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凡是府裏會寫字的,都已經在此處留下筆跡了。”管家恭敬地來到大老爺的跟前,彎腰稟報道。


    二夫人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卻也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心裏卻隱隱有些擔心起來。這個年邁的管家,對她這個當家主母雖然也頗為客氣,但卻不似那些個奴才一般諂媚討好。如今對著大老爺,卻卑躬屈膝態度恭敬,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同樣驚訝的還有裴瑾,不過很快她便釋然了。看來,這大房也不是省油的燈,彭氏想要獨攬大權,怕是有些困難。不過,她也未必會輸。畢竟,大房如今沒有正室夫人,這掌家之權不可能交到一個姨娘手裏吧?


    裴瑾能這麽想,彭氏自然也是這般想的。她一個勁兒的對自己說,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可是心裏頭還是突突的跳的厲害,總覺得有哪裏不放心。


    “筆跡可核實清楚了?”大老爺沉著臉問道。


    管家將其中的兩張紙抽出來,遞到大老爺的麵前,道:“隻有這兩張紙上的筆跡,與那血書肖似。”


    大老爺瞥了那兩張紙一眼,耐著性子問道:“這兩張紙,是何人書寫?”


    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神往二房三房那邊望去,似乎有些忌憚。


    “你盡管說來。”大老爺見他猶豫,不免有些急躁。


    管家將頭低了幾分,才朗聲答道:“這兩頁紙,分別出自二夫人院子裏的玉珠、三小姐院子裏的明月之手。”


    裴瑾愣了愣,似乎頗為吃驚。


    她院子裏的丫鬟,她大都熟悉。那個叫明月的,是負責灑掃的丫頭,平日裏連她的屋子都不得近身。她剛才微微瞥了那紙上的字跡一眼,亦不是她擅長的簪花小字。所以當管家說那是明月的筆跡時,她當真是大吃一驚。


    “將那兩個丫鬟帶來!”大老爺一拍桌子,大聲的嗬斥道。


    眾人的目光大都落在二夫人彭氏和裴瑾的身上,看好戲的有之,疑惑不解的有之,幸災樂禍的有之。


    “小姐,怎麽辦…”侍書悄聲的在裴瑾耳邊說道,心裏萬分著急。“都怪我一時大意,沒有仔細排查…”


    近來她們一直頗為防範,不準任何人靠近小姐的屋子。可是沒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那個叫明月的,明明看起來很老實的,怎麽這事跟她扯上了關係呢?


    裴瑾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慌亂。“該來的總會來的,防不勝防。我倒要看看,這裏頭到底有什麽名堂。”


    相對於裴瑾的淡然,二夫人彭氏顯得有些氣憤不平。“管家,你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認為,是本夫人院子裏的人殺害冬兒?”


    “夫人,稍安勿躁…”她這話一出口,二老爺就覺得有些不妥,忙在一旁勸道。


    管家不卑不亢的麵向彭氏,語調平緩的說道:“二夫人息怒…奴才不過實話實說,並沒有任何的猜測在裏頭,還望二夫人明鑒。”


    彭氏氣得渾身發抖,看向蓉姨娘的臉色也變得狠厲起來。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這個小賤人居然買通了她院子裏的丫鬟。很好,很好。她倒要看看,這個心機深沉的女子還能做到哪一步!


    “二弟妹何必動怒?不過是比對一下筆跡而已。她若真的沒做過,自然沒事。又何必如此緊張?”大老爺一字一句的說著,看似無心的幾句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這不是變相的在說二夫人做賊心虛麽?!


    二老爺麵色也冷了下來,看向大老爺的眼神也變得幽暗起來。他從來都不曾與兄長爭搶過什麽,可如今他這個大哥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處處針對起二房來。大哥走了仕途,他便選擇了商途,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以往,倒還相安無事。隻是沒想到,老夫人這麽一走,才過了短短數日,他們兄弟倆便起了隔閡,實在是令人心生寒意。


    “大哥…你信不過小弟?”二老爺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語氣也十分強硬。


    大老爺眯了眯眼,道:“二弟此話何意,為兄何時信不過你了?不過就事論事而已,你想多了吧?”


    “是我想多了嗎?”二老爺冷笑一聲,眸子裏滿是幽光。“母親屍骨未寒,大哥便擺出這麽大的陣仗,也不怪弟弟我多想。”


    “你…”大老爺沒想到這個素來敬重他的弟弟居然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頓時惱怒不已。


    蓉姨娘見大老爺火氣上來了,忙上前勸道:“老爺…您消消氣兒…這幾日身子本就勞累,若是再動怒,怕是會傷身呐…”


    二夫人見一個卑賤的小妾也敢隨意插嘴,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譏諷。“蓉姨娘倒是個貼心的可人兒…可是規矩就學的不怎麽樣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的分量,這裏豈有你說話的份兒?”


