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那個時候的荊州,還是盛世繁華之地,彼時的君王齊翀,正值鼎盛之年,蕭牆內外,均是一片和諧,那些年間,無論是比之從前,還是後來,都是難得的太平盛世。


    世人多說當今的君主齊翀仁德愛民,其功勳必定載入史冊,受到了萬人的敬仰,然而,與此同時,卻也是鮮少有人能夠明白這其中,之所以齊翀能夠功高蓋世,開創了這千百年間從有過的和諧與繁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了年輕的齊翀即為之時,有一個早已為他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的先皇,以及他即為之後,為他鞍前馬後,功高蓋主,征戰沙場的他的親弟弟,齊軒。


    便是那人,後來隱姓埋名,到了昆侖山上,接下了昆侖掌門的位置,也成了慕染和楚河的師傅。紫英,便是那齊軒,是昆侖山上第一個並非身為改命師的掌門,卻不是最後一個。


    當她的師叔琉璃緩緩摘下了麵上遮住了半張麵孔的麵具的時候,慕染的眼睛裏全然是欲言又止的神情,的確,慕染似乎是有許多話,她是一定要同自己的師叔說得,隻是這些話太多,當千言萬語交織成了複雜的思緒,慕染神色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師叔琉璃,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最後湧入了嘴邊的,卻隻是剩下了一聲輕歎,她其實是想問琉璃的,她看著琉璃此時早已羸弱不堪的身子。便是深深地知曉著隻恐怕自己的師叔此時此刻是再也撐不住這一切的,而等到了她重生之時,而如今留在了現世的性命。隻怕也是要香消玉殞了,慕染一想到這裏,隻覺得心思沉沉,而看著琉璃此時卻是顯得無比平靜的慘白的臉色的是偶,那些千萬言語卻又是在這個時候凝固在了唇角,慕染忽然有些不知曉自己此時此刻是究竟該說些什麽,隻是想了一想。卻沒有想到卻是與此同時,竟是聽見了琉璃忽然淡淡開口。隻說了一句,“慕染,我從未想過活。”


    便是一句話,解答了慕染心中的疑惑。也道出了琉璃最後的囑托,慕染更是心頭一顫,卻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琉璃說道,“隻恐怕不僅是如此,師叔,慕染雖知曉您早已有了求死的打算,隻是如今這件事情很是複雜,畢竟二三十年的時間的確是太過漫長。這件事情況且還有極大的風險,隻怕慕染是要抹去你的記憶了。這是慕染不得已而為之,師叔。請您見諒。”


    慕染深深一鞠躬,她此時開口說出了這番話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她自然知曉便是琉璃此時如此決絕的模樣,自然她早沒有想到便是那般的身子還可以在這一場重生的博弈之中活了下來,而慕染與此同時卻也是知曉,帶著往生人的記憶。這件事情是有多麽的危險,隻怕還沒有到了那時的歲月的光景裏。她與琉璃都會雙雙斃命,慕染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冒這個險,雖然琉璃此時既是堵上了命,那也是要保證了萬無一失。


    雖說他們所要保證的東西,很不相同罷了。


    慕染說著這話的時候不無忐忑,畢竟琉璃師叔向來都是吹毛求疵的人,慕染隻怕這個時候自己膽大妄為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的時候,換來的不過是自己的師叔愈發嚴厲的神情還有那些尖銳的話語罷了,卻不想竟然是與此同時卻是聽見了自己的師叔竟然淡淡一笑,爾後也是緩緩開口,“自然,你如何,我都是相信你的,不必顧及我。”


    這般悲戚的笑容,慕染還是第一次瞧見了,與此同時,她的麵上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來,隻是慕染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多說,隻是輕輕頷首,也就緩緩離開了琉璃的視線之中,也是琉璃看見最後一道背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的時候,她微微依靠在了門框上的身影猶如一隻失去了翅膀的蝴蝶,終究還是跌落了下來,就這般墜落在了冰冷的地麵之上。她漸漸模糊開來的視線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混沌沌之間的時候,,琉璃終於如同抑製不住一般,輕輕捂住了自己失去了光彩的眼角,淚水順著她的指縫落了下來,大顆大顆砸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暈開的水漬像是破碎的心髒,暈染開了破碎的美豔。


