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明明是你自己顧前不顧後,騎著車子東張西望……你凶什麽?一張畫飛了就飛了,有什麽了不起呢?”還沒等翠屏張口,就有一女孩子說話了,一張口連個氣都不喘的好大一串。


    翠屏有些吃驚的看著那個說話的女孩子,好彪悍,這種語氣她自愧弗如。


    “你不懂!你完全不懂!”男人揚著眉毛,心痛得什麽似的。“我好不容易等到這麽美的日出,又好不容易有了那麽好的靈感,‘日出’和‘靈感’都是稍縱即逝,可遇不可求的……這樣的一張畫,我即使再畫幾千幾萬次,也不可能畫出來了!”


    感情你你丫的水平就那麽高,一副破畫沒了就畫不出來了?看著兩個人在自己麵前跟演話劇一樣的的演上了,翠屏隻覺得腦門上一排黑線掛下來。


    雖然說靈感是稍縱即逝的也沒錯,可是隨著畫家技術與經驗的累積,真正的天才隻能越畫越好,怎麽可能畫不出來了。哪個知名作家的成名畫不是等技藝臻於完美之後才畫出來的?哪一幅名畫是不是苦心孤詣出來的?這天底下根本沒有偶然的傑作!


    更何況,自己稱自己的畫為傑作,這人也未免太臉皮厚了吧。


    那少女聽著,臉上的“希奇”之色更重了,低頭看了看她的弟弟,微笑著說:“小葳呀,你知道我們杭州什麽最多嗎?”


    “不知道呀!”小葳眨著天真的眸子。


    “我們杭州啊,水多!橋多!樹多!花多!還有呢?就是畫家多!你隨便一撞,就撞到一個畫家!”


    翠屏看著這個男人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浮現出狂喜的表情,怎麽說呢,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看到一塊上好的牛排。一看他就知道是個好動嘴皮子的家夥,這會兒有這個一個漂亮又機靈的姑娘接了他的話茬,他不興奮才怪呢。


    果然,他迫不及待的興奮到有些發癲的接過了話茬,“好吧好吧!你盡管嘲笑我好了!你知道嗎?就因為看到了你,我才顧前不顧後的……你有事沒事,站在橋上幹什麽?”


    色狼!翠屏這才知道他為什麽不看路的原因了,當下氣憤的不得了,你看美女就看美女,難道就可以罔顧人命了麽!


    不過,他敢厚著臉皮說出來,也是為了吸引眼前這個漂亮女子的注意吧。要不然,哼,這男人果然是好色的家夥,自己這個受害人站在這裏半天了,他竟然一句道歉都沒有,隻顧著跟美女搭訕。


    “咦,我站在橋上,也礙了你什麽事嗎?”果然,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就是被家裏人保護的太好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男人,更沒有聽過這種調調的問話,立馬就上鉤了。


    “那當然。你沒聽說過:‘美人莫憑欄,憑欄山水寒’的句子嗎?那就是說:美人不可以站在橋上,免得讓湖光山色,一起失色的意思!”


    “真的嗎?”她驚奇的:“誰的詩?沒聽說過!”


    這種狗屁不通韻律全無的東西也敢叫詩,你大小姐該不是個草包吧。翠屏看到身邊的女孩子驚奇道閃閃發光的眼睛,剛才還覺得她挺有腦子的呢,這些可要對這姑娘重新評估了。


    不是把五個字五個字放在一起的就叫詩好不好,這種東西,充其量也算是打油詩而已,隻要念過幾年書的人都能謅出來,有什麽好驚訝的。


    “當然你沒聽說過,這是我梅若鴻的即景詩,等我把它畫出來,題上這兩句,等這張畫出名了,你就知道這兩句詩了!”男人見到少女的反應,得意洋洋的笑了,感覺就像一個開屏的公孔雀一樣。“我的名字叫梅若鴻,你呢?”  梅若鴻!翠屏當下覺得晴天霹靂,這個男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似乎跟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公同名同姓。


    “我姐姐名字叫杜芊芊,我是杜小葳!”小男孩張口了,那少女姑娘見狀急忙拉了拉小葳:“我們走!別理這個人!說話挺不正經的!”


    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話,麻煩態度在堅決一點好不好,這樣粉麵含羞的扭頭,哪裏還有一些要走的樣子。翠屏抱著臂冷笑著看著這一對,自從發覺這個男人也叫梅若鴻之後,她對他本來就已經為零的好感度更一步直線下降。在旁人眼裏唯美浪漫的邂逅在她眼裏跟肥皂劇差不多。


    這種的,嗯,怎麽說呢,富家千金巧遇不羈藝術家的戲碼,哼,誰知道那男人家裏會不會已經妻妾成群,紅顏無數了呢!


    果然,少女要走的姿態嚇到了男人,他慌忙攔上前去,著急的說:“不要誤會!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從來不會隨便和女孩子說話,就怕自己說出來不得體,今天不知怎麽話特別多,想也沒想就從嘴裏冒出來了。你不要生氣……”


    果然又是這一招,挺老土但是很管用,尤其對涉世未深防備性強的少女!翠屏心裏嗤笑著。


    我從來都不會對女人這樣,我隻對你這樣,言下之意隻有你對我才是最特別的,最唯一的,是因為你我才情不自禁……


    那個女人會受的了這種甜言蜜語?