    “老爺…”蓉姨娘臉色忽然一白,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一雙無辜的眼眸含著淚,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你這狐媚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敢狐媚惑主!”二夫人身後的李嬤嬤見她裝模作樣的,看著著實令人生厭,便一時忘了二夫人剛才所說的規矩,站出來指責了起來。


    大老爺眼神一冷,對著李嬤嬤就是一頓吼。“二弟妹的規矩,還真是因人而異啊。她一個婆子,算起來也不過是個奴婢。蓉姨娘雖說身份地位是差了些,可好歹也懷著我的骨肉,將來是要抬為平妻的。你一邊指著蓉姨娘的不是,一邊又放縱自己的奴婢,這就是你所謂的規矩?!”


    彭氏臉色一會兒紅一邊會兒白的,顯然氣得不輕。


    李嬤嬤也知道自己一時衝動,壞了大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請罪道:“奴婢一時心直口快,說錯了話,請夫人責罰!”


    二夫人知道李嬤嬤是為了她才頂撞了蓉姨娘,若是放在平日,她根本就不用顧忌太多。隻是當著全府上下,她若是徇私,便說不過去了。可是李嬤嬤跟了她這麽多年,一直是她的心腹。若是罰了她,怕是會令那些忠於她的奴婢心寒。進退維穀之間,她隻得狠下心腸來,吩咐道:“你的確是該罰!自己下去領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二十大板,怕是輕了吧?”大老爺卻在此時插話,儼然對彭氏的處置感到不滿。


    二夫人麵色一凜,咬著牙道:“大伯這是何意?本夫人的奴婢做錯了事,本夫人已經按照府裏的規矩罰了她,您還有何不滿之處?”


    “她這個刁奴,敢逾矩頂撞主子,二十大板也太便宜她了!”


    “主子?李嬤嬤何時頂撞過主子?蓉姨娘算起來,也不過是半奴婢半主子。這位份還沒升呢,就已經擺上主子的譜兒了?”要論起拌嘴,彭氏這個婦人自然是略勝一籌的。


    大老爺脖子上青筋直跳,臉色也漲得通紅。“二弟,這便是你娶得賢妻?如此的多舌愚婦,簡直有失婦德!”


    二老爺冷著臉,並沒有接話。彭氏就算變得再伶牙俐齒,那也是他的妻。如今大房與二房不對付,他自然是要站在自己人這一邊的。他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一切,可不願意就這麽雙手奉送給別人。


    彭氏見二老爺沒有搭話,脊背便挺得更直了。“大伯處處維護一個姨娘,連我這個當家主母也不放在眼裏,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話!”


    蓉姨娘早已哭的梨花帶雨,嬌弱得令人疼惜。她忽然跪了下來,給二夫人磕了個頭,賠罪道:“二夫人息怒…婢妾真的不是有心的…婢妾隻不過是擔心老爺的身子,所以一時忘了規矩…二夫人教訓的是,婢妾知罪了…”


    彭氏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不予理會。


    大老爺見她懷著身子,還給彭氏下跪,而彭氏居然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心裏無法紓解的那口悶氣,像是找到了發泄的窗口一般,噴薄而出。“好好好。不愧是當家夫人,連我這個大伯也不放在眼裏了!”


    彭氏輕咬著下唇,暗暗懊惱。剛才一時心急,她便忘了自個兒的身份了。不管怎麽說,大老爺才是這個府的嫡長子,是她夫君的兄長。她的確不該仗著掌家主母的身份,有肆無恐的與他對上。


    可是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哪裏能收得回來。


    倒是二老爺話題轉的快,想到了禍水東引的策略。“大哥叫我們過來,想必也不是為了計較這些事情的吧?既然二房三房都有嫌疑,不如先提審那兩個丫頭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


    二老爺話音剛落,就有人跟著附和起來。“是啊是啊…找出害老夫人的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裴瑾瞥了這位二伯父一眼,不得不讚他一句:不愧是商場老手,果真是個狡猾如狐狸,不安好心的家夥啊!


    “老爺,那兩個丫頭帶過來了。”管家適時地站出來稟報。


    “將那兩人帶進來!”