    也許便是那個時候琉璃開始知曉,她便是要回去了,隻是所有的一切,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慕染若有所思地在昆侖山上漫無目的地踱步的時候,來自深秋的淒涼的冷風從單薄的衣衫之間灌了進來,綿軟似乎有些微微地失神,她俯瞰山下大片大片火紅的楓林,卻又像是轉瞬之間,那些紅色跌落的時候,褪色的昏黃又是緩緩地蔓延了上來,轉眼之間,卻是已然充滿了慕染的眼眶,而也是這一刻,慕染覺得有些冷了。


    還未來得及瑟縮著身子打了個顫兒,她忽然又是覺得身子一暖,是有誰將手中的貂裘披在了自己的肩上,溫暖倦挾而至,便是這般包裹了自己,鼻尖湧入了來自那人的香氣,慕染緩緩側身,嘴角是微微上揚的溫度,而透過那人漆黑深邃的瞳孔,慕染卻是看見了他眼睛裏的自己,堅硬的模樣。


    “陸川。”慕染輕輕道了一聲,卻並不多說些什麽。


    “天色寒涼,慕染,你的身子並不好。”陸川微微蹙眉,似乎很是不滿慕染站在了這裏,仍憑著冷風拂過揚起她的一頭烏黑的長發在空中翻飛,也不滿她竟然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雖說慕染隻是舉得,這來自四麵八方的冷風確實是大了些,卻還是算不上傷了她身子的程度,便是這般想著的時候,慕染終於又是微微揚起了嘴角的弧度。隻是淡淡地開口說了一句罷了。


    “無妨的。”隻是便是她話音剛落之時,陸川的眉眼之間卻是皺得愈發的厲害,又是拉過了她纖弱的手指。便是要領著朝著屋室之中走去,而在他們的肌膚相觸的那一刹那,慕染隻覺得自己的雙手似乎一陣哆嗦,而視線在落在了眼前陸川高大的背影之時,來自她指尖的寒涼使得慕染不由得好一陣子的心頭顫顫,隻因著在慕染的心中,她從未見過自己的陸川師兄有這般冰冷的時候。畢竟陸川在慕染的心中,總像是他常常愛不釋手的那一壺美酒。醉眼微醺之間,帶著酣暢淋漓的溫暖。而不像是這般,卻是陌生的冰冷的模樣。


    慕染一想到這裏,不由得眉眼微蹙。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而等到她再開口,卻是心裏深深地疑惑,“師兄,我似乎從來都沒有瞧見過你喝酒了。”


    陸川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而慕染的眼中始終隻剩下了陸川的背影罷了,也看不清陸川此時此刻是究竟什麽神情,隻是慕染卻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的右手顫抖得厲害,帶來了愈發刺骨的冰冷。而緊握之間,慕染已然是清晰可見那手腕處一拳青紫的痕跡,隻是她的麵上仍舊像是一汪平靜的湖水。便是口中也並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淡淡地看著陸川如此罷了。


    “喝酒傷身,我畢竟死了一次。”陸川聲音沉沉,聽在了慕染的眼中,卻是帶著深深的複雜的神色,慕染愈發不明白這幾日陸川的魂不守舍是因為了什麽。而便是這般想著的時候,她再抬眼。隨著腳步一個狠狠踉蹌之間,陸川又是拉著自己往前走去了。


    他的步子很大,似乎絲毫不估計了慕染,而一直不苟言笑的神情拉著慕染往前走去的過程之中的時候,慕染更是不知曉陸川這究竟是怎麽了,而很快就回到了慕染的屋室之中,陸川的腳步也終於緩緩停頓了下來。


