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亮在外麵四處奔波,雖有薛家的人脈,有些東西還是難以碰觸,他知曉家裏要來人,可當真看著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一臉嚴肅的周嬤嬤時,不禁替妹妹們捏了一把冷汗,著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這樣的人及注重禮儀,唐亮禮數周到的給周嬤嬤行了一個大禮,周嬤嬤嘴角淡笑,看出她很滿意他的舉動,來時聽三順說起,這家的兩個雙胞胎兒子考上秀才,由此可看出李家夫人對兒子們的管束還是很不錯的,隻是眼前這兩個女掛……實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嬌兒小臉皺巴巴,苦著臉可憐巴巴道:“二哥,你快看我的手。”


    嬌兒的手掌被打腫了,唐亮有些心疼,待要開口說話,周嬤嬤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如今的小苦,說不定以後是福氣。”這家人這般縱容她們,將來若成為薛家第二個薛寧也不是不可能。


    唐亮要說的話就這般憋了回去,恭敬道:“嬤嬤教訓的是。”撇過眼,咳了咳道:“嬌兒蔓兒以後可要聽嬤嬤的話。”


    嬌兒瞪著大眼,她看出二哥神色有些鬆動,怎一下又不管她了,越想越氣憤,怒聲聲道:“二哥討厭。”


    既然討厭他,那他就不在她麵前晃,唉,看著妹妹們受苦,他心裏不好受,還是進屋想倒弄馬匹法子吧!


    周嬤嬤卻叫他:“亮兒少爺,這是薛家少爺托我給您的信。”


    信?唐亮有些摸不到頭腦,接過周嬤嬤的信,回屋打開,上麵隻有一行字:“天海闊憑魚躍,天高任我行。”這是什麽意思!


    唐亮坐在桌前,拿起筆寫這幾個字,然後對著他們發呆,想了半天依舊捉摸不透是何意思。


    晚飯是由李氏動手做的,周嬤嬤上手幫忙,李氏忙攔住她道:“這些活我幹慣了,您去管教我那兩個不成器的閨女吧!”這等粗活她幹慣了,細看周嬤嬤的手,雖歲數比她大,可人家的手白而嫩,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人,哪能因為來自家,讓她幹這等粗活。


    周嬤嬤未走,而是站在一旁看著李氏炒菜,怪異道:“老奴有些想不透,您閨女嫁的好,女婿也孝順,兒子有出息,怎還親自動手做飯,何不買幾個丫鬟服侍您。”


    “一輩子土裏拋食,就不是讓人服侍的命,在說以前日子不好過,喝野菜粥都是香的,人不能忘本,日子好過了便光想著享福,咱們大人要是這般,娃們不也得跟著學,那還能好,隻有曉得吃苦,才能懂得過日子的艱辛。”李氏飛快的翻炒菜,還不忘回頭與周嬤嬤說話。


    周嬤嬤低頭深思,李氏雖出身農家,可她活的明白,有些道理看的更長遠,兒女們若不曉得爹娘過日子的難處,長大後除了變成紈絝子弟還能有何作為,剛才看這家的二兒子,身上帶著銳氣,看見她絲毫沒因為是奴才而輕視她,相反對她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毛病。


    飯菜陸續上桌,唐鐵柱鋪子有事,晚飯就不回來吃,唐陽也差人送信,夫子留他和馮曉在那吃飯,嬌兒站在一旁,不像往常嘰嘰喳喳,抬頭小心的看看周嬤嬤,見她點頭才敢坐下,坐下後低聲道:“娘吃飯,二哥吃飯,周嬤嬤吃飯。”蔓兒緊隨在她後麵說。


    芋頭懵懂的看著二姐,以往二姐早就嬉皮笑臉的過來逗他,今兒怎這般安靜,拿著筷子故意扔在她身上,拍手道:“打到了,打到了。”


    嬌兒臉上閃現惱怒之色,周嬤嬤拿起筷子輕輕敲下碗邊,嚇的她抖了抖身子,再不敢說話,悄聲的拿起筷子低頭安靜吃飯。


    李氏心裏百般滋味,嬌兒是安靜了,可看她膽戰心驚的樣子,又有些不忍,看著滿桌的飯菜也沒有多少食欲,見亮兒看著桌上的魚發呆,夾起一塊魚肉放到他碗裏,溫和道:“想什麽呢?趕緊吃飯。”


    “哦,”唐亮愣愣點頭,卻還是看著那盤魚發呆。


    大戶人家吃飯是食不言寢不語,剛嬌兒有些不像樣子,周嬤嬤也未開口訓斥,隻是淡淡的用筷子示意她,看李家夫人和兒子說話,她不讚同卻沒開口反駁,畢竟出身農家和大戶人家生活不一樣。


    唐亮腦裏還在想著姐夫寫給他的話,海……魚……天……鳥……對了,既然官道行不通,可以從水路著手,官道需要打通的關係太多,即使打通了,還得防止賊人惦記,可水路不一樣,若與漕幫的人打好交好,倒弄馬匹便是輕而易舉,想到上次跟著商隊行走,機緣巧合之下結識漕幫的人,越想這個法子越可行,也顧不得吃飯,慌忙起身對家裏人道:“你們先吃,不必管我。”


