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淨塵屋裏出來時,天色已經是大黑了。開陽峰底的劍爐仍舊開著,通紅的火苗隨著靈氣不斷地從地底噴發出來。叮叮當當的錘劍之聲仍然此起彼伏,可山上,越往高處卻越是寂靜。


    她閉眼沉靜了一會兒,發了一枚傳訊符給斬月。很快收到了斬月的回複。極天門天權峰的迎賓堂嗎?她知道那在哪裏,天權峰後麵,緊鄰著湖的所在。


    一溜三層高的竹樓,周香花香四溢,竹樓清雅安謐,是極天門最不奢華的所在。看著最順眼,可在曾經的極天門弟子眼中卻未免有幾分寒酸了。


    蘇荃過來時,已見三樓從東數的第三間屋門開了,門口斬月負手站在那裏,眼光……直直地盯著她。思及上午時分,他緊抓著她手不放的事,蘇荃心裏就是一陣別扭。不過這會子也顧不上別的了。


    進屋,落座,然後接過他的茶吃了一口後,直接把下午所得的事說了:“淨塵師兄的祖母在西陵。我想,去一趟。”


    “接她回來?”


    “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我總覺得外海那邊的謎團實在太多。逐風已經把發生的事告訴你了吧?”


    斬月點頭,見她吃了一口茶便不肯動了,便從乾坤袋裏弄了好多上等靈果出來,放在一隻水晶盤裏給她推了過去。蘇荃頓了一下,卻還是拿起來吃了。隻是,明明那般香甜的果子,如今吃起來卻是有些苦:“他還有事沒和你說,因為當時他昏迷了。”


    “什麽事?”


    蘇荃看著手中紅豔豔的靈果,語氣幹澀:“我在茵萃冰宮裏見到了雪卿。他……變了。”


    斬月眉眼頓時森然起來:“怎麽個變法?”


    蘇荃抬頭看他,眼神莫測:“他變得冷冷的,不愛再粘著我了,而且……模樣也長大了,十七八的樣子,比你還好看。”


    最後一句,雖是玩笑,可她話裏的苦澀卻是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了:“所以我要回去。先接上淨塵師兄的祖母,然後想辦法再進到冰宮去,我一定要把他從那裏帶出來。所以,你不要阻止我。”


    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阻止她。


    斬月明白,然:“我走不開!這裏的事雖然無聊,卻必須由我來主事。要不,還讓逐風和你去?”


    他的口氣是商量的,可鳳翎卻是搖頭拒絕了:“還是不要了。我有火影術和太陰心經,有些地方我不怕,可是逐風不一樣。這次若不是碰上雪卿,他就完了。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上演,所以還是讓他留在這邊吧。”


    “那你一個人去?”斬月不放心。


    可鳳翎卻是笑了:“我也是元嬰了好嗎?若果真要出事,誰跟著我也一樣。若出不了事,我一個人也一樣。”而且……她一個人有時行事更加便宜。當然最後一句她沒說。


    斬月思忖了好半天後,才算是艱難的同意了。之後蘇荃又把煉好的淨神丹和驅魔丹各數了五十粒給他。講明效果和方法!這神奇無法的丹藥誠然讓斬月興奮,可興奮過後,卻突然又感覺茫然。


    這樣的丹藥固然神奇,可在如今的情勢下又能起到什麽樣的作用呢?魔修大舉進攻已成往事,他們將極天大陸這邊變成了一片屍場,吞噬生人換來了大量魔修的產生與晉階。他們的數量太多了!而……


    “鳳翎,若是極天門守不住了,你說下一步該怎麽辦?”


    斬月一向足智多謀,然有些事,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下,計謀便成了無用的擺設。更何況如今的情勢,大家各懷鬼胎,各計得失。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神奇妙計,也架不住這些人根本不聽。而若極天大陸真的被魔修所占據的話……斬月不敢想象接下來的事了。


    蘇荃也是頭疼,因為若是魔修占據了極天大陸就算完的話,倒也罷了。最怕的是這些人貪心不足又要去進攻玄天宗和昊天門所在的兩片大陸。到時候分而食之,魔修晉階的數量又如此之快,該怎麽辦才能處理掉這個禍根?


    二人對此事全都束手無策。蘇荃這一路上也累了,便到了隔壁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全在行功。白日裏雖靈氣吸收有礙,但她仍然是用丹藥輔助,將靈氣充滿。下晌的時候,她就和斬月告辭了。


    沒有告訴其他人,悄悄便離開了此地。


    可是當她才出了極天門的山門,便看到……一朵水仙花在山門外的一株桃樹下等著她。一見她出來,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阿荃,我就知道你會一個人走。”


    蘇荃嘴角抽抽,卻未多言。隻是駕起追天禦風梭,向正東直飛而去。路上自然碰到了不少魔修,可在她和桓澈兩個人的攻勢下,這些低階魔修根本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阻礙。


    哪怕路過最危險的中樞城附近時,也沒見元嬰級別的魔修出來迎戰。


    這是為什麽?


