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半個時辰,綰綰便將影刃和瑾穗帶去稍遠一些的地方,讓她們等待這邊的命令。


    回到茅山之前,綰綰甚至還去了黑甲武士的軍營中繞了一圈,看了眼昭王。


    “那些人都在鎮子上,看樣子確實跟昭王沒有關係。”綰綰與湘篁說。


    湘篁點頭,此刻屋子裏就隻有她們二人,湘篁拉著綰綰坐下,將之前在南嶺時便打算說的全數與她說了。


    “我始終覺得那銀虛子與爹這件事有關,但是那日之後再沒有他的行蹤,就連青姨他們也不曾聽說過此人。不過,這十幾年來,類似那幾件與魂魄相關的事情不時會發生,雖然沒能真正抓住幕後之人,但也隱約摸索出了規律。”湘篁將這十幾年來自己所做之事,所擁有的一切都告訴了綰綰。


    綰綰皺著眉,沾了水在桌子上按照湘篁所說筆畫了一陣:“天一門?”她轉頭看著湘篁,這是她的猜測。


    而湘篁眼中的肯定證實了在這一點上,她們看法相同。


    盡管那時候,銀虛子利用的小道士穿著模仿天一門的道服,看上去像是想要利用這人類修行者中第一大門派,但也不能就此否認天一門就與銀虛子無關。


    在桌子上寫下天一門三個字,綰綰笑了,揚著眉:“小竹子,看來我們的對手挺厲害的。”


    湘篁一雙眸子看向綰綰,一副認真的模樣:“你怕了嗎?”那樣子就像是當初綰綰說什麽都相信的單純小道士,看得綰綰一陣恍惚。


    不過,緊接著湘篁便又揚眉,與綰綰頗有兩份相似:“怕也來不及了。”


    “小竹子,我怕什麽,你難道還不知道嗎?”綰綰媚眼如絲,樂得此刻偷閑兒勾一勾湘篁,拋過去一個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


    可是,湘篁卻像是想到什麽,並沒有綰綰預想中反應,反倒是愣了神。


    綰綰想問,卻察覺到有人靠近,隻好疑惑地看一眼湘篁,暫時作罷。


    來的自然是絳鳶母女與老道人,白暮煙在前,絳鳶緊跟著與她說笑,她們身後的老道人則提著兩個食盒,老遠便有誘人的香味飄過來。


    平靜而又透著溫馨的晚餐,看著白暮煙時不時夾菜給絳鳶,湘篁也不禁看得有些羨慕。


    到了夜間,絳鳶陪著白暮煙回了房,硬是要留在那兒睡同屋的榻上。


    雖然不知道白暮煙的打算,但她總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隻可惜,白暮煙想得比她更多。


    子時,白暮煙從床上起來,換了一身衣裳走到榻前,借著月光細細看著絳鳶。


    她伸手摸了摸絳鳶的頭,俯身抱了一會兒。


    從小到大,她沒有太多機會抱絳鳶,如今算作是道別。


    “師妹。”不知何時,老道人已經候在門口,看著開門出來的白暮煙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我們走吧。”


    白暮煙點頭,回頭又看了眼沉睡的絳鳶。一直到明日午時,她才會從沉睡中醒來,到那時候,一切已經成了定局。


    “師兄,明日午時――”白暮煙欲言又止,這些話她已經說了數遍,何況,不需要她說師兄也會看顧好絳鳶。


    “我都明白。”老道人無奈地搖頭,“我隻是恨我終究沒能破了這命數。”


    這時,湘篁和綰綰也一道出現在院子裏。


    在白暮煙驚訝之時,老道人卻並不意外:“果然,那術藥對你們沒有用。”


    湘篁微微一笑,看向白暮煙:“就讓我們代絳鳶送你吧。”


    白暮煙有些驚訝,但很快點頭應下。


    一行人來到山下,走出結界之後,湘篁與綰綰紛紛掩去了身形,始終跟在白暮煙身後。


    沒過多久,他們便被黑甲武士攔了下來。


    老道士站在最前,麵對神色警惕的黑甲武士,摸摸長須提氣,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軍營:“唐明昭,小師妹來看你了。”


    黑甲武士立刻大怒,手中長刀刺向老道士,卻被他輕易捏住,砍不下又拔不出。


    沒過一會兒,傳令兵快速奔來:“王爺有請夫人!”


    老道士一聲冷笑,夫人?什麽夫人?王府裏早有出身高門大戶的王妃坐鎮,如今喊個什麽夫人有何用?


    他抬步想為白暮煙開路,那傳令兵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悍不畏死地說:“王爺隻請夫人一人入營!”


