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雲靜立當場,一時隻覺得心裏紛亂如麻——其實師父算計過自己,步驚雲又何嚐不知?因為他太過清楚明白淩傲天是個怎樣的人——師父外表溫和仁善,令人如沐春風,實則淡漠無情,心狠手辣——他連自己都可以放入計中,那麽他身邊的人,怕是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算計——步驚雲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是師父為何會忽然間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呢?是真正的……信任了嗎?


    淩傲天的算計往往是潛移默化,無跡可尋;步驚雲有時獨自回想起這些年的種種,早已分不清哪些是算計,哪些是真心了——所以他隻會也隻能說服自己,無論是真心也好,算計也罷,總之他步驚雲這一生都無法割舍對師父的感情了——那麽,就算是不留情麵的設計和拋棄,除了接受,也別無他法。


    然而捫心自問,也許淩傲天的確隱瞞了無數的內情,但他對待他親近的人,也確實是好的——既然如此,那麽即使步步算計,處處心機,又如何?


    步驚雲深幽的目光直達心底,他定定地看著淩傲天,語氣堅定地說道:“師父若有所需,就是舍這一命又有何妨?”


    淩傲天微微眯起了眼,與步驚雲對視良久,終於站起身來往前幾步一下子抱住步驚雲,以從來沒有過的嚴肅語氣說道:“既如此,縱負天下,我也必不負你。”


    步驚雲微微一震,回手抱著淩傲天——隻覺得在那一刹那,心中的堅冰蕩然無存,那一股股的暖流包裹著四肢百骸,讓他的眼眶都有些微熱。


    兩人緊緊相擁,半晌之後,淩傲天才緩緩鬆開雙手,麵帶笑意地看向步驚雲,淺笑著說道:“雖說人人都有可能被我放入算計之中,然對於親近之人,我也不過是有所隱瞞,結果往往對大家都好——是以我從無悔意,將來,也依舊如此。”


    步驚雲目光柔和地看著淩傲天,嘴角微彎地說道:“自是如此……無論如何,我總站在你這一邊。”


    淩傲天微笑頷首,語氣輕鬆地說道:“那便好,我再不需瞞你任何事,而有些事即使我未嚐提到,你若想知道,也可問我。”


    步驚雲鄭重地緊握著淩傲天的手,隻覺得從未有一刻,兩人的心如此貼近。


    淩傲天轉回書案前,思索片刻,對步驚雲說道:“過幾日我們便一起前往八亭城,網已撒下,收獲近在眼前。”


    步驚雲點頭應允,躊躇片刻,還是低聲問道:“聶風和斷浪……會是棄子?”


    淩傲天轉過身來看著步驚雲的眼睛,溫和地笑著說道:“自然不是,我怎會花十餘年的時間去養兩個棄子——這樣不劃算的事我可不會做——”頓了頓,接著說道:“斷浪的性子和我很是相像,我視他若親子,這點毫無虛假——此次隻為讓他更進一步,他將來的成就必然無可限量。”說著淩傲天輕笑起來,淺笑著說道:“至於聶風,你也知他性子向來太過柔軟,借此機會磨礪一二也是好的。”


    步驚雲握緊淩傲天的手,微有慚色地說道:“我不該……有所懷疑。”


    淩傲天拍拍步驚雲的肩膀,溫和地說道:“無妨,你不知前因後果,自是如此——”說著表情愈發柔和地說道:“我並非鐵石心腸,自然留有後手保證他倆的安全,若他們真有損傷,我是必然會是第一個痛心的。”


    步驚雲緩緩點頭,輕聲問道:“那我們該做何事?”


    淩傲天微微眯了眯眼,淺笑著說道:“不必著急,我們好生休息幾日,然後……且去看一場困獸之鬥,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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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晨覺得這些日子真的仿若是大夢一場。


    轉身看著床上衣衫不整臉上還帶著淚痕沉睡著的女孩,劍晨不禁握緊了雙拳。靜靜地坐在床沿,按了按仍有些抽痛的額角,劍晨抿著唇,眼中蘊藏著無窮的風暴。


    他記得,他一切都是記得的——那日他的手剛觸碰到那戰帖,就被藥物侵入——原本劍晨就因為英雄劍斷而心情低落,後又因為楚楚被擄劫而焦慮心慌,一來二去心境有了極大的破綻,才會那麽輕易地被破軍給控製了心智。


    再後來劍晨與無名會合,在飯食內下了喪元散——無名對劍晨完全沒有防備,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中了招——而劍晨目光無神失魂落魄的狀態,由於時間太短,無名也並無多想。


    再然後就是無名去赴約,藥效發作,被擒……然後是,劍晨親自出手廢去了無名的功力——想到此處,劍晨眼眶發紅,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大聲吼出來——不!


