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處別致而闊大的院落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在幾名家仆的攙扶下腳步穩穩地站到了主屋的門前。


    “老臣安成山求見太子殿下。”他聲若洪鍾,底氣十足。


    聽到老者聲音,主屋房門大開,上官煜和賀香塵一前一後從房中走出。


    “煜見過老太師!”上官煜身處逆境,便也學會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規矩,拱手朝老者作了一揖。


    安成山連忙將其扶住:“萬萬使不得呀!”


    “賀香塵見過老太師,太師裏麵請!”賀香塵矜持一笑,朝安成山作了一個請的手續勢。


    “好,好!”安成山也不推辭,便跟著二人一道進了房內。


    太子和安成山先後落座,賀香塵便為二人端上了新沏的熱茶。


    安成山皺紋滿布的老臉望著忙碌的賀香塵笑道:“太子殿下得到賀姑娘,果然是天賜的福份啊。”


    賀香塵站回太子身側,溫婉而笑:“太師大人哪裏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師大人的功勞。”


    太子望了賀香塵一眼,也道:“對啊。若非老太師幫忙,煜此刻定然不會好端端呆在這裏。”


    安成山卻是莞爾一笑:“太子這話,可是委屈了賀姑娘啊。若不是賀姑娘妙計逃出太子府,又輾轉找到老夫。將熔王蒙蔽聖上,栽贓太子弑君謀位的事告知老臣,老臣至今還在鄉下賞花種菜呢。哪裏又會暗暗趕回京城,聯係舊部,將太子救回來?”


    “太師大人過謙了。”賀香塵淡淡一笑,端的是溫婉謙和。


    她知道,這些腹中有些墨水的老臣們都喜歡這樣端莊大氣又不失溫婉謙和的女子,像陸華濃那樣心高氣傲,盛氣淩的模樣隻會讓他們嗤之以鼻。


    隻有買到了他們的人心,日後旦凡上官煜能座上帝位,屬於她的後位才會牢牢捏在她的掌中。


    “太子殿下,不知您下一步有何打算?”安成山渾濁的眼睛轉過幾圈,才試探地問道。


    “本太子想麻煩老太師派人去趟連塞戰場,傳令陸候,讓他不日帶兵回京。為今之計隻有先把帝位奪到手,才能後顧無憂。”上官煜思索片刻,望著安成山,幽幽道。


    “這……”安成山聽得上官煜之間,倒真有些想要弑君奪位的樣子,不禁稍稍地遲疑了一下。


    這番遲疑卻完全落入了賀香塵眼中,她淡然一笑,朝安成山解釋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三皇子上官熔近日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讓皇上對他越來越寵信,大有將皇宮都搬到熔王府去的架勢。所以殿下最擔心的是,皇上龍心一悅,便將太子徹底廢除,將皇位傳給熔王。到時,熔王不得人心,前方將士也會無心對敵。屆時,隻怕國不保矣。”


    安成山眉目低垂,倒是真的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太子悄悄望賀香塵一眼,暗暗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賀香塵繼續道:“若是依殿下之際,陸候回家朝,皇上懾於陸候的軍威,必定會顧忌幾分。一旦皇上把帝位傳於殿下,齊國上下君民一心,同仇敵愾,還怕他趙國的幾萬軍隊不成?”


    賀香塵邊說著,那邊安成山便連連點頭。


    就連原本擰在一起的皺紋都跟著舒展了幾分。


    “賀姑娘說得有理啊。”安成山連連讚道,說著,他便起了身,朝上官煜一揖道,“如此,老臣這便派人連夜快馬加鞭趕往邊塞,務必早日把消息傳於陸候。”


    太子亦起身欣喜道:“如此便全仗老太師了。”


    安成山一笑:“老臣食君奉碌多年,又蒙皇後娘娘多番照拂,為太子殿下效力,更是理所應當。”


    “香塵恭送老太師!”賀香塵款款一禮,端莊大氣。


    安成山更是滿意一笑:“賀姑娘客氣。老臣這便告退。”


    說著便朝太子一揖,轉身告辭。


    笑嗬嗬望著那老頭子的身影消失,上官煜笑得合不攏嘴。


    原以為他這條命就這樣交代了,或者會在那個囚房裏過一輩子。誰料天地一轉,他不但又恢複了自由身,還能繼續號天下。


    將身邊的女子一攬,他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的好香兒,讓本太子可怎麽賞你呢?這一切,可全部都是你的功勞。本太子可一點都沒糊塗。”


    賀香塵微微一笑:“殿下能記得香塵的這點好就夠了。”


