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隨著汽笛聲,火車緩緩駛進了上海站。這是畫兒生平第二次到這裏來,可是這次無論是內在的心情還是外在的外表都有了很大的不同。上一次她跟翠屏逃難一般的到了這兒,下站時心裏全部是對未來的忐忑不安,至於衣服上也是大補丁摞著小布丁的乞丐裝,一下火車連看都不敢大方的看,一路匆匆忙忙的換車,以至於她對這個赫赫有名的城市唯一的印象就是黑乎乎的站台。


    這一次可不一樣了,終於不再彷徨不安顛沛流離,有了固定的家,可以吃飽飯,可以上學,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著媽媽和汪叔叔一起來上海玩。這一次,她可以不用好奇和渴望的眼神看著別人,可以抬頭挺胸的跟其它小孩兒一樣盡情張望,這一切都幸福的像做夢一樣。


    唯一的遺憾是,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喊爸爸,媽媽一個人很辛苦唉。看了看牽著她的手一直邊跟媽媽說話一邊傻笑的男人,畫兒再次感慨汪叔叔動作簡直比蝸牛還慢,追了這麽久,還沒有去掉“叔叔”的頭銜。


    “翠屏,我們走吧。我看著麽久都沒有人來,說不定不會來了。”汪子默一手牽著畫兒,一手提著箱子建議著。


    翠屏手上抱著他的西裝,好笑的看了一眼他“我們的火車早了半個鍾,人家當然沒到。再等等吧,要不然你跟畫兒先走,我在這裏等到人家,跟人家道聲歉,再去酒店找你們?”


    之前聯係的時候,因為隻說了和畫兒兩個人,所以威廉很熱情的盡地主之誼幫她們母女訂了旅店,還說火車到達的當天來接她們。汪子默的半途加入,使計劃生變,翠屏還來不及跟未連接時


    “不用了不用了,我陪你一起等。”汪子默一聽這個還得了,他就是來破壞兩個人見麵的,怎麽可能自己先撤退,於是當下笑的格外燦爛,“我在家聽你說威廉先生都說過那麽多次了,難得這次有機會見到本人,當然一定要當麵對他表示感謝。”


    “感謝?”翠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跟他又不熟,感謝什麽?”


    “感謝他對你的照應啊。你看人家又送書又寄信的指導你的各種迷惑,提供最新的服裝信息供你做參考,我當然要對他表示感謝啊。”汪子默一本正經的說,在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順便宣誓主權,表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切,你又不是我什麽人,用的著那樣。”翠屏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雖然口氣上不屑,可是心裏還是甜滋滋的。


    “誰說我不是你的什麽人,我是,”汪子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輛黑色小汽車喇叭聲給打斷了,他回頭一看,隻見那車冒冒失失的停在不遠處,車門啪的一聲打開,一個長的高高的大大的洋鬼子跳了下來,急衝衝的朝他們這邊跑來。


    “親愛的miss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已經提前到達了,可是沒有想到你比我更早。”還沒等汪子默反應過來,他就把翠屏抱了個滿懷


    “是我的火車早到了,不是你晚到。”翠屏笑了一下,很大方的擁抱了一下那個男人,“威廉,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我也同樣興奮,要知道像你這樣又漂亮又聰明的女士即使在神秘的東方也很難尋覓的到的。”擁抱過後那個死洋鬼子又大大方方的在翠屏的臉頰上啪的親了一口,然後彎腰打算替她提起她身旁的箱子,“已經幫你訂好房間了,我現在就開車送你去吧。”


    “謝了,不用,我們已經另外訂好了房間了。”還沒等威廉的手碰到箱子把手,斜裏伸出的一雙手比他更快的提起了那個箱子,他抬頭一看,便看到翠屏旁邊站著的一個年輕男人挑挑眉,客氣而有禮的拒絕了他的邀請。


    死洋鬼子!汪子默粹不及防的看著威廉一下車就跟翠屏來了個擁抱,心裏正火著呢,當下說這幾句話完全是皮笑肉不笑,隻盼望這家夥識相的趕快閃開。


    威廉並不像汪子默想的那樣是個娘娘腔外加羅圈腿麻子臉豁豁牙,說話漏風口齒不清。相反,他的樣子可以說是典型的歐洲帥哥。大概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一頭金發收拾的整整齊齊,蔚藍的眼睛帶著歡樂的笑意,陽光迷人,讓人一看就很想親近。


    威廉對翠屏的態度非常親熱自然,而翠屏的態度也是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在杭州時候常有的那種羞澀不安,說話應對,眉目中有一種汪子默以前並不常見的驕傲自信。


