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外圍逛了幾圈,談及魔尊,齊木不動聲色應和著,田白自從幾人出現後,若有若無地施威,倒是乖巧了許多,時不時看向齊木,驚歎後者何來這麽大的本事,竟然與其他殿的天才如此熟絡。


    齊木當時隨口一說,沒想到這人還真有個兄長。


    田白此人,喜怒哀樂寫在臉上不善偽裝,許是想法天真了些,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就趁亂把他殺了。不得不說,報複人的方式考慮不周,實在想不透這人怎麽就在剛看到憎恨的自己,隨機應變打算靠其他人來殺自己。


    看上去是個良計,實際上並沒太大可行性。


    可自從知道這人竟然未滿二十歲,齊木也就不想說什麽了。


    池傲天一副老謀深算的口吻,對田白進行深刻的教育,言稱後者要想開些,當年兩次被打趴下之仇而今還能活蹦亂跳說明是有緣分,多大的深仇大恨不能解,但想要殺人,至少也得一番謀劃叫上父兄等一夥人群毆才行……


    田白當場惱了:“仇恨當然要自己報,讓別人出手就算殺了人也不痛快。要親眼見到,恨恨地虐,撕成碎片、殘渣!”


    這是什麽邏輯?難道剛才不是叫人上的麽,怎麽陌生人可以,親友相助反倒不痛快了?


    聽到那話,齊木也不惱。


    一直以來憎恨會讓人失去理智,最常見的劇情便是傷了一人,全家老小齊上,本族外族師門朋友等等,陰狠手段齊出,無非成為主角的墊腳石向上,殺起來沒完沒了。從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也不知算不算太天真。


    池傲天打趣道:“勸你還是放棄算了,這樣可做不成壞事的,鬧出這麽大動靜,最後還不得不了了之,小木沒那麽容易打敗的,和和氣氣多好。”


    田白不服氣:“他很強嗎?你們這麽多人都打不過他一個,才幫著說話?”


    池傲天啞口,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幫著說話怎麽就扯到打不打得過了,這人挑撥關係倒是一流。


    “強倒是算不上,”齊木隨口接了句。


    “聽到沒,當事人都說自己不強,你們這些……”


    “也就恰好打得過你。”


    田白:“……”


    這裏並非能進不能出,若是中途放棄之人,隻需找長老帶路,從另一方出去即可,但那個專職負責的長老又不見蹤影,幾人兜兜轉轉,詢問之下也無從得知。


    一聽到要出去,田白死活不幹,好不容易能見到魔尊的機會,怎麽能就這麽放棄。


    上一次就是齊木大鬧一場錯過了機會,這一次竟然還是!一時間想撞牆的心都有了,怎麽關鍵時候總是沉不住氣。


    正苦惱之餘,耳邊傳來一句。


    “你喜歡男人?”


    田白一滯,抬頭正對上齊木的眼,這才回神這話是問他的,頓時臉色鐵青,爭辯道:“誰喜歡男人,你才喜歡男人,你全家都喜歡男人!”


    嗓音洪亮,傳遍四方。不少人回過頭來,戲謔地竊竊私語,卻並沒有異樣的目光。


    齊木又道:“那你怎麽如此執著想見尊上,我又不是你什麽人,何苦記恨我這麽久?”


    “崇崇拜祖師怎怎麽了!我、我隻是……”田白急了,紅了眼眶,轉念一想自己何必解釋那麽多,忍不住吼叫起來:“放開我,不恨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恨你了,跟你有什麽關……唔唔……放手……”


    “別激動,好多人看著,你想告訴所有人說你喜歡男人?”


    “你無恥!歪曲事實!”


    田白臉紅到耳朵根,近乎跳腳。少年骨骼纖細,五官秀氣,看上去風雅,說話起來格外孩子氣,和齊木簡直兩個極端。


    一路無語的赤天殿之人沒把他當同輩人看,這一下更是有些忍俊不禁。


    “那說說祖師是怎麽回事?”尊上什麽時候有始祖這個稱呼了。


    果然是年紀輕不能激,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田白臉色泛白,一個勁搖頭。


    “這不是銘紋峰首席弟子的親弟弟麽,木頭,你們怎麽湊一塊去了,都讓開讓開,別擋道。”


