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他們去山上找吃的去了，雨生，雨生……”一提到雨生，王氏就哽咽了起來。
樂樂看著王氏對著青青說，“二哥跟著人家跑生意去了，還有二姐夫，家裏沒糧食，他們想著去外麵看看哪裏有就帶些過來，這一去半年多了還沒回來呢……”樂樂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
“秋生呢？秋生沒出去吧……”秋生和飄飄一般大的年紀，飄飄都成婚了按說秋生應該也成家了，可是看著家裏的情形哪裏有新人住進來的樣子。
“大哥是一直在家……”
“飄飄都成婚了，秋生呢，也該成家了吧……”青青看著她娘和樂樂欲言又止的樣子覺著事有蹊蹺。
“不急，總歸秋生還要上學讀書，不急的……”王氏幹巴巴的笑著望著大女兒。
青青看著她娘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事瞞著她，“娘，咱們是一家人，有啥不能說的……”
“我能瞞著你啥，這是誰家的姑娘？一路上累了吧，趕緊進屋休息去，樂樂快去，把地窖裏的紅薯還有陶罐裏的雞蛋拿來煮了，你大姐他們都餓了……”
樂樂一愣，這地窖裏的紅薯可是上一年就存到現在的，一直不舍得吃，還有雞蛋那可是攢了好久才積攢下來，現在……。
“快去啊，愣著幹啥？”王氏催促著樂樂去幹活，她則是拉著青青進屋。
樂樂哎著應了一聲，起身就向後院走去。
“煜兒、慕兒是吧，姥娘家沒啥吃的，等你姥爺回來，看有啥東西沒啊？”王氏看著兩個外孫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青青自是知道家裏的窘狀，隻是拉著王氏寬慰似的說道，“娘，他們都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我又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哪裏就虧待得了他們，不用管，小孩子就得吃些糙食才長得壯……”
“也是娘家沒本事，讓你們回來也吃不上頓好的……”
王氏想著就自然的和洛青城沒跟著過來這事連在了一起，想著是洛家嫌棄他們家，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個人也不跟著，洛家不是在皇城做生意的嗎？還能少的了幾個人跟著？眼看回來的就她家閨女帶著倆外孫，還有一個小姑娘，這不是明眼裏瞧不起他們何家嗎！莫非是這洛家做大了生意就瞧不上他們這小門小戶的女兒了？
“啥好吃的，看著爹娘沒事，我這心裏比什麽都踏實……”青青說的倒是實話，這要是回來見不著爹娘了，就是給她山珍海味那吃的也不是滋味，跟著爹娘吃糠咽菜都是好的。
“哎……”王氏看著青青露出一抹歎息，不過這回身看著她大起來的肚子拉著青青走到一邊，“這肚子裏的可是青城的不？”
“當然是啊，娘你咋這樣想我嘞？”青青笑著望著王氏。
“不是娘多想，而是外麵的世道亂，娘是擔心你……”怎漂亮的閨女又沒人跟在身邊，這要萬一出啥事咋沒可能，王氏的擔心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外麵逃難經過清水村的就有一個婦人，被外人給搞大了肚子，那女人自己都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
“娘多想了，這一路上安全著呢，沒遇到啥壞人……”就是有一些愛占便宜的人青青也自是不會對王氏說，說了也沒用倒是讓她娘擔心。
