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優不以為意,仍然別著臉,不滿道:“你們可沒告訴你是王爺,更沒說憐惜是公主,不知者無罪,是吧。”


    “等等!”雲小優忽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烏溜溜的眸子直直看著上官熔,一眨不眨地著他那張黑白相間的臉……


    她的一張小臉上怒色越來越多,越來越盛:“上官熔!你是上官熔,什麽狗p熔王爺,不過是一個黑白不分為富不仁草包加花瓶的娘娘腔!”她咬牙切齒地叫囂著,右手撫上仍會隱隱作痛的左臂,她的眸子開始冰冷,“真後悔沒有把你打死,為民除害!”


    “雲小優,夠了!”雲相怒喝,“再敢胡言亂語,我先把你打死!”


    此刻上官燦的心裏已不僅僅能夠用震撼來形容,他們這些皇子從小到大,有誰敢這樣說他們一句,更別說是這種毫不避諱他們身份的露骨的批判。


    但是他更好奇,他的皇兄究竟做了什麽事,讓雲小優對他有了這樣的成見?


    此情此景,也隻有他能救她了。


    “皇兄,雲小優說的雖然很大逆不道,但是也不無道理,她畢竟不知道你和憐惜的身份,看在雲相的麵子上,你就饒了她吧。”上官燦這和事佬做得很稱職。


    上官熔輕嗤一聲,冷冷盯著她,見她緊緊捂著的左臂,忽然想到她上次是帶了很重的傷離開的,怪不得她對他的敵意比以往更甚了。


    他低垂了頭,仿佛在極力地隱忍著委屈,可是眸子裏卻已如冰山熔解一般,開始鬆動了。


    “哼!”上官熔輕哼一聲,扭頭便往外走了,眼裏還有淡淡的委屈,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對那小女子最大的寬容。


    上官燦大喜,沒想到皇兄竟然這樣就做罷了。


    雖然很為雲小優高興,但一想到皇兄本就是這凡事不爭,吃盡委屈的性子,也不由地為他難過。


    “雲相快起身吧,皇兄已經不計較這事了。”他將雲相扶起,眼光看向雲小優她仍舊冷著一張粉黛未施的小臉往上官熔的背後射著眼刀,不由勾唇一笑。


    待上官燦與雲相告了辭,雲小優看著二人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終於地哼了一聲,轉身回房去了。通過剛剛不經意間在上官熔衣服上畫出的山水,她想到了一個新奇的畫法,她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而剛剛被上官燦扶起來的雲相在確定他們真的走了之後,又一下跌坐到冰冷的地麵上。他的腦海裏還在回放著雲小優與熔王的對話:她拐了公主,打了王爺……還不止一次……


    她,他家的寶貝女兒還幹了些什麽……


    這些,不是想要他的老命嗎?難道他雲家滿門的命遲早要葬送在她的手裏?


    不行,下月的宮宴他絕不允許皇上說的那種事情發生,不能,絕對不能!


    “爹,你剛剛說什麽,不用學琴棋書畫了?”雲小優眸子大睜地問。


    “是啊,是不是要謝謝爹?”雲相看著陷入思索的女兒,笑得像在獻寶,“爹是不是很體貼?”


    哪料雲小優卻撅了小嘴:“不好。我要學。如果我不學,再把娘氣得病情加重怎麽辦?”


    “你不是很討壓那些東西嗎,是你娘說你不必學的?如今又是怎麽了?”


    雲小優神秘一笑:“因為我發現了其中的妙處。”她向雲相揮一揮手,往書房的方向跑去,“爹我去上課了。”


    “優兒,優兒!”雲相想喚住她,哪還有她的影子,隻留下花園小亭中他自己獨立背影和微不可聞的歎息。


    ――


    相府大門外,兩輛馬車已準備停當,一前一後靜靜排列著。


    後麵的馬車旁,雲小優滿是擔憂的臉孔上帶著絲絲焦灼:“您就不要去了嘛,病才剛好,不能累著!”


    “我根本就沒有……”雲夫人險些說漏了嘴,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臉上快速浮過幾分後怕。


    好在雲小優並不是心眼特別多的孩子,沒有懷疑,隻是隨口問道:“根本沒有什麽?”


