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低低笑道:“你侄女兒我連見都沒見過怎麽就和她有一腿了?囑咐英兒的書信我已經發出去了,難道我現在反悔不成?你呀,腦子裏整天急想著這個,你就不看看這信封?連你們五毒教的印都用上了,算起來也應該算公文了吧?”


    藍翎擰了擰雲霄腰間的軟肉:“知道啦!你快拆開來看看!”


    雲霄拆開信封,展開信箋念道:“青甸侯劉公雲霄足下,侄藍芷焚香遙拜……嗬嗬,倒是挺客氣……”(“侄女”一般統呼為侄,或女侄)


    藍翎蹙眉催道:“囉嗦什麽!快念啊!”


    雲霄笑道:“好了,我念。前番蒙足下傳書警示,今侄不得不泣血哀告,舅段諱功因胡虜梁王猜忌,早年已閑居,後,虜以舅民望甚深,頗忌憚,誘餘舅而毒殺之,餘竊查察,具悉乃孔雀膽之毒也;事發,舅母阿蓋梁王之女者,蹈湖殉之,段氏舉族憤然,決裂胡虜,今,段藍二族翹首以盼王師矣!”


    藍翎臉色沉了下來:“把匝拉瓦爾密個狗東西!活得不耐煩了!倒是阿蓋公主卻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雲霄亦是冷靜道:“韃子不顧段族在南疆的聲望,倒行逆施,必然有所依仗,也不能小看了他們!”


    藍翎奪過信,繼續念道:“段、藍二族曾遣死士欲報家仇,然,梁王有侍衛四人,可化身狼形,刀劍加身亦不能傷,藍氏世傳劇毒亦無可奏效,侄深慮之,甚憚,拜請足下為良策。”讀到這裏,藍翎憂心忡忡道:“那裏也有狼人了?看來事情不大妙啊……”


    雲霄凝思了一會兒說道:“還是按照咱們說的那樣,讓她挑選族中勇士,取長蠟杆為槍,痛長槍抵住狼人的速度,然後用刀斧手砍腦袋;所幸隻有四個,不至於釀成大禍。”


    藍翎點點頭,繼續念道:“另,姑父大人親傳弟子如何,侄並不知曉;侄之佳偶,非蓋世英雄不可為也,若高足如姑父大人、為不世出之豪傑者,侄亦無憾,王師尚未入川,侄且拭目。”


    雲霄嗬嗬笑了起來:“嘿!這個侄女還真有意思,難不成她還想跟英兒打一架不成?”


    藍翎很坦然地說道:“這有什麽啊,連老婆都打不過的,還出來丟什麽人?”


    雲霄搖頭笑道:“你說差了吧?英兒用的可是雙錘,那家夥能被蹭到麽?你侄女兒一個嬌滴滴的女孩,被幾百斤重的家夥打成殘廢,那該如何是好?”


    藍翎白眼一翻道:“你當我侄女的功夫是白給的?”


    雲霄笑了笑,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也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取出信箋坐下,執筆凝思。藍翎見狀,連忙倒了點水進硯台,替雲霄研墨。片刻之後,雲霄奮筆疾書,連續寫下了三封信分別裝好遞給藍翎:“都發出去吧!這兩封一封給青瑤一封給英兒,沒封口的給你侄女,你有什麽要說的,也可以寫了放進去。還有……”說著,站起身,從書架的暗格中取出一本刀譜,仔細封好蓋上火漆塞給藍翎道:“一起給英兒送去。”


    藍翎點點頭,卻沒有挪動腳步。雲霄奇道:“怎麽不去?”


    藍翎吃吃笑道:“雲哥……剛剛你消火了沒有……要不要我……”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嘴,一臉嫵媚。


    雲霄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這幾日你吐得厲害,可不能再折騰你了!”


    藍翎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點頭道:“也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兒,怎麽也要忍忍……”這才轉身離去。


    雲霄無奈地笑笑,收起桌上的畫卷仔細放好,這才將托人帶回來的手稿慢慢翻看,手上也沒閑著,一會兒做筆記,一會兒滿紙地寫寫算算,很快就沉溺進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一個雜役來報,謝翠娥準備回府了。雲霄這才想起,四嫂來一趟若是不留飯恐怕有失禮節,連忙收拾好東西,快步走了出去。大廳裏,柳飛兒幾個正在挽留謝翠娥。雲霄走進大廳,連忙拱手道:“四嫂,咱們兩家也就是幾步路而已吃過飯再走也是無妨的!”


    謝翠娥婉言推辭道:“老五你這不是說見外的話麽?有道是留客、留客,留下的都是客,咱們兩家如此親近,你怎麽就把我當作‘客’了?你四哥和你的兩個侄兒都出去打仗了,府裏隻有我一個人撐著,家裏還有兩個半大小子呢!正是頑皮惹事的年齡,整日裏學著他們兩個哥哥不正經,鬧得府裏雞飛狗跳,我若是不回去,這飯桌就成戰場了!誰不知道你下廚的手藝?改日得閑,不如帶著弟妹們去我那兒坐坐,我可不介意你下一回廚的!”


