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國的王上實在是有些古怪,賽娜警惕地翻身而坐,一雙眼睛是出奇的冷漠,若是那鄰國的王上曾經見過賽娜的話,便定然會知曉,一直以來,她麵前的女孩,都不該是這般模樣,隻是無論是誰,當經曆了這一切之後,自然都是回不去當初的模樣,賽娜不例外,誰都沒有例外。


    而她冷冷地瞧著江城半晌,這才開口,隻不過聲音裏依舊是沒有什麽表情的,“你愛過我的母後麽?”她雖然話裏說得顯得有些含糊,隻不過她麵前的江城自然是該明白,這個同他一生摯愛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也是同樣的年紀,就像是在他們彼此無拘無束地相愛著的那一年,隻是她終究不是她。


    “你……”江城顯得有些猶豫,高高在上的王上,在戰場上威風赫赫,廝殺無數的江城在這一刻卻是無比的遲疑,而他開口的話中更是顯得沒有底氣,就像是不知曉究竟是應該說些什麽一般,江城又是遲疑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你是娜紮的孩子……”


    他自然是知曉的,娜紮同那個男人有了一個孩子,她很幸福,隻不過那是曾經罷了,一想到這裏,江城不由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麵前的石牆上,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一般,他的臉色陰沉沉的,顯得很是可怕,而賽娜望著麵前的江城,絕色的一張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這般神色怔怔地瞧著麵前的男子,也不知曉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一時之間,隻有兩個人的寂靜的大殿裏顯得有些沉默。而許久,賽娜終於開口,“若是你愛我的母後,便不該屠殺我的族人,搶走我的國家,你的愛,不過是自私的占有罷了。”此刻。在賽娜的心裏,她的父王是卑鄙的,隻是此時站在他麵前哭訴的男人,顯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想到這裏,賽娜隻覺得是心如刀絞,她又想起了她那無辜的幕後,看著難男人的眼神也就顯得愈發的冷漠。


    而江城聽著賽娜的話,似乎有些發愣。張了張嘴吧,卻像是不知曉究竟說些什麽才好一般,又是將口中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她瞧著麵前的賽娜,終是說道,“若不是你的父王如此對待你們母女。孤又如何做到如此狠辣?你的幕後便是被你的父王親手害死,當年你的父王如此卑鄙,江山與美人。孤又如何棄天下百姓於不顧,孤以為你父王如此深愛娜紮,自然會好好待她,怎想他竟然最終會親手害死了她!孤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孤這般做法,不過是為了重整河山,毀了那個昏君罷了。”說到這裏,那一張剛毅的麵上是緊緊皺著眉頭,一雙拳頭更是握得緊緊的,青筋便是這個時候暴露出來了。江城全然是一副憤怒的模樣,便是他麵前的賽娜,都是不寒而栗的。


    這個男子的話說來似乎並沒有什麽錯。也是因著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的憤怒,江城最後才會選擇屠城,她的國家,從她落地伊始便生長著的家園毀於一旦,賽娜心裏的仇恨自然是無論如何也抹滅不了的,雖說一開始,她的心裏是從來沒有恨意的,隻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的賽娜,早已經不同往昔,而她就這般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的男子,聽著他看似懺悔的話語,麵上卻依舊是清冷的神色,也沒有多說些什麽,就好像是絲毫沒有聽見江城在說些什麽一般,而她的心裏去,卻是在想些其它的什麽。


    爾後便是聽得江城的語氣緩了緩,似乎是帶著懺悔的乞求,隻聽得他說道,“大戰之後,孤曾經去找過你,隻是你那狠心的父王,竟然與你的性命想要挾,逼孤退兵,隻是那些死士又如何是孤能夠控製得了的,孤那時無可奈何,隻能安排了你們遷居琵琶城,孤從來沒有放棄過將你從琵琶城之中救出,若不是隱山,若不是他……”


    這件事情究竟同隱山又有什麽關係?!賽娜雖說一時之間也想不大明白,隻是卻依舊沒有多說些什麽,而隻是淡淡開口說道,“隻是你不該濫殺無辜,你這般殘忍,同父王又有什麽區別,若是母後在世,她又會如何想你?”她的話聽起來確實是顯得有些殘忍了,而江城聽著賽娜所言,麵上又是露出了哀傷的神色來,他覺得心裏有些疼痛,恍惚之間似乎是聽見了他深愛的女正在喚著他的名字。隻是他知曉這不過就像是每一次在夢境裏一般,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覺罷了,江城一想到了這裏,又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如今你既然逃出了琵琶城,好啊!好啊!”他看著麵前的賽娜,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來,好像多年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顯得蒼老的麵容之上,爬滿了深深的皺紋,再不似之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有的不過是歲月刷白的鬢角罷了。


