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水哥的意思,明年開春要買一頭耕牛,又得五兩銀子,加上日常花銷,近來銀錢花得有些猛。花兒心想,就是將來小瑩進門,自己現在也得為大水哥省著花錢。


    蓋房時剩下的一頭大豬因為飼料好,喂得好,已經長到二百來斤,很難再長了,再養下去就是浪費飼料了,所以原準備到年殺的,那就現在就殺了吧。


    三隻小豬因為入了冬,長得慢了起來。


    大水又去約了魯屠戶,說是過了晌午來殺豬。


    吃過晌午飯,魯屠戶來了,花兒忙著燒熱水,高大娘端盆子接血,大水跟著魯屠戶抓豬按豬。


    忙了半天,殺完了豬,自己留下五斤豬肉,其餘的全賣給了魯屠戶,這次除了下水和骨頭,豬頭也留了下來,這東西也賣不出個好價錢,這個時期的人們大多還是隻認肥肉的,其他的頭蹄上下水,很少有人買。


    看到又有了收入,花兒很高興,然後她又覺得,這個家就要有了新的女主人,自己高興什麽呢,那就替大水哥高興吧。


    魯屠戶走後,花兒趕緊去洗豬腸子,高大娘整理豬頭,要把豬毛用火棍子燙幹淨。


    大水則是清理地麵。把血跡用鐵鍁鏟去,再撒上幹淨的土,豬看著笨,其實鼻子很靈,要是豬血味太濃,幾天都嚇得吃不好食,所以上麵還要撒些土把血跡蓋上。大水然後把豬血在鍋裏燒開水緊了出來,心裏想著,幹完跟花兒去幫忙,花兒這些天神不守舍的,讓他很擔心。從小一起長大的,花兒還從來沒有這樣過。他隱隱感到跟自己有關,但他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啊,尤其是對小瑩,他覺得自己比雪都純潔,可是花兒為啥對自己就變了呢。再沒有撫過自己的肩頭,也沒說過親熱的話。


    大水出了吉祥院,走向小河邊,還沒走到,就又聽到了鐵栓的聲音,大水想,怎麽我總是聽牆根的角兒呢,於是又退幾步聽著。


    “花兒,我娘已經答應我了,你要是願意。我就讓娘托官媒來提親。”


    這是鐵栓的聲音。現在聽到鐵栓說起“提親”二字。大水不由心中惱怒,鐵栓娘現在看自己和花兒過出息了就答應了,這不是勢利眼嗎,還有。他想到花兒要被人說親,沒來由的心緊了幾緊。


    “鐵栓哥,我勸你斷了這個念頭吧。來提親我也不會答應的,咱別因為這事兒成了仇人,鎮上因為提親不成反目成仇的又不是沒有。”花兒聲音冷靜而堅決。


    大水的心又沒來由的舒展開了。


    “花兒,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心上有大水?”


    “這你問不著。”


    “可是,我就是死心,也想知道原因啊。”鐵栓絕望的聲音。


    過了好長一陣。花兒才說:


    “鐵栓哥,你會因為一文錢而拚命嗎,險一險因為一文錢被打死?”


    “不至於吧,不就一文錢嗎。”


    花兒冷笑:“那你就錯了。我再問你,你經曆過為妹妹遮風擋雨的日子嗎?”


    “我也沒妹妹啊。家裏就我是獨子。”


    “你會為活著艱難而躲出去苦想冥想整整一天嗎?”


    “……”


    “你會悄悄攢點小錢去買頭花給妹妹嗎?”


    “花兒,我說了沒妹妹。你說的全是大水吧?”


    “大水哥啥樣,那是大水哥的事情,我不多說。可是我的心思全放在了一個人身上了,這輩子都是不會變的!所以鐵栓哥,你就是上門提親我也肯定不會答應的!”


    大水腦中轟鳴,如同一聲巨響炸在耳畔。他慢慢地退了回來,吉祥院也沒心思回,就到兄妹屋門前坐了半晌。


    她現在徹底明白了花兒的心思,他自以為一直把花兒當妹妹,可是自己要說完全拿花兒當妹妹吧,剛才聽到鐵栓說“提親”兩個字心就發緊,這種情感,理也理不清。


    高大娘看著宰豬掙銀子,本是大喜的日子,可是大水和花兒兩個人久久不回來,想去找找,又怕撞見兩個人躲一邊說悄悄話,那多不合適,於是就自己做主燉了點肉,炒了菜等著。


    兩個人回來後吃飯,誰都沒有高興的樣子。花兒也納悶,怎麽大水哥今天也不高興呢,賣了好幾兩銀子怎麽還不高興呢?


    總之花兒和大水,一個是傷心絕望,一個是心裏矛盾,兩個人全是別扭。


    高大娘還以為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呢,就想著吃完飯再說。


    吃著飯,花兒忽然問高大娘:“大娘,清水鎮哪天是集?”


    “逢二五八十是集,明天就是集。”


    花兒聽了也不再說話,給大水哥、小翠和高大娘各夾了一塊肉,繼續靜靜地吃自己的飯。


    “問這個幹嘛?”大水問。


    “沒事兒,隨口問問。”


    晚上熄燈睡下的時候,高大娘問花兒:“今天你和大水怎麽了?”


    “沒怎麽啊,大娘。”


    “那大水怎麽不高興啊,得了銀子不是大好事嗎?”


    “大娘,我也納悶呢,大水哥怎麽今天不高興。”


    “那你怎麽也越來越不快活呢?你不是這個脾氣啊。”


    好久聽不到花兒應聲,高大娘仔細一聽,花兒抽抽答答地哭了。


    高大娘慌了,趕忙掌了燈,低聲急問:“閨女,你到底怎麽了?”


    花兒哭得更凶了,低低地哭出了聲,好久才平息一下,說:“大娘,我也不瞞您,您說說這是不是暗提親?”


    於是就把鄭掌櫃那天來喝酒時,席間的話學給了高大娘聽。


    高大娘聽了,沉吟半晌,才說:“這麽聽起來,還真有暗提親的意思。”


    花兒說:“小瑩喜歡大水哥,我早就看出來了。大水哥現在的買賣全離不了鄭掌櫃,鄭掌櫃又是鎮上最有頭臉的人,暗提親變成明提親,小瑩那頭托人提親是早晚的事情。”


    高大娘當然知道花兒的心思在大水身上,也隻好說:“可是大水也沒說什麽啊,我平時看不出來他對小瑩有什麽意思,倒是對你是實打實的愛惜。”


    花兒聽了,心裏稍寬一些,可是又說:“那頭來提親,大水哥要是不樂意,以後的買賣可就不好做了。大娘,大水哥這麽多年太不容易了,難不成不讓他過上好日子?”


    高大娘長歎了口氣,真要是小瑩那邊來提親,還真不好辦。但終身大事的事情,她還是要找大水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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