“那就行，我去給你們收拾屋子去，咱們就房子多，飄飄跟著她婆婆在寨子上，那寨子裏也養著不少的人，倒是辛苦了這孩子，愣是沒有怨言的在家守著孩子等著虎嘯回來……”收拾著被褥子王氏不停的說著家裏的情況。
青青也隱隱約約的都了解了一些，秋生一心隻讀聖賢書，兒女私情倒是看的不重，家裏也支持，可是如今大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裏還能再支持下去？沒辦法秋生隻有輟學回家，何大勇想著讓他跟著在鎮上的鋪子裏學著打理鋪子，可這還沒幹幾天呢，鋪子的生意也維持不下去了，大旱持續人家大門大戶的生意還做不成呢，你這小家小戶的就能持續下去？
外麵沒了收入隻有靠著家裏的幾畝薄田，一些微薄的糧食收成，一直維持了有大半年，這地裏也產不出糧食了，雨生瞅著家人挨餓心急就跟薛虎嘯一合計說著是出去找吃的，可這天下大旱的哪裏有寬裕的糧食？
眼看著雨生和薛虎嘯大半年的沒有回來，眼看著家裏沒了糧食，何大勇就和秋生跟著人家進山，找一些東西來，山裏的東西再多也挨不住人去的勤，再加上旱情的波及，山裏的果子樹大都死的死，枯的枯，哪裏還有能吃的呢？沒辦法，隻得出去了，出去找東西總比在家幹等著有用，何大勇和秋生這才見天的往山裏鑽，就是為了能找到一口吃的。
王氏收拾好床褥、樂樂煮好東西也不見何大勇和秋生回來，青青等的有些急，又擔心這晚上她爹和秋生在山上不安全咋辦？“娘，我爹和秋生咋還不回來啊？”
“不急，他們這時間沒個定數，有時候一晚上也不回來就等著第二天一亮再回來呢？”王氏看著是不急，自己男人是個啥情況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說這山裏也沒什麽凶惡的猛獸獵物，大部分都逃的逃，留下來的就是一些土生土長的小動物啥的！
聽王氏這麽一說青青也不那麽擔心了。
“趕緊吃吧，吃過飯你們好好休息休息，這累了一天了……”王氏看著百合笑著說道，見百合不上前王氏拿起一個紅薯遞給她，以為她是客氣。
“謝謝大娘……”
百合手裏接著紅薯，沒有什麽食欲，要是前段時間她肯定會欣喜的拿起來就吃，這不是昨兒剛吃了一頓好的嗎？再看著這表皮壞而硬的紅薯，她是什麽食欲也沒有，而且這紅薯聞著還有一股子壞味。
和百合一樣不吃的還有煜兒和慕兒，不過人家不吃是因為王氏一人給了他們一個雞蛋，總共煮了五個雞蛋，兩個孩子一人一個，王氏拿起一個給青青，剩下的兩個一直擺放在碗裏。
“我就不吃了，我吃些紅薯就成了，娘你們也吃……”青青嚼著嘴裏的紅薯不是滋味，看樣子家裏是真的沒什麽存糧了，不然她娘咋一直幹看著而不動一下呢。
“我們不吃，你們吃吧……”王氏看看盆子裏孤零零的幾塊紅薯說道，又是看了一眼才拿起一塊遞給樂樂，“樂樂吃吧，吃完了趕緊休息去……”
“哎……”樂樂欣喜的接過，臉上露出一抹笑。
也難怪，樂樂是老幺，自小家裏有啥好吃的都留給她，嬌疼慣了，可如今呢一直跟著王氏和何大勇他們吃苦野菜，嘴口裏都吃的發苦，看著煮熟的紅薯可就是滿心的歡喜，一想這是讓大姐和兩個小外甥吃的，不敢去拿，王氏這給遞來過來，才敢接著。
青青看著樂樂欣喜的接著紅薯，轉頭看著王氏小聲的問道，“樂樂也快及笄了，夜家的人有來過什麽消息沒？”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夜流楓過來一趟，看著那架勢，我覺著咱們家樂樂配不上人家，想著這婚不成也罷……”
王氏也說出個啥感覺，這人長的本來就好看，不過現在讓他們覺著有些高不可攀，雖是來看過他們一次，大家都覺著不合適，還暗想著當初腦子是咋想的就把小閨女許人了。
不結？王氏竟然說出了這話，這不明擺著說給樂樂退婚的嗎？女子退婚的好處那是一點也沒有，還讓人在背後說難聽的話，是怎樣的感覺讓她娘說出退婚的話？
