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北京前,曾一騫買了兩束素淨的白菊花,何處愣了好久,又注意到行車的路線,發現這是一條非常熟悉的路線。曾一騫轉頭看她,慢慢說,“走之前該和你爸爸道個別。”


    何處看著他平靜的側臉一時說不出話,隻覺得心底在慢慢泛上一種難言的滋味,這種滋味像是許多稀有調料摻雜在一起,味蕾再靈敏的人也無從分辨。


    何處本來是想下午再一個人出來看爸爸的,要回北京了,現在爺爺也不在了,她不知什麽時候還能回來。


    何處有些澀然地開口:“謝謝。”


    曾一騫騰出一隻手摸她頭發,說道,“不謝,叫聲老公聽聽。”


    原本酸澀的感覺瞬間煙消雲散,何處一把把他手打掉。看著前麵的羊腸小路,囑咐道,“專心開車。”


    到了公墓,何處放好花,曾一騫和她一樣也在墓前恭恭敬敬鞠三個躬。


    他很自然地執起何處的手,靜靜開口:“叔叔,我是您的女婿,曾一騫,我和安安來看你了……您看見了,我牽著她的手,從第一次決定牽她的手我就沒打算放開。您放心,我會小心地牽一輩子,不會弄丟她,不會弄疼她,就這樣一直牽著。”


    曾一騫的表情鄭重真摯,聲音平靜有力,何處不得不承認這真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話。


    曾一騫轉頭看著她,深黑的眼睛明亮堅定。


    何處心頭百感交集,隻能看著他也被他看著。良久,何處才開口,“你去車上等我,我跟我爸說會話。”


    風微涼,白菊花靜靜躺在潔白墓碑前,何處用衣袖慢慢擦拭著父親照片上的塵土。


    她說,“爸,你一直這麽年輕好看,那邊一定也有好多人羨慕吧。爺爺也去了你那邊,你要好好照顧他老人家噢。


    何處靠著墓碑,手指無意識地描畫著和她極相似的眉眼,低聲道,“爸,你別惦記了,媽已經再婚了。她心裏一直沒有您,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呢……”


    何處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隻好閉嘴。


    過了好久,何處又說,“爸,剛才那個人他叫曾一騫……不是蕭逸。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爸爸祝福我吧,祝福我能和曾一騫白頭偕老,長相廝首……”


    *


    也許是太年輕,何處並未意識到,她與曾一騫長相廝首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回北京得見公婆。


    而且曾一騫也一改之前對她的惟命是從,對去他家這件事,本著強硬態度――非去不可。


    曾一騫認為,見公婆是遲早的事,紅本本都拿了,還害羞什麽,總不能等到肚子大了再舉行婚禮吧。何處還委屈的認為自己還那麽年輕,卻早早有了孩子,別人還在為找工作,享受青春而忙碌著,她卻早早的進入準媽媽行列。死活都不想見公婆。怕他的家人認為她是為嫁豪門不擇手段的女人。


    由於前一天晚上,兩人因為什麽時候去曾一騫家各執已見,爭論不休,一大早何處就一直不理曾一騫,飯也隻吃了一點,懶洋洋的躺在床上。曾一騫原本想帶她出去玩玩的計劃也隻好打消。


    何處窩在沙發上看碟,那樣兒恨不得都跑電視裏去,看得津津有味。


    曾一騫端了盤草莓出來,放在她麵前,她看都不看一眼,眼珠子隻瞪著電視。


    曾一騫就無賴的站在何處麵前擋著,何處撐了一會,抬頭朝他翻翻白眼,腳去踢他,“別擋我!”


