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盯著少年看了一會,終於認出他正是數年不見的李穀雨。安意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重逢故人,從腰間的袋子裏摸出個瓷瓶,放在他鼻子下,可李穀雨聞了解藥,卻依舊未蘇醒。


    安意挪過燈來細看,這才發現李穀雨胸前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衣裳上亦血跡斑斑,忙先將他扶上床,解開他的衣裳,精瘦的身體上布滿了傷痕。


    安意眼波微動,由此就知道,他這些年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幫李穀雨包紮好胸口上的傷,診脈後,發現他還受了內傷,又找出治內傷的藥丸,倒了兩枚出來塞進他嘴裏。


    床被李穀雨占了去,安意在椅子上盤腳打坐。


    半個時辰過後,李穀雨醒了,看到屋內坐著個蒙麵女子,一雙美目在燭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心中一驚,從床上躍起,沉聲問道:“你是誰?”


    安意看著他,冷冷地道:“我是誰不重要,天色將明,你還是速速離去,免得被人發現,誤了你自己的性命。”


    “你為何要救我?”李穀雨問道。


    “醫者仁心。”


    “姑娘大義,在下銘記,請告知尊姓大名,日後定當圖報。”


    “我的名姓,你不必知曉。”安意疑心重,數年不見,不知李穀雨如今的情況,不願在他麵前暴露身份,“在我改變心意之前,拿著你的劍,速速離去。”


    李穀雨目光一閃,沒再多問,拿起擱在桌上的長劍,從窗口飛躍而出。


    安意坐在原處沒動,閉上眼睛,等到屋外傳來雞叫聲,方起身收拾行裝,結賬離開客棧。


    安意牽著馬,到在街口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邊啃邊往城門走去,遠遠地望見城門處擠著一堆人,出城的人排成了長隊,忙攔住迎麵走來的一位婦人,“大嬸,請問前麵是怎麽回事?”


    婦人笑道:“官差辦事,聽說有人昨夜潛入王府偷了什麽東西出來,守著城門查賊贓。”


    “謝謝大嬸。”安意微微淺笑,神情不變,心中暗驚,這李穀雨膽子夠大的,去王府偷東西,卻不知偷的是什麽。


    “老子不脫!”一聲厲喝,從前方傳來。


    安意踮腳看去,是前日在山神廟裏遇到的那兩女一男。官差對男子著重搜查,女子隨便問兩句,就放行。


    那男子身材魁梧,雙目有神,精光外露,一看就是會武功的人,官差懷疑他就是昨夜潛入王府的人,非要他脫衣,驗明正身。


    那男子自認是正人君子,不肯受之辱。


    官差立刻撥刀相向,將三人團團圍住。


    最終,旁人和兩個妹妹的勸說下,男子滿臉憤怒的當眾寬衣。在他身上沒有找到新傷,官差這才放三人出城。


    半個時辰後,終於輪到安意。


    “叫什麽名字?要去哪裏?”


    “小女姓羅,小名十九,去京城探親。”安意道。


    “一個人進京探親?撩開帷紗給爺看看。”


    安意依言撩開垂在麵前的淺藍色薄紗,露出一張素淨的臉。


    官差眼中一亮,好美的姑娘,但他們還有幾分見識,知道敢孤身上路的女子,不好惹,沒有出言調戲。


    安意出了城,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一路北上,順風順水。進入五月,炎夏到來,安意被暑氣蒸得躁熱。為盡快趕到下個城鎮休息,棄官道,根據計凡衣給的地圖,抄近路前往申州,行至一處山坳,忽聽到前方有異響。


    安意不是好管閑事的人,正準備從旁邊的林子繞過去,卻聽到人有高聲道:“白無名,亮出你的兵器來。”


    安意沒聽到白無名的回答,猶豫片刻,翻身下馬,解下包袱,拍拍馬頭,道:“馬兒,小聲點,去林子裏等我。”


    馬兒頗通靈性,聽話地躂躂跑進林子裏。


    安意施展輕功,悄聲摸了過去,在山坡處,兩人對峙。左邊那人一襲白衣,豐姿雋朗,薄唇微微上翹,帶著一抹壞壞的笑,正是多嘴公白無名。


    右邊的那人十六七歲,絳紅長袍玉帶束腰,眉清目秀,手持一把鑲著各種寶石的長劍,遙遙地指著白無名,劍尖微顫,“白無名,我再說一遍,亮出你的兵器來!”


