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連城緩緩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裏,站立的姿態,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獨。


    他掀了掀眼皮,高高的俯視著不遠處的南宮白夜,


    任何人一接觸到那雙如鐵般冰冷的眼睛,都會被冰凍得說不出話來。


    曲洛激動的握緊了雙拳,來了來了!冰山終於要爆發了!


    誰知,北冥連城隻是笑了一下,把目光收回來,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南宮白夜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那張小臉對著慕容少楓,笑的別樣燦爛:“我答應你,賭局的事不作數了。”


    曲洛小聲感歎:“這是多麽深的感情啊,為了慕容少楓,你小師妹連仇恨都放棄了!”


    感歎完,立刻去看某殿下的臉!


    北冥連城嘴角上的笑意越來越肆意了,手中的茶水,激起了幾波不被察覺的水汶。


    北冥洵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一聲又一聲的咳著。


    慕容少楓勾起的丹鳳眼裏,流轉著淡淡的光,果然,她做了這麽多,不管是參見武氣測試,還是和南宮紅燕立下賭約,終究還是為了他。


    什麽都沒有改變,她還是那個隻要他開口,她就什麽都答應的南宮白夜。


    隻不過是比之前多了些聰慧和手段。


    那有什麽關係?


    他很樂意看到她為了自己爭風吃醋。


    慕容少楓笑了笑,剛硬的側臉因為這抹笑,變得異常俊美,他低下頭,剛想去牽南宮白夜的手。


    卻見她突然轉過頭來,一雙清澈如星的眼睛裏似是醞著無盡的嘲諷,她揚了下薄唇,笑意款款,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隻是有一點,我不能答應,此生此世我絕不會再嫁給慕容少楓為妻!”


    慕容少楓脊梁一震,伸出去的手就那麽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眸子裏的笑意凍成冰霜,一雙冰冷的眼直直地盯著她,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錯愕和憤怒!


    皇帝也皺起了眉頭,笑容冷冷的說:“你這是想抗旨?”


    南宮白夜也不怕他,目不轉睛的迎上龍威:“皇上,白夜從小就尊敬您。”


    小的時候,我根本不認識你。


    “可婚姻之事,卻是白夜一生中最為重要的。”


    你隨便兩三句就想把我嫁出去,你以為你是我家三少?


    “相信皇上也曾聽過有關白夜的傳聞,我沒皮沒臉的追在這個男人的身後,苦苦相助了四年,他給我的回報卻是在大婚當日對南宮蕊兒一見鍾情,想盡辦法逐我出府,若不是遇到師傅,白夜或許早就死了。”


    這樣的仇,我能忘?


    “這次回來,白夜並沒有想過要如何,完全是受了師傅的命令,來幫著聖上查案。”


    查案為輔,報仇為主,順便撈你們皇家的銀子!


    “若是皇上看我礙眼,大可以通知我師傅來領人,我這人呢天生粗魯,也沒讀過什麽書,就隻明白一個道理。狗可以記吃不記打,可但凡是做了人,就得把腰板給站直咯!打的我死去活來,再給我一個糖球,還得要求我歡天喜地的感激涕零,不好意思,我不是賣笑,做不來這麽賤的事!”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鐵骨錚錚,聲響力透,幾乎震的人耳朵發麻。


    她就那樣站在大殿中央,寬大的袖口獵獵作響:“皇上這般英明神武,不會怪白夜口不遮攔吧?”


    皇帝一口唾沫星子噎在了喉嚨裏,那句大膽怎麽也不好吼出來,隻臉色沉了下來,眸光淡淡:“你這張嘴倒是難說會道的很。”


    “謝皇上誇獎!”南宮白夜微微傾了身子,腰杆彎了下去。


    皇帝快被氣瘋了,他什麽時候誇獎她了?!


    他眯了下雙眸,吹了吹手中的茶,並沒有讓南宮白夜起身。


    於是,南宮白夜也隻能一直那麽彎著腰,笑意蒙蒙著一張小臉:唐門家訓,該傲的時候傲,改忍的時候忍,才能活的長遠。


    慕容長楓近近的看著她,他不明白,她以前明明那麽愛他,現在竟然不惜冒著抗旨的罪名來拒婚,這到底是為什麽?


    他茫然了,愣愣的掃過她微顫的脊,心底竟有些疼……他甚至想要開口替她向聖上求情,可仔細想想,她也該吃了這份苦頭,才能磨平她刺人的傲氣。


    就這樣,局麵一時之間凝重了起來,仿佛連空氣也靜止了。


    除了喝茶的聲響,就隻剩下了弱不可聞的呼吸……


    “夠了。”


    一道不冷不淡的嗓音打破了這份安靜。


    北冥連城踱步走過來,伸手放在南宮白夜的腰上,雙眸波瀾不驚對上皇帝略顯詫異的目光:“青城山的弟子可不是任由人隨便欺負的,更何況,她還是我北冥連城的小師妹。”


    皇帝一震,眸光深意的看了南宮白夜一眼,淺笑道:“嗬嗬,朕可沒有欺負人,既然你不願意,朕也不勉強你,起來吧。”


    “謝皇上。”南宮白夜直起了腰杆,不輕易間卻看到了慕容少楓的那張俊美的臉,他的表情說不出的陰冷……那是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的表情……心間傳來一陣刺痛,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不由的朝著慕容少楓的臉上多看了兩眼。


    北冥連城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嘴角上揚起的邪魅,略微向下壓了點,低沉的嗓音吹在她的耳後:“既然舍不得,剛剛還說的那麽冠冕堂皇?”