    回屋,坐在桌前拿起筆便龍飛鳳舞的寫書信,將書信用蠟油封好,揣著它去驛站,著人幫忙送出去,信送出去後,他心裏很是慌亂,有些頭緒尚未理清,不知不覺竟走到薛府門前,歎口氣!走上前敲門,看門的識得他,彎腰請安後也沒進去稟告,直接將人領到少爺的院子。


    晚飯後,薛謙勳陪著青兒散步,轉身看門口站立多時的唐亮,便知他為何而來,唐青兒看到弟弟,先是滿臉笑容,後又冷淡道:“不是說有誌氣不來薛家?怎這麽快忘記你說的話。”


    上次皇上禦賜牌匾,爹爹同亮兒過來,亮兒一心想著倒弄馬匹,讓她給出個主意,當時她沒多理會,有些事還是要靠他自己的頭腦想出來,遂沒有幫忙。


    唐亮臉上訕訕的,目光閃躲道:“不是來看你的,我與姐夫有事要談。”將目光看向薛謙勳,神態略帶焦急。


    唐青兒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襟,啞聲道:“你是不是背著我給亮兒出主意。”


    “未!”唐亮確實有賺錢的頭腦,倒弄馬匹是個好財路,若運行得當,其間的盈利很大,當著青兒的麵並未承認,省的她跟著操心。


    唐青兒不信,亮兒隻要想到掙錢的法子才會眼睛冒光,心神不寧,著急與人商量,遂冷哼道:“你們要密謀何事,竟不想讓我知道。”


    “大姐,我的好大姐,你還是趕緊回屋歇息吧!”


    唐青兒搖頭,唐亮扯著借口道:“我就是想問問姐夫,周嬤嬤在府裏也這般嚴厲嗎?”


    “真的是問周嬤嬤?”唐青兒不信。


    唐亮無奈的笑笑:“要不還能因何事?”


    咳了一聲,唐青兒摸著肚子,不經意問道:“周嬤嬤怎麽了?”


    “你不該問周嬤嬤怎麽了?你應該問嬌兒如今怎樣!”


    唐青兒眨眨眼睛,唐亮唏噓道:“大姐是沒見到嬌兒的慘狀,小手被周嬤嬤的戒尺打的紅腫不堪,委屈的不行,”


    這般狠!唐青兒看著薛謙勳,抬著下巴示意他接話,薛謙勳置之不理,唐青兒鬧個沒臉,尷尬道:“都是為了嬌兒好,嚴厲些好。”


    “知道是你讓娘將府上的嬤嬤接來家裏,嬌兒怕是心裏埋怨你了。”唐亮緊接著說。


    唐青兒想到嬌兒抓狂的樣子,額頭跳跳的疼,拽了拽薛謙勳的手,皺眉道:“我想屋躺會兒,你陪著亮兒說話吧!”


    唐亮總算打發走大姐,對姐夫焦急道:“姐夫,你信中所說,我已明白,正好我偶然識得漕幫之人,請他從中幫忙牽線,一旦牽線成功,我……”太激動,以至於說不出接下來的話,可臉上的神情卻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恩,我也著人從中牽線,如今隻等結果。”沒想到唐亮這般聰明,一點即透,他剛讓人送信遞消息,他便趕過來。


    “姐夫,若沒有你的提醒,我怕是還在家裏苦思冥想,”唐亮撓著頭,嘿嘿傻笑。


    “皆因你有這能力。”薛府雖大,可隻有他一個血脈,唐家根基雖小,可架不住子孫出息,有朝一日,唐陽金榜題名,唐亮經商有道,馮曉兄妹又是感恩之人,以後定能助唐家繁榮昌盛,反觀自家,薛家女兒雖嫁的好,可眼光短淺,為了一時之氣,便能鬥上一輩子。


    “姐夫,若此事成了,盈利該如何分。”


    “你應該已經想好了,說吧!”看唐亮的臉色,其中重要關節他定也猜到七八分。


    “我六,漕幫四,如何?”


    薛謙勳也是這般想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不給人家好處,誰能幫你運貨,萬事開頭難,這般無風險卻一本萬利的買賣舍點肉算得了什麽!


    唐亮得了姐夫的首肯,笑嘿嘿:“姐夫,這事別同大姐說,我怕她跟著操心。”


    “恩。”


    “姐夫,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唐亮抬頭看看天色道。


    “我讓三順送你回去。”


    唐亮揮手:“如此天色,就該踏著月色回去。”心情好,即便天上沒有月亮,他也覺得月明星稀。


    薛謙勳沒在挽留,在院子裏站了一刻鍾,抬腳進屋。


    唐青兒躺在炕上睡得香甜,薛謙勳輕手輕腳去裏間洗漱一番,穿著裏衣站在炕邊看著熟睡中的青兒,嘴角淡笑,本以為這輩子孤獨終老,沒想到竟遇如此可人,可見上天還是可憐他的。


    掀開被角鑽進去,唐青兒動了動,迷糊道:“亮兒走了!”


    “恩,睡吧!”薛謙勳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安心睡覺。


    唐青兒肚子越來越大,隻能側著身子睡覺,薛謙勳想摟著她睡太費勁,橫跨在兩人之間是她巨大的肚子,看著她的肚子唯有苦笑,十月生產,一朝分娩,既苦了她也苦了自己,還好一次兩個,若是一年一胎,他可真是如做苦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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