主人家的東西,乃小人也。”


    薛謙勳似笑非笑的看著唐青兒,還不待唐青兒在說話,李氏走過去拍了她後背一下說:“哪有這樣同客人說話的,在說,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就是你瞎寫的書劄,做什麽這樣著急,想想你剛才犯的事,你以為就這樣輕鬆的過去。”


    薛謙勳也不吱聲,就看唐青兒接下來的動作,果然,她臉色不好的把懷裏的書劄遞給自己,趁她娘不注意,還狠狠的瞪了自己,對她娘說:“這是我給弟弟們準備的,蘊含著……”想想又不說了。


    唐青兒在她娘旁邊站著,語氣不好的說:“薛公子,這時辰不早了,你看家裏就我和我娘,實在是不好招待您,”


    薛謙勳從來都知道唐青兒即使不咬人,也會拿爪子撓人的性格,抬眼看李氏,慢聲說:“時候是不早了,我是該回鎮上,”走到門口,叫了聲三順。


    三順捧著一堆東西過來,唐青兒咋舌,這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爺,花錢果然不手軟,抬眼看見三副文房墨寶、兩批布料,兩大塊豬肉和各類糕點,李氏看三順抱著這些東西進院,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忙上手接過來,待把東西放到客廳的木桌上,三順又走了回去,這次拿的是用油紙包著東西遞給唐青兒說:“青兒小姐,這是上次少爺答應給您的農書,我家少爺特意從家裏給你帶過來的。”


    薛謙勳準備的這些東西既暖心又實用,果然投其所好,唐青兒見人家這樣勞心勞力的送東西,反正都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伸手接過三順手裏的書,李氏看這些東西,頗有些慌張說:“薛公子,這些東西有些多了吧!實在是受之不起,”


    薛謙勳搖搖頭說:“竟然叫您聲嬸子,孝敬您是應該的,在說我又不是白拿東西,我手裏的這個東西可比我送的都要貴重,你說是不是啊,青兒妹妹?”唐青兒自動忽略他手上的書劄,撇著嘴小聲墨跡說:“嘴倒是甜,一口一個嬸子,”


    東西都已經放到屋裏,薛公子斷不可能收回去,李氏覺得不好意思,便說:“薛公子這次匆忙而來,家裏也沒怎麽招待你,下次定會做些好菜招待你,隻要你不嫌棄,”


    薛謙勳就等著李氏的這句話,給三順使了個眼神,三順會意,對他說:“少爺,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老爺和夫人該擔心了,”


    薛謙勳點點頭,又給李氏作揖道:“嬸子,侄兒這就告辭,下次定會早些來,嚐嚐嬸子的手藝,”


    這話說的李氏心花怒放,一直送薛謙勳道院門口,看他上馬車,直到看不見馬車的身影才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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