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花兒問起,大水說: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說壞消息吧。”


    看著花兒失望的表情,大水忍不住在心裏壞壞的樂。


    “壞消息是啥呀?”


    “青蛙總會沒有的,我們隻能靠吃蝸牛過日子了。你吃麽?”大水隨手就從草叢裏捏起一隻來,遞到花兒的眼前。


    “呀,不吃啊,拿開呀!”花兒一聲尖嚎,極其慘烈。大水哥太壞了,不知道女孩子害怕這些小蟲子的嘛。


    “那我接著說好消息吧。”


    “不聽!不聽!”花兒還沒從氣憤中回過神來,扭過頭去直跺腳,卻又支楞起耳朵,想明白究竟是啥好事兒。


    “好消息是,蝸牛有的是!”


    “哈哈哈,”大水看著花兒急得朝他瞪眼的樣子,壞壞地笑了,“這東西當然是燒熟了吃,不過不夠塞牙縫的。好了,別生氣了,剛哥逗你玩呢。我跟你說說――”


    不顧花扭過去的身子,大水自顧地說起來:


    小河邊有蒲棒,曬幹了墊身下,挺暖和的;也能編蒲團,編籃子,可是咱倆全不會編;西南邊有蘆葦,割下來編席用,這個,哥也不會編,現在不管它;蛙兒崗北邊有幾叢野荊棵子,割下來的藤枝可以編筐,哥還是不會編;東邊,雜草野樹也不少,但地勢算是很平坦的。現在我就看到了這些,大概也沒別的啥了。


    看來這已經出乎花兒的預料,在來這兒之前,花兒覺得這裏不過是個亂崗而已,於是大水又看到花兒已經顧不上生氣,又轉為高興了。


    “我一會兒去采蒲棒秸,幹這活得下到小河裏,還是我去吧,然後再折些野荊棵子藤條。”


    “還是我的活好,還有狗奶泡子吃,你的是髒活力氣活哦,還沒的東西吃。”花兒朝她笑嘻嘻的,好像在說:讓你剛才嚇唬我,該。


    大水卻一臉鄭重地囑咐她:“花兒,你采的車前和蒲公英,明兒咱們去街上藥鋪問問,能不能賣錢,能值幾個銅子,要是能賣就太好了。所以呀,你的活才是掙錢的,我的活全是不掙錢的,唉,誰讓哥命苦呢,賣著力氣不說還掙不來錢。”


    “哈哈哈。”笑聲一片。


    童年,即使是叫花子,也該有他們的快樂!


    笑聲中大水和花兒分開各做各人的事情了。


    大水來到河邊的時候,回過頭去看,花兒已經隱身在雜樹中,看不到身影了。


    找到一叢蒲棒,因為長在水裏,大水就又下了河,像第一次下河一樣,腳下小小地被硌了下,他現在顧不上這個,伸手就去拔蒲棒,哪知道使出吃奶的力氣,半天也拔不出來一根。於是他又改成折蒲棒,蒲棒富含纖維,半天才折下來一根。


    大水明白了,這樣下去,到天黑也折不出十根來,就又上岸找了個牙口細一點的小石片,去河裏割蒲棒,這下速度快了好多。


    唉,這幾乎成了舊石器時代了!大水知道那個時期工具就是那麽原始落後。自己和花兒眼下窮得叮??響,也隻好體會一下舊石器時代的日子了。


    這裏的幾叢蒲棒,不久就割完了,有一大抱,大水抱到蛙兒崗一側的河灘,攤開來,剩下的,就是讓太陽來曬幹。


    接著往西走,蒲棒偶爾會出現一兩叢,大水就隨時下到河裏,每一次腳下都被小小的硌幾下。割完蒲棒秸就仍就散攤在河灘上,等到全曬幹了後再一並收走。


    已經看不到高聳的蒲棒了,因為小河已經向西而去,蛙兒崗這的西側是蘆葦,隻有用鐮刀才能采割的。


    蒲棒一共收了有五大抱吧,不多,但大水很高興,這樣才沒有外人來搶著采割,何況蒲棒還會再長出來的,一段時間後,可以又收一茬。


    於是大水從蛙兒崗的西南側,直接轉而向北,荊條棵子隻有北邊才有,而且隻有十幾叢。在這裏,大水發現了很多像牽牛花的爬藤植物,但肯定不是牽牛花,可究竟是什麽,他始終想不起來。


    蛙兒崗隻是個大高崗,可是地形卻也複雜,他先向上走百十來步,就又向下走向一個窪坳,野兔子窩就是這裏發現的,這裏雜樹不太多,但長滿了苜蓿、紫花地丁、鐵蛋頭(又叫海蚌含珠),這些全是兔子喜歡吃的,可以說這裏是天生的兔子場。但暫時他沒法去捉兔子。


    過了這個小窪坳,再爬上去向北,大水看見一個小小的瘦瘦的身影,蹲著身子認真地挖著什麽,一絲不苟的樣子,就是個小大人。


    那身影也看見了他,興奮地站起來,遠遠地向他搖著手:


    “大水哥,我剛吃完狗奶泡子啊,好吃,好吃!”


    大水笑了笑,朝她擺了擺手,就又繼續向北了。


    跟剛分開時一樣,走了一段,再回頭看,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大水想,她也應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吧。


    花兒剛才說吃了狗奶泡子,他知道那純粹是說給他聽的,大概花兒還對他用蝸牛嚇唬她而氣憤的原因吧,他知道,花兒絕對不會偷時間去吃的,她是個很專注的女孩,會一心一意采集藥材的。


    到了崗頂,再向北向下,就來到了生長荊條棵子的地方了。


    一共隻有五六叢荊條棵子,加一塊能折出來百十來根荊條,可是這次大水連吃奶勁的三次方的力氣全使出來了,最後累得骨軟筋酥。因為這荊條棵子彈性韌性太強,又是木質的,不可能用石片來割,隻好用手折,可是稍一鬆勁枝條就會彈回來,結果大水的臉上狠狠地挨了幾下子,雖說臉上談不到燦爛,卻也算得上輝煌,抽到臉上的印跡清晰可見,更是火燒火燎地疼,大水氣急敗壞,卻又無處發泄啊,隻好更加小心地去折了。


    不過,大水知道,這荊條棵子折了後還可以再長,秋後後可以再折一次,而且,可以分根種植,隻是折枝條都這麽費勁了,沒把鐵鍁,根本別想分根去繁殖了。


    細想起來,蒲棒、蘆葦、紫荊條,很多地方都有的是,大水要想指望蛙兒崗的這點數量去掙錢,那就太天真了,隻要夠自己所用就行了。


    折了三十來棵荊條,大水真是沒有一點力氣了,隻好也把荊條扔在一邊曬著,慢慢地向南直穿,走回蛙兒崗的南端。


    還剩一些烤青蛙,晚上也不能吃飽的,大水還要釣些青蛙。


    來到河邊釣青蛙的時候,他看見花兒也蹲在河邊,洗著采來的草藥。


    這時大水才想起,車前草和蒲公英的根要是帶著泥土的話,人家藥鋪怎麽會收呢,看來還是花兒心細。


    兩個人還是沒說話,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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