    曾一騫伸手去揉她的發,“孕婦生氣對寶寶不好噢。”


    “不準叫我孕婦!”何處眼一瞪,不耐地擺頭讓開,曾一騫又去拍她氣呼呼的臉。何處覺得煩死了!伸手抓下他的手,被他反握住,掙也掙不開。


    “你幹嘛呀……”何處被曾一騫攔腰抱起,他坐在她剛剛坐著的位置,而自己被摟到他懷裏了,“放開,你放開……你不能欺負孕婦……”這會子她倒是又自己承認了。


    “聽話,寶貝!”曾一騫哄著她,說道,“鬧什麽呢,老公抱抱你怎麽了?不能抱你啊?”看她還鼓著嘴,就直接親了上去。


    何處把頭一歪。斜眼看著他,曾一騫正似笑非笑地看她,滿眼寵溺,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處又有些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這下再大的火也滅了,就像原本鼓足了氣準備爆炸的氣球一下子自己漏氣了,很鬱悶的。


    曾一騫和何處在一起這麽久了,怎麽不知道她的性格,一看她撇著嘴的樣子就知道了,便抬著她的臉親一下,“看什麽呢?吵吵嚷嚷的。”


    何處按著快退,都怪他,沒事瞎擋著,“犬夜叉。”


    “噢?講什麽?”曾一騫純粹是沒話找話。


    “講什麽啊……就是他,穿紅衣服那個,他叫犬夜叉,他哥哥叫殺生丸,很帥的!殺生丸大人超酷,可是喜歡玲,玲好可愛呀,哎呀,真希望她一下子長大嫁給殺生丸大人……”何處扯哪說哪,曾一騫也就是那麽一問,至於她說了什麽倒不是太在意,也沒什麽興趣知道所謂的犬夜叉裏麵的殺人丸大人的破事兒。


    拿起草莓往她嘴裏塞,見她張口吃下去又忍不住俯下頭去她嘴裏去搶,搶到了也不出來,就在裏麵吃起來,吃完又吃她的舌頭。


    “嗯……”何處捶著他的肩哼著,他退出來,又喂她一個,照例去搶著吃,幾個草莓吃下來,何處麵紅耳赤,再也不肯張口吃了,曾一騫吮著她嘴角上的汁液,“要不,你來吃我的?”


    何處才不幹,他伸手搶了她的遙控按了暫停,“不吃不讓你看。”


    “你欺負孕婦!”何處氣得捶他,曾一騫慢條斯理地拿了草莓往嘴裏送,咬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巴。


    何處看看電視,又看看草莓,吃他口水又不是第一次了,還玩這些小把戲。


    輕輕貼上去,小舌申進大嘴裏,草莓已被他咬破,甜汁溢滿口腔,她在裏麵輕輕地吮,他纏上來。


    豔紅的汁液在唇齒相纏間慢慢溢出,順下兩人嘴角,何處覺得粘膩,一點點舔著他,曾一騫食髓知味,緊摟她效法,一盤草莓硬是吃了個幹淨。


    可惜現在是危險時期,真槍實戰肯定不行,曾一騫硬著忍著,終於讓她看碟了,隻是小動作不斷,一會捏捏她的手,一會親親她脖子,擾得何處一開始還避著,自己要起來也被抱著不讓,最後隻得聽之任之,窩在他懷裏任他捏捏揉揉啃啃。


    懷裏的身體越來越軟,頭慢慢倚在他肩上,曾一騫看了她一眼,因為懷孕,本就容易乏困,眼皮耷拉著上下打架,還搖搖頭振奮一下睜著眼繼續看,有這麽好看麽?


    曾一騫看她勉力撐著精神的樣子覺得好笑,便垂下頭親她眼皮,低聲哄著,“乖,睡覺,下次看吧,乖……”


    何處模模糊糊地看著他,又呆又傻,曾一騫忍不住吻了又吻,是真的累了,眼皮子漸漸合上。


    他索性抱了何處橫臥在腿上,像初生的小嬰兒,頭枕在他的臂彎裏,眼皮微眨想睜開,他便輕輕輕晃著她低聲哄著,一邊哄一邊吻,她轉頭蹭著埋進他胸口,手伸過來抱著他的腰,沉沉睡了。


    第二天何處早早起床,因為答應葛荀她們,今天在宿舍聚會,馬上就要畢業了,大家也就各奔東西了。


    曾一騫啞著聲音問她,“怎麽起這麽早?”


