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龍寺畢竟是寺廟,並不適合情侶卿卿我我,過了一陣子,兩人的肚子便傳來咕嚕聲,在他們觀賞紅葉之際,時間已到中午,該是找個地方吃午飯了。


    按照行程安排,赤司和沙耶不用去和長輩們匯合,隻需在回程時去路邊的特色店鋪解決午飯。此時,祭典的上半部分已完結,臨近巡遊場地的食肆也會人滿為患,為免等位和人擠人,兩人決定到天龍寺附近的觀光街道逛一逛。


    在旺季,觀光老街的生意興隆,除了晚上沒有客人,大部分時間都能看到熱鬧的人群,有本地人,也有外國的遊客。要說來到老街最開心的人,那肯定是赤司,因為這裏有家老字號的豆腐店,出產嵯峨美食的胡麻豆腐,這對豆腐王子而言,無疑是最佳的午飯餐點。


    “老板,兩份胡麻豆腐。”


    坐在豆腐店前的長椅上,赤司和沙耶品嚐著當地的名物,期間,不少遊人也和他們一樣,受到名物的誘惑,坐下來好好品嚐一番。胡麻豆腐,鰹魚喬麥麵,還有中村屋的可樂餅,這一頓午飯吃的實在自在,價格也不貴。不久,陸續前來的人流圍滿了小店,連供客人用餐的長凳也座無虛席,實在是熱鬧極了。


    “沙耶!”


    就在兩人忙著用餐之時,突然有人在背後喚著沙耶的名字,那發音很怪,但能聽出是日語,起初沙耶以為有人喊同名的人,就沒有理會,誰知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她才聽出是熟人的聲音。


    “克麗絲,你怎麽會在京都?不對,應該是你怎麽會在日本?”轉過身望向身後,眼前出現的身影令沙耶驚訝極了,她完全沒想過會在紅葉祭上碰到中學時代的外國朋友。


    “沙耶,太巧了,居然在這裏碰到你。”一個留著棕色長卷發的外國女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見麵就給沙耶來了個熱情的擁抱,讓在場的其他遊人都對她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應該在美國才對,怎麽跑來這裏?”這是沙耶的疑問,前陣子沒聽說有國外交換生到訪,以為他們臨時改了行程,早已回國,卻沒想到現在還能碰到本該要見到的人。


    說到這點,克麗絲才皺著眉道出心中的不滿,“本來交流團隊要去洛山高中,不料老師臨時取消行程,害我無法和你見麵,現在好了,我們又能碰麵,這可是緣分呢。”


    是啊,緣分呢。沙耶也在心裏感歎世界真小,在紅葉祭也能碰到中學時代的友人。其實克麗絲已不是第一次作為交換生來到日本,在櫻園時代,當時的女子藝體外教就是克麗絲的母親,如她所說,能和沙耶成為朋友也是一種緣分。


    “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逛街的吧?”這不是猜測,而是肯定,克麗絲有一位兄長,和她就讀同一間高中,疼愛妹妹的他一向不會讓妹妹自己亂跑,所以沙耶才能肯定克麗絲能來紅葉祭,也是有兄長護航才能成行。


    “我哥哥奇克力也和我一起來,他還對我嚷著要去香川找你,幸好我把他拉住了。”說起自己的哥哥,克麗絲隻剩下吐槽,從中學時代當交換生起,她的哥哥就對沙耶有莫名的熱情,可惜人家對他無意,直到離開日本,她以為他已死心,不再重蹈複折,不料這次又死灰複燃,讓她覺得無可奈何。


    “沒關係,我現在和以前不同,已經找到可以依靠的人。”這樣說似乎有點過早,但沙耶堅信自己的眼光,赤司不是她混蛋父親那類人,他值得她去賭一賭。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克麗絲也替沙耶感到高興,以前讀中學時,她總是看到男生不是被沙耶揍的滿地找牙,要麽就是被冷成冰雕晾在一邊,難得出現了特例,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誰有那麽強的魅力,能讓當初的冰山化成水。


    “嗯,他就在我旁邊。”


