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龍榻上喚著一個有夫之婦的名字,她心裏就算是再不舒服,也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假裝不知。


    可是前不久,她的母親得到恩準,進宮來看她的時候,還唉聲歎氣的跟她抱怨,說卓玉杭不知道得了什麽失心瘋,愣是不肯娶妻。這可把卓夫人給急的喲,隻差沒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相看了那麽多位大家閨秀,他卻沒一個看上眼的…”卓夫人一邊說,還一邊掉眼淚。


    卓修媛這個做女兒的,自然是要在一旁勸導,道:“杭弟才高八鬥,又生的潘安宋玉之貌,眼界高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我看他,就是尚公主也是綽綽有餘的。母親何必急於一時,慢慢兒挑,總會挑出個好的來。”


    “你是不知道…唉…說起來,還真是有辱門風…這個混小子,不知道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正單相思著呢。可是我一再的追問,他就是不肯透露半點兒口風。最後,還是他身邊的小四說漏了嘴。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沒出息的兒子…”卓夫人想到自己的兒子看上的,竟然是隔壁府裏的少夫人,差點兒沒哭暈過去。


    卓修媛又是勸了好半天,這才弄清楚裏頭的前因後果。


    如此一來,不但是她的一輩子要仰仗的男人愛慕著那個女人,就連她引以為傲,有著第一公子之稱的寶貝弟弟也喜歡那個女人!


    那女人果真是紅顏禍水麽!緊緊的捏著手裏的帕子,卓修媛一向溫和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色。


    “卓妹妹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賢妃端坐在主位上,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不由暗暗驚訝。


    卓修媛自知失態,忙順著她的話說道:“昨兒個夜裏似乎著了涼,頭有些昏沉沉的,總提不起勁兒來…”


    “那可得注意著…你聖寵正隆,可大意不得。”賢妃作為後宮之首,對下麵的嬪妃總要照顧一二。


    卓修媛趁機道了謝,便早早的離開了鍾粹宮。


    在回蘭陵宮的路上,她的心腹丫頭便忍不住開解道:“主子還是莫要將事兒放在心上,免得惹人猜疑。”


    卓修媛輕歎一聲,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好好兒的一個人,就這麽叫人給毀了!”


    “三少爺年紀還小,一時的迷戀也是正常的。等過段時日就好了…倒是主子,想個法子盡快懷上龍嗣才是正經。”


    別說,這丫頭還真不是個普通角色,所思所想比起主子來也分毫不差。故而,也才能成為卓修媛身邊最為得力之人。


    “誰不想生下皇長子…可是皇上一日未立後,我們這些嬪妃就不能有孕…”說起這個,卓修媛也十分的不甘。


    憑什麽皇長子必須是從皇後的肚子裏爬出來的?若是皇上一輩子不立後,那她們是不是一輩子就得服那些黑乎乎的湯藥,一輩子都不能感受做母親的滋味?


    “聽勤政殿的小宮女說,昨兒個沈禦醫還直言不諱的勸諫皇上立後呢。正難得的是,皇上竟然沒有動怒。主子,這是個好兆頭。要論後宮裏頭,最為得寵,也最有希望登上後座的,便隻有娘娘您了。”


    不是丫頭刻意的恭維,而是所有人的人幾乎都是這麽想的。


    賢妃雖然已經是妃位,可袁家已經交出了兵權,再也沒多大的利用價值了。反而是卓家,一門三傑,都在朝廷為官,備受皇帝器重。後宮承寵最多的,也是卓修媛。一個月裏頭,皇帝幾乎一半都是召她侍寢。


    提到立後之事,卓修媛不免想得很多。在沒發現那個秘密之前,她的確是有這個信心去爭奪皇後的寶座的。可是隻要一想到皇上夢中的囈語,她的心就像刀子割一樣,痛的無法呼吸。


    跟著主子這麽久,丫頭自然知道自己主子心中所想。“主子心裏的苦,奴婢是看在眼裏的。隻是,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主子怎能因為這件小事而與皇上生分了?倒不如一鼓作氣,等坐上了那個位子之後,再做打算。”


    “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心一意對待的男人,怎麽能想著另外一個女人?難道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看著主子猙獰的麵容,心腹婢女四處打量了一陣兒,好意的提醒道:“主子仔細一些,小心摔著。”


    卓修媛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忙收斂起情緒,昂著下巴抬起頭來。“剛才有些頭暈,扶我回宮吧。”


    心腹婢女應了一聲,便攙扶起她嬌柔的身軀,朝著蘭陵宮方向而去。等到了內殿,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之後,卓修媛的連就沉了下來。“果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什麽端莊慧敏,就是個不安於室的!鎮北侯離府半年,誰知道她是不是耐不住寂寞,勾引了我家杭弟。”


    越說心裏越是來氣,若不是她還有些教養,怕是早就摔杯子了。


    心腹婢女名喚彩月,聽完了主子的牢騷,才又開口勸道:“有些話,主子在心裏想想也就罷了。這裏可不比自己府上,說錯一句話,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整個後宮,可都是在皇上的掌控之中。稍有不慎,變回連累整個家族。”


    卓修媛心裏是暢快了一些,但被彩月這麽一說,頓時就嚇得麵色蒼白。“那…那剛才我說的這番話,會不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去?”