“那夜流楓咋說的？”青青緊追著問道。
“他隻說讓咱們看著辦？我這也不知道咋辦？看你爹的意思是讓樂樂給退了，小娃娃時定的，一晃那麽多年沒見過，再說他們家的門第太高，咱們是高攀不上了，你爹的意思是讓給退了……”
“那樂樂啥意思啊？”
“她有啥意思，一個小姑娘家的，你爹說啥就是啥唄，樂樂倒是沒和他見過，你爹說啥她聽著就是了……”王氏滿心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青青見夜流楓的次說不多，看著是個冷情的，再說他爹是丞相他現在又是大將軍，也對，他們這寒門小戶還真是高攀不起，看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也許退了才是好的呢。
“也行，聽爹娘的就是，再說，讓樂樂進那大宅門咱們還不放心呢，你是不知道那宅子裏見天的鬥來鬥去，哎，我都替她們累的慌……”
“等啥時候再見著夜流楓了，咱們就把這意思說了，他們一定是巴不得呢……”王氏撇撇嘴並不在意，心裏想著等和夜流楓把婚事退了，他們就給樂樂找個近邊的，以後有啥事也能照應著，不像青青，一下子就奔到了皇城想見麵都沒機會，兩個外孫的滿月禮都沒參加。
“你們呢，在家裏多呆些日子，不急著回去……”王氏坐在床沿上看著青青的肚子，琢磨了一下，舍不得女兒，就是家裏條件不好，也想著讓閨女多待些日子，這一來一去的就是小半年，還沒呆上幾天呢，又回去多不劃算。
“行，我想著等到孩子生了再說，隻要娘不煩棄我就成，我在皇城的時候聽說你生病了，是啥病？好了沒？”這一想青青才記得她娘的病，還不知道啥樣了？
“沒啥了，吃過藥也都好了，一下子十幾兩銀子出去了，再不好都沒法活了……”說道看病吃藥王氏更是心疼。積存下來的十幾兩銀子全拿來買藥，病是好了，家裏的錢也沒了。
青青聽著王氏語氣裏的心疼麵上笑道，“娘啊，這錢沒了咱們再賺，可身體要是不好，你拿什麽去賺錢啊？”
“是啊，我也老是這樣給娘說，可是她就是聽不下去，大姐，你就要好好的說道說道娘……”樂樂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青青看著自家小妹一招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樂樂長大，都成大姑娘了，看著我也老了……”
“大姐不老，大姐好看著呢……”樂樂嘴巴甜膩的拉著青青胳膊笑著說道。
“樂樂才是最好看的呢……”能不說老嗎？她出嫁的時候樂樂才多大的孩子，如今回來都成大姑娘了。
說了沒一會兒王氏就讓青青趕緊休息去。
何家的正堂是坐北朝南的三間大瓦房，東邊角落又加了一間偏房，總共算是三間多，而西邊蓋著廚房和一個庫房，在廚房的左側是大門，大門正口朝向西邊，院子還是原來的那個，不過因為當初蓋房子的時候略微有了些改變。
本想著等飄飄成婚之後就是秋生了，王氏和何大勇又拿錢在東邊靠著正堂蓋了三間新房，奈何秋生一直沒有娶妻，這新房就這樣一直空著，除了秋生和雨生也沒誰住，雨生一走，整整的三間房子隻剩下秋生一人住，所以說，在何家這房子絕對是夠住的。
王氏擔心青青便跟她睡在一起，順便照看著兩個金外孫，在正堂的偏間給百合整理出一間屋子，被子褥子全是半新，這幾年連著飄飄的出嫁和做生意家裏是沒存住多少錢，王氏也沒想著再做新被子，再說，這些被子雖是看著破了些，但裏麵的棉花都是嶄新的呢。