    “不必,就這樣。”白無名麵不改色,微眯雙眸,神態慵懶,對近在咫尺間的長劍,毫不在意。


    “白無名,你!你敢瞧不起我!看招!”紅衣少年漲紅了臉,怒吼一聲,揮劍刺了過去。


    劍光飛舞,劍影漫天,白無名被籠罩在密不透風的劍氣當中。他卻絲毫不見慌亂,沒有出招,僅憑輕靈的身法,在刀光劍影下穿梭,衣袂隨風輕揚,翩然如仙。


    忽然,白無名出手了,角度刁鑽,快如閃電,在綿綿不絕的劍招中捏住了紅衣少年的手腕,那柄長劍瞬間被奪了過去。


    紅衣少年目瞪口呆,劍被人奪去了,可是他卻沒看清白無名用得是什麽招式。


    白無名奪了紅衣少年的劍,並沒有趁勝出手傷人,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平靜,語氣真誠地道:“唐少俠,我是郎中,治病救人不分男女,方姑娘於我隻是病人。”


    “你不喜歡方姑娘?”紅衣少年懷疑地看著白無名,“方姑娘不但人長得美,性格溫柔,還很善良,你怎麽會不喜歡她?”


    白無名輕笑道:“方姑娘是好姑娘,沒有人會不喜歡她,但是我的喜歡和你的喜歡是不同的。”


    “你……我……”紅衣少年被人拆穿心思,連耳根都紅了,麵露羞澀。


    “唐少俠,你要是真的喜歡方姑娘,就應該明明白白告訴她,而不是來找我決鬥。”白無名把劍遞還給他,“她那麽善良,不管是你傷了我,還是我傷了你,她都會難過的,你怎麽舍得讓她難過?”


    “白少俠,你所言有理,得罪了,我先行一步。”紅衣少年接過劍,轉身飛掠而去。


    安意見白無名沒事,悄悄地向後退了一步,想要離開,卻不想白無名已覺察到了,“誰?”


    安意不想見他,施展輕功要走,隻見眼前白影一晃,被人給攔下了。


    “原來是位姑娘。”白無名目光微凜,輕輕搖著折扇,“姑娘為何鬼鬼祟祟躲在旁邊偷窺?”


    “誰鬼鬼祟祟偷窺了?我路過。”安意沒好氣地道。


    “十九妹妹,你怎麽會在這裏?”白無名聽出了她的聲音,驚訝問道。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安意反問道。


    “十九妹妹當然能在這裏,不知道十九妹妹在此路過,是要去哪裏?”白無名笑眯眯地問道。


    安意不理他,徑直往前走。


    白無名跟在後麵,笑問道:“十九妹妹去申州有何要事?”


    “與你無關。”安意掏出短笛,吹了兩聲,馬兒從林中跑了出來,足尖輕輕一點,輕盈地飛身上馬,把包袱放在馬背,拉著韁繩,拍馬向前跑。


    “十九妹妹,等等我。”白無名勾唇一笑,收起紙扇,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安意騎的是千裏良駒,白無名輕功雖好,可人到底沒有馬的耐力好,眼睜睜看著安意騎馬遠去。


    安意甩掉白無名,心情大好,放慢了速度,轉過兩個彎,看到路邊有間簡陋的茶寮,裏麵坐著兩個客人。安意搖了搖水囊,沒有多少水了,下馬打算在此處休息一會兒,裝點水,再給馬喂點草料。


    安意走進茶寮,摘下帷帽。


    茶寮的老板看直了眼,夥計更誇張地流出了口水,那兩個客人也盯著她目不轉睛。


    安意這一路上被人看多了,習慣了,神色淡然,“老板,來壺白開水。”


    “姑娘,小店雖簡陋,卻還有一兩樣茶水是可入口的,姑娘何不點一壺,慢慢品茗?”老板滿臉堆笑地問道。


    “不用,白開水即可。”


    “姑娘可還要用茶點?小店有長生果、豆幹、饅頭和蠶豆。”


    “不用。”安意依舊回絕。


    老板見狀,沒再推銷,“姑娘稍等,水馬上就來。”


    須臾,一壺白開水送了上來。


    安意倒了一杯水出來,舉杯一聞,唇邊逸出一絲冷笑,誤入黑店了。杯中的水除了柴火的煙熏味,還多了點藥物的味道。把杯子放回桌上的同時,左手屈指一彈,將一枚迷藥彈了出去。


    四人見她不喝水,端端正正坐著,不免著急,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等了一會,偽裝客人的兩個忍不住,剛要從桌下抽出刀來,忽覺得頭暈目眩,倒了下去。


    老板和夥計大驚失色,剛向前走了一步,也倒了下去。


    安意輕嗤一聲,四個笨蛋,連點江湖常識都不懂,要知道落單的女人、老人和小孩這三種人都是有所依仗,惹不起的。


    “你們在路邊開黑店害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著了你們的道,今天我殺了你們,也算是為民除害。”安意走到四人身邊,運指如飛,連點了四人身上兩大死穴。


    四人打雁不著反被雁啄瞎了眼,送掉性命。


    安意推開茶寮的門,四處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把鑲著寶石的劍,還有三百兩銀票和幾十兩碎銀子。


    那把劍,安意看著有點眼熟,想了一下,走出去,揚聲喊道:“白無名,白無名!”


    ------題外話------


    兒子要考鋼琴級,陪他練琴去了,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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