    沙耶想把赤司介紹給克麗絲,而那個將要被介紹的人已主動站了起來,對遠道而來的客人伸出了友誼之手。


    “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沙耶的未婚夫,希望你們這趟日本之行能玩的盡興。”


    麵對突然出現的東方美少年,克麗絲最初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她握住他的手,有禮的回道:“謝謝,我是克麗絲,是沙耶中學時代的朋友,雖然我和她的相處時間不長,但我是把她當親姐妹看待,如果你真的是她的未婚夫,請好好珍惜她。”


    “我一定會的。”克麗絲說的一口流利的日語令赤司覺得有點詫異,不過,這樣也解決了語言不通的問題,還能讓他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有趣的內容。


    “喂,克麗絲,身高是硬傷,這也是擇偶的條件,你應該勸他們分手,而不是措合。”友好平和的氣氛被這番話打破,三人望向聲源,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他們麵前,並把他手裏拿著的冰激淩交給克麗絲。


    “奇克力,我的事你還沒有資格插嘴。”隻是兩年不見,當年那位毒舌的外國帥哥除了身高往上長以外,腦子與嘴並未一起進化,開口就說出讓人不悅的話語。為此,沙耶也不會對他和顏悅色,態度立刻轉變成中學時代的大冰山模式。


    “我是為你著想啊,連動物擇偶也要挑體型,你說他是未婚夫,也太早把自己往墳墓裏推了吧。”莫名其妙多了個妨礙者,奇克力瞪著身前的美少年,實在想不出此人有何優點,那纖瘦的身材真的能看?在美國隨便抓個流浪漢也比那個人強壯。


    “謝了,我知道你的生物課很好,不用你為我講解。”沙耶的回答仍是冰冷透骨,“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在擔心我進墳墓前,你還是先顧著自己,老是遊戲人生沒有目標,怎麽繼承你父親的事業。”


    克麗絲在一旁捂著嘴,強忍著快要脫嘴而出的笑聲,以前她最愛沙耶對奇克力訓話,現在也一樣,雖說她家的產業不大,但哥哥那遊手好閑的浪蕩子模樣,她爸媽看著也在發愁,現在被沙耶嚴厲訓話,她看著就覺得開心,實在是罵的太好了。


    “沙耶,你變了。”被反駁的無話可說,奇克力覺得非常鬱悶,以前她對男生的態度是一視同仁,冷的徹底,更不會自動和男生搭話。沒想到兩年過去後,他再次和她重遇,卻發現她昔日的冰冷態度仍然存在,隻是被冷淡對待的全是戀人以外的男人,這個改變真的讓他無法接受。


    “人是會成長的,我隻是遇到一個合適的人而已。”對於未來,誰也不敢下定論,雖說沙耶把話說的太早,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赤司,他和她,一定會攜手走到終點。


    “算了,我說不過你,但我還是勸你一句,找男友也要找個高的,他的身高真的不合格。”奇克力不得不在內心承認,沙耶身旁的紅發少年有一股特別的威嚴感,論身高,他足以俯視那個少年,可怪異的是,每當他被那位少年瞪著時,反而覺得自己矮了一截,這種錯覺也錯的太離譜了吧。


    “抱歉,請恕我無法接受你的觀點,假如你真的認為身高比頭腦更勝一籌,那我們來驗證一下,一起下盤國際象棋如何,也讓我領略一下身高帶給你的優勢。”


    即使赤司對別人拿他的身高開玩笑不為意,心裏還是有點不爽,他一直認為,良好的身體條件和聰明的頭腦是互補關係,缺一不可,可眼前的外國男生非要抓著身高說事,令本來沒有生氣的他也變的惱火起來。


    “好啊,正巧我妹妹帶著迷你型的國際象棋棋盤,我就陪你下一局。”奇克力也沒多想,爽快的接受了赤司的挑戰,剛好他在學校也是國際象棋同好會的成員,要應付這個不自量力的少年是綽綽有餘。