    雲夫人自然要比雲小優精明些,及時更正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問題嘛。我已經完全康複,跟以前沒有什麽兩樣了。”


    一度以為她娘以經歸天了的雲小優哪會相信,挖空了腦袋引經據典道:“子曰:病來如山倒,病去如……如什麽來著,”她伸出小手撫了撫腦袋,“總之,病來快去得慢,這一回如果為了我您再有個三長兩短,我……”


    “又在說什麽胡話,你就不能巴望你娘點好!”雲相邊走過來邊冷眼瞪著雲小優,這孩子說話都不讓人省心。


    “我沒想說來著,可是娘就是不聽勸,非說不放心我。皇宮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有什麽好怕的?”雲小優不服氣地撇嘴道。


    雲相不語,隻是從頭到腳地打量著女兒今天的這一身毫不出彩的妝扮,單從外表看來,定是泯然於眾人了。


    而且她針髭女紅樣樣不通,琴棋書畫門門不會,定然不會在宴席之間獻什麽技藝,如此想來,她定然不會引起皇室中人的注意了。如此一想,雲相倒是放下了心情。


    他無奈一笑,第一次感覺女兒的缺點原來是好事。


    “夫人,既然優兒如此孝順擔心你的身體,你便回去休息吧。有我在,優兒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雲夫人切切地看著雲相,在確定他眼中的篤定之後才勉強一笑,點了點頭。


    她在心裏真的快哭了:其實她也想順便去湊個熱鬧好不好……


    “優兒快上車吧,還是早些到的好。”雲相看了看天吩咐道。


    雲小優爽快地應了一聲,輕輕一躍便跳上了身旁的馬車。


    “優兒,”雲夫人急急跑了兩步,在馬車剛剛啟動之時扯開了一側的窗簾:“優兒,不會做的事還有做不好的事千萬不要逞強!”


    雲小優挑著簾子大喇喇應著:“知道啦,您快回去休息吧。”


    雲夫人終於放開了手,看著車子越行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裏。


    她轉身,慢慢地踱著步子喃喃自語道:“我這眼皮怎麽一直在跳,千萬不要發生什麽事才好……”


    雲小優一路挑著車簾,從京城的繁華鬧市到皇宮外苑的輝宏殿宇,最後終於抵達宮門。


    “優兒下車吧。”雲相下了馬車,走到雲小優車外喚道,神情頗有些凝重起來。


    雲小優探頭往外看了看,高大的朱漆宮門正中一塊匾額上鐫刻著三個鎦金大字:西迎門,顯然這裏不是舉行宮宴的地方。


    她隨手將車簾一放嚷道:“不下,不是還沒有到嗎?”她可是認得字的!而且,她可不想穿著這雙花枝招展的小鞋去走路,想想都覺得別扭,這鞋子再漂亮哪有她的鹿皮小靴舒服啊?


    “優兒休要胡鬧,皇宮內苑不許行馬車,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要殺頭的。”雲相知她不懂規矩,好言勸解。


    雲小優不滿地抽了抽嘴角:“皇帝老頭累不累,動不動就要殺人家的頭。”好在她的聲音並不高,在這人聲嘈雜的地方她的不滿並沒有人聽見。


    她撩開車簾,乖乖下車,因她已經注意到所有前來參加宮宴的家員家眷統統下了車改為步行進入。


    走了兩步才感覺到坐馬車也很累人,屁股都發麻了。她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這雙腳踏在地上的感覺太好了。


    她下意識地去看自己一雙小腳上被繡得孔雀開屏一樣的繡花鞋。實在想不通,不就是一雙鞋,至於費那麽多功夫去繡花嗎?繡了再多花的鞋也不如一個饅頭好吃。


    咦!她忽然又有了一個大發現!


    她低下頭去,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細細地瞧著腳下的青石宮道。她看了一塊石子又看一塊石子,原來皇宮裏的石子都和她們蝶穀的不一樣,每一塊都是平整整,圓溜溜的,再怎麽去看也看不到一個棱角!


    雲小優徑自樂嗬嗬地看著四周的景致,心裏卻進入了無限的遐想之中:等過一陣子她回了蝶穀,一定要好好地向小師弟炫耀一番,她這可是進了皇宮呢,她要告訴他宮裏的什麽都和蝶穀的不一樣,這裏的石頭都沒有棱角,這裏的男人(太監)說話都像女人一樣,不比女人還女人呢!


    “優兒!快走啊!”雲相已經走進宮門才發現女兒沒了,轉頭時才看見自家這正笑得很是沒心沒肺的女兒。他極端無奈地折回來,扯了她的衣袖,讓她跟著自己走。


    跟著她爹走著,雲小優不忘環顧四周,西迎門的裏裏外外都是花枝招展的少女貴婦,而像她爹這樣的男子皆成了紅花當中的綠葉。


    雲小優眉角抽了抽,這場景讓她不由地想到了夕月節。


    “爹,這些大人們都沒有生兒子嗎?”


    “……”雲相差點打了一個趔趄,收住腳步之後看了四周,好在人聲嘈雜,未曾有人注意到她的驚人之語。


    “優兒何出此言?”質疑的語氣,臉色卻依然非常僵硬。


    “為什麽你們都隻帶女兒來參加宴會?”迷惘的表情證明她是真的不明白。


    原來如此,雲相一笑,他還以為是什麽原因呢:“尋常男子沒有皇上的旨意不許入內宮。”


    雲小優的小眉毛不由擰了擰,嘴角抽了抽,就這麽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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