    雲霄釋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留了。平日裏四嫂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跟飛兒開口便是!”


    謝翠娥笑道:“多謝!”


    雲霄蹲下身,在妙雲和妙錦臉上各親了一口,道:“你們兩個丫頭,要記得來看看你爹啊……”


    妙雲眨眨眼睛:“妙雲常想念爹哩,可是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爹爹這麽早就把我和妹妹嫁出去了……”


    雲霄哈哈大笑道:“早著呢!等你們嫁出去再說!改天爹去府上看你們!”


    兩個女孩兒乖巧地點點頭,隨著謝翠娥一同去了。雲霄送到門口,直到車馬拐出街角才轉身進門,卻看到自己的女人們還坐在大廳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雲霄含笑走進去,問道:“說了一個下午還沒說完?”


    柳飛兒歪歪嘴道:“有什麽好說的?姐妹們正商量著,等我和康姐姐出了月子,去咱家的畫舫上看看呢!”


    雲霄笑道:“那改日就一起去看看吧,聽說那畫舫挺大,等孩子滿月酒之後咱們就去看看。”


    康玉若看著懷裏的女兒,低聲笑道:“先別管畫舫的事兒,剛剛紫園的丫頭還來找你呢,說她們畫了一幅什麽畫,讓你過去鑒賞鑒賞!”


    雲霄頓時來了精神:“好事兒啊!吃過飯得過去瞧瞧!”


    葉影直接給了雲霄一個白眼:“吃什麽吃!幾個丫頭的心思你還不知道了?多半這會兒都已經預備好了,快過去看看吧!”


    雲霄一陣躊躇,正想著如何去辦的時候,柳飛兒接茬兒了:“飛字營交出去了,紫園也就成了擺設,這些女孩兒們的去處你總要考慮考慮吧?別的我可不說,這兩個月的月錢可都是從府裏賬上支出來的;我倒不是心疼這幾個錢,隻是你總要給人家一個說法,是去是留,讓她們做家養的歌妓還是準備做暖床的丫頭,你總要說清楚。原說大戶人家也不卻女孩兒,這些個賣了身的女孩兒也是隨便主子怎麽處理,可你得小心了,養下的歌妓和自家的丫頭可不同,按規矩,府中的歌妓將來可是要陪客的,你可別做出什麽刻薄寡恩的事情來。”


    雲霄恍然,連連點頭道:“我懂了!先去看看再說。”說罷轉身朝紫園走去。


    大廳裏留下幾個女人,一陣沉默。


    “心裏老不是個滋味……”葉影幽幽道。


    柳飛兒微笑道:“難道我心裏就好受了?”


    燕萍端起一盞茶,喝了一口道:“府上的丫頭給主子暖床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這條街上不是還有幾個將軍大臣的麽,他們不也是這樣?最靠街口的那個老學究,隔兩三天就換個暖床丫頭,換下來的丫頭沒幾天就賣出去了,要麽就是配了小廝,也沒見人說三道四麽!”


    藍翎皺眉搖頭道:“萍姐姐這話說差了,咱們看重雲哥的是什麽?若是成親之前,自然看重的是他的文采、武功,成親之後呢?還不是因為在他眼裏不論貴賤都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也就是因為這樣,咱們同處這麽一間大宅子,卻不似其他人家的妻妾一般整日裏勾心鬥角爭寵不休,因為咱們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呀!他若是那種吃幹抹淨拍拍屁股走人的混蛋,姐姐們還會跟著他麽?”


    康玉若撫著孩子微微笑道:“此言深得吾心!咱們的夫君地位也高了,這家業自然也就大了,大戶人家鍾鳴鼎食,自然就要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辦事,反正一個府裏陪著主子又有名份的又不是隻有妻和妾……”


    柳飛兒眼睛一亮,旋即笑道:“我明白了!”又轉頭向其他幾個女人道:“你們以為如何?”


    燕萍和葉影反應比較快,旋即微笑點頭。隻有藍翎懵懵懂懂地問道:“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啊,我怎麽聽不懂?”


    康玉若解釋道:“以前呢,夫君僅僅是一員大將,自然隻能按照官職來定下府上的飲食規矩;如今夫君已是侯爵,自然有侯爵的排場。”


    藍翎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侯爵的排場?我怎麽還不明白?難道一個男人有多少女人還跟官職品階扯上關係了?還規定了侯爺可以睡多少女人,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


    康玉若臉上早就笑開了花:“你呀!南疆這種事兒少,可你也應該知道一些的呀!你們那個什麽教我不知道,但是我就不信了,你們南疆就連一個大戶的漢人都沒有了?怎麽就不去仔細研究研究?”


    藍翎苦著臉道:“哪裏管得著那麽多?咱們要管,也是管人家府中的丁口,管人家府裏丫鬟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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