    “主子請放心,奴婢剛才仔細打量過了,四周並沒有其他人。隻不過,日後可要謹慎一些,免得被人那捏住把柄。”彩月是卓府精心為卓修媛挑選的丫頭,不但能說會道,心思敏捷,還會寫功夫。


    卓修媛這才稍稍放了心,道:“我不過是心裏不舒坦,發兩句牢騷罷了。隻是三公子的親事,怕是要延遲好一陣子了。”


    想起那個罪魁禍首,她不由得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其實主子也要往好處想…畢竟,那人如今是有夫之婦,隻要鎮北侯在一日,三公子就算心裏再惦記,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和家族榮譽,做出什麽傻事來。三公子也是個明白人,隻是一時之間轉不過彎兒來罷了,您呐,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彩月到底是個局外人,看問題也更透徹一些。


    “可總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說,我要不要去向皇上討個恩典,讓皇上賜婚?如此,他就算是不想成婚也不成。”卓修媛倒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先斷了他的念想再說。


    彩月連連搖頭,道:“不可。依照三公子的脾氣,怕是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怨上主子您。如此,讓姐弟情分生疏了,倒是不劃算。”


    “可母親那頭,我也不能不顧。唉,真是令人擔憂。”卓修媛原本沒啥病痛的,經過這件事這麽一折騰,還真的有些頭疼了。


    彩月忙上前去,替她輕輕的揉壓起太陽穴來。“如今事情尚未明朗,主子還是靜觀其變吧。”


    “也隻能如此了…”


    鎮北侯府


    “夫人大喜…”一大清早,就有丫鬟興高采烈的走進西苑小楊氏的院子,笑著向她報喜。


    小楊氏有些懵,完全沒反應過來。“這…喜從何來?”


    “有人上門來提親了,點名要求娶小姐,這還不是大喜?”那丫頭也是個嘴甜的,腦子也靈活,一股腦兒便把事兒給說清楚了。


    小楊氏很是震驚,忙不迭的問道:“是哪家上門來提親?”


    “據說,跟公主府有點兒關聯,姓劉,還是個官爺呢。”丫鬟大概的打聽了一下,便急著來報喜,其中的細節倒是知道的不多。


    小楊氏一聽到公主府,不由得聯想到女兒這幾日的轉變。整日窩在屋子裏,也不大愛出門走動了。偶爾還對著某處傻笑,一看就是懷春少女的模樣。莫非,是跟著瑾兒去公主府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小楊氏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那位劉家夫人,正在芳菲苑與夫人說話兒呢。要不,咱也過去瞧瞧?”丫鬟見她拿不定主意,便好意的建議道。


    小楊氏本就沒什麽主見,也隻好仰仗自己的姐姐幫忙盯著些了。


    芳菲苑


    “這位夫人看著麵生,不知府上何處?”楊氏到底是將軍府出來的嫡女,眼界和氣派就是不一樣。


    聽到有人上門來向季霜提親,並沒有喜出望外,反而格外的冷靜。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就算季家如今已經沒落,但她也不能大意,必須給外甥女尋個踏實的人家。否則,如何對得起她叫這一聲姨母?


    那劉夫人原本是奴婢出身,眼皮子本就淺。聽說兒子看上了侯府的表小姐,便一廂情願的上門來了。到了侯府之後,才知道兩家之間的差距,頓時就有些怵了。可是人都進了後院,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隻得硬著頭皮,道:“說起來,我們家與柔嵐公主也是有些淵源的。夫家姓劉,兒子在朝為官。”


    劉夫人好麵子,不敢說自己的兒子什麽官職,便籠統的一帶而過。


    楊氏也不是個笨的,從對方的言行舉止都能看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嘴巴上說的再好,也不過是虛的。故而,從一開始,她便不怎麽看好這門親事,態度自然也不怎麽熱絡。


    這時候,恰好小楊氏也過來了,見屋子裏有客人,不由得有些尷尬。


    “這位便是我的妹妹,季夫人。”基於禮節,楊氏還是互相介紹了一番,便沒再開口。反正這事兒是不成的,多說也無益。


    她心裏惦記著的,可是裴瑾的肚子。


    小楊氏朝著那劉夫人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沒曾想姐姐這裏有客人,那我還是過會子再過來吧。”


    “季夫人,別呀…今後,咱們指不定就成了親家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還有什麽好見外的…”這劉夫人倒是個自來熟,事兒還沒成呢,就開始以親家的身份自居了。


    小楊氏臉色有些不好看,自然也是看不上這個沒什麽規矩的劉家人。淡淡的笑了笑,道:“這八字都還沒有一撇的事兒,怎麽做得了數。劉夫人還是莫要胡亂的開口,免得毀了我女兒清清白白的名節。”


    劉夫人沒想到一來就碰了釘子,臉色也十分難看。心想,不就是個寄人籬下的窮親戚罷了,就算以前家裏是當官兒的,可如今可是個白身,神氣個什麽?!


