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絳雪垂眼看了看,“我不喝酒。”


    朝孟溪眨了眨眼睛,將桃絳雪望著,也沒將酒壇子收回去。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桃絳雪被他那略帶渴求的眼神望的有些不好意思,便將酒壇子接了下來。


    朝孟溪頓時麵露欣喜,抽出草菇,遞了兩串給桃絳雪,而後自己抱起一壇子酒,將封泥揭開,喝一口,又拿起草菇,開始啃。


    看著他那陶醉的樣子,桃絳雪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感情這小子是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著喝酒解悶呢?也罷,既然碰到,相見即是有緣,陪他喝一回有何妨?


    她將封泥揭開,看了看,仰頭喝了一口。


    酒有點辣,桃絳雪吐了吐舌頭,拿起草菇來咬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好,桃絳雪頓時覺得,喝別人的酒,吃別人的燒烤,再聽聽一別人的故事,也很不錯的。


    於是,她便找了話頭同朝孟溪閑聊起來,“你們翠煙宗在西川長嶺,合歡穀在北漠北海之濱,相隔數十萬裏,你們是如何招惹到他們的?”


    “提起那幾個敗類我就有氣!”朝孟溪冷哼一聲,抱起酒壇子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就是大概五年前的時候,北海那邊靈氣異變,忽然出現了很多妖獸,北海上的明詔城發出召集令,召集大量修士去獵妖,我跟我師姐就去了。”


    桃絳雪回想了一下,五年前,也就是她遇到袁之淑的那時候。


    那時候袁師姐說要到北海之濱去辦事,大概也是為了北海的妖獸而去的吧?


    朝孟溪又灌了一口酒,抹了抹嘴,接著道:“我們在北海獵妖的時候,就碰到了那個叫衛世宏的家夥。當時我跟我師姐被幾隻妖獸圍住,那個姓衛的正好路過,本來是想等我們跟妖獸殺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的,但是看我師姐貌美如花,就裝作幫我們的樣子,將幾隻妖獸殺了。”


    說到這裏,朝孟溪咬了咬牙,眼裏露出恨意。“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合歡穀的人。會魅惑之術,我師姐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迷惑了,後來他一路跟著我們,用盡手段討我師姐歡心。我當時就覺得這家夥不是好東西,可是我師姐不聽我的,還說我管的太多。後來這個姓衛的嫌我煩,讓他幾個同門設計將我困住,然後把我師姐拐走了。”


    桃絳雪看著一臉鬱鬱的朝孟溪。臉上無甚表情。


    這種事情,衛世宏做出來一點也不叫人吃驚,她覺得沒什麽感想好發表的。便垂下眼,抽了一根草菇串,猶自吃著:“後來呢?”


    “後來。”朝孟溪神色低沉,喝了口酒,“後來我就四處尋找我師姐。一直都沒有找到,倒是打聽到了那個姓衛的是合歡穀的人,於是我就跑到合歡穀去找他,正巧在北海碰到了他,他當時騙我說,他本來想娶我師姐為妻,但是我師姐厭倦了他,就自己走了。”


    “我當時居然信了!”朝孟溪一臉的悔不當初,“我跑回門派,我師姐果然回來了,但是……但是……”


    說道這裏,他語調忽然低了下去。


    桃絳雪抱著酒壇子,一邊喝酒,一邊疑惑的撇著他。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咬牙切此道:“但是我師姐有了他的孩子!”


    桃絳雪頓時瞪大眼,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極盡全力才給忍住了,最終隻是尷尬的低聲咳嗽了兩聲。


    朝孟溪神情複雜,似憤恨,似感傷,眼裏隱約似閃動著晶光,“我師姐說,是那個禽獸始亂終棄,拋棄了她和孩子……後來,我師姐整天以淚洗麵,鬱鬱寡歡,最後……最後……”


    說著說著,他忽然抱著酒壇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桃絳雪從未見過一大男人這樣嚎嚎大哭,也不知怎樣安慰,一時間大感尷尬。


    朝孟溪哭了兩聲,又嚎道:“我師姐死了……她死了……她為什麽要喜歡那個混蛋……那混蛋有什麽好?我哪裏比不上他?”


    尷尬之感更甚,桃絳雪忙將臉埋到酒壇子裏。


    朝孟溪一邊哭,一邊淚眼汪汪的轉過頭來,瞧見桃絳雪隻在埋頭喝酒,又慢慢收了聲,抽噎了兩下,在臉上抹了一把,抱起酒壇子猛灌起來。


    桃絳雪偷偷瞥了他一眼,直在心中感歎,這就叫‘我本將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吧!


    不對,衛世宏連‘溝渠’都算不上。


    搖了搖頭,將酒壇子放下,桃絳雪淡淡道:“都過去了,看開一點吧。”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的好蒼白無力,於是垂了頭,不再言語。


    朝孟溪灌完一壇子酒,將酒壇子往旁邊一甩,哼了一聲,“我遲早要把那個畜生給殺了!”