    何處去更衣室穿衣服,不清不楚地回著,“有事。”


    “什麽事?”曾一騫也跟著起來。


    何處也不回答就進了浴室。等她一身清爽的出來,曾一騫已經將蛋黃包和菜粥擺在桌上了。


    曾一騫試了一下粥的溫度才放在她麵前,說道,“我陪你回去收拾幾件隨身物品,等咱新房子裝修好了,再往那裏搬。”


    何處想了想說,“要不,我還是住學校吧,搬來搬去多麻煩啊,也不用每天來回倒車,省時省力。”


    她該怎麽跟同學說搬家的事?總不能說結婚了――想起就挺不好意思的,她班上她年紀最小,反倒是最早結婚的一個,結婚早也就罷了,還當了媽,啊――,天理何在呀!


    曾一騫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結了婚還分開住的嗎?包接包送,有什麽麻煩的呀。”


    何處可憐兮兮地問,“我真結婚了?以後就是黃臉婆、孩他媽了!再也不能稱自己是花季美少女了!”想起就傷心……


    曾一騫應付道,“是是是,花季美少女就這樣被摧殘了,趕緊哀悼吧。”


    何處拉著他不依不饒,“曾一騫,你賠,你賠,我不要結婚,我不要結婚……”


    曾一騫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我不是已經賠了嗎?而且還是賠一贈一。”


    ……


    到了學校,曾一騫親親她,“乖,下午我來接你去我家。”何處也知道去曾一騫家這件事是怎麽也脫不過去了。今日不比往惜,小個性不能再耍了,她總不能帶球跑路吧。


    何處不情不願的上樓,磨磨蹭蹭整理衣服。葛荀她們都還沒來,林小靜見她拿出行李箱,問:“何處,你租的房子那麽小,能放得下這麽多行李嗎?”


    何處搖頭,“哦――不是的,我去別的地方住幾天――”笑容有些尷尬,大家都是花一般的少女,她不但是已婚人士,還是孩他娘,情何以堪呐!


    林小靜扔給她一份試卷,“學校發的畢業調查卷,填完後還可以到宿舍管理處領取一份獎品。”


    何處拿過來一看,整整八張,開頭就是姓名,年齡,民族,籍貫以及婚姻狀況。何處一看到婚否那一欄,手就打了個顫,握在手裏筆,始終不甘心打下去,負氣象的將筆一扔,倒在床上,“不填了,不填了!”


    林小靜看了她一眼,說:“發什麽小姐脾氣呢,這是係裏要交的。”


    何處大叫一聲,垂頭喪氣地說:“我晚點再填。”匆匆收在包裏。


    見林小靜床上放了個旅行包,問“你們畢業後去哪裏玩啊?”


    現在大學生畢業都流行來個短期旅行。想到這兒,她就難受的想吐血,人家正享受青春的時候,她卻好死不死的懷了孕。


    林小靜正在化妝,終於撲好粉說,“大夏天的,還能去哪些,當然去避暑。”


    何處‘哦’了一聲,繼續沉浸在自己悲涼的思緒中。


    林小靜搖著她,“何處,何處,別跟醃了的白菜一樣,打起精神,有事就說,痛快點,憋在心裏難不難受啊。”


    她一早就聽葛荀說,何處已經和曾一騫定下來了,她爺爺去世,都是曾一騫一手幫著善後的。


    何處抱著頭唉聲歎氣,說啥啊,難不成告訴她們,她已經結婚了,肚子裏還揣著一個?那她們一個個的還不得爆發。


    林小靜見何處這樣,就笑著說道,“不會是要見公婆了吧!”


    何處的臉瞬間紅了,可不是嘛。她這是標準的醜媳婦見公婆。


    林小靜取笑道,“何處,你臉皮原來這麽薄啊?”又正色說,“我也去過前男友家裏,還在他家過了年的,現在還不是分了。又不是見了家長,就能保證一定在一起。感情的事,變幻莫測。”想起往日的山盟海誓,再憶起今日的形同陌路,忍不住感慨唏噓。人人心中都有故事。


    何處囁嚅,“可是他家裏是不一樣的,而且我,我……”而且她已經懷孕了,萬一他們家對她不滿意怎麽辦?她是如此的年輕,有許多許多的顧慮。


    林小靜卻說:“何處,我知道你比大家都小好幾歲,可能從沒想過那麽遠。可是能去他家裏和不能去他家裏,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看你也是真心喜歡那個曾少,他即然願意帶你去他家了,那麽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為了緩和氣氛,又笑說:“都是人,還能吃了你不成?擔心吃了你的也該是你那位家屬……”


    何處笑罵:“林小靜,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油嘴滑舌,腦中盡裝黃色的料,你們當主持的就天天說這個啊?”


