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有這麽多的內情!”雲小優半是驚歎半是深思。


    思慮半天的結果便是,這個問題真是太難了!


    “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轉眸望向芾遊,幽幽的目光含著濃濃的期待。


    他若有法子最好了,就不用她再絞盡腦汁地去想了。


    芾遊輕輕搖頭:“此事的根源在二於二十多年前,時日一久,茹妃的積怨也很深,所以的確非常棘手。”


    雲小優終是淡淡歎了一口氣。


    罷了,還是她找個地方好好想法子去吧。


    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要把這件事給辦好!


    打定了心思,眼中重現堅定之色,邁著雄糾糾,氣昂昂的步子便出了芾遊的屋子。


    話說醫生的屋子就是醫生的屋子,到處都是藥味,快把她薰死了。


    “還是外麵的空氣舒服啊,腦子都比在屋裏清楚。”


    甩了甩雙臂,自言自語地歎道。


    誰知她後麵竟有個小丫頭自然而然地接了話:“對,就是冷點!”


    雲小優撇了撇嘴,沒有轉頭便知是丹螢那丫頭。


    她愛跟著便跟著罷。


    一邊走路,一邊快速轉動著腦筋。


    最終把方向定位在了韓夜身上。


    一個時辰以後,當芾遊踏入客廳之時,就看到了一副奇特的畫麵。


    雲小優不知從哪裏請了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畫師,那話師精神矍鑠,站於從別處抬來的一方桌案之後,聚精會神地做著畫。


    而雲小優則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一側,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老頭做畫。


    時不時還指出一些自己的要求。


    他走近了細看,那畫上之人正是岑晟夜。


    這倒不奇,奇的是畫上的岑晟夜正是一愁眉苦臉,黯然神傷的樣子。


    他負手立於一旁,端詳那畫許久,卻也看不出這位小王妃要畫師畫這樣一張畫是何用意。


    “王妃,您看這樣可行?”老畫師終於收了筆,將畫筆置於筆架之上。


    吹了吹墨跡,持起畫紙亮於雲小優眼前。


    雲小優坐正身子,細細將那畫看了一遍,這才眉開眼笑起來。


    “好!畫得太好了!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她輕輕接過畫紙,又放到眼前大略看了一遍,便轉身朝芾遊問道:“你看!老先生畫得不錯吧!”


    芾遊微蹙著眉心略略將那畫掃了幾眼,勉強道:“好是好。隻是畫中的夜王為何看起來這麽惹人生憐呢?”


    聽著他的話,雲小優的眼中越來越亮,驚喜道:“你真是這麽認為?”


    芾遊後背一冷,默默點了點頭。


    把一個堂堂男兒畫成這副模樣居然還這麽高興?


    雲小優樂得轉過頭去,朝老畫師道:“先生您畫得真是太好了!你看他一個一點點都不懂畫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畫的二師兄很可憐!”


    老畫師微微笑著眯了眼,捋了捋胡子樂嗬嗬一笑,才道:“既如此,老朽便告退了。王妃有大事要做,老朽也幫不上忙,這便告退了。”


    “不行啊先生!你一定要吃了飯再走的!要不然被我爹知道又要說我不尊敬先生了!”


    雲小優急急得挽留,說什麽也不讓他走。


    老先生依舊是笑嗬嗬的模樣:“此時非是一般時候,王妃能早一些將事情做成天下便早一日太平。老朽告辭!”


    說著便含笑離去,那儒衫飄逸的身姿,竟隱約有種仙風道骨。


    芾遊這才知道老畫師的身份,微微有些訝異地問道:“他是你的先生?”


    雲小優點頭:“對啊!是我爹給我請的!”


    芾遊深吸了口氣才微微笑起。


    雲小優果是不凡,一生竟能得兩位非同凡響的師父。


    林有道在武學中數於出類拔粹,又獨具一格者。


    而這位老先生,在文人之中應當也屬於獨樹一幟之人了吧。


    難怪雲小優會如此不同,大約也是這兩位師父的功勞吧。


    老先生一走,雲小優便興高采烈地將那幅畫的墨跡吹幹,細細卷了,拿著回到自己的院落。


    芾遊自是也一並跟著,他可是很想看看,這位王妃究竟要拿這樣一幅畫來做什麽。


    雲小優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走到了茹妃所住的屋子。


    屋子裏早已為她生起一盆溫暖的炭火,此時屋裏已是溫暖如春。


    如往常一樣,茹妃仍舊依妝台而坐,瘦弱的身子沒有半分移動。


    雲小優腳步輕輕地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地喚了聲:“茹妃娘娘,我是三皇子熔王的妻子,我叫雲小優,是丞相雲錚的女兒。”


