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回來的消息,在大家平靜的水麵扔了塊超級大石頭,攪亂了好多人的生活。


    “子默,你說我該怎麽辦,他們為什麽會要這麽對付我。”沈致文在汪子默的家裏醉的一塌糊塗,抱著他嚎啕大哭。


    “若鴻親自到我那裏道歉,他說好對不起,他說好抱歉,他說一切的發展都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沈致文站起來,一邊猛的往口裏倒酒,一邊哭著大罵“既然他都知道好抱歉,為什麽要做!當初我們說好公平競爭,是他口口聲聲說他是絕緣體的,那他這個絕緣體為什麽現在不絕緣了呢!”


    “梅若鴻他簡直是個魔鬼,他親口說他不會追芊芊,把我們所有人引入歧途……現在,他又輕鬆的來向我‘告白’,說他是怕傷害我才對我隱瞞的,現在他已經無選擇,隻能‘忠於自己的感情’了,所以他好抱歉,希望我能原諒他!哈哈,子默,你說我難道要感謝他之前的隱瞞嗎?我現在不原諒他是不是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梅若鴻,他好偉大好高尚,他都忍心把他最愛的女人讓給我了,他現在隻是情不自禁,難道我就不能體諒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致文趴在沙發裏笑的直不起身子,“真他媽的放屁!偽善!什麽樣有利於他,他就怎麽解釋,我跟這種人做了五六年的朋友,我真是瞎了眼!”


    “致文,你別喝了。”看到事態發展成他預測中最糟糕的局麵,汪子默也手足無措,隻能竭力奪下這個醉漢手中的酒瓶子。這半年多來,沈致文對杜芊芊的暗戀他看在眼裏,對杜芊芊的追求他也竭力幫忙過,杜芊芊不在時沈致文的煎熬他也記在心上,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能體諒沈致文這種遭遇情人以及朋友雙重背叛的痛苦。


    這種忽如起來的打擊,真的幾乎要擊垮這個好友了。


    “芊芊,芊芊怎麽樣呢,她怎麽說?”汪子默搶了沈致文的酒瓶子,把他按在沙發上,看他跟一灘爛泥一樣死氣沉沉,總算鬆了口氣,讓人去廚房給他煮碗醒酒湯來,坐在他旁邊問起另外一個人的舉動。


    杜芊芊的態度很重要,如果她處理的好的話,也許對致文的傷害沒有那麽嚴重。這一霎那,汪子默幾乎是恨起了那個天真過頭的女孩子了,她怎麽可以這麽貿貿然衝動的不跟所有人商量,就給了大家一個這麽大的震撼呢。


    “芊芊,”沈致文一張口,眼淚就忍不住滑落下來,“她從上海回來,從來都沒有想到去見我一麵,一直等到我聽了梅若鴻的‘告白’,去找她,她才肯見我一麵。她用她胸口上的紅梅向我說明了一切,你說,我還能說什麽?”


    “她對我說對不起,讓我原諒他。她說她去上海是因為我不能再騙我,也不能再騙她自己了……她在她身上刺了一朵紅梅,一針一針,向世人宣告她對梅若鴻的偉大的愛情……她不停的說對不起,她說她知道我對她用情已深,她幾次三番要對我說明實情,但是怕我受到傷害,所以遲遲不敢開口。但是她現在想清楚了,我要懸崖勒馬!她說她要趁著大家還沒掉到穀底以前,趕快把真相告訴我……這樣,總比大家都摔得粉身碎骨,來得輕微多了……”


    沈致文一字一句的複述著那些把他的心紮的千瘡百孔的話,抓著汪子默的手顫抖的不能自已,“好一個“懸崖勒馬”她認為隻要她‘勒馬’,就沒有人摔跤了嗎?太晚了!來不及了!我早就跌落穀底,已經粉身碎骨了!”


    “子默,你說我怎麽原諒他們?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們!我恨,我好恨,我恨他們把我當傻子一樣的耍來耍去,我恨他們把我當做他們愛情的試金石,當做他們感情中的調味劑。既然梅若鴻他有了真愛就不要兄弟,那我就當沒有他那個朋友。”


    “子默,我不敢回家。我一回家,那裏處處都有她的影子,我怕我會瘋掉。”


    “我的畫室裏有好多畫,因為那裏都有她存在過的痕跡,我怕我看著那些畫會忍不住一把火全燒了它們。那些畫都是我的心血,我舍不得燒。”


    “我沒有辦法繼續去工作,繼續去畫畫,我隻要一個人呆在那裏,我就會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臉鋪天蓋地的湧過來,嘴巴一張一合的不停說對不起對不起,那種噪音幾乎要把我壓垮。”