    “唐明昭是怕我做什麽嗎?!”老道士瞪大了眼不滿地質問,但傳令兵不可能回答什麽。


    “師兄,我自己去也好。”白暮煙勸說的聲音響起,他們對於此次來的目的都心知肚明,事實上,老道士不跟進去反倒更好。


    老道士聽言,住了嘴,他轉頭好好看了白暮煙一眼,終於歎氣:“你……走好。”


    “師兄,你忘了當初所教,世人皆有生死輪回嗎。”白暮煙微笑著,越過老道士,走進了軍營。那傳令兵立刻在前方引路,帶著白暮煙越走越遠。


    老道士在營地門口遙遙看著,一直看到她拐了轉角再看不見,這才歎口氣,抬頭望那空中缺了一塊的月,轉頭離開。


    營地很廣,白暮煙走了好一會兒。


    一路上,巡邏的黑甲武士透著森森的殺氣,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


    白暮煙的身子沒養幾天,尚有些虛弱,在這涼夜中走著,漸漸有一些後力不濟,可是非萬不得已,她又不想求助於這些聽命昭王的黑甲武士。


    就在這時,一隻無形的手扶上她的手臂,一股暖和的靈力從手肘的天井、曲池兩個穴位緩緩湧入,讓白暮煙精神了不少。


    心知這定是一路上都悄悄跟著自己的湘篁所為,白暮煙心中一暖,就這湘篁的攙扶一路前進。


    沒過多久,傳令兵在帥帳前停下,請白暮煙進入。


    湘篁鬆開了手,與綰綰點點頭,跟著白暮煙走進。而綰綰,則在帥帳周圍查探,果真被她看到幾個潛伏著守衛的修行者。


    悄無聲息地抬手一按,將幾個修行者徹底封了靈識。三個時辰內,他們隻會站在這兒,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做不了。


    結束這些,綰綰才又回到帥帳外,百無聊賴地等著。


    帥帳中,湘篁靜靜地看著白暮煙與昭王對話,昭王眼中盡是了然和滿意,就像是早預料到白暮煙最終會來服軟似的。


    他自以為白暮煙如今少不了他,卻因此放鬆了警惕,心口被白暮煙送進了一柄短刀。


    刀刺得並不深,若是昭王能高喊出聲,讓門外的黑甲武士立刻察覺並叫來軍醫救治,或許還能留下一條性命。


    但是白暮煙並不是什麽都不會的普通女子,她跟著大師兄學過多年的道術。


    最終,白暮煙看著無法出聲的昭王掙紮半晌後死去,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痛苦,笑了起來。


    笑聲驚動帳外的人,終於有人進來查看,卻驚恐地發現昭王竟然已經死在地上。


    一時間,黑甲武士將帥帳圍得水泄不通,帥帳被直接摧毀,所有人緊緊盯著昭王屍首身邊那奇怪地笑著的女子。


    然後,在他們能作出反應之前,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白暮煙用靈力點燃了自己,隻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她就在泛白的火焰中化作了灰燼。


    所有黑甲武士都看到了這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隻知道,王爺死了,而凶手則將自己燒成了灰燼。


    隱藏著的湘篁彈彈手指,一道不易察覺的妖力擴散開,掃過周圍所有的黑甲武士,將這一認知牢牢印在他們的神識中。


    這也是僅有幾件她能做的事之一。


    回到山上,天已經微微涼了。


    湘篁和綰綰都沒有睡意,索性坐下來繼續先前被暫時打斷的話題。


    “我們都知道,在幾位大妖中至少有一人背叛了我爹,原因不明。但是那叛徒也隻透露了一點,所以始終找不到線索將他揪出來。”說到這個話題,湘篁的情緒有些低落,畢竟,這幾位大妖在她的成長中或多或少都給了不少的幫助,“所以,我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對於叛徒的存在,湘篁甚至將鬆老前幾日對她說的話也一並告訴了綰綰。


    “我真的希望有叛徒存在一事隻是誤會。”湘篁握著拳,“或者,隻要他什麽都不做,也好。”


    綰綰伸手握住湘篁的拳頭,雙目直視著湘篁,雖然不忍卻還是說著:“湘篁,我倒寧願他早點有動作,不然便是不知何時會出現問題的存在。即使痛,我也要將他抓出來。”


    湘篁回視綰綰的目光,終於還是點頭:“我明白。”她懂綰綰的意思,也知道這才是最好的,“可是,現在也隻是懷疑那十幾個突然到來尋我的修行者或許與這叛徒有關,以他的謹慎,隻怕那十幾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她說的確實是問題,但綰綰卻露出一絲笑意:“這十幾人自然得抓了探虛實,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可能。”


    在湘篁詢問的目光中,綰綰雙眼閃爍著光亮:“為何這叛徒沉寂十幾年,突然有了動作?”綰綰攤手,“這幾日,小竹子你周圍最大的變化便是我,可那叛徒又不可能單單是視我為敵。”


    稍稍的停頓後,綰綰看著湘篁眼中從思索到驚訝,笑了:“或許,那叛徒見不得你身邊有了我?”


    “可是,當初他背叛爹――”湘篁的話戛然而止,不可思議地看著綰綰。


    點頭肯定湘篁的猜想:“一定有人說過,你像你爹。”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就是這樣……你們應該差不多能想到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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