    慕染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兒撞上了陸川高大而堅硬的背景,隻是與此同時,陸川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轉身,已然是緊緊扶住了慕染的肩膀,他深幽的視線撞入了慕染仍舊是平靜的眉眼之間,而慕染也並未想到卻是這個時候,她很是神色怔怔地看著陸川忽然顫抖著抬起了自己的手來,他略略顯得粗糙的指尖緩緩滑過了自己的背影。


    那一刻,慕染忽然想要躲開,隻是無奈陸川扶得自己是這般的緊,卻是叫了自己動彈不得,慕染也不知曉陸川這究竟又是為了什麽,而便是她愛在猶豫著的時候,卻又是聽見了陸川聲音之中的顫抖,”我聽聞你受了很嚴重的傷,疼麽?”


    慕染搖了搖頭,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


    隻是她卻不想自己又是聽見了來自陸川無法回答的問題,“是為了我麽?”


    若是讓陸川知曉這些年為了他的起死回生所受到的那些辛苦,慕染自然知曉陸川一定會是責怪了自己,一想到這裏,慕染便是定了定神,轉眼之間又是露出了一絲清澈的微笑來。


    “隻要師兄你好好的……”


    卻不想陸川卻是這個時候打斷了自己的話,他托起她的手,眼裏是令人心醉的痛楚,陸川如是說道,“慕染,你之前從未喚過我師兄。”


    他的師妹,終究還是變了啊、


    “因為你本來就是慕染的師兄啊!”慕染笑著抽離了陸川的手,眼裏仍舊是如同湖麵一般平靜的神色,也看不清楚慕染此時那般平靜之下究竟又是隱藏著怎麽樣的風起雲湧。


    “可是如今你我二人都不再是這昆侖山上的弟子,慕染,你可曾怪過我,若不是我當初的一意孤行,你或許不會承受了這麽多的辛苦。”陸川的神色落在了慕染緩緩放下的手之上,那眼睛裏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而便是與此同時,他的麵上也是慕染之前從從未見到過的悲涼的模樣,而慕染看著陸川如此,卻是麵色篤定地搖了搖頭,盡管她的神情很是清冷一片,隻是開口之際,慕染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去,卻還是對上了陸川眼裏的淒涼,“慕染自然從來都不會後悔過。因為無論是師……還是楚河師兄,你們都是慕染的親人,換成了哪一個。慕染都是原意赴湯蹈火的。”


    慕染這話是真心實意,隻是換來的卻是陸川嘴角忽然一絲苦澀的笑容,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我要走了,陸川,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慕染瞧著陸川忽然露出來的失魂落魄的模樣,那眼睛裏又是一沉。不過還是緩緩開口說道,“琉璃師叔說了。如今你既然是回來了,之前的一切,她知曉你不過時一時的糊塗,如今你自然還是這昆侖山上的弟子。不過畢竟如今的掌門還是楚河師兄,所以她不得多說些什麽,而楚河師兄,自然還是很歡迎大師兄的歸來的,從今以後,昆侖山,便是你的家,你說可好?”


    慕染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睛裏似乎含著一絲微微的希翼,不過陸川瞧著綿軟這樣子。[..tw超多好看小說]心裏卻是想著她似乎是忘記了,自己之前對這丫頭說得話,他分明是告訴了慕染。他是要同她遠走高飛的。陸川不是不知曉慕染這些年為了自己所受的辛苦,隻是他不明白,若是這個丫頭沒有一點兒喜歡自己的話,又為何要為了自己這般赴湯蹈火,甚至屢屢命懸一線,陸川更是不明白。她如今對自己的抗拒是從何而來,便是這般想著的時候。他的腦海深處忽然晃過了一道身影來,便是這般想著的時候,陸川已然是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而沉沉的麵色之間,誰也不知曉陸川此時此刻是究竟在想著什麽。


    不過想到了這裏,又是看著慕染的眼睛,陸川終極還是點頭,雖然心裏很是不情願,隻是他還是開口,“好。”陸川的聲音淡淡的,聽不清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愫,誰知慕染這個時候卻是一下子咧著嘴吧,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看在了陸川的眼裏,似乎是他自從重生之後,從未瞧見過慕染的笑顏,這個丫頭,竟是這麽希望自己留下來麽?!