    “子默,我覺得我快要變成了廢人,我生活中的空氣似乎全部被擠壓光了。我不敢去愛人,不敢相信愛,我開始懷疑我的朋友是否欺騙我,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就不值得人去愛。我不相信生活中美好的東西,我不敢再拿起畫筆畫畫,我真擔心我一人在家裏會變成一個怪物,”沈致文淚流滿麵的抱緊汪子默,“所以,我隻能到你這裏來。我知道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你一定有辦法的。”


    看著這樣可憐而又可悲的沈致文,汪子默隻能默默的拍了拍沈致文的肩膀安慰他“什麽都不要說,這幾天你就住在我這裏好了。工作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我幫你去請假,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堅強點,有我們陪在你身邊,一切都會過去的。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是梅若鴻。”


    就這樣,沈致文在汪家住了下來,每天怏怏不樂的坐在花園裏發呆。梅若鴻和杜芊芊做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醉馬畫會,遭到了畫會所有人的譴責,大家一個個都義憤填膺的要去幫沈致文討一個公道,最後還是被汪子默安撫下來。


    “他們已經鐵了心打算在一起,就算我們在說也沒用,不管怎麽譴責都隻會傷致文傷的更深,所以還是把精力花在想想怎麽樣好好幫助致文身上。至於對那兩個人,”汪子默扶了扶眼鏡,“人在做,天在看,這世界上一報還一報都是公平的。”


    “就是,媽媽也說,做人要勇敢的往前看,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畫兒也站在沈致文的身邊,用力抱住他的手,“致文叔叔你這麽好,錯過了你那是她的損失,你以後一定會找到更好的阿姨的。”


    聽到大家的安慰,沈致文抱著畫兒小小的身子哭的淚流滿麵,艱難的點了點頭,一聲聲的“謝謝”哽咽著說出來,讓聽者紛紛落淚。


    汪子默一連很長一段時間,除了推不掉的教課之外,其它的所有活動都推掉了,每天下班回家就是帶著沈致文四處閑逛,要不然就兩人一起研究新買來的書籍,總之是不斷的挑起新鮮有趣的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希望幫助他從失戀的傷痛中走出來。而這期間畫兒也起了不少的作用,孩子的童言稚語,總是讓人感覺到生活中還是有美好的東西存在。


    隻是很長一段時間,沈致文仍然沒有辦法拿起畫筆畫畫,他提起那兩個人的時候仍然恨的入骨,所以連畫畫也一起厭惡了起來。這些讓大家很著急,可是卻全無辦法。一個畫家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他的畫筆,沈致文因為這段戀情而放棄了他的畫筆,那幾乎就等於拋棄了他的整個藝術生命。而最糟糕的是,沈致文自己也清楚,但就是沒有辦法克服心魔,所以他的情緒也因此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而最危險的時候,卻是畫兒一個無心的舉動讓事情有了轉機。


    “沈叔叔,你看看我畫的小鴨子好不好看?”有一次汪子默回家的時候,看到沈致文坐在花園裏發呆,畫兒拿著一盒蠟筆在他身旁塗塗抹抹,然後畫兒就忽然舉起她手裏的那張紙,笑嘻嘻的問沈致文。


    汪子默在花園的入口看到這一幕,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沈致文最近幾次都試圖拿起畫筆,但是最後都以頹敗的掀翻了畫架做為結束,他們其他幾個朋友不敢再刺激他,於是不約而同的不在他麵前提跟畫有關的任何東西,連汪子默也是每次都偷偷躲在書房裏作畫,完了立馬用畫布遮起來,完全不敢讓他發覺。


    現在,畫兒大刺啦啦的把畫拿給他看,會不會又讓他刺激的發起狂來?汪子默幾乎不敢想象那種場景,立馬快步走上前去,想製止這一幕慘劇的發生。可是還沒等他走進,就聽到沈致文不怎麽穩定但是還算溫和的聲音“好看,隻是小鴨子的嘴巴你畫錯了。”


    “噢?那要怎麽畫,沈叔叔你教我好不好?”畫兒拉著他的袖子撒嬌,把蠟筆硬塞在沈致文的手裏。汪子默猛然的收住了腳,站在假山背後,看著花園中心的兩個人。


    沈致文沒有扔掉畫兒遞過來的畫筆,他雙目無神的握著那半截蠟筆,發了很久的呆,然後慢慢的俯下身子,在另一張紙上畫了起來。


    “看,小鴨子是這樣的。它們的嘴巴是扁扁的,腳掌之間有璞,在水裏遊的時候會又快又穩,但是一上岸就會搖搖晃晃前後不穩,笨笨的很可笑……”沈致文開始的聲音有些不穩,然後慢慢的,聲音邊的平穩了起來,溫和的如同春天裏河流,緩緩蜿蜒流過平穩的草原。


    “哇哦,沈叔叔你懂的好多,畫的小鴨子好漂亮~”陽光下,是畫兒充滿朝氣的驚呼和快樂的笑聲,汪子默站在那裏看著沈致文眼角的淚花,想了一想,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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