樂樂把煤油燈熄滅，這一夜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一天是過去了，睜開眼之後就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清晨，樂樂早早的就起來了，跟著王氏在廚房裏幫忙做飯，看著青青睡的沉沉的樣子王氏自是舍不得打擾，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在廚房裏忙活，雖是做的飯沒多珍貴，卻是在用心去做。
一小碟的醃酸菜，半盆子的涼拌苦野菜，在著就是用白麵煮成的麵湯，饃筐裏放著七八個野菜餅子，樂樂看著眼裏也滿是笑意，這大姐一來飯食改變了不少呢，心裏卻也替著擔心，家裏的沒什麽吃的，隻剩這些麵粉，還能撐個幾天呢？
“娘，我去叫大姐吃飯……”看王氏把東西整好，樂樂一拍身上的灰燼就往廚房外走去。
“嗯……”
王氏應了一聲在涼菜上滴上兩三點的麻油，見麻油流溢到外麵順手一抹放到了嘴裏，正巧起身出來的百合看見了這一幕，撇了一下嘴心道真是沒見過好東西這也吃，頓了一下走到王氏麵前麵無異色的問道，“大娘，還有洗漱的木盆沒有？”
“百合啊，你看在門前呢，那裏放著呢”王氏對著百合笑著說道。
百合走到門前看著兩個有些黑乎乎的盆子一臉的嫌棄，沒辦法她也不能不洗臉不是？
王氏整好飯菜從廚屋裏出來看見百合站在門前幹愣著不拿盆子，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是嫌棄這盆子了，王氏看著她笑著解釋道，“用吧，幹淨的，昨兒才刷的……”
因為缺少水源的緣故，這家裏的東西並不比以前那般天天刷洗，再說這洗臉盆子每天打水洗漱的，也不用再浪費水去刷不是。
百合見王氏都這樣說了，才拿起木盆，從水缸裏舀了兩瓢的水使勁的刷著，王氏看著她一下子舀了那麽多的水，張張嘴，沒說啥，回屋去了。
青青起身穿上衣服，樂樂幫著兩個小的穿，王氏走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穿好了，“走吧，吃飯去……”
“吃飯去，餓了吧……”樂樂摸摸煜兒和慕兒頭笑著問道。
煜兒瞪著眼睛看著樂樂對青青說道，“這個姨姨長個和娘親一樣啊……”
“嗬嗬……，你這臭小子，她是娘親的妹妹能不一樣嗎？”
“那，我和妹妹長得一樣嗎？”慕兒抬起頭看著青青問道。
這個，她該怎樣回答呢？一直說著是妹妹誰知道肚子裏麵是男是女啊？不過看著兒子呆萌的眼睛青青笑著說道，“一樣，妹妹和慕兒長的也一樣……”
聽青青這樣說慕兒自是高興，王氏看著兩個小外孫心裏更是樂的不行，兒子未成婚，自然是沒孫子，再著就是飄飄家的兒子，在寨子裏就是個寶貝疙瘩，更別說要經常來何家了，而且這又是大女兒家的孩子，王氏真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擺好飯菜王氏和樂樂一起坐下，青青看著有些豐盛的飯菜笑道，“娘，你這做的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吃吧……”
王氏說著把昨兒剩下的雞蛋拿出來給了兩個外孫一人一個，昨兒青青沒吃，給了兩個外孫還剩下一個，王氏知道青青不舍得吃，便一下敲開剝好放到青青的碗裏。
“娘，你這……”
“吃吧，家裏沒啥東西，也就剩這幾個雞蛋了……”
青青沒再說，這要是再推辭就矯情了，在自家親娘麵前她還矯情個啥勁，三口幾下的就吃完了，又拿起一個餅子就著涼拌的野菜吃了起來，“娘這個菜倒是挺好吃的，帶著絲絲的苦，正合我胃口……”
聽青青說喜歡王氏自是高興忙說道，“好吃就多吃點，這個山上還有，一會兒我和樂樂在去剜些過來”
這野菜山上長的不少，因為耐旱還有就是吃著苦味大，隻要有其他吃食的人家都不吃這東西，也是看青青的麵子王氏先是用熱水過了一下，然後又加上鹽油涼拌這才顯得苦味不是很重，興許是合了青青的胃口，她吃的倒是覺得好吃。