    她的身份已是太子側妃,若是日後封賞,也已是皇妃或者貴妃了,距離皇後隻有一步之遙。下一步,或是她有個孩子,或是除了陸華濃,那麽她的皇後之位就是唾手可得。


    孩子。


    她含笑的眸底閃過一絲陰霾,她早已看過那麽多大夫,其中不乏被稱作神醫的,可是所有人給她的答案都是一個:時日過久,回天乏術。


    她就不信這個邪,她不信她這輩子做不了一個正常的女子,生不下一個孩子。


    她相信,世上一定有那一個能治好她的人在,隻要她不放棄地尋找,一定可以找到,一定。


    她低頭暗暗地起誓,這輩子,決不罷手。


    “香兒啊,太子妃的孩子都快生了,你也快點給本殿下生上一個。到時候,本殿下一定要立你生的兒子為太子!”她正痛著,上官煜偏偏又往她的痛處戳。


    他隻顧著說話,卻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的黯然和故作堅定。


    “好。香塵一定盡快為殿下生一個孩子。”她乖巧地笑著回答,將心底的苦澀盡數吞入腹中。


    “隻是,香塵有一個消息想要告訴殿下。”她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吧。咱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太子一副大大方方的樣子。


    賀香塵微微一笑,卻是笑得有些勉強。


    “太子妃,她生了,生了個小世子。”她雙眸一直望著她,輕輕道。


    “哦?生了?這麽快!”太子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畢竟是他第一個孩子,倒也是分外高興的。


    “而且是個兒子。”他興高采烈地一擊掌,倒轉眼又望見賀香塵有話沒有說完的樣子。


    “香兒,你還有什麽話,僅管說。”他大大方方道,一副萬事說說話的樣子。


    “好。我說。”她又望了他一眼,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鼓足了勇氣。


    “太子妃她現在,不在皇宮,也不在太子府。”她小心翼翼地望著太子,似乎心裏在害怕著什麽重大的問題。


    “那她在哪裏?”上官煜的好奇心終於被成功地挑了起來,再也不是剛才那副興高采烈,心滿意足的模樣。


    “她,她在你出事後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接進了熔王府。”她小心翼翼地垂下了眸子,再也不敢看他一眼,聲音緩緩地道,“很多人都說把她接進熔王府都是熔王妃的主意。可是誰人不知熔王曾與她有過婚約的事,熔王妃想必也知道吧。而且,熔王妃那般沒有頭腦的一個人,若是被熔王的兩句好話說下去,一定是什麽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攬的。”


    上官煜的一腔火氣終於被挑了起來,一張臉上乍青乍白乍黑,變幻得好不熱鬧。


    突然,他一聲怒吼,接著便聽到一方桌子被掀翻在地,瓷器陶器碎落一地的聲響。


    “賤人!”他歇斯底裏地大吼大罵,“什麽說不定,一定就是!那個賤人,本太子還沒有死呢!她就那麽迫不及待地跟舊愛好上了。哼,還帶著本太子的孩子……”


    說到這裏,他不由得頓了一下,臉上更是晦莫如深的神色。


    “什麽孩子,那說不定就是上官熔的孩子!那個賤人,竟然這麽就給本太子戴上了綠帽子!”


    他的怒氣終於又盛了幾分,像隻發怒的野獸,連連地在房間裏砸著東西。


    賀香塵知趣得躲得老遠,她可不想做城門失火時,被殃入有池魚。上官煜有些脾氣,可是隻要不惹著他,這火還是燒不到她身上的。


    哪隻老虎沒有發威之時,那條龍沒有那麽幾塊逆鱗?


    她微笑,反正這怒不是因自己而發的,等到秋後算賬之時,更算不到自己頭上。


    這樣隔岸觀火,坐壁上觀的感覺,真不錯。


    看著他狠狠發了一頓脾氣之才,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勸道:“殿下,您千萬不要這麽說。即便是這麽想也不能這麽說。咱們現在,不是還要倚靠陸候的兵馬嗎?”


    她說得很輕很細,就像在盛怒的炭火上緩緩地灑下了一道和風細雨。


    太子的怒氣本就弱了許多,再聽她這麽一說,終於止了怒看向她。


    那般楚楚可憐的一個美人站在麵前,哪有不心動的道理。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低聲道:“說得對。即便要除了他們,也不是現在。”


    賀香塵微微淺笑:“殿下英明。”


    上官煜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將她扯起了懷裏,和聲道:“還是香兒最好。還是我的香兒最好。”


    即便要除了陸華濃,除了陸盛之,也要等他幫他拿下江山之後。在此之前,他還要用著他們,甚至還要好好善待他們。


    待得自己君臨天下之時,誰人的小命不是握在自己手中。想要處置誰,還不是碾死一隻蒼蠅一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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