    “這位是?”威廉看著這個年輕儒雅的中國男人,年紀跟自己相仿,身上有一股濃鬱的書卷氣,站在翠屏身邊跟她典雅秀麗的氣質非常契合,讓他不由讚歎“好一對璧人”。


    翠屏看了看汪子默賭氣不肯說話的樣子,隻有自己開腔介紹,“這是這次跟我一起來的汪先生,他是我,”翠屏看了汪子默一眼,在汪子默期待的眼神中輕鬆的說,“她是上次和我一起來的汪小姐的哥哥。”


    “啊,”汪子默的驚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到威廉激動一個健步走過來,抓著手,以一副幾乎要把他的手搖斷的架勢拚命的搖了起來,“原來你就是汪子默先生,久仰久仰!我是你的畫迷,一直對你非常仰慕,這次有幸見到真人,我真是太幸福了。”


    “我,”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汪子默生硬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一邊應酬著這個激動的滔滔不絕念叨著“汪先生,我買了很多你的畫,我們全家人都非常仰慕你的才華,能不能麻煩你給我簽個名?你這次到上海來,是不是也打算在這裏辦畫展?哎呀,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我一定捧場捧場。那個,你下榻的酒店訂好了嗎?什麽,在那家酒店?那怎麽行,退掉退掉,還是去我幫你們訂的地方了吧。麻煩?不會不會,我的那個開酒店的朋友也非常喜歡你的畫,你能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嫌麻煩!費用的問題你別擔心,我包了我包了……”的威廉,一邊求救的看著翠屏,卻不期然看到她拉著畫兒站在那裏對他調皮的眨了眨眼,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


    威廉是翠屏在上海遇到的一個朋友,他的開朗熱情,總讓她回憶起自己以前在大學裏的那些朋友們,所以對他的態度不自覺的就隨意了很多,而不是像對其它人那樣總想著怎麽樣時刻扮演著一個“古人”應該有的舉止。而威廉的個性也讓他非常欣賞翠屏,兩人惺惺相惜,倒是成了無關乎其它的好朋友。她知道威廉一直很崇拜汪子默,所以這次故意讓兩人“巧遇”,看到威廉興奮的樣子,自己在心裏偷笑的差點腸子打結,隻覺得他這樣子跟自己在後世看到的那些粉絲們差不多了。


    等到威廉抒發完自己的仰慕之情,意猶未盡的放開汪子默的手之後,她才接著介紹一直在旁邊睜著大眼睛盯的目不轉睛畫兒,“這個是我的女兒,畫兒。”


    “好可愛的中國娃娃,漂亮的像是櫥櫃裏的陶瓷小人兒一樣。”威廉“啪”的一口親在畫兒的臉上,然後看著她睜大的眼睛,很好脾氣的問“小妹妹你在看什麽。”


    “叔叔,你的頭發顏色好漂亮,是真的嗎?”畫兒現在的膽子比以前大多了,見到威廉這種金發碧眼的樣子,也沒有大叫著“鬼啊”的跑開,反而是用很好奇的眼光看著他,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對啊,不信你可以摸摸看啊。”威廉也是個大小孩兒,見到畫兒很喜歡,當下就蹲在那裏得意的展示著他的一頭金發,畫兒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摸,然後驚奇的叫道,“跟我們的頭發摸起來一樣呢。”


    “那是當然,都是頭發嘛。在我出生的那個國家,滿大街都是像我這樣的人,反而是像畫兒這樣的小姑娘才是少見的呢。”威廉被畫兒的話逗的哈哈大笑了數聲,然後拍拍她的腦袋才站起來,笑的滿口大白牙的對翠屏說,“miss沈,我送你們去酒店吧,去我訂的那家絕對沒錯,我保證你們的窗戶外麵就能看到美麗的黃浦江,我相信那裏晨昏的美景一定會給你帶來許多靈感的。”


    翠屏沒有回答,隻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汪子默,威廉立刻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把懇求的目光投向了汪子默。所謂盛情難卻,汪子默被那小眼神瞅的很不好意思,當下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真是太令人高興了,請跟我來吧。”威廉一拍手,一手一個箱子的就迫不及待”挾持“了他們的行禮,一副生怕汪子默會反悔的樣子。翠屏看著他那樣子,低頭笑而不語的拉著畫兒的手走在他身後,汪子默見狀也是緊隨其後。


    “你剛才為什麽那麽介紹我!”兩人一前一後,趁著威廉在後備箱放行李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汪子默走快了兩步到翠屏身邊低聲問,看來對剛才翠屏的介紹詞還存在著很大的怨念啊。


    翠屏聽著他這話,眉眼彎彎的一笑,瞅了他一眼,丟了一句“自己想”,然後抱著畫兒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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