    慕染心中一沉,其實他很想問一句,問她會留下來麽?!


    而慕染此時又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咱們這個家的人就又多了一個,昆侖也不會顯得冷清了,陸川,我一定會盡早回來的!”


    慕染的眼裏終於泛起了絲絲的漣漪,隻是陸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麵色沉沉,“你是要去哪裏?”


    卻不想得到的,隻不過是慕染的沉默罷了,她似乎不願意提及了這件事情,隻是含糊不清,”我麽?我是要去一個挺遠的地方,隻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很快,我很快就回來!”隻是慕染說著這話的時候仍舊顯得很是底氣不足,眼神也很是躲閃,而出乎意料的,陸川並未追問,他甚至沒有再多說些什麽,隻是歎了一口氣,嘴角無奈的笑容浮現在了慕染眼中的時候,慕染隻是聽得了陸川似乎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可是千萬不要再受傷了。”陸川的聲音很輕,一如既往,帶著從前微微的醉意,去與之前比起來,也是全然的不同,而慕染便是這般望著眼前的陸川,不知曉想到了什麽,終於還是紅著眼眶,點了點腦袋。


    她並未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陸川,也沒有告訴了其他的人,唯一能夠傾訴的,似乎隻剩下了一個人,隻是慕染從來沒有想過,便是她還在思索著如何幫了自己的琉璃師叔的時候,阿洛卻是率先已然尋到了自己,而當她看著眼前的阿洛眨巴著眼睛,全然是一副求陪同的模樣的時候,便是知曉眼前的這個小子,儼然是知曉了什麽了。


    果不其然,便是與此同時,又是聽見了阿洛眨巴著眼睛,陸川的十分好奇的神色映在了慕染的視線之中,然後慕染便是聽見了來自阿洛的渴求,“慕染,我可是一定要跟著你下山的啊!”


    慕染神情一怔,望著張開了雙臂,就這麽忽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一把攔住了自己的阿洛,看著他眼睛裏璀璨的光芒,卻是蹙著自己的眉頭,又是二話不說,已然是一把將阿洛拉到了一處牆角,而看著阿洛的時候,慕染的神色已然是變得一片複雜,看著眼前仍舊是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樣的阿洛。慕染是聽見了來自自己聲音之中的不可置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而阿洛本來就是衝著這件事情而來的,因而當慕染毫不客氣地開口質問的時候。他也是毫不客氣的點了點腦袋,“對啊,慕染,所以這個時候,你可是一定要帶我飛啊!”自然,在阿洛的眼中,這又是再好玩不過的事情。


    慕染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阿洛的話。轉身欲走的時候,不想阿洛忽然又是一下子攛掇到了自己的麵前。全然是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慕染不知曉這個小子究竟是想要如何,眉眼之間的神色蹙得愈發的厲害,又是沒有想到阿洛這個時候忽視忽然一下子湊到了自己的耳畔。他眨了眨眼睛,在露出了讓自己很是費解的模樣的時候,卻是輕聲地說了什麽,慕染的眼裏卻是轉而恢複成了如同往日之中的寧靜。


    而阿洛不過是草草地說了幾句,在將自己的腦袋縮過來的時候,又是聽見他嘿嘿地笑了幾聲,笑聲裏同樣是勢在必得的模樣,慕染此時也不知曉究竟是想到了什麽,定了定神。這才是再清淡不過地神色自若地緩緩開口說道,“既是如此,你若是想跟著。這一雙腿腳長在你的身上,我如何能夠攔得住你?”