    一聲令下,兩個十四五歲的丫頭便被帶到了眾人的麵前,被身後的粗使婆子使勁兒的一踹,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說,冬兒身上的那份血書,到底是你們中的誰寫的?!”大老爺擺出官威,倒還真像那麽回事。


    兩個丫頭嚇得渾身直發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大老爺明鑒…奴婢…奴婢不曾寫過什麽血書啊…”


    “冤枉啊…奴婢…奴婢…”


    大老爺卻沒有理會那兩個丫頭的喊冤,而是將視線落在了裴瑾的身上。“瑾丫頭,這個丫頭是你院子裏的,你有何話說?”


    裴瑾睨了那個叫明月的丫頭一眼,欠了欠身,道:“這個叫明月的丫頭,是昔日大伯母幫瑾兒挑選的,瑾兒倒是不知道她何時學會寫字的…”


    大老爺沒想到裴瑾這麽輕鬆地就撇清了關係,眉頭皺得死緊。


    “她雖然是夫人先前送去瑾蕪院的,可好歹跟了三小姐,三小姐便是她的主子。她的賣身契在三小姐手裏,自然是聽候三小姐差遣了!”一直沒機會吭聲的杜姨娘陰陽怪氣兒的說著,意圖已然很明顯。


    “杜姨娘說的也有些道理。”沒想到裴瑾不按理出牌,承認了這個觀念。


    “如此說來,這丫頭是受你指使,殺死那個叫冬兒的丫鬟的?”大老爺放佛看到了一絲希望,雙眼頓時變得亮了起來。


    裴瑾撚了眉頭,說道:“大伯父辦案的時候,也會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單憑別人的說辭就給人定罪麽?”


    “你…你竟然敢這麽跟長輩說話?”大老爺沒想到裴瑾這個軟弱性子,竟然也有這般伶牙俐齒的時候,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


    “大伯父息怒…瑾兒不過是打個比方罷了,大伯父又何必當真?瑾兒自然相信大伯父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是百姓眼裏的青天。判斷一個人是否有罪,也是會講究人證物證俱全的!”裴瑾敲打一陣之後,又給了幾句恭維的話,可謂是手段了得。


    大老爺麵色看起來有些不善,盯著裴瑾的時候也格外的淩厲。“那你倒是說說,這字跡是怎麽回事?”


    “大伯父是認定明月就是殺害冬兒的凶手了麽?二伯母院子的丫鬟,可還沒有審問呢…”裴瑾不緊不慢的說著,臉上沒有任何的慌亂。


    杜姨娘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齊姨娘給攔住。“這裏哪有咱們說話的份兒。若不想招惹是非,還是安分的在一旁站著便好…”


    杜姨娘動了動嘴皮子,好不容易才克製住自己那張嘴。


    蓉姨娘已經被丫鬟攙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裏。一張俊俏的小臉低垂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被裴瑾點到名的二夫人回過神來,瞪了裴瑾一眼才將目光移到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玉珠身上,厲聲問道:“玉珠,你盡管實話實說。那血書,到底是不是你所寫?”


    那個叫玉珠的丫鬟神情恍惚,看起來十分不安。她匍匐在二夫人的腳邊,卻始終不肯開口。


    二夫人急了,便狠狠地踹了她一腳,道:“你倒是說話呀!”


    “夫人…奴婢對不起您…”玉珠被逼到絕路,卻隻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二弟妹,她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那丫鬟的死,當真是你的主意?這裏頭,是不是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大老爺審時度勢的插話道。


    二夫人氣得身子直發抖,指著那丫頭又打又罵。“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賤婢,本夫人平日可曾苛待你,你竟然與外人聯手,陷害本夫人!”


    “二嫂這是惱羞成怒了?想來也是…若不是受人指使,她一個丫鬟,如何能做得出那樣的事來?”馬氏平日裏不知道被彭氏輕視過過多少回,如今看到她落難,自然少不得又是一番落井下石幸災樂禍。


    “馬氏,你少在這兒含血噴人!”


    “你做得出,還不許別人說了?那個丫鬟,想必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才被你殺人滅口的吧…”馬氏如今有了新的靠山,自然不再懼怕彭氏,膽子也大了起來。


    “你…你個歹毒心腸的…”彭氏到底是出自名門,跟馬氏這個市井出身的相比,有些髒話她實在是罵不出口。


    眼看著兩人又要鬧起來,大老爺揮手將手邊的茶碗摔了一地,大聲的嗬斥道:“你們有完沒完?!”


    馬氏嚇得縮了縮脖子,坐回椅子裏不敢吭聲。彭氏雖說也受了驚嚇,但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義正言辭的說道:“沒有做過的事情,我為何要認?!玉珠不過我院子裏的一個灑掃丫頭,我即便有什麽要事,也不會找她去辦。”


    “我知道,我當了這個家之後,你們一直心懷不滿。可我自認為處事公道,行事並未有任何的偏差。我自認為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們若是想要尋我的錯處,也請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何須用這般的小人行徑來埋汰我?!”