    “你不懂。”南宮白夜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哪隻眼睛看到她舍不得了,那都是軀殼在作祟。


    北冥連城冷冷的笑了起來,偏偏又優雅的像個貴公子:“我確實不懂你們人類那受不住世間誘惑的感情。”


    “你終於承認你不是人類了。”南宮白夜眸子一轉:“那你是什麽?”


    北冥連城:……


    兩個人毫無顧忌的竊竊私語,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這畢竟是皇帝的大殿。


    孫公公重重的咳了一聲,笑道:“老奴還是第一次見七殿下這麽……活潑。”好吧,活潑這個形容詞,他也是想了半天才覺得比較適合才拿來用的。


    不得不說,孫公公確實是一個調節氣氛的能手。


    皇帝因為活潑兩個字,嘴角上竟重新有了笑意,又喝了幾口茶,寒暄了一番,才揮袖讓他們退下。


    這一次,南宮白夜坐的是七殿下那輛奢華無比的黑馬車,她捧著熱乎乎的瓷杯,仔細想了想,若是今天沒有男人在,她沒準就被打入天牢什麽的了。


    不過……變態師兄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笑的讓人心底發毛。


    尤其是盯著她的那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塊牛排,隻是略微有點嫌棄她沒刷牙沒洗臉,才沒露出獠牙過來啃她。


    南宮白夜覺得在這樣下去,保不齊他會一個衝動就把她吸幹,笑眯眯的指了指窗外:“晴天了,今天天氣不錯,師兄不打開你那邊的車簾看看?”


    北冥連城拖著下巴,動都沒動:“有什麽好看的。”


    南宮白夜抿著薄唇,這人太不懂事了!!!


    這是互動!


    互動懂不懂?


    顯然七殿下是不懂的,甚至看她的眼神還多了點“你是笨蛋嗎”的意味。


    南宮白夜不說話了,開始低頭喝茶,一直喝到她突然之間想起來,必須去趟蔣家,才囑咐仆人改變了車輪的方向。


    到了蔣苑,她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也沒去別的地方,直接進了九姨太的房間。


    果然不出所料,九姨太很早就死了,早在她被蔣新強b的那一天,她就受不了,上吊自殺了。


    不過,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掩蓋了住了她身上的陰氣,讓她能像個有陽氣的活人一樣,生活了整整十多天,而且,就連她自己好像都忘記了自己已經死去了的事實。


    究竟是誰?竟連鬼魂都能操作?


    南宮白夜摸著下巴,身子蹲了下來,隻要微微偏下頭,就可以看到九姨太的屍體。


    她就躺在那張雕花木床的底下,手臂上是明顯的屍斑,因為是寒冬,所以並沒有發出什麽惡心的味道來,這也是南宮白夜沒有察覺出她死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背後的黑手很聰明,他(她)幾乎把所有能利用的條件都利用上了……


    等一下!


    那是什麽?


    南宮白夜眯了下,朝著屍體探出手去,兩指豎起,撚開了九姨太身上的外衫,一張熟悉的冥紙飄飄蕩蕩的掉了下來,上麵的隻有幾個簡單的字跡:“死亡預告第三幕,選妃大典!”


    就是這麽一句,幾乎惹的皇帝當場大怒,就連那些機密大臣們也都開始惶惶不安了起來,在堂下交頭接耳的交流著擔憂恐懼。


    畢竟能夠參加選妃的秀女,幾乎各個是出身世家的大家閨秀,隻要極少一部分人是小家碧玉的商女。


    所以說,他們的女兒很有可能會成為凶手攻擊的目標。


    可如果因為這個原因,就放棄把精心培養的女兒送進皇家的機會,他們又做不到,隻能懇請北冥洵盡早將凶手捉拿歸案……


    但凶手在暗,保護在明,怎麽做好像都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於是才有了下麵這一幕。


    “讓我去選妃?”南宮白夜懶的骨頭都鬆了,下巴放在桌麵上,痞氣十足:“三殿下不是在開玩笑吧?”


    給讀者的話:平常的三更,其實是加了字數的,昨天那兩更相當於四更了,隻不過我沒有分章節,聖誕節快樂,想看加更的冒泡出來讓我啃下,咩哈哈,喜歡啃你們。


    然後,期不期待南宮白夜去選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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