    哼,如果不是洞悉人性,真正的書呆子又怎麽可能如此流利而又熟稔的說出這些話?


    他攔住你,敢說不是為了你的美貌?


    如果你是個老太太,或者說,像我這樣的,他還會攔住你說,“我從來不隨便跟女孩子說話,隻是今天不知道怎麽話那麽多。”


    笑死了!


    至少我這個準受害者在這裏站了半天,也沒見他來道過一次歉,說出一句對不起。


    嗬嗬,果真不隨便跟女人說話啊~~


    不過,要是改天換了一個傾國傾城楚楚動人的大美人,隻怕他又要“情不自禁”的話特別多吧。


    翠屏在這裏想著,那邊的狗血戲碼還在繼續上演,那個看起來年紀已經不輕了的梅若鴻正在裝可愛,擺出一副痛徹心扉追悔莫及的樣子“如果你把我看成輕薄之徒,咱們這朋友就交不成了!”


    “朋友?”杜芊芊站住了,一臉驚奇的樣子“誰和你是朋友?”


    “是,是,是!”他熱切的點著頭:“不止我們是朋友,我還要把你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你知道嗎?我們醉馬畫會每星期一、三、五都在煙雨樓畫畫,你肯不肯跟我去一趟煙雨樓,肯不肯讓大家畫你?”


    “醉馬畫會?”芊芊的興趣被勾了起來:“原來你是醉馬畫會的人?是不是汪子默的醉馬畫會?”


    “你認得子默?”“不,不認得,不過,他好有名!”芊芊一臉的崇拜。“我爹常買他的畫,說他是杭州新生代畫家裏最有才氣的!連外國人都收集他的畫呢!”


    “是啊!他得天獨厚,十幾歲就成名了!”梅若鴻想著子默,語氣就更熱烈了:“既然你知道汪子默,當然就明白我不是什麽壞人,走走走!跟我去煙雨樓,馬上去!”


    “這不好!”芊芊身子退了退,臉色一正,眉尖眼底,有種不可侵犯的端莊。“不能這樣隨便跟著不認識的人,去不認識的地方!”


    “唉唉,”梅若鴻又歎氣了:“你剛剛跟我有問有答的時候,可沒這麽拘謹!人,都是從不認識變成認識的,現在是什麽時代了!我們又都在這風氣開放的藝術之都!別猶豫了!快跟我去煙雨樓!你去了,大家會高興得發瘋……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個要求:讓大家畫你!”


    芊芊有點兒愕然,瞪視著那一廂情願的梅若鴻。


    “畫我?”她睜大了眼說:“我還沒答應你去呢!”


    “你要去要去,非去不可!”梅若鴻更熱情了:“那是個好可愛的地方,聚集了一些最可愛的人,在那兒,隨便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琴、棋、書、畫、喝酒、唱歌、聊天、吹牛……哇,你不能錯過,絕對不能!”


    “去嘛!去嘛!姐!回家也沒有事情做!見到卿姨娘,你又會生氣,還不是吵來吵去的……”杜芊芊還來不及說什麽,那個叫小葳的小男孩已經忍不住又推又拉的扯著芊芊:


    “說得也是!”梅若鴻飛快的接了一句。


    “什麽‘說得也是’?芊芊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看著梅若鴻那張年輕的、神采飛揚的、充滿自信的、又滿是陽光的臉,忽然就感染到了他那種豪放不羈的熱情。心中的防備和少女的矜持,一起悄然隱退。父親的教訓,母親的叮嚀……也都飄得老遠老遠了。


    “煙雨樓……”她小聲說:“就是西湖邊上,那座好大的、古典的園林嗎?”


    “對!那是汪子默的家,也是我們畫會所在地!讓我告訴你……”他一邊說,一邊收拾著地上的畫筆畫具,推起那輛破車:“子默的父母都遷居到北京去了,把這好大的庭院完全交給了子默和子璿兄妹,所以,我們就是吵翻了天,也沒有長輩來管我們,你說妙不妙?”


    聽起來確實很“妙”,芊芊笑了。


    她這樣一笑,若鴻也笑了。


    “走吧!”若鴻牽住車:“我們慢慢走過去,半小時就走到了!”


    自說自話到這一地步的男人翠屏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同時讓她驚訝的還有如此“單蠢”的女人。路上隨便遇到的一個男人邀請你你就去,難道你就不怕遇到一個壞人把你騙去拍□□?


    真是,都被氣糊塗了,忘記這個世界沒有□□這種東西,但是也有拐子拐了人賣去妓院的啊!難道長的這麽漂亮的一個大姑娘真的滿腦子稻草沒點警惕感?天啊,想不到她是在哪種真空下長到這麽大,她這還帶著一個孩子呢!真是的,你自己不防備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帶著弟弟一起去赴一個陌生男人的約,你就不怕連累你弟弟進狼窩!


    “站住”看著這兩個自說自話的男女正準備走了的時候,翠屏實在忍不住出聲了,陰沉著臉問他們,“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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