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玉農不喜歡喧鬧,所以沒有在前麵招待客人,更何況今天的重頭戲不是他。穀玉農、威廉、拉斐爾坐在樓上,翠屏在下麵忙上忙下的端茶送水,穀玉農的某個堂弟正在談生意。這裏的畫多種多樣,每個人喜歡的類型基本上都可以找得到。


    原老擼著山羊胡,滿意的點頭:“恩,這個人不錯,畫作有靈氣,假以時日,必定成為畫中頂梁。”原老看的是一幅西湖殘荷圖,明明是慘淡的景色,偏偏透著一股子的生氣。


    其他人見原老說了,自己也覺得挺漂亮的,於是懂不懂得欣賞無所謂,買回去附庸風雅也好。


    “這幅畫我要了。”


    “我要,20大洋。”


    “我出三十。”


    ……


    一群人爭來爭去的,好不熱鬧。堂弟見這畫是自家哥哥畫的,想了想,招來傅文佩上樓去問一聲賣不賣。


    “既然標了價錢,自然是賣的。”穀玉農可沒有什麽藝術家的毛病視藝術為生命不賣給不懂欣賞的人,一幅畫,畫的再好也要有人看,內涵那種東西,不是浮於語言的。能賣出去,那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肯定嘛。


    “好,我去告訴他。對了,你能不能留一幅畫給我?”傅文佩期待的問。


    “可以。”穀玉農含笑道。


    “太好了,古典山水啊。”傅文佩高興極了,興匆匆的下去。


    這裏沒有外人,威廉笑眯眯的攬著穀玉農往下麵看去,道:“穀,看來你的畫很受歡迎啊。”


    穀玉農微微一笑:“恩,我也覺得自己進不了。”


    拉斐爾氣呼呼的說:“喂,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啊。”真可氣,他的吉利亞可沒有這麽溫柔,真是……唉,從此人生暗淡無光啊。


    “梅若鴻會來嗎?”威廉問。


    穀玉農慢悠悠的喝著茶:“會的。”


    梅若鴻那邊,小貓三兩隻,都是看看就走,大半天了一幅畫也沒有賣出去。寬大的畫廊冷冷清清的寒滲人。


    “哎,不要走啊,看一看,看一看,這是梅先生的新作,充滿靈氣的好畫,很便宜的。”杜家的下人到處拉人。他們可是生意人,能賣出去就好,管他麵子不麵子的。


    梅若鴻耳裏聽著吆喝,眼裏看著冷清的畫展,痛苦的蹲在地上,瘋狂的扯著自己的頭發,嘴裏說著:“為什麽沒有人理解我的畫?為什麽世人總是這麽膚淺?蒼天,你對我何其不公啊……”


    “來看一看……”


    “看看吧……”


    連號稱才子出脫世俗的醉馬畫會一群也在拉人,不過他們也就是說那麽幹巴巴的幾句,但是街上的人匆匆而去,連腳步都沒停一下。而隔壁則是人來人往熱鬧極了。拉人不成的醉馬畫會一群垂頭喪氣的進來,就看到梅若鴻在那兒怨天尤人,不由的心裏升起一股憋氣的感覺。他們放下臉麵替梅若鴻拉人,他倒好,隻會怨天怨地,好像全世界欠了他一樣。


    “若鴻,你怨也沒用,沒人買還是……”葉鳴剛想說什麽,杜芊芊奔過來,跪在梅若鴻身邊,大聲說:“若鴻,你不要懷疑自己的才華,你是有才華的,你的畫是那麽的靈動,真的叫我震撼極了,那幅‘奔’、‘不悔’……那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畫……”杜芊芊深情並茂的話並沒有鼓起梅若鴻的勇氣,他一看到空蕩蕩的畫展就明白,這個畫展是徹底失敗了。杜芊芊的讚美也無濟於事了。他被這麽嚴重的挫敗打擊得心灰意冷,壯誌全消了。梅若鴻再也不願意待在畫廊,他隻想逃回水雲間裏,去躲起來。他站起來,揮舞著雙手,激動地對芊芊吼: “畫壇不缺我這個人,沒有梅若鴻,畫壇還是生機蓬勃,佳作不斷!你看隔壁那麽熱鬧,我這個人簡直是多餘的……” 可是他不畫畫還能幹什麽呢?梅若鴻的手隻拿得動畫筆。


    “不要灰心嘛!”芊芊安慰他:“再等等看,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


    “藝術要靠實力,要得人賞識,要能獲得大眾的共鳴,如果要靠‘奇跡’,那也太悲哀了!我不等了!我回去了!我終於認清了自己!”梅若鴻氣衝衝的往外走。


    “站住!”杜世全敲著拐杖,怒到,“說走就走!你說的話不算數的嗎?畫展不成功,總要找一找原因,如果你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我杜世全不會承認你的!”他為了女兒,拉下老臉找人捧場,現在什麽麵子裏子都沒有了,梅若鴻還是這麽不成器!


    “我是沒有勇氣,我沒有勇氣麵對一群不懂我畫的人,我不能忍受我的作品蒙上灰塵!”


    杜世全氣得發抖。


    “走?你甘心嗎?隔壁那麽熱鬧,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人家畫的是什麽嗎?”沈致文說。


    梅若鴻的步子猛然停下,大聲說:“對對,我不能就這麽認輸,至少要讓我知道輸在哪裏,我要去看看……他們畫的什麽。”梅若鴻往外衝,其他人趕緊跟上。


    翠華畫展。


    門口擺著兩幅很大的畫,一幅是人物畫,畫上是一個美麗清靈的少女,那瑩瑩的波光讓人幾乎醉倒;一幅是奔馬圖,八匹駿馬奔騰在草原上,氣勢浩蕩,一往無前。


    梅若鴻怔怔的站著,看著這兩幅畫。他不能不承認,這畫比他的好。


    葉鳴他們從後麵跟上來,也看到了畫,都在心裏深深歎氣。看這架勢,梅若鴻失敗是理所當然的。


    “客人,要進去看看畫嗎?”


    梅若鴻置若罔聞,艱難的舉步走進去。


    畫展裏很多人,幾乎每幅畫前麵都站著人,還有笑容滿麵的拿著畫往外走的。


    這裏和梅若鴻的畫展比起來那真是天壤之別。


    翠屏正在忙綠,端著茶水穿梭在客人之中,突然,她怔住了。


    那個人站在人群之中,還是那樣的俊秀,呆呆的看著畫的樣子一點也沒變。翠屏隻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終於找到了――


    “若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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