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李欣打心眼裏想和曹逸然好好相處,畢竟,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了,而且她真心喜歡他,想要以後也和他在一起,想做他的妻子,她將她作為女人的一切都寄托在曹逸然身上了,所以,即使曹逸然對她冷淡,她也壓抑著自己的大小姐脾氣忍了下來,得知白樹是曹逸然的朋友,她便挺想和他多說些話的,當然,她一個人在家裏無聊有個人陪她說話讓她開心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便是她真的非常想更多地了解曹逸然。


    白樹像個溫和的大哥哥一樣,李欣很快就喜歡他了,和他很聊得來,而且在白樹的故意引導下,還把自己和曹逸然的“緣分”全都講了出來。


    聽李欣說對曹逸然是一見鍾情,而且就是那“一見鍾情”就懷上孩子了之後,白樹的心都要揪成一團了,簡直想按住沒有節操的曹逸然打他的屁股。


    但他偏偏還必須在李欣麵前做出溫和的模樣。


    李欣上次受了曹逸然的威脅,不敢隨便在曹逸然的朋友麵前說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不過,她還是很樂意表示自己過段時間就要和曹逸然訂婚的,畢竟,在孩子出生前訂婚比較好這個觀點,是曹趙兩家的長輩們一致認可的,而且,有她繼母肖源和堂哥李未的推動,這個具體時間應該會很快就定下來。


    白樹之後實在是忍不下來了,隻好借口還有事情告辭先離開了。


    開著車回去,如他一般堅定的人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畢竟李欣是個活潑可愛又深愛曹逸然的女孩子,而且還懷了曹逸然的孩子,自己要和曹逸然在一起,這個女孩子必定就隻能從曹逸然的生活裏退出去。


    他迷茫了,不確定了,但是這種感覺也隻是很短的時間,因為他想到了曹逸然受過的傷,想到了他那偏執的傷人傷己的性格,想到了他對自己的在乎,於是他知道自己即使要傷害別人,也不能放開曹逸然,他不能讓內心敏感又脆弱偏執的曹逸然再受到傷害。


    他甚至可以想象,若是自己為了成全別人而放開曹逸然,曹逸然從此之後該要多難過,該多自暴自棄地胡作非為,害人害己。


    對於白樹,受傷之後也是需要一個療傷之地的,他於是開車回了父母家。


    她母親的身體檢查結果已經早出來了,除了低血壓倒沒有別的毛病,不過,白老先生依然把老伴看得非常緊,而且時常電話嘮叨讓白樹回家去看他母親,還罵他是不孝子。


    白樹回到家,白太太自然是高興不已的,看進屋的隻有白樹一個人,她還跑到門口去張望了幾眼,問略顯出疲憊之色的白樹,“逸然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白樹搖了搖頭,道,“他去朋友家裏玩了,沒和我一起。”


    白太太於是顯出了些失望之色,她其實挺喜歡曹逸然的,雖然曹逸然的缺點多多,是個不著邊際的紈絝子弟的模樣,但她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也真心愛他,兩情相悅的事,對於浪漫主義情結嚴重的白太太來說,是凡人身上最美好的事情了,所以,她很想做一個好婆婆來讓白樹和曹逸然在一起幸福。


    除了這個之外,白太太也很想和曹逸然交流一下,想知道曹逸然勸過白樹辭職沒有,白樹的反應是如何的。


    白太太和白樹說了幾句話,她就在一間專門為她整理出來的光線明亮的畫室裏坐下來畫畫,一向給她打雜的白老先生沒在家,白樹就擔任了磨墨的職責。


    他一邊磨墨,一邊接受母親的詢問,白太太畢竟是母親,自然非常關心兒子的感情問題,而且也興致勃勃地想要知道各種情況,於是不斷詢問白樹和曹逸然之間最近怎麽樣。


    白樹也沒什麽好說,隻那幾句,“好”,“很好”,“不錯”,“沒問題”不斷重複。


    最後白太太就不滿意了,豎了秀眉,把毛筆一拍,道,“到底是怎麽樣,你這是敷衍我是不是?”


    說著,還給了兒子胳膊一巴掌,正好拍在白樹的傷臂的傷口上,拍得他控製不住地齜牙咧嘴。


    白太太看到,就知道白樹一定又是手臂上受了傷。


    於是又氣又傷心地紅了眼,就差哭出來了,拉了兒子要看他的傷。


    白樹看敷衍不了母親,隻好在一邊的藤椅上坐下來讓母親看傷處。


    傷處抱了紗布,並沒有因為白太太的一巴掌就流血,於是從紗布外麵看不到什麽,但白太太依然泫然欲泣地盯著那裏使勁打量,手指在邊緣輕輕地碰,那樣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再多使一分力兒子就要疼痛一樣。


    白樹看母親這樣,語氣平和並不大在意傷處地道,“媽,沒什麽事,就是被鋼管擦了一下,早上過藥了,還打了破傷風,一個星期就沒事。”


    他不說還好,一說白太太就真哭出來了,哽咽著緊緊摳著兒子的手,“我和你爸也沒多少年可活了,你就這樣折磨我們呐,我們一天到晚擔驚受怕,生怕你就出什麽事了,你怎麽就不體量體量我們……”


    白樹皺了眉,低聲叫她,“媽……,你別哭了。我說了沒事。”


    “沒事,沒事,每次都說沒事,那要怎麽樣才是有事?”白太太不依不饒地隻是哭,又不看兒子的臉,垂著頭滾燙的眼淚水掉下去,一滴一滴地砸在白樹的手背上,燙得他的心似乎也痛了,讓他不由得也心酸起來,聲音略微嘶啞,“媽,是我不好。不過,我已經好好想過了,而且答應了逸然,我就辭職了,以後做些別的,不讓你和爸擔心。”


    剛才還哭得像是要肝腸寸斷的白太太聽了白樹這句話突然抬了頭起來,一張白臉上還掛著淚珠,但是卻不再哭了,問道,“真的就辭職了?”