    而便是慕染終於說出了這話的時候,阿洛的眼前又是一亮,那般歡快的神情是一下子照亮了此此時阿洛的臉龐,也不知曉這個時候的阿洛是究竟想到了什麽,眼睛裏的光澤很是逼人。而他想了一想,又是趕緊喚來了身後的蘇鈺。很是激動地嚷嚷著,“蘇鈺,你快來啊!慕染可是答應下來了!”


    果然出賣朋友什麽的,還能夠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的,隻怕也隻有阿洛這個傻小子了,而就是阿洛還在這般傻樂著咧著嘴巴喚來了蘇鈺的時候,卻隻是瞧見蘇鈺的麵色沉沉,幾乎是黑著自己的一張臉就這般出現在了阿洛和慕染的眼前,也是再自然不過,他此時的模樣很是不好,看著阿洛的時候,簡直就是要一劍刺死他一般,而慕染的笑容揚起,又是帶著豁然開朗的模樣,看著蘇鈺的眼睛裏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鈺此時是愈發不知曉說些什麽。


    而他卻不知道,便不是他那個時候側麵攛掇著他來尋了慕染來,慕染本就是準備了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而便是他們三個人還在嘰嘰喳喳,其樂融融,自然,說話最多的還是阿洛的時候,便是此時不遠處的陰暗的一角之中,忽然有一道淩厲而幽深的眼神,正在此時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的身影。


    很快就到了月圓之夜,照著往常,也是琉璃的重生之時,她這個時候的是性命已然是虛弱得很是厲害了,身影沙啞,艱難地說不出了一句話來,果然是證明了琉璃那個時候說的一句話,麵具落下之時,便是她香消玉殞之時,而琉璃的麵容,一直以來都被眾人稱道著的那般神秘的麵容,卻也是成了未解之謎,因為也隻是有了慕染所能夠瞧見了琉璃的模樣罷了,雖然慕染對此隻是不以為意。


    而這一夜的月圓之時,琉璃的精神似乎是好了不少,慕染抱著手中的古琴而來的時候,琉璃的視線在那把琴上停留了許久,卻並未多說些什麽,隻是輕輕咳嗽,收回了手的時候,她望著掌心刺眼而血紅色,並未多說些什麽,隻是再嫻熟不過地將創他一旁的絲帕拿了過來,又是覆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上,而琉璃這才看著眼前的慕染,也不知曉究竟是在此時想到了什麽,慕染也隻是聽見了琉璃仍舊是顯得很是無比滄桑的聲音便是在此時此刻忽然淡淡,“你所若是我死了,我能夠見到你師父麽?”


    “會見到的……”慕染不知曉究竟是想起了什麽,那一雙向來便是無比平靜的眼眸深處,她的目光也如同這天邊的月光一般明亮而慘淡,而緊接著,便是撥動了一夜的琴弦之音。


    等到了翌日,昆侖山下的楓林大片的紅色已然全都落盡了,昆侖山上再一次冷清了下來,偌大的庭院之中,早已空無一物,彤彤輕輕地走過,拾起了沾染了血跡的手帕,也是再一次輕輕地離開了。


    而此時的慕染。自然是回到了三十三年前,荊國公齊翀在位的第七年,那一年。齊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戰功赫赫,卻有長著風流倜儻的好相貌,是荊州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子們心中夫婿的模樣,若不是他身為了一個將軍,隻怕齊軒早已經妻妾成群。


    怕得不過是有一日他會戰死沙場,所以將軍府也不錯是門可羅雀。不過如今卻是不同,太平盛世。多年未見過戰亂的荊州實在是太過於安逸,轉眼之間,齊軒在荊州已然待了一年有餘,除了每日晨起耍幾把手中的長劍。他卻是沒有什麽時候再觸碰這劍柄的機會,隻是齊軒從未覺得這樣的生活是有著什麽樣的不妥,也是齊軒這般想著的時候,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想著人,可是並非隻有自己一個。


