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這是曹逸然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下定決心要和白樹好好討論的事。


    他之前即使想和白樹說關於李欣的事,但也每次都逃避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當懦夫,他當懦夫,隻是讓愛他包容他的白樹傷心而已。


    他並不是等白樹的回答,白樹一瞬間的沉默讓他感受到的並不是受傷,而是心疼,他伸手握住了白樹的手,黑黑的眼睛凝視著他,道,“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你給了我純粹的你,但是,我卻總讓你失望,李欣會生下我的兒子,即使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關係,卻會因為這個孩子有聯係。我以前,並不想要這個孩子,我討厭被這個孩子束縛住,他要將我和別的人牽扯在一起,我討厭這種感覺。我現在依然討厭,但是,他是一個生命,我現在明白我不能簡簡單單地就舍棄他,即使他出生,以後沒有一個健全的家庭,但他也有出生的權利,他以後也許活得並不快樂,但他也該堅持下去,並且有自己的生活,也許有一天,他會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情,他會感謝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像我一樣,我遇到你,我是多麽感謝父母能夠讓我到這個世界上來,隻是遇到你,就可以抵消我以前覺得的一切不快樂。我想,也許他也會這樣。我不能舍棄他。白樹,對不起,我要要李欣的孩子。”


    白樹那複雜的心緒沉澱了下來,思緒變得清明,他覺得了自己的卑鄙,在曹逸然和自己在一起之前,有一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但是之後,在曹逸然對他逃避這件事的時候,他也逃避了,他沒和曹逸然好好地說清楚,他知道曹逸然的掙紮和痛苦,但是他卻眼睜睜地看著他難過,做出最包容的姿態,要讓他受心靈的煎熬要他受教訓;其實自己心裏對那個女人非常厭惡,卻要做出憐憫接受的姿態,對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想到那是一個聯係曹逸然和一個陌生女人的紐帶,他就難受得發狂,卻要讓自己接受。


    白樹從沒有覺得自己這樣難看過,他在曹逸然麵前閉上了眼,他不敢對上曹逸然明亮而清澈的眼眸。


    看白樹這樣,曹逸然以為他是不能接受,就伸手抱住了他的頭,低聲重複,“對不起,白樹,對不起。”


    白樹聲音低啞,輕聲說道,“是我說對不起才是。是我將你帶上了這條路,要是沒有我,你也許會和女人好好地結婚,不會因為這件事難過。”


    曹逸然聽他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就有些惶恐,道,“你怎麽能夠這樣說,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哪裏會有現在的我。我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你,我最幸運和高興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你怎麽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白樹抬起了頭來,長長的胳膊將曹逸然抱住,明亮漆黑的眼睛深深望進他的眼裏,“我說的是真心話——”


    曹逸然狠狠地打斷了他,“我不要聽你說這種話。”


    白樹捧著他的頭,在他的唇上狠狠親了一口,道,“我要說,你必須聽我把話說完。”


    曹逸然愣愣看他,想要把臉別開,最終隻是道,“那你說。”


    白樹道,“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當時看上你,想要你和我在一起,就知道,這樣其實對你不好,但是我看你頑劣不堪,根本不好好做事和女人交往,我以為,這樣子,即使你和我在一起,我也沒有對不住你。”


    曹逸然被他說得並不生氣,隻是心酸,道,“我又不是任人擺布的,你看上我,也還要我看上你啊。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要和你在一起,然後才在一起了,你怎麽把責任全往你身上攬。再說,這算什麽事呢,即使沒有你,我也不一定就乖乖和女人結婚了,即使李欣找上門,我不喜歡她,我同樣不會和她在一起。你為什麽要把我的責任也往你身上攬。”


    白樹將曹逸然抱緊,“隻是因為我怕你難過,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你最開心的生活方式,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你失去了很多。”


    曹逸然被白樹這話深深地動搖了心神,他以前總認為白樹是堅不可摧一般地堅強和勇往直前,但是他現在才明白,白樹也和他一樣有難過動搖彷徨的時候,他心疼他了,以至於眼睛發熱,鼻子發酸,不敢發聲。


    白樹接著道,“你要和我在一起,你要放棄另外很多,我曾經對自己說,我一定要讓你和我在一起非常開心,要讓你積極向上,要讓你覺得我是最好的選擇……”


    曹逸然將臉埋在他的肩膀,聲音幾乎哽咽,“你就是最好的。”


    白樹道,“我不是。我知道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簡直覺得自己身處一個白茫茫無邊無際的空島,我自己沒法出去了。你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我是受不了的,但是,你即使不和女人結婚了,但是有個女人要因為一個孩子和你聯係在一起,我依然矛盾難過。我就是這樣子心胸狹隘,本性自私,我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樣好。”你明明是在和我交往之前讓人有的孩子,但是我卻隻是故作大度,卻不斷讓你受良心煎熬。