    而賽娜的視線與他交匯到了一處,仿佛是瞧見了娜紮曾經見到過江城的模樣,而她卻是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袖,話裏似乎有些顫抖,終於,她緩緩閉上眼睛,這個問題已然在她的腦海之中徘徊許久了,如今問出來的時候,就是她也沒有注意到,話裏皆是抑製不住地顫抖,她問道,“究竟……你是我的生父麽?”


    便是因著娜紮早產,才讓她的父王與母後之間生下嫌隙,一直到最終,娜紮都沒有告訴賽娜事情的真相,而賽娜每每一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的心不由得顫抖得厲害,雖說她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是因著什麽而感到驚慌的,隻是一想到了他父王殺戮的眼神,卻是足以使得賽娜再一次深深地心驚膽戰,若是自己不是王上的親生女兒的話……若是自己不是堂堂四公主……接下來的事情,賽娜始終無法想象。


    而江城似乎沒有想到賽娜會如此詢問自己,當他聽見了賽娜這般說來的時候,複雜的神色自他的眼角一閃而過,似乎是想到了身,江城蒼老的麵容顯得愈發的蒼老,而思索了許久,他終於淡淡開口。


    賽娜隻覺得,她的身子是愈發的僵硬了起來。


    黑子落下來的時候,慕染也完成了自己的最後一筆。這一回,她的心上仿佛落下了千斤的重擔一般,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了起來,而她的吼間也沒有感到一陣腥甜,至少,是沒有再吐血了。她鬆了一口氣,望著桌案上的畫卷,在這一刻,她的神色卻有些發怔。


    阿洛推收回了先前落下去的白子,又將蘇鈺的黑子扔還給他,口中直叫嚷著,“不行,不行,你耍賴,這局不算!”


    蘇鈺微微眯著眼睛,有些慵懶地歪在榻上,常常的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微露的衣襟裏的鎖骨,他的身上伴著不同以往的清淡的熏香,嘴角微微地揚起,似是不經意一般,隻不過話裏倒是毫不遮掩的嘲諷,“自是自己技不如人,你這般又是何必?”


    蘇鈺話雖說的是毫不留情,隻不過阿洛卻像是好不生氣一般,依舊是咧著嘴吧笑著,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手掌心合攏,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手中的白子,一雙明亮的眼睛落在了身前的棋盤之下,一副佯裝冥思苦想的模樣,又是伸出手來,一把攔住了蘇鈺即將開口的話語,是急不可耐地說道,“不成不成,你自然是什麽都不能夠說得,我便是要想出來了,你可千萬不能夠打攪了我的思緒!”說罷又是抓耳撓腮的,不過看著這般模樣,卻像是如何也想不出來似的,便是蘇鈺也不由得一聲苦笑,搖了搖腦袋,又是折扇輕搖,好整以暇地瞧著眼前耍賴的公子。


    而便是這時,阿洛忽然眼前一亮,隻是還未等到他動手,有一顆白子卻是先他一步落了下來,那一瞬間,整個棋局,豁然開朗。


    卻是白子贏了。


    隻是阿洛並沒有歡呼雀躍,反而是皺著眉頭瞧著麵前麵容蒼白的少年,撇了撇嘴吧,很是不滿地說道,“隱山,你實在是太壞了,我都想出來了,如今倒好,是所有的功勞都被你搶去了!”


    隻是聽著這話的隱山除了麵色是愈發的蒼白,神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故作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也不多說些什麽,隻是淡淡地望著麵前幾乎抓狂的阿洛,淡淡開口說道,“棋局不必戰場,戰場上,哪怕不過是一絲猶豫,也會滿盤皆輸。”說罷,隱山的視線落在了慕染麵前的桌案之上。


    隻是慕染早已收好了先前的畫卷,麵上也依舊是清冷的神情,仿佛什麽也不知曉一般。而隱山卻是在這時淡淡一笑,她自是知曉,其實她蘇慕染是什麽都知曉的,就像是他知曉她的一切一般。


    而蘇鈺瞧著隱山隱瞞的模樣,眼神卻不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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