    裴瑾抬眸,看著彭氏那理直氣壯的模樣就覺得一陣好笑。


    當真是塊演戲的好材料啊!她若是沒有些手段,如何能取代了二夫人的位子?她若是堂堂正正,大夫人也不會早逝!


    而且心裏懷揣著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故而,她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說辭並未為她爭取更多的信任,反而是遭了更多人的嫉恨。


    “玉珠,你說。”大老爺輕飄飄的瞥了彭氏一眼,卻將話題又扯回了那丫鬟的身上。


    玉珠身子抖個不停,時而往往盛怒中的二夫人,時而往往威嚴如山的大老爺,死死咬住的下唇都開始泛著血珠子。“是…那血書的確是奴婢寫的…”


    “如此說來,冬兒也是你毒殺的?”


    “…是…”


    玉珠低下頭去,麵色死灰一片。


    二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胸口一悶,整個人差點兒摔倒在地。若不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怕是也要摔得不輕。


    “你一個丫鬟,哪裏來的膽子做這些事情!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大老爺對這個答案似乎還不滿意,非要逼著她說出那幕後之人才肯罷休。


    二老爺卻在此時站起身來,大聲嗬斥道:“大哥這是做什麽?若是想要這掌家之權,大可知會小弟一聲。小弟雖然不才,卻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何必將這樣的手段,用在自己人的身上?母親若是泉下有知,如何能安息!”


    大老爺麵上一紅,居然有些不敢正視二老爺的眼睛。“事關母親,我謹慎一些,難道也有錯?”


    “是謹慎麽?”二老爺突然狂笑不止。


    “你…”二老爺這麽一陣狂笑,令大老爺麵子上有些難看。


    他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如今為了掌家之權,鬧的這般沒臉麵,若是傳了出去,指不定要讓多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呢。


    原本,大老爺也是半信半疑的。隻是身邊的人總是時不時的透露一些信息給他,才讓他一時衝昏了頭腦,做下這些蠢事來。如今腦子突然清醒過來,他已經沒有台階可以下了。


    蓉姨娘眉頭緊蹙,她沒料到二老爺的這番舉動,竟然讓她的計劃功虧於潰。這些天來,她汲汲營營的在大老爺耳邊煽風點火,為的就是想要將二房一舉扳倒。如今看來,怕是都白費了。


    裴瑾卻在此時站出來,說道:“明月,你倒是說說,那血書的字跡為何與你的字跡如此相似?”


    眾人的視線掃射過來,看著裴瑾就放佛在看怪物一般。明明罪名都被二夫人給攬了過去,她這樣做簡直是沒事兒找事!


    可見,這丫頭笨的可以。


    那個叫明月的丫頭麵色慘白,渾身也抖得厲害。“三小姐…奴婢…奴婢並不識字…”


    “那為何管家要指認,那是你的筆跡?”裴瑾看似無意的詢問,卻將管家甚至是大房也給拉下了水。


    管家麵色微變,沒想到自己也遭人算計,忙上前答道:“這張紙的確是從這丫頭的屋子裏搜出來的…”


    玉珠喏喏的張了張嘴,道:“奴婢生在貧苦之家,平日裏連飯都吃不飽,又哪兒來的錢請先生識字?”


    管家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這時,一個看起來頗為麵生的丫頭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啊…我想起來了…剛才是七小姐身邊的丫鬟站出來指證,說這字是明月寫的…”


    裴襄早在明月說自己不識字的時候,麵色就泛白了。如今又被人認出是自己從中搗的鬼,一張白淨的小臉已不見了血色。


    廳堂裏忽然變得格外的安靜,隻剩下幾道粗重的喘息聲。


    “原來七妹妹眼裏竟然這般容不下我這個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真是…叫人寒心…”裴瑾後退了幾步,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裴襄在眾人淩遲的目光中,嚇得哭了起來。


    她的確是嫉妒裴瑾的。嫉妒她是名正言順的嫡女,嫉妒她攀上了碩王這麽一門好親事,嫉妒她豐厚的嫁妝,嫉妒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取得別人的好感,還嫉妒她有個做侍郎的舅舅,有萬貫家財的李家做靠山。所以,才會在偷聽到蓉姨娘的計劃之後,才想出這麽個栽贓嫁禍的招數來的。


    馬氏摟著女兒那顫巍巍的身子,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剛才,她還理直氣壯的與二夫人叫罵,說的頭頭是道。如今栽贓嫁禍的人,變成了自己的女兒,她真是裏子麵子全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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