    這荊州的百姓們都覺得齊軒是不會再征戰沙場了,如今他又是到了娶妻的年紀,而又是身為了當今聖上胞弟的齊軒自然是成了這朝廷之中不少達官顯貴正想籠絡的對象,原本還算是安逸的齊軒忽然變得忙碌甚至焦頭爛額了起來。隻因著他們家的門檻,都是要被踏斷了。


    隻是誰也不曾想,這來來去去的人一波又一波。似乎齊軒仍舊是不為所動,也是因為如此,倒是收到了許多來自四麵八方的不解的聲音,誰也不知曉這般情況之下的齊軒究竟是怎麽了。


    畢竟來的媒婆們所提及的親事,都是超重權貴,其中也不乏有女兒長得或花容月貌。或者是才藝兼修的,而你齊軒卻是始終看不上眼去。慕染不知曉是不是因為這般緣故,隻是因為了忽然不知道為何,多出了越來越多的聲音來,於是關於齊軒的話裏便不再都是好話,甚至還有人提及,這個齊軒,原來是個斷袖。


    慕染聽聞此言的時候,一個沒有忍住,麵上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來,身旁的阿洛倒是在一旁樂嗬個不停,排在了這隊伍後頭的幾個老婆子自然是瞧見了阿洛這般捧著肚子笑得很是誇張的模樣,而方才傳出此言的,便是那些個老婆子,一個個更是皺著眉頭,很是不悅地看著這般模樣的阿洛,雖說阿洛卻是全然沒有看見的罷了。


    還是蘇鈺及時地打發了阿洛前去內室煎藥,這才似乎避免了來自那些個老婆子們眼裏深深的得意,雖說阿洛自始至終都不知曉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麽,卻還是嘟著嘴巴,乖乖地跑去了煎藥去了,而等到方才還在嚼著舌根的幾個婆子排到了慕染的麵前的時候,前麵的那一個已然是熱淚盈眶,不玩激動地說道,“神醫姑娘,你簡直就是我家女兒的救命恩人啊!若不是你,隻怕我那可憐的閨女喲……”說著更是用帕子拭著眼角源源不斷的淚水,卻全然不是方才那說著八卦時候兩眼發光的樣子。


    慕染微微頷首,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有禮的笑容呢,卻也隻是默默地提筆寫下了什麽罷了,手中幹淨的紙張落在了那婆子的手中,“照著這方子去抓藥即可,早晚二次,三日之後,令愛的病體,自然可痊愈。”說完之後,又是見得了那婆子是千恩萬謝地離去了。


    而慕染一直以來,都不過是神情很是淡漠罷了,也不知曉過了多久,十幾個時辰就這般很快就過去了,直到夕陽西下之時,這才終於送走了醫坊的最後一個客人,阿洛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是神色慵懶地打了一個還欠,麵上早已經露出了很是困倦的神情來,“我便是說嘛,何必在這裏自討苦吃,咱們又不是沒有銀子,這般辛苦又是何必?”


    阿洛的話裏很是不解,不過當他回過頭看著昏暗的屋室之中慕染和蘇鈺的麵上如出一轍的清清冷冷的模樣的時候,還是選擇了乖乖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也不多說些什麽,不過雖說是如此,阿洛還是如同一隻狗一般攛掇到了慕染的身旁,又是眨了眨眼睛,“哎呀,慕染,你就告訴我嘛!咱們都來了這麽些時日了,為什麽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你的那位琉璃師叔呢,該不會因為她身子太弱,重生之時……”


    其實阿洛本來是想說該不會慕染的這位琉璃師叔就這麽死在了半路了吧,隻不他剛想著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隻是對上了慕染無意落在自己眼睛上的神情,又是訕訕地笑了笑,趕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了。


    慕染始終並未多說些什麽,卻是與此同時,隻聽得了來自耳邊的一陣喧囂,緊接著,鑼鼓震天,爆竹聲響震耳欲聾,很是轟動的時候,阿洛聽著這般動靜,忽然眉眼微挑,也不出去看去,隻是雙手托腮,皺著自個兒的眉頭,又是想了一想,這才緩緩開口說道,“難不成這是對麵將軍府上的那位齊將軍終於開了竅,終於下定決心娶媳婦了麽?”


