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聽著笑了起來:“你呀,隻學到一半!”


    柳飛兒奇道:“什麽叫隻學道一半?”


    雲霄解釋道:“要說風水,甭管你把祖墳安在哪兒,將來總逃不過一個子孫凋零之相。”


    柳飛兒瞪大眼睛道:“還有這說法?”


    雲霄點頭點頭道:“普通百姓給先人尋陰宅,看的不過方圓幾十丈內的風水;鄉紳富戶看陰宅,看的則是周邊的山勢地形,陰陽離合,方圓數裏的風水還是要看看的;將相巨擘造自己的壽宮,往往在自己上了年紀的時候就請人到處去看,看的則是百裏數百裏的山川地勢,甚至連地下水脈龍脈都要看過;帝王看風水,往往是自己一登基就開始找人堪輿,為自己準備陵寢了,這一看,看的就是千裏江山。看多大的地,就能旺多大的運。”


    “哦?”柳飛兒來了興致,“若是普通百姓偏偏選到了王氣之地呢?”


    雲霄聳聳肩膀道:“若無此命卻偏要選此穴,輕則舉族遭災,重則……子孫中出反賊,於太平盛世時起兵,然後身死族滅。”


    “有這麽玄?”柳飛兒疑惑道,“那……大哥的祖陵怎麽說?”


    雲霄笑道:“這就是學問哪!命不是不可改,而是要慢慢來。一個破落戶,選自己的陰宅,不能直接選王氣之地,否則不但自己承不住,反而禍及子孫;若要子孫興旺,可先給自己選一個興家旺財之地,等子孫發家之後,再遷一處可讓子孫富貴的墓地,待後世為官之後,再遷更好的,循序漸進才是整理。一步登天,亦遭反噬。”


    柳飛兒點點頭,又問道:“那帝王陵寢選的都是王氣之地,為何又說難免子孫凋零?”


    雲霄解釋道:“別以為山川江河會萬年不變!一場地震可以讓山體崩裂,一場大水可以讓江河改道。天道循環不息,怎麽可能讓某一處地方萬萬年都是王氣之地?尋常百姓看風水看的範圍小,所以受到環境變化的影響自然小,可帝王不同,以千裏江山為風水大局,國內山川有了變化,原先的風水也就破了!有些帝王陵寢在當初選擇的時候,群山環抱,綠水相擁,背山麵水,負陰抱陽,自然是風水絕佳之地,若是算上千裏江山的形勢,乃是龍飛九天的格局,可隨著時間的變化,百十年過去,隨著新的城鎮,新的道路不斷修建,新的河道、水渠不斷開挖,地形地貌早就發生了變化,若是再遇上山體崩塌、黃河改道這種大事,恐怕原先的飛龍格局變成了困龍、鎖龍的格局,那這就完了。恩師就說過,宋理宗的陵寢就是因為無巧不巧地有幾個八字極陰的處子被貪官迫害橫死在附近,壞了風水,不但自己的屍首被人屠戮,而且還累及宗室陵寢,這便是教訓!”


    柳飛兒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雲霄笑著問道:“怎麽樣,邪門不?”


    柳飛兒點點頭:“邪門……隻是,如何應對?我可不希望咱們的子孫也出什麽漏子……”


    雲霄在地上一畫解釋道:“譬如落葉穀,咱們從第一代祖師的時候就開始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給曆代弟子預留墓地,以護住落葉穀方圓二十裏的地界,不管江山如何變化,咱們隻消在相應的八卦方位上增加墓穴便可保持平衡,實在沒人,立個無名空塚也是無妨的,咱們老劉家將來也可以這麽著,不過我再加一條,那就是咱們老劉家不留骸骨一概火化,骨灰牌位分別撒道天下各山川之中去,青甸鎮隻留衣冠塚,屆時,不管天下形勢如何去變,我們的子孫隻消在骨灰拋灑的方位上略做變化就行了。”


    柳飛兒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哦……如此,就照你說的去做好了……那麽,照你這個說法,我們應該從什麽方位去尋寶?”


    雲霄指了指遠處的山巒道:“秘寶總在人跡罕至處,人多的地方咱們且先放過。”


    柳飛兒點點頭,站起身道:“先鑽深山?咱們的幹糧夠?”


    雲霄一臉古怪地看著柳飛兒:“幹糧夠不夠有什麽關係,你忘了我的絕活?”


    兩個人在山間反複地搜索起來。香山之景甚美,兩個人與其說是來探寶的,還不如說是來玩賞的。隻不過兩人不想在山上的寺廟投宿,到了晚間隻是在林間篝火、相擁而眠,雖然這個時節早晚天氣已經很涼,可柳飛兒依然受用。因為,好久沒有和自己的丈夫如此親近了。找了幾天雖然一無所獲,可柳飛兒卻感到快樂無比,那顆隨著時間推移而漸漸消失了青春激情的心,也跟著起伏的山勢跳動起來,每跨出一步,總覺得自己年輕了一天,回到那個天真爛漫的年齡,如同一隻小鳥一般跟隨在自己心愛人身後,翻山越嶺。


    “雲哥,那裏有座破廟!”柳飛兒指著半山腰上一座圍牆都快坍塌的道觀說道,“今晚我們就在那兒歇腳?”