    白樹點點頭,道,“其實我早就想過了,但是一直不好正式和你和爸說,怕到時候又後悔沒辭成,讓你們忙著給我張羅別的工作,最後又白高興一場。”


    白太太也不指望兒子體貼地給自己擦眼淚,所以自己轉開了臉掏了手絹出來擦了擦臉上眼淚水,她是知道的,她這個兒子從小就是說一不二,他這樣說,那他就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辭職了,她也就安心了。


    她甚至還記得白樹很小的時候,小到隻有三四歲,他說他不穿粉色小襯衫,不然就不去上學,但是她說已經穿好了,就高高興興地要帶白樹上車去學校,白樹硬是不去,也不反駁,就是巴著門不走,最後還是白太太屈服了,給他換了白襯衫和背帶褲,白太太鬱悶不已,但是對著小兒子那張板著的臉,硬是沒有辦法。


    白太太擦幹淨了眼淚之後,又賭氣地開始編排白樹了,說他,“答應了逸然?哎,我勸你那麽多次,你就沒一次鬆口的,逸然一勸,你倒是就答應了。養了你這麽多年,爸媽還沒一個隻處了半年的人的話有用。”


    白樹知道該怎麽說來讓白太太心平氣和,他隻是有些憂愁地輕描淡寫了一句,“他沒有勸我,他說他要和我一起當警察,以後和我一組,可以一直看著我,不讓我受傷。他那個性子,沒有辦法當警察的,那我隻好考慮辭職了。”


    果真,白樹這麽一說,白太太作為婆婆看著兒子被兒媳婦勾走的那些醋意瞬間煙消雲散,反倒覺得曹逸然對自家兒子是情深意重生死相隨,讓她感動。


    她於是又開始說讓白樹以後要好好待曹逸然的事情來,一下子就變得豁達了。


    她變得豁達,白樹就和她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有個女人懷了逸然的兒子,現在就住在他父母家裏,看那樣子,曹家是想讓逸然和她訂婚了。”


    白太太被他這句話說得呆愣在了當場,然後一下子就氣紅了臉,“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麽還和女人攪在一起呢,還懷了他的孩子?”


    白樹苦笑一聲,又安撫母親,“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有五個多月了,是逸然和我在一起之前的事情。”


    雖然他這樣說,白太太依然是氣鼓鼓的,瞪著兒子,但看兒子也是一副憔悴的愁眉模樣,就知道兒子恐怕比自己更難過更氣憤,所以,她也就隻好先來安慰兒子,“既然是和你在一起之前的事情,那也沒什麽辦法了。隻是,他家裏要他和女人訂婚,那你怎麽辦?逸然是個什麽意思呢?我看你放不下他,是不是要我和你爸去他家裏給說說話,那我們整理整理,這就過去說——”


    白樹拉住說風就是雨的母親,道,“等等再說吧。”看母親還是氣憤難當的模樣,他就對她說了這天早上曹逸然的事情,表明了曹逸然對他的心意和他的不安,說還是等找到曹逸然,再想辦法,不然他們這就到曹家去,萬一事情沒處理好,到時候反倒把事情弄巧成拙。


    白太太心裏比兒子更糾結了,簡直像是理不順的麻繩,亂成一團,又給丈夫打電話,讓他回家來商討大事。


    白老先生對於老伴的吩咐不敢不從,趕緊回來了。


    回到家,正是醫生來給白太太做檢查的時間,順道給白樹看了傷口重新上藥包紮,於是,看到又受傷的兒子,他的眉毛都要倒豎起來,手裏的文件夾就要往兒子身上招呼,還罵他,“這又是哪裏去弄的傷,讓別人打你,還不如我多教訓你。”


    雖然橫眉豎眼氣勢如虹,手裏的文件夾最終沒有打下去,而且還被老伴給拉住了,拉他到一邊唧唧咕咕說了曹逸然的事。


    聽到曹逸然有了兒子的事情,白先生倒沒像白太太那樣失態,他隻是沉著臉皺了眉。


    從那次趙臻宴請的宴會,白先生就知道,曹家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會接受曹逸然和他家兒子在一起的,他當然是覺得自家兒子吃了虧,不過,年輕人愛來愛去的,吃虧之說實則是沒什麽可說,多少委屈,多少付出,多少不公平,既然愛了就隻得認了忍了,而且想要抱得美人歸,恐怕隻得繼續委屈繼續付出才行。


    白家這邊商討著大計,而曹逸然這邊,他本來是想著要在旺仔家裏多逃避幾天的,但是,到當天晚上,他就躲不下去了。


    覺得自己憑什麽要躲開,原來那些排除萬難要和白樹在一起的決心和氣勢到哪裏去了?


    比起在這裏躲著打遊戲,還不如實際行動讓白樹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味什麽都要依賴他,要他來包容自己的錯。


    於是,他氣勢軒昂地殺去找了周延,雄心勃勃,商量著要提前實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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