    “嗯。”桃絳雪點頭附和,“是該殺。”


    這個衛世宏,從小就跋扈囂張,修了真,更是不可一世了,聽得朝孟溪這個說法,這十多年來,衛世宏也不知道都幹了些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確實值得一殺。


    朝孟溪憤憤的吸了幾口氣,看著跳躍的火苗發了會兒呆,又忽然說:“謝謝你了。”


    “謝我什麽?”桃絳雪不解。


    “謝謝你聽我講這些。”朝孟溪一臉感激的望過來。


    桃絳雪連忙瞥開眼,這小夥子純真的眼神讓她有那麽一點負罪感,其實她隻是看在草菇和酒的份上,才陪他說話的。


    再有,她對衛世宏的事情倒是確實有那麽一些興趣。


    畢竟是幼年時的熟識,機緣巧合的,竟然也踏入了修真界,也不知道這十多年,他都碰到了些什麽樣的奇遇?桃絳雪很是好奇,不過,聽了朝孟溪的這一個故事,她不禁覺得,衛世宏的奇遇可能都不是什麽好的奇遇。


    見桃絳雪不說話,朝孟溪猶自說道:“其實,其實我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憋在心裏好難受……你能明白我的感受麽?你應該也有喜歡的人吧?”


    桃絳雪一怔,在腦子裏將這個問題思索了一遍,發現自己還真沒有喜歡的人。


    活了這二十八年,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所以她一點兒也不能明白他的感受。


    她托著腮,盯著朝孟溪,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無厘頭的疑惑。


    她二十八歲,沒有喜歡的人,沒有築基,而人家才十七歲,不僅有時間談情說愛,而且還築基了,這樣一比較,她不禁開始質疑起自己這二十八年的人生來。


    朝孟溪呆愣了片刻,轉頭瞧見桃絳雪盯著他看著,他臉上閃過一絲赧然,“桃姑娘,你,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沒什麽。”桃絳雪笑了笑。


    這就是每個人的命運吧,命裏注定她沒有別人的這般運氣。


    不過,她所擁有和經曆的,他也未必擁有。


    所以,她一點兒也不羨慕。


    她淡笑一下,看了看朝孟溪,道:“我覺得,你人挺不錯的,放心吧,以後總會遇到喜歡你的人的。”


    朝孟溪臉上一喜,欣喜的看了桃絳雪兩眼,連忙抽出兩串草菇遞給她。


    桃絳雪看著朝孟溪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切喜怒哀樂都這麽的簡單,隻因為一句好聽的話,就能對一個陌生人表露自己的心思。


    像他這樣的,應該是天資出眾,在門派裏被高階修士看重,不必經受風雨,處處受到保護的人物吧?


    也不知道他的師父怎麽放心他一個人在外走動的。


    她對朝孟溪笑笑,將草菇串接過來。


    朝孟溪興致大起,又零零碎碎的講了些他和他師姐的事情,桃絳雪心不在焉的聽著,兩人坐在冰天雪地裏,雪鬆林邊,一邊烤著草菇,一邊喝酒說話。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桃絳雪酒足飯飽,坐在一旁打坐,而朝孟溪則坐在火堆旁發呆,意猶未盡的沉浸在回憶裏。


    過了一會兒,桃絳雪休息好了,覺得時辰也差不多,便準備繼續上路。


    朝孟溪見她起身,也跟著站了起來。


    桃絳雪沒有說什麽。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對她也沒有什麽意圖,他想跟著便讓他跟著吧,反正過了這段路,也就分道揚鑣了。


    兩人一路往西走著,路上也沒什麽言語,一直到天色將亮,走出了雪鬆林,來到一片廣袤的冰原上。


    桃絳雪站在原野邊,取出羅盤來看了看方位,而後徑直往冰原上行去。


    “桃姑娘。”朝孟溪追上來,說道:“前麵就到凜風原了。”


    “嗯。”桃絳雪點了點頭,“怎麽了?”


    “凜風原那邊靈氣嚴冷,你這種修為過去很危險的,不如我送你一程吧?”朝孟溪道。


    桃絳雪眼神一動,問道:“靈氣嚴冷?”


    “是啊。”朝孟溪點頭,“凜風原上靈氣很特殊的,酷寒難當,一般的低階修士都去不了。”


    桃絳雪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想了一下,問:“那凜風原上是不是有可能有靈犀草生長?”


    “靈犀草?”朝孟溪一臉的疑惑,“是什麽東西?”


    桃絳雪有些無語,看著樣子,這小子他修真到現在,隻怕是什麽都沒卻過的。


    “靈犀草,就是煉製築基丹的一種靈材。”


    “你要築基?”


    桃絳雪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朝孟溪恍然大悟,“我也不知道凜風原上有沒有靈犀草,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師兄師姐,他們就在前麵等我,我帶你過去問問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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