    “那些元嬰級別的魔修最近在幹什麽?”她沒稱沒呼,可桓澈卻是笑吟吟地自動接話:“那些人聽說現在在入魔山那邊。”


    入魔山?那不是燼塵真君說過的,無情子和蹉跎果曾經生長過的地方嗎?“他們去那裏幹什麽?”


    桓澈眉眼彎彎:“能幹什麽?找東西唄。”


    找東西?“莫非,是九龍珠?”蘇荃的眼睛已經瞪大了,桓澈的眼卻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阿荃,他們在找什麽已經與我們無關了。你是不是猜想著,隻有集齊九顆九龍珠,那隻應龍才能複生?”


    蘇荃眨了眨眼,語氣疑惑:“難不成,還有別的方法?”


    桓澈看了看腳下已然城毀人亡的掠影,蘇荃突然間明白了:“你是說……這些凡人死後的氣澤也會滋養它?”


    “不對!”桓澈臉上依然在笑,可眼神卻已經肅然起來:“凡人的氣澤對於它那樣的孽物來說,杯水車薪,根本無法可用。可是……魔修的氣澤可以。”


    什麽?


    蘇荃大憾,要還沒等她說些什麽出來,又聽桓澈講:“不隻魔修的氣澤可以,道修的氣澤,靈草的氣澤,妖獸的屍骨通通都是滋養它的上等原料。它暗中指使某些蠢人,讓他們以為它隻有得到了九龍珠才能複生。讓他們大舉進攻,噬殺無度。卻不曾想過,他們那些隕落後,看起來似乎無用的身體卻全部被他吸幹融盡。而若不是它的力量已經恢複到了一定的水準,北原又如何會在幾天這內,被他毀得那般幹淨?”


    “你是說,那些黑雲是他放出來的?”蘇荃的聲調全變了,要是那樣的話,麻煩可就大了。可是她這次還是猜錯了。因為:“有問題的不是那些黑雲。隻有妖獸才怕那些黑雲。事實上,那些修士之所以沒有一個來得及反抗,是因為他們飲用的水已經有了問題。”


    “那也不可能人人都吃了水啊。那麽多修士,總有幾個是不喜飲食的吧?”


    桓澈簡直想拍她的腦袋了:“你倒是不喜飲食了,可你從昨天開始計算,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靈果?應龍乃是水性妖物,它既已複蘇,毒侵地脈水源肯定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這種毒也非烈性,而是徐徐圖之。逐漸讓這些修士意識遲頓,反應緩慢。可表麵上是看不出來的。然後……”


    “然後什麽?”


    “然後,等它龍應翻身時,便是天翻地覆!”


    龍應翻身?


    天翻地覆?


    蘇荃的腦海裏突然湧過了一個念頭,一隻被瞞在地下千年萬年的巨龍,突然從地下翻湧而出。地麵上的萬事萬物在瞬間分崩離析,逃跑也好,掙紮也好,其實都是無用。因為:


    “它可以吞盡世人!而每隻一個修士對它來說,都不是一般的滋養。天上的那些黑雲是他氣澤所化。而比那些黑雲更可怕的是無形無質的應龍之氣。他遊走在北原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那裏吞噬著死去修士的屍骨。靈草丹藥,妖物妖丹它通通都愛吃。而它每吃一分,力量都會壯大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它已經把北原的人吃光了,下一個地方會是極天?”


    桓澈點頭。下一秒卻見蘇荃氣得咬牙跳了起來:“那你還和我出來亂跑?你不回去管你爹了嗎?”


    桓澈失笑:“你真是……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阿荃,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聰明,可有時候你實在是呆得夠可以。”


    她呆?


    蘇荃楞了一下:“你是說,你爹用不著你管?”也是,沐陽真君現在的地位雖然大不如前了,但作為昔日中元大陸的第一猛男,自保應該還是無礙的。


    結果,這次真的氣得桓澈受不了了,過來就拽她的耳朵。雖然讓一腳躥開了,可還是氣笑了,並且連續拋出了三枚重量級炸彈!


    “阿荃,你真的覺得,你把至陽真尊幹掉了嗎?”


    啊?


    “還是你認為他是那種看著自己壽元將盡,卻無能為力,幹幹等死的人?”


    當然不是。“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奪舍了?”在世人眼中被她殺掉,可實際上卻是悄悄換了個殼重新開始?


    “那……他換成了誰?”


    “我不能十分肯定,但九成以上的機率,會是……”


    “誰?”


    “驚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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