    於是,一場國際象棋棋局在紅葉祭的熱鬧氛圍中展開,在一處專供遊人歇腳的休息區,兩個年輕人擺下了棋局對陣。起初,奇克力的攻勢淩厲,很快便占了上風,可隨著棋局的變化,赤司由被動化為主攻,一個誘敵深入之計,成功給對手下了一個死套,從而讓他在反功中不斷吃掉對方的棋子,局勢因此也瞬間扭轉,主攻權漸漸由赤司掌控,最後,勝負已分,赤司以壓倒性的優勢勝出。


    一旁觀戰的克麗絲無奈的搖頭輕歎,她那哥哥平時下棋都贏不了她,怎麽去贏別人,自不量力的人是他才對。


    “我認輸了。”既使心裏千百個不願意,奇克力也隻能麵對現實,他輸了,而且還是輸的很徹底,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謝謝你的賜教。”比賽結束,赤司贏的爽快,心裏卻仍然在意,這對外國兄妹與沙耶的重遇到底是偶然,還是預示著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好啦好啦,比賽就到這裏,難得大家相聚一場,別掃了興。”不想氣氛變的怪異,克麗絲連忙出來打圓場,並試圖轉移話題,“對了,沙耶,我把媽媽要我帶來的東西給你,明年你應該能派上用場。”


    “教練給我的東西?”在中學時代的藝體部,沙耶和理紗她們曾接受克麗絲母親的的訓練,這也是她們能在各種大賽上奪冠的秘訣。可是自教練回國後,她便很少與其聯絡,克麗絲這次來日本純屬機緣巧合,究竟教練想給她什麽東西?


    “這是美國各家商學院的簡介資料,還有部分是歐洲那邊的,她說以你的成績要去留學不成問題,她可以去幫你問清楚考試和入學流程。”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大牛皮紙信封,克麗絲把資料交給了沙耶,要她回去以後好好考慮,不要錯過入學的好機會。


    “克麗絲,請代我向教練轉達我的謝意,這些資料很有用,我不客氣的收下了。”去國外留學曾在沙耶的學習計劃之內,這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橋本家,現在她又有婚約在身,無論是否能和赤司走到最後,出國留學仍是她的固定行程之一。


    “沙耶,我真的很希望你去考斯坦福大學,這樣我們就能像中學時代那樣,一起讀書,一起開派對,過快樂的大學生活。”


    “抱歉,克麗絲,我這邊高三過後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可能無法和你同期進入大學。”


    沙耶打破了克麗絲的幻想,不是她不想考美國的商學院,而是及川家的隱患一日不除,她便無法安心去做其他事情,總之在確保及川家不會對赤司造成危害前,她不能出國。


    聽到沙耶不可能在明年出國,克麗絲明顯感到失望,可是每個人的境遇不同,不能強迫他人與自己同步,她能理解沙耶的苦衷,換作她是大家族的繼承人,也會有相同的選擇。


    “沒關係,要是有一天你來紐約,一定要過來看我們,到時我來當導遊,帶你去玩個痛快。”時間過的飛快,好友重聚的時間總是不夠多,克麗絲想多留在這裏一陣子,但礙於交流團是團體活動,她不能久留,隻能等待著下次重聚的日子。


    “要是不幸被男友甩了,你更應該過來,我會等著你的,沙耶。”奇克力無視赤司的瞪視,對沙耶提出了邀請,似乎在暗示她,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算沒有了男友,他很樂意當替補。


    “謝謝兩位的邀請,等我和沙耶到了紐約,還要麻煩兩位當向導。”赤司自然不會讓情敵得逞,想去美國?可以,要去也是他和沙耶一起去,外人休想擠進來當第三者。


    略帶火藥味的氣氛又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為了防止兩個男生再度有口角之爭,克麗絲找了一個極佳的借口,把她的哥哥帶離此處。


    “奇克力,我們的集合時間快到了,再不趕回去,老師又會扣我們的學分。”


    “那我們快回去,決不能讓老師把我的學分扣光。”


    遊玩事小,扣學分才是大事,奇克力成功被克麗絲吸引了注意力,他立刻拿起買到的土產,拉著妹妹就朝觀光老街的另一頭走去,臨走前不忘看了沙耶一眼,對她說道:“沙耶,我會在美國等你的,後會有期。”


    “再見,你們要多保重。”沙耶揮手向兄妹倆告別,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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