    這麽一鬧,何處倒是放鬆不少。是啊,有什麽好怕的!再說曾一騫他媽媽看起來很和藹可親――沒辦法,唉――,看來是躲不過了,她現在這個樣子,隻好鼓起勇氣往前衝。


    想當初,依她那個小個性,說不去就不去,曾一騫也拿沒撤,現在倒好――何處摸了摸依然平平的肚子,總不能生了孩子再去吧?


    曾一騫打電話來,何處在電話問他,“去你家,穿什麽好?”


    曾一騫沒想到何處這麽快就想通了,甚是高興,見她這麽緊張,安慰她說像平常那樣就行。何處便說:“那我還是穿白襯衫牛仔褲吧。”


    曾一騫一聽她穿牛仔褲,立即覺得不妥,雖然她體形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但生仔褲總歸是比較硬,又緊束縛在身上,對胎兒肯定不好。便說道,“我媽就喜歡女孩子穿裙子,偏偏生了我姐那個奇葩,打小就不愛穿裙子,我媽看到她就心生怨念。”


    何處忙說,“那我穿裙子好了”。穿裙子涼快。


    於是選了件白底淡綠色的連衣裙,襯著雪白的肌膚,青春亮麗,精致的刺繡顯得氣質優雅。綠色不是大眾顏色,很容易糟蹋了衣服,可是穿在何處身上卻十分出彩。沒有辦法,年輕穿什麽都好看。何處卻一直在煩惱頭頂幾根翹起的頭發,怎麽都不肯服帖。


    曾一騫來接她,她又磨磨蹭蹭下來,苦著臉說:“曾一騫,我想上廁所――”反正孕婦尿頻是正常現象.


    曾一騫笑,“去吧,要不要我陪你?”


    何處就一溜煙的跑了。


    過了會兒,何處又說:“曾一騫,我頭暈,喘不過氣。”


    曾一騫好脾氣的說,“那是熱的,趕緊上車。”大太陽底下站著,能不熱麽!


    眼看快到了,何處不敢再裝病了,隻好說:“曾一騫,我渴,你給我買瓶飲料去。”


    曾一騫說,“車載冰箱裏有。”


    何處說,“不,我要喝蘆薈味的酸奶。”


    曾一騫看著她搖頭,“何處,你緊張什麽,就吃頓飯,你以為闖龍潭虎穴呢!”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麽!


    何處手心全是汗,拉著曾一騫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緊張,好像,好像是一輩子的事似的――哎呀,我也說不清――你去不去買?”


    曾一騫知道她在乎,所以才這麽緊張,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何處,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沒什麽好擔心的,真有什麽事,有你丈夫我幫你頂著呢。”奇異的安撫了她的不安。


    何處湊上去吻他的唇,抱著他的脖子,蜻蜓點水般舔了舔,漸漸平靜下來。這次曾一騫沒有趁機深入,隻在唇角來回舔吮,點到即止。


    何處柔順的靠在他肩頭,心口忽然漲的滿滿的,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依偎在他身邊,似乎就擁有了全世界。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仰頭看他,滿心滿眼裏隻有他的身影,仿佛刹那便是永遠。


    她聽見自己砰然心動的聲音,像夏花一樣美麗絢爛。


    曾一騫揉著她的頭發,心中亦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心底流淌的那種感覺是不是就是幸福呢?好一會兒才發動車子。何處忽然叫起來,“我的蘆薈酸奶呢!”


    曾一騫瞪她,真會破壞氣氛。無法,隻好下車去買。這個小祖宗,算是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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