    曹逸然愣在了那裏,不知怎麽,眼淚掉了出來,他不敢抬起頭來,但是滾燙的淚水濡濕了白樹的肩膀,他怎麽會發現不了。


    白樹聲音也些微哽咽了,“你不要難過。”


    曹逸然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看白樹,眼睛紅紅的,“我沒有。”


    白樹親了親他的額頭,“我的確能夠說出你的孩子以後就是我的孩子的話,我以後也能夠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愛,但是,請給我時間好嗎?我們的確無法剝奪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權利,我們也不能讓他一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愛,沒有快樂的成長年代,但是,我需要時間來接受他。”


    曹逸然直愣愣地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道,“我愛你。”


    白樹似乎跟不上他的跳躍性思維,愣了一下,看到曹逸然目光殷殷的望著他,又對他說,“白樹,我愛你。你讓我的出生變得有意義,而且讓我不後悔。”


    白樹傻愣愣地囁嚅道,“但我不像你想的那樣好。”


    曹逸然摟住他的肩膀,親上他的唇,“你不好的地方我也愛。你說出這些話,我很高興,其實,有時候,你對我發火,我也是會聽的。我可以洗碗,還會切菜,會打領帶,我也會工作掙錢,我會讓你覺得我夠好,你和我在一起,你的確是對不住我,所以,你得加倍對我好些。我們以後也在一起,好嗎?”


    白樹被他說得笑了,輕撫他的背脊,心想,他的曹逸然,長大了啊!


    曹逸然第一天去上班,自然要早早起來,白樹為了支持他,先送了他回家去,看他把自己收拾得很有些商界精英的範兒,然後就又送了他去公司。


    曹逸然下車的時候,就問白樹,“你今天可以休息麽?”


    白樹道,“待命階段。”


    曹逸然於是一拍他的肩膀,道,“回去睡覺去吧,好好休息。我下班後聯係你。”


    白樹笑著點了頭,看他精神奕奕昂首挺胸進了公司大樓,才開車離開了。


    曹逸然昨天和趙臻說了要到他公司來做總裁助理,當場就磨著他給他的總裁打了電話,說自己今天就要來上班。


    總裁姓易,而且挺有名氣,被趙臻挖角過來擔此要職。是個嚴格認真,雷厲風行的人。


    即使曹逸然是趙臻的侄兒,估計也真不能從他這裏討到輕巧事情做。


    曹逸然第一天就覺得忍不下去了,那種因為事情沒做好而被指著鼻子教訓的事情,他怎麽忍得下去,但即使忍不下去,也得忍,畢竟是第一天上班,就和上司鬧了矛盾,那他麵子也真是要丟盡了,而且也不好對白樹交代。


    中午就去找了張洹一起吃午飯,他請客,在公司西餐廳裏的包廂裏,曹逸然就向張洹請教起上午沒搞明白的事情來,他覺得自己被上司罵的事情終歸會傳到張洹耳朵裏,所以,也就不對他遮掩,張洹給他講明白了,他就點點頭,道了謝。


    張洹看他對公司產品和很多部門都不了解,完全是一抹黑的就做事,虧得他聰明,很多東西是一想就懂,不然,還不知道他要怎麽做下去。


    張洹於是好心地道,“我給你一份各部門的資料吧,你好好看看,不懂的再問我,應該會好很多。”其實這些應該是他上司就該給他的,不過看來對方要故意刁難曹逸然,所以就沒有給,他當然也不能揭穿,於是就隻是這麽說了。不過,他覺得曹逸然也許也明白是他上司在刁難他,所以也不向他的同事請教。


    易總對於曹逸然到他手下,自是分外地不高興,而且就差和趙臻吵起來了,把曹逸然接收之後,就故意要殺殺他的傲氣,看他受不住了自己離開,於是很多時候還故意刁難,隻是沒想到曹逸然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咬牙切齒,但是居然還一天天地熬下去了,而且之後幾乎讓易行找不到錯處,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人才,聰明好學,而且學什麽都是一學就會,還觸類旁通,有條有理。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李欣的肚子越發大了,定期去醫院做檢查,照出的胎兒圖裏孩子已經完全成形,是個活潑健康的寶寶。


    而白樹的離職時間也定下來了,除了要把之前跟的一個案子結了,還要整理交接事務,他就要從他熱愛的事業上退下去了,不過,即使退下去他也沒有閑的時間,他家裏有的是事情讓他做,但他並不想繼承父親的事業,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事情的變故是發生在李欣再一次去醫院裏做檢查,曹逸然在上班沒有陪她去,但是卻是打了電話過去問候的,才和李欣通電話不到三個小時,看護就打來電話,說李欣小姐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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