    她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茹妃久居冷宮,又是裝瘋多年,對外麵的事多半不會了。


    所以她才細細講了自己的身世,叫她先放下心中的戒備。


    這才,丹螢為她搬了一張椅子在妝台旁依著她坐下。


    當然不能靠得太近,以免惹她反感。


    茹妃的眸子依然如同魚目一般沒有半分的波瀾,隻是木然地望著銅鏡,仿佛早與這世界隔絕了。


    雲小優微微地勾唇,聲音裏帶著一絲淺笑:“韓夜是我的二師兄,我九歲那年被我師父帶回穀裏,一直到我離開,我們都是最親近的人。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


    提到韓夜,茹妃那目然的眼中終於有一絲輕微的鬆動,雖然隻是若有若無,但雲小優還是細致地捕捉到了。


    微微一笑,她繼續道:“您不知道,二師兄的武功學和很好,天底下沒有幾個人可以是他的對手。而且後來他回了趙國,趙國的皇帝也認了他,如今他不再叫韓夜,而是改叫岑晟夜了。”


    聽到這裏,茹妃的身子終於微微地震動了一下,目光更是有些微微的閃爍。


    雲小優心裏微微一喜,這位茹妃娘娘果然是最心疼兒子的。


    這樣一來,事情就好做多了。


    “可是您知道他回到趙國是想要做什麽嗎?他是想聯合趙國的勢力滅了齊國!他想要把齊國的百姓全部變成奴隸!想要齊國皇室的人全部死掉!”


    說到這裏,她話中的笑意完全消失,而是帶上一抹悲痛。


    “您能猜出他這麽做的原因嗎?我想我猜得到。他一定是把您的不幸和他幼時的遭遇全部怪罪到了齊國皇帝上官清瑞的身上。他恨上官清瑞,他想要把他千刀萬剮!”


    望著麵容更加蒼白的女子,雲小優臉上的痛色更多了幾分。


    “茹妃娘娘,您同意二師兄,也就是您的兒子的想法嗎?”


    她問得很輕很柔,帶著淡淡的傷感。


    “我想您一定也是不完全讚同的吧。對於您當年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些。當年若是不您舍棄自己的幸福和親到齊國來,趙國八成已經被秦國所滅了吧!若是那樣別說是您和二師兄,便是所有趙國的人都會跟著一並遭殃,變成秦國人的奴隸吧!”


    這幾句話,說得有些激動,有些憤然。


    她朝茹妃望去,果然見那一雙美麗卻卻仍帶著幾分木然的眸子裏,已是滿溢了淚花。


    雲小優心底暗暗欣慰,她心底的症結她終是要麵對了。至於能不能打開,就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茹妃娘娘,您仔細想想,若是其他的皇帝在知道自己的妃子懷了別人的孩子時會怎麽處置?八成會是把母子二人都殺了吧?我想咱們齊國的皇帝能留下二師兄的性命,讓他出宮,而且出宮後也沒有派人暗殺他,已經算是仁慈了。畢竟,這件事情上,他是實實在在地蒙了羞了。即便是他不想追究,也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啊。”


    對於茹妃懷上趙國皇帝孩子的事,雲小優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事情的嚴重性卻是說得一清二楚。


    茹妃終是緩緩垂下了頭,卻不知那垂下的發絲下麵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芾遊一直站在門外,靜靜聽著,聽到此處,他心裏已在暗暗為雲小優叫好。


    平日裏看起來大喇喇的一名女子,沒想到遇到事情竟會有這樣清晰的頭腦。


    而且他大概也能猜出雲小優畫那幅畫的用意了。


    他微微笑著側耳靜聽,隻聽雲小優又繼續說道:“其實,從頭到尾,茹妃娘娘您應該都很清楚,造成您和二師兄發今母子分離的局麵的罪魁禍首,從來都不是齊國的皇帝,而是秦國!若是不是秦國攻打趙國,您就不必千裏迢迢來到齊國和親。您不來齊國,二師兄也不必生在齊國,更不用因為自己的身世受一點點苦楚!”


    這一段話,慷慨激昂,聽得丹螢都恨不得立馬就飛向秦國,把秦國給滅了!


    此時的茹妃已是雙肩顫抖,嗚咽的哭聲也控製不住地發了出來。


    門外的芾遊勾唇笑起,到了這裏,她家王妃的計謀已算成功一半了吧。


    這種心結深厚之人,最怕不能發泄出來。


    但是一旦發泄出來,就差不多是心結解開的時候了。


    隻聽茹妃的哭聲越來越淒慘,越來越悲切,便是他這個大男人聽了都跟著心痛起來。


    那樣痛徹心扉的苦楚,那樣撕心裂肺的哭喊之聲,怎能不叫人動容?


    “娘娘,您先不要哭好嗎?您和二師兄大概也有十多年沒見麵了吧?您一定很想知道他的樣子吧?我這裏有他的畫像,您要不要看一看?”


    雲小優輕柔婉轉地說道。


    果然,她剛說出這話,茹妃的哭聲便停了下來,轉眸看向她,眼底是淚水洗過的清明。


    雲小優一點都沒有錯過,她那美麗的雙眸深處,那濃濃的期待和深深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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