    阿洛很是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的時候,換來的不過是蘇鈺和慕染同時投過來的一個白眼罷了,這使得他不由得很是尷尬,想了一想,又是不假思索地拔腿就朝著屋子外邊跑了過去,想來便是這般好事情,又如何能夠少了他的,隻是阿洛這般很是激動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原來這還是之前荊國不費一兵一卒使得隔壁的陳國投降之後,那邊的君主贈上了三座城池的時候,也是按照當初的約定,年年送了俘虜過來,而如今,已然是到了第三個年頭了。


    阿洛沒有想到自己卻是在這個時候瞧見了正紮在了囚籠之中的琉璃,彼時的琉璃,手上腳上帶著沉重的鐐銬,透過單薄的衣衫,可以瞧見身上和月白衣襟之上深深的血跡,早已發黑的青紫映在了她的眉眼之間,看上去是很是驚懼的模樣,自然,不過是令人驚懼罷了。


    微抿的薄唇不過透著此時來自琉璃麵色寧靜罷了,而她懷中抱著的古琴也顯得愈發的滄桑,而阿洛瞧著這般場景,卻是不由得皺著眉頭,的確,他曾經想過千百個這個是時候所見到的關於琉璃的容顏,卻不曾想,自己見到了她的時候,還是在這般情況之下。


    彼時樂師的地位是很低下的,大多不過是權貴之間隨意買賣的禮品罷了,甚至比起丫鬟也好不到哪裏去,比起侍衛,也就顯得愈發的低賤,阿洛從來都沒有想到原來的琉璃竟然會是這麽一個卑微的樂師,他不由得愣住,不知曉是說些什麽才好。


    “不然你以為她又會是如何身份?”不知曉何時慕染卻是已然緩緩步至了阿洛的身旁,她淡淡的神色還有不知曉是什麽情感的話語落在了阿洛的耳畔的時候,阿洛再一次一愣,卻是搖了搖腦袋,若有所思,“總歸……自然不是這般模樣。”


    而慕染卻是好奇起來,畢竟除了自己,是從來都沒有人見過琉璃師叔的模樣,而如今阿魯不過是幾眼的功夫,便是在人群之中將琉璃認了出來,慕染究竟還是不知曉這小子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而這般的疑惑終究還是被自己問出了聲。


    而阿洛聽見了慕染這般問題的時候,似乎又是開始思考了起來,而這一會子,阿洛更是思索許久,卻又是忽然展露了笑顏來,那話語顯得再自然不過了,“我不知道啊,可是我剛才窮瞧著你那位師叔的時候,覺得她的模樣與你很是想象,我便當著,那就是你的師叔了。”


    竟然還有這般邏輯,慕染不由得失笑,她實在不明白阿洛的腦袋什麽做的,又是如何會說出了這樣的話來,而就是她還在這般神色怔怔地想著的時候,忽然又是對上了阿洛一雙很是閃閃發亮的眼睛,她這才淡淡開口,“你說的不錯,琉璃師叔的確同我很是相像,而你之前瞧見的也絲毫沒有錯,因為那個人,正是琉璃師叔。”


    她早已了解了關於琉璃的前世今生,也知曉便是今日,是她第一次來了荊州,也是她終於邂逅了齊軒的時候,而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拉開了序幕。


    而慕染根本從來都沒有想到,他麽究竟是在同什麽與之爭鬥,而慕染更是不會知曉,便是琉璃的命運,與她自己的,這其中千絲百縷的關係,會是怎樣的深刻,又會是如何的深深糾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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