    輕佻的嗓音傳來,接著一個鮮豔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神色不耐地推擠著,周圍人均是一臉不悅,但看他穿著打扮極盡招搖,哪怕沒了修為,靈魂波動不弱,明顯不是好惹的。


    暮鈺盛裝出行,七彩顏色泛著朦朧聖光,必然是極為罕見的衣料。整張臉如羊白玉脂般晶柔潤,風姿卓越高挑出眾,奪人眼球。


    齊木默默把頭扭向另一邊,移開幾步,實在不想說和這人認識。與之做出相同反應甚至更甚:田白旋風般逃到幾人身側,隱住身形,臉色比剛才更白了。


    直至那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看到齊木的反應,另外幾人疑惑,露出幾分警惕。


    暮鈺似有所覺,雙臂抬至眼前,寬鬆衣袖落下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腕,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似乎很是滿意,道:“別吃驚,聽說上次騷動太大才吸引了尊上的主意,這次我也是另一法子引人注意,幾日沒見,木頭你這身也太寒磣了點。”


    並非這身五光十色的衣裳有什麽問題,隻是暮鈺抬起的雙手上,十根指頭,十枚大寶石戒指……


    齊木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洗澡,你夠了!快打住,不走過來,我們還是朋友!


    花俏身影越走越近,齊木和田白的反應有目共睹,不知是敵是友,池傲天幾人麵色嚴肅蓄勢待發。


    齊木拍了拍池傲天的肩,意思是不必,終是偏過頭,道:“嘿嘿,好巧,你怎麽也在這。”


    “來湊熱鬧而已,我就喜歡往人多的地方逛,別這麽見外,都是自己人,”暮鈺一臉自來熟的模樣,特地歪過身子道:“要說我和你兄長也是老相識了,你怎麽見我就躲?”


    田白不出意料被發現,抬頭欲哭無淚:“兄長說過,見到穀流峰峰主要繞道走。”


    全場寂靜。


    暮鈺一臉受傷:“你怎麽這麽聽你哥哥的話,太聽話了不好。”


    田白低聲道:“不,兄長說的,我就聽這一句。”


    齊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寂靜中格外突兀,疑惑地抬頭才發現隻有自己一人在笑。周圍所有人麵色慘白,暮鈺恰好側跨一步,陣陣驚噓聲,腳步聲整齊,所有人連續後退,留出偌大的空地,忌憚非常,避如蛇蠍。


    “穀、穀流峰,竟然是穀峰峰主,快逃遠點……”


    “什麽,怎麽是這位,這方位不好,快走!”


    ……


    齊木扭頭,池傲天臉色也白了一些,其餘幾人臉色更是不好看。


    想不到暮鈺在八大殿名氣都這麽響!


    暮鈺神情淡淡,熟視無睹,依舊自來熟地攀談,另幾人最初回話有些不自然,事後近乎垮掉的臉,才逐漸恢複。


    自同行多了一人,田白頓時矮了一截,再沒敢唱反調,倒是再看向齊木的眼神大不一樣,相較於其他人,此刻更是震驚,萬萬沒想到齊木竟然和穀流峰峰主也如此熟絡,簡直非人哉!還敢和他作對嗎,這還報複個鬼啊!


    瞥了眼暮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修長細膩,五枚指環分量極重,如此誇大的做派卻絲毫不顯得俗氣,但重點不在這裏,田白抖了下,再次欲哭無淚。忍不住抓住了齊木的手臂,怎麽也不鬆開。


    一時間有問必答,先前沒說的倒豆子般全說了。


    “銘紋峰陣文錄上記載陣法符文之多數不勝數,數年前我也隻是有幸觀摩過兄長的手劄,偶然得知裏麵最為高深的陣法均出自於一人之手,陣法造詣之高駭人聽聞,甚至能溝通天地大道,初任峰主當場折腰對之三叩首,而後敬之為銘紋峰祖師。因此無比景仰祖師,才想見上一麵。隻是對強者心生向往,才不像你們說的那麽齷蹉。”


    齊木輕聲道:“還是祖師,從未聽說過呢。”


    田白正色:“是的,這人正是魔尊陛下。”


    有四大勢力對魔尊忠心耿耿,丹神峰,煉器宗,銘紋峰,天機門。一方勢力最為重要的煉丹者,煉器者,布陣者,推演天機者,修士中心高氣傲地位崇高者,均忠於尊上,這四方勢力許多分支,遍布於魔域八大殿,是魔域的基石,有這些支撐,哪怕魔族再怎麽反抗也翻不起波瀾。