    雲霄仰頭看了看,笑道:“抬頭看得見,舉腳走半天,咱們得快點兒走了,否則還是得在半路過夜。”


    牽著柳飛兒的手,兩人並肩而行,雲霄替柳飛兒撥開攔路的灌木,低聲問道:“若是太累了,多歇歇也是無妨的。”


    柳飛兒嗬嗬笑了起來:“要不,你背我?”


    雲霄一怔,旋即笑了起來:“好!”說著,蹲下身,將柳飛兒背起,高聲道:“走咧!”柳飛兒眯著眼,笑容如春花般燦爛。


    雲霄背著柳飛兒,腳下沒了什麽顧忌,腳下便快了起來,一鼓作氣跑上半山腰,到了道觀門口騰不出手,直接抬腳一踹,破敗不堪的大門轟然倒地。待往裏走的時候雲霄卻愣住了,大殿前的庭院裏,一個老道士正執著掃帚灑掃庭院,雖然大門被踹倒,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灑掃不停。


    “雲哥,咱們闖禍了……”柳飛兒伏在雲霄北上,低聲耳語道。


    “快下來!”雲霄慌忙放下柳飛兒,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扶起被踹倒的門板,勉強湊上去,算是看得過去了。雲霄走到老道麵前,深深作了一個揖,剛準備開口,老道卻發話了:


    “年久失修,自己倒下也是早晚,小友不過讓這一天來得更早而已。”


    雲霄一窘,依然賠禮道:“還是在下的不是,請道長寬宥!在下這就把門修好。”


    老道停下動作,撚須微笑道:“既然來了便是客,豈有讓客人修門的道理?何況這道觀要不多久便要塌了,這門又修了作甚?”


    雲霄一怔,舉目四望,果然,別說圍牆都快要坍圮,光是大殿就已經破敗不堪,木門早就被蛀得全是窟窿,立柱上的朱漆也斑駁脫落,庭院雖然灑掃得幹淨,可石縫中的雜草卻長到齊膝高,枯黃的顏色更加讓道觀顯得衰敗,倒是屋頂的雜草亂得挺合時宜,冬日到了,這密密麻麻的雜草足可以讓屋內不受風寒。


    當下恭敬道:“道長請放寬心,在下自會奉上香油錢……”


    老道哈哈大笑起來:“方外之人,要這些俗世之物做什麽?不消多少時日,老道便會回到老道的來處,何苦還在這裏盤桓?”


    雲霄恍然,原來這老道士是要出去雲遊歸根了,難怪不在乎這道觀門牆。當下依舊謙遜道:“今日在下不過是來借宿一晚……”


    老道又笑了起來:“一晚哪夠!盤桓的日子怕是要長一些,否則哪能盡窺天道?”


    雲霄心裏一亮,仔細思索著老道士的話,想了一會兒,又是一揖到地:“還請老仙指點迷津!”


    老道撚須一笑,幹脆扔掉掃帚,淡淡說道:“應命之人,自然應命而至,豈需老道指點?小友且隨我來。”


    雲霄和柳飛兒對視一眼,跟了過去。老道帶著兩人穿過前殿,來到偏院中一個淨室前停下腳步,用袖子甩了甩,將門楹周圍的灰塵撣盡,這才推開門讓雲霄和柳飛兒進去。淨室裏麵除了落滿灰塵之外倒也幹淨,不過厚厚的灰塵讓雲霄和柳飛兒頓時覺得無法落腳。


    雲霄一陣尷尬,隻得行禮道:“還未請教道長仙居寶號?”


    老道答非所問道:“此處不遠有一處山洞,名曰朝陽洞,這道觀便叫朝陽觀好了!”


    雲霄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道笑了笑,問道:“小友可是疑惑老道為何帶你到這個地方來?”


    雲霄和柳飛兒齊齊點頭。老道淡轉身,從條幾上拿起拂塵,往牆上掛著的一副卷軸畫上掃了掃,灰塵落盡,一幅人物畫出現在了雲霄的麵前。


    “雲……雲哥?”柳飛兒看著畫像,吃驚地說道,“你……真當過道士?”


    雲霄苦笑道:“我還是跟你一起當過道士的呢!”


    老道沒有理會兩人,伸手就將畫像揭了下來,畫像背麵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手印,雲霄粗一看去,以為是誰在打掃時不小心將沾滿灰塵的手按上去,湊近了看時才發現,這個手印居然是本來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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