    “話也不能說的這麽絕對…”楊氏想了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總之,這頭一次的碰麵,便是不歡而散。


    回到府裏,劉夫人還發了好一通脾氣,說小楊氏不識抬舉。她兒子能看上她一個寡婦的女兒,已經要燒高香了,居然還跟她擺起了官太太的譜兒。又將自己的兒子罵了一通,說公主身邊的丫頭雖然地位卑微了些,可好歹是公主身邊的人,說出去也有麵子。不過,她心裏大概是這麽想的。娶個高門媳婦回來,給自己這個當婆母的罪受,還不如娶個小門小戶的,她叫往東,對方絕對不敢往西。


    其實,公主身邊的那位美貌丫鬟,正是不喜劉夫人這樣的性子,這才哭著懇求公主不要答應這門親事的。


    好在公主看重她,這才免了一場災難。


    劉公子卻是笑著哄道:“母親您且忍耐一些,兒子這不是為了替咱們家著想嘛。您別看著公主多麽的威風,其實也就個名兒好聽罷了。真正有權的,還是鎮北侯府這樣的功勳世家。那鎮北侯夫人,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呢。侯府的表小姐,能不比一個卑賤的丫頭來的實在?將來兒子的前程,指不定就要靠這位侯爺呢。”


    “等兒子有了出息,當了大官兒,再給母親請個誥命。到時候,母親會是何等的風光。就算在公主麵前,也能挺直腰背說話了。”


    劉夫人被兒子一陣甜言蜜語哄著,心裏才消了氣兒。


    劉夫人這邊有怨言,小楊氏和楊氏更是看不上劉家。


    “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奴才出身,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楊氏說話很直接,反正是一百個不同意。


    小楊氏雖然沒有楊氏這般的魄力,但要將女兒嫁去這樣一戶沒規矩的人家,她也是不樂意的。“雖說劉家公子也是官身,可有這樣的母親,我實在是不放心…”


    說話口沒遮攔的,哪日不小心衝撞了貴人,豈不是要連累一家子?她的女兒嫁過去,隻有吃虧的份兒。


    “再慢慢兒挑吧…反正霜丫頭還小…”楊氏安撫道。


    季霜早在得知有人上門來提親的事情之後,就一直在暗中打聽著。當知道前來提親的,正是劉家公子的母親時候,頓時心花怒放,甭提多高興了。隻是姨母和母親的態度很是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她頓時就有些急了。


    她與劉家公子,可是兩情相悅一見鍾情啊。先不說他的品貌如何,光是公主近臣這個身份,就足夠有麵子啊。公主,那是什麽樣兒的身份?她身邊的親近的臣子,豈是一般人物。她嫁過去,豈不是現成的官太太?


    “母親真是老糊塗了!”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季霜恨不得衝到芳菲苑去,與自己的母親理論一番。


    采蓮見她氣成這副模樣,於是火上澆油的說道:“說起來,姑娘的親事,還得夫人做主才行。隻是夫人向來是個沒主見的,到時候姑娘的親事,怕是又要再往後拖延了。”


    季霜緊咬著牙關,才沒讓那些粗俗的話語破口而出。“母親就是老實,說什麽寄人籬下,就要安守本分。難道我們還不夠本分嗎?可婚姻大事,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若是隨意的嫁個鄉紳商人,那我這一輩子豈不是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


    “姑娘快莫要妄自菲薄…姑娘這等才貌,怎麽會沒有出頭之日呢?說起來,這劉家公子也是不錯的,又跟公主府親近…”


    季霜急的額頭上直冒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有時我還在想,母親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怎麽能不問問我的意思,就輕易的拒絕了別人。日後前來提親的人家中,能比得上劉家的?”


    “姑娘切莫傷心了…若是姑娘執意要嫁給劉家公子,倒也不是沒有法子…”采蓮一步步誘導著說道。


    “真的?你有辦法?快說來聽聽…”季霜眼前頓時一亮。


    采蓮抿了抿嘴,似乎頗為為難。“隻是這法子…怕是要將姑娘您的名節給搭進去…”


    一聽要搭上名節,季霜的確是猶豫了。“那怎麽成?我可是正經人家的女子,是侯府的表小姐,如何能做出那等低三下四的勾當…”


    “奴婢也就是這麽一說…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采蓮忙跪下來請罪,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隻是,季霜嘴上直道不可以,但這些話卻是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隻要稍稍再加一把火,保證她就按耐不住,自己往陷阱裏跳。


    果不其然,幾日之後,季霜便聽見幾個小丫頭躲在偏僻的地方議論起來。


    “啊…那位上門來提親的劉公子,又去相看別家的姑娘了?這也太不尊重咱們表小姐了吧?”


    “可不是呢…真真是沒良心的…”


    “說不定呀,是姨太太拒絕的太死了,讓別人沒了臉麵,這才急著給劉家公子另覓良緣吧…”


    想到那劉家公子的溫柔多情,山盟海誓,季霜就狠狠地跺了跺腳離開了。等到她一走,采蓮便給了那些丫頭一個暗示的眼神,大家夥兒便匆匆的散了。


    如此一來,表小姐是非的按照少夫人的計劃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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