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是沒有料到榮喚鍾竟然在這會子出現的,心下愕然,卻隻能強顏歡笑道,“我們府上可沒有好酒,你最近三番五次來這兒是為何?”


    “你還不知曉麽”榮喚鍾卻隻是淺淺地笑道,“上一回我拜托你的事情……”


    林靖這才想了起來,榮喚鍾之前是詢問過他那李國公府裏可有精通音律之人的。


    隻不過他近日來有些心緒不寧,便早已將這件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不想沒幾日,卻又被他提及了。


    若是說實話,怕是這哥兒要拂袖離去的吧!


    林靖隻這樣想著,便隻是訕訕地說道,“我原是問了我二哥這事的,隻是他雖說經常去那國公府中,卻對此事也不知曉,要不,我再幫你打聽打聽?”


    榮喚鍾向來隻沉溺於美酒佳釀之中,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論,如今他已然過了束發的年紀,卻是連一房妻妾都沒有,想不到如今竟然關心起絲竹之音來。


    林靖隻當他不過是一時心潮來潮,如此尋不得人來也是無奈,定不會深究下去。


    沒想到榮喚鍾竟然毫不客氣地說道,“有勞你了,阿靖。”


    林靖隻愕然,這都叫什麽事嘛!


    李國公府內,卻是久違的寧靜。


    李仁川向來溫和待人,就是對著自家的奴仆,那也是低聲細語,是親切的模樣。


    這一回,竟然是這般的勃然大怒,將自己的妻子與親閨女通通禁足,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脾氣。


    一片波瀾不驚之下,卻早已是波濤洶湧。


    早已有下人在暗地裏嚼著舌根,說是不日就有新的姨娘要進府裏了。


    也有的人說,那姨娘其實早就住進了府中。


    話裏的意思,有心眼的,自然是懂得的。


    沈氏聽在耳裏,隻是覺得愈發的惱火,自從那楚慕染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裏,她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如今,那李仁川難道是要寵妾滅妻不成?


    更何況,那小蹄子還沒有進門呢!


    沈氏愈想愈氣憤,不行,她定是要為自己謀劃好退路才行!


    自然而然的,沈氏便想到了李苒兒。


    那是她的親閨女,就算日後李仁川真與自己翻了臉,苒兒也不可能不要她這個老子娘!


    是不能讓他同林家的瑞二廝混了,當務之急,是要為她謀個好人家才行,她不能讓自己的閨女還未出閣就毀了自己的名聲。


    沈氏想著想著,目光忽然尖銳了起來。


    可巧,這一日,她正細細數著銅鏡裏的自己臉上的紋路,就有丫鬟進來,站在她的身旁,隻低聲說道,“榮國公府家的十三爺來了。”


    沈氏心裏冷笑一聲,榮國公府,不是他們家死對頭麽?他來這裏做什麽?


    等一下,沈氏忽的覺得不對勁。


    “十三爺?就是榮家的老幺,生的豐富翩翩,麵容姣好的那一位?”沈氏挑眉問道。


    “是。”丫頭也不確定,隻是遠遠地望了一眼,看模樣似乎是這般,便隻低聲換了一聲是。


    沈氏心下了然,聲音依舊尖尖的,“還愣在這裏如何?趕緊去為客人奉茶!”


    丫頭卻有些猶豫,“榮小相公隻在老爺的屋子裏坐著。”


    李仁川吩咐了,沈氏既是被禁了足,自是出不得的,他一個小小的奴婢,難道要將那小相公請到女人的院子裏不成?


    沈氏或許是糊塗了,她可不傻!


    沈氏自然是聽出了這丫頭話中的意思的,眼裏有些暗,卻隻叫她幫著自己拿了一身散花對軸連襟襖子來,罩在自己的身上,打扮得是雍容華貴,施施然步出了院子。


    翠兒不吭聲,隻是默然跟在了沈氏的身後,亦步亦趨。


    “不是你的活你非要攬了去做,那便是你的錯;你站在一旁看著她,縱然她錯了那也是她的事,與你無關。”


    耳畔是楚慕染清清淡淡的話語。


    很快便到了李仁川的書房之中,果然看見了榮喚鍾,隻見他穿著一襲嵌著金絲的紫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麵的靛藍色對襟襖背子。


    ,是清秀的模樣。


    “拜見沈夫人。”榮喚鍾一見了沈氏,便起了身來,恭恭敬敬地拜道。


    沈氏心裏是愈發的歡喜。


    隻不過李仁川見了沈氏私自出了院落,著實有些惱,“夫人是忘記了我的話麽?”


    因著客人在,卻隻能極力地壓製了心中的怒意。


    沈氏雖然心裏有些切切,如今卻是顧不得那麽多了,隻是含笑說道,嘴角噙著一抹溫柔與嫻熟,“榮小相公既然是貴客,又豈有怠慢的道理,妾身隻是想幫老爺多分擔些罷了。”


    外人看著,還真是賢惠!


    榮喚鍾卻隻是笑而不語,許久才說道,“太太辛苦了!”說著又是一拜。


    “無需多禮。”沈氏偷偷瞄了一眼李仁川,見她不吭聲,這才按下心來,隻是望著身前模樣俊俏的公子說道,“榮小相公閑來無事,倒是常來咱們李國公府逛一逛才好,雖說不及榮國公府人丁興旺,隻是家中姊妹多,多談談心,總是好的。”


    “太太有心了。”榮喚鍾聽到這裏,眼神有些閃爍,忽覺得心中的漣漪又微微蕩漾著,卻未注意到嘴角淡淡的笑意。


    李仁川望著沈氏,眼裏有幾絲薄怒,他如何不知道沈氏的心思,隻是……


    他最終也隻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罷了。


    榮喚鍾並未在書房中逗留許久,很快他便告辭了。


    放下了禮,隻說家父所贈,卻未離開偌大的國公府,隻是隨意閑逛著,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否隻是為了邂逅佳音。


    忽然,他卻在回廊之中停下了腳步。


    視線所及之處,隻見伊人施施然而坐,正用帕子拭著箜篌上每一根琴弦,微微垂著眸子,隻見那般嫻靜淡雅的麵容。


    他似乎又聽見那一日令自己如癡如醉的聲音。


    嘴角的笑意是愈發的深了。


    貞娘便是在這時候瞧見了榮喚鍾的,原本有些陳舊的箜篌在她的巧手之下泛著光澤,是宛如嶄新的模樣。


    她忽的覺得有些熱意,也有些累了。


    正欲擦去額頭上的汗珠,這時卻有一塊帕子在自己的眼前。


    帶著淡淡的酒香。


    貞娘神色一怔,眼角微抬,隻見了翩翩公子溫柔如玉的笑容。


    “敢問姑娘,這是什麽樂器,為何喚鍾從未見過?”


    貞娘似乎顯得慌亂,隻是摟著懷裏的箜篌,忽然之間的慌張撞進了榮喚鍾的眼裏。


    他隻是眨了眨眼,卻見眼前的伊人慌不擇路地急忙跑開了。


    榮喚鍾便是在這時候認定的,就是這位姑娘了。


    隻叫他魂牽夢縈,難以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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