    這舍心印最殘酷的地方,就在於被控製的人所看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有記憶的——可以想象,一個人在做下那些事的時候完全是聽命而行,可一旦恢複自主的神智,就會發現自己已經把至親好友都殺光,欺師滅祖喪盡天良——這種罪惡感就足以把人逼瘋。


    劍晨難以想象,眼看著自己站到敵人一方,又被自己親手廢掉功力的師父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劍晨真的覺得連心都揪了起來,又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胸口,簡直要讓他窒息而死。


    可是劍晨此刻不能大吼大叫,不能表現出半點痛心愧疚,更不能衝到破軍、絕無神的麵前拚死一搏——因為他必須,必須要讓師父脫離險境——即使是,拿命來換。


    床上的女孩子嚶嚀一聲醒了過來,緩緩地眨了眨泛著霧氣的大眼睛——然後看向床邊的劍晨,眼裏滿滿的都是防備、痛恨、悲傷和指責。


    劍晨隻是一如木頭一般站起身,呆呆地走出了房間,沒有半分遲疑,更不會回頭。


    對不起——對不起,楚楚。


    真的……很對不起。原本是想幫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到頭來卻害了你——在劍晨失去自主的這些日子裏,他與楚楚可謂是夜夜雲雨,良辰苦短——然而悲哀的是,楚楚心裏想著別人,而劍晨心裏,也沒有楚楚。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命數糾葛不清——非是良緣,而是孽緣。


    對不起,楚楚——奪去了你的一切,然而……怕是連你的命都保不住……在師父和楚楚之間,劍晨隻能選擇,盡全力保住一人——而這個選擇,已然毫無懸念。


    劍晨目光呆滯地往破軍地院落處走去——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站在門口,等待主人的吩咐。


    朝陽的光輝灑在劍晨身上,那一身白衣仿若泛著金光——可是他的心,卻掉進了無底的黑洞裏,失去了所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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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你討厭……”如泣如訴,欲拒還迎,嬌柔魅惑,語調百轉的半句話就把人的魂都給勾走了。


    “心肝寶貝兒,本座一定會成為整個天下之主……隻有這樣,才配得上你……”甜言蜜語,又有幾許深情?


    “嗯……永遠……在一起……”這是誓言?又或者,隻是情話?


    “你個妖精……可真磨人……”


    兩人廝磨良久,才糾纏著起身穿衣,又讓下人端來溫水淨臉漱口。


    絕無神穿好衣袍蟒靴,還未移步,就被兩隻柔若無骨的雪白雙臂纏上了,不禁調笑地說道:“乖乖寶貝兒,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做。”


    “嗯…不…嘛……”這拉長聲線,語調綿延的挽留,讓絕無神半邊身子的骨頭都酥軟了,隻聽那誘人的語調繼續響起:“你總是這樣忙……人家一個人……好悶……”


    絕無神還未答話,一個人就低著頭弓著腰雙手捧著一把刀站在了院子裏,用沒有語調的聲音說道:“啟稟主上,已證實昨日被擒者即是聶風,此刀為天下十大利器之一的雪飲刀,請主上示下該如何處置?”


    絕無神饒有興致地盯著那雪飲刀看了好一會兒,感興趣地說道:“嗯?聶風?有意思……這刀就放在本座這裏,隨本座去見見這個聶風吧。”


    “得令。”那人語調恭謹,動作一絲不苟地捧著刀進入房內,把刀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又目不斜視地原路退回院子裏,垂目躬身靜候。


    絕無神頓了頓,雙手握上還在他胸前的一雙柔荑,剛要開口說話,就聽他的心肝寶貝兒用撒嬌的語氣說道:“人家不想一個人……帶著人家一起去嘛……”


    絕無神拉著她的一隻手輕輕一拽,美人入懷,觸手之處皆是香軟盈溢,讓人心中蕩漾。


    絕無神語調和軟地說道:“那些刑囚血腥之地,怕是會髒了你的眼。”


    那女人微微一笑,一時百花失色,隻聽她飽含柔情地說道:“我的眼裏……隻有你一人……”


    “哈哈哈,好!”說著絕無神一手穿過腋下,一手環住膝彎,就把那絕色美人抱了起來,暢然說道:“一起去,我們再不分開。”


    那女人的手就如靈蛇一般纏著絕無神的脖頸寬肩,整個人緊緊地貼在絕無神胸前,這姿勢讓男人一看,都會不自禁地想要保護她。


    她的笑顏是那樣魅惑人心,妖嬈動人——可是那笑容之下,又是怎樣的一顆心?


    紅顏絕色,美人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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