    隻為一句話,對強者的畏懼與景仰。原來淵落還曾有過這樣的過去,並不是以絕對實力強勢上位,而是讓人心甘情願折服,以絕世強者姿態統治整個魔域。


    於是哪怕不知其真麵目,自願送死的人,數不勝數。


    ……他真的是魔嗎。


    淵落這個名字,除了自己,知道的人又有多少。


    “喂,木頭,九峰大會隻剩一個月,時日無多了,前幾日書生還在找你呢,考慮清楚了沒?”暮鈺說的很隱晦,旁人聽了也不知所謂。


    隻是聽到書生二字,池傲天一陣欣喜:“書生兄也在,太好了,這次來一定得好好會會,這事有什麽大事嗎,閑來無事,我等能否去一觀?”


    “當然可以,雖然比不過這等排場,不過也還是值得一觀的,”暮鈺揚了揚下巴,道:“得看木頭了,沒他在,估計也熱鬧不到哪兒去。”


    人煙稀少了些,齊木抬起頭,這才發現此地景色有些熟悉。山峰高聳入雲,層巒疊嶂,翻過這個山域,便能清晰地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宮殿群。那是……故事的開始。


    不知想到了些什麽,齊木停下腳步,轉了個方向。


    “你們先聊,我落下了個東西,去去就來。”


    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幾人麵麵相覷。


    池傲天:“他去哪了?”


    暮鈺漫不經心:“誰知道呢,說不定去排隊報名了,看樣子沒那麽快回來。”


    田白想說什麽,看了眼暮鈺一陣瑟縮,話頭卡在了喉嚨眼,硬憋了回去。


    說著尋了處陰涼地,樹蔭相映成趣,景色甚好。暮鈺微笑,抬手間玉石桌椅憑空出現,靈藥仙珍靈霧氤氳清香撲鼻,眾人眼前一亮。


    他招呼人坐下,翻轉手腕,手中出現了一遝整齊的白紙片,樂嗬嗬道:“來來,一個小遊戲,挺好玩的,打發時間。”


    ……


    綠木輝映,枝條搖曳,草木欣榮,枝繁葉茂的綠藤邊,八位修士席坐,除了彩色的一人外,其他均是道袍飄飛,風雅之至。


    走近看,兩桌牌。大煞風景。


    齊木半路調轉了個方向,朝著內殿飛奔而去。


    為掩人耳目,這一趟去往魔殿極其波折,沿途所見之人比之於先前少了許多,管事大多都在魔殿內,齊木遠遠望了眼,被黑壓壓的頭鎮住,遠遠望了眼,沒覺察到尊上的氣息。


    找到尊上之時,日照當空,竟然是嵐煙亭,水榭之上,一人獨坐細飲,殷老侍奉在側,氣氛極為壓抑。


    時機不對。


    齊木心頭咯噔一下,想轉身往回走。


    他自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但每次直麵尊上,特別是後者心情很差的時候,說句話都有種死了一次的錯覺。


    殷老冷汗涔涔,似有所覺,看到齊木的刹那,渾濁的眸子頓時亮了!


    齊木背脊發涼,他直覺向來準確,這若是出去,搞不好會被碎屍……訕笑,齊木比劃了下,輕手輕腳準備往後走。


    殷老喟然長歎。


    淵落回神,隔了許遠都能感受到刺骨寒氣。


    “何事?”


    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滲人的眸光如實質性寒芒打在後背上,齊木陡然僵硬。


    再裝就不像了,猛地轉身,對著淵落露出一口白牙,奈何表情不給力,對方麵色霎時陰沉了一截,估計是沒看出這高深表情下的無奈、傷感、以及那一句別來無恙。


    走近,呼吸變得困難。


    齊木腦弦一顫,說出了這些時日來第一句話。


    “尊上,我叫齊木。”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闕影唯愛桑的手榴彈麽麽噠


    這文挖的坑很多會挨個填滿的該有的邏輯絕壁會有是個完整的故事。


    表催促咩劇情太趕會崩壞的qaq


    感謝冒泡的大家愛你們麽麽噠23333


    多謝親對二妖的關心,以後會記得調整好,盡量不熬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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