“來百合，吃菜啊？別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見百合不吃，青青還以為怕生不好意思呢，夾起一筷子的菜就遞給百合。
“不用了夫人，我自己來……”百合看著青青夾來的涼拌菜，想起的就是王氏舔那流出來的香油的樣子，這哪裏還有什麽胃口？
“別叫我夫人，在這兒就跟樂樂一樣叫我姐……”
百合看著青青自食其樂的樣子，心裏想著要不要跟夫人提一下，還是回去吧，即使四爺有了新嬌娘，這夫人不還是正牌娘子嗎？再說又有兩個小少爺傍身，哪裏就被比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在洛府有吃有喝，百合是越想越想回去，一點也不想再呆在這兒。
一開始的逃難那是沒有辦法，要不是出現那些流寇土匪，他們也不至於會徒步行走那麽長時間。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的，跟著玉竹呆在家裏守著院子，再差也不會淪落到吃苦菜的地步吧！
吃過飯之後，樂樂端起東西就收拾去了，百合坐在一邊望著遠處發呆，青青跟著王氏走到門口處，四處張望著門口的路，這早飯的時間都過了，他們咋還不回來呢？
“你爹和秋生也該回來了，這莫不是出啥事了？”王氏看著遠處滿臉擔心的說道。
“沒事，興許是晚了些……，再等等吧，要不再咱出去看看……”青青挽著王氏的胳膊說著就要出去。
“行吧……”猶豫了一下王氏還是跟著青青出去，她是擔心青青的肚子，又是擔心自家男人，看著青青沒事的樣子，也就沒了顧慮。
走出何家，剛走幾步就見幾個村民走了過來，其中一人看見王氏一臉驚喜道，“嬸子，我大勇叔和秋生抓了頭野豬呢，這下你家可有吃的了……”
“小亮，你叔人呢？在哪兒嘞？回來了吧……？”王氏一聽野豬但是有些擔心了，這野豬是那麽好抓的？可別傷著了！
在山上能找到一隻野雞兔子啥的就是好的了，更別說這麽大的物件了。
“回來了，在前麵村口的路上呢，這個，是青青妹子？”孫天亮望著青青清秀稚嫩的麵容，不難認，這姑娘壓根就沒多大的變化啊！
“是嘞，小亮哥這是幹啥去了，也上山去了……”看著身上拿著的狩獵工具還有一身的露濕，不難看出這是剛從山上下來的。
孫天亮憨厚的笑了一下，“剛從山上下來，想著打些東西給孩子解解饞，沒想到啥也沒弄到，不過大勇叔倒是厲害的很……”
“嗬嗬，厲害啥啊，全是運氣罷了……”王氏接著孫天亮的話笑嗬嗬的說道。
“你們趕緊去看看吧，那野豬可不小呢……”孫天亮說完轉身離開了，這一家老小的，手裏提著的這點東西還得回去交差呢，可不就跑的快些。
王氏和青青三步跨作兩步的走，剛走幾步就見著何大勇和秋生跟著幾個抬著野豬的人一起走了過來。
“他爹，你們這是……，沒事吧……？”這聽到的和親眼看到的效果就是不一樣，看著瘦倒是很大的野豬，王氏眼睛也冒精光，這可是肉啊，連飯都吃不飽哪裏能奢望著肉呢。
“沒事，能有啥事……”何大勇看著王氏有些大聲的說道。
“姐，大姐？”秋生跟著何大勇王氏這邊望著，隻見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一臉笑意的站在他娘身邊，這明眼一看就知道是自個的大姐，這四年沒見了，還是一個樣子呢！
“咋了？不認識了啊，爹，我回來了……”青青移步走到一側對著何大勇笑著說道。
何大勇在愣了一下之後大笑道，“好，好，我閨女回來，走，大夥到我家吃肉去……”何大勇這一高興可不行啊，直嚷著讓人家回家吃肉，這一村下來一頭豬哪裏夠啊？
一個矮小一些的漢子站出來笑道，“那行，一會兒咱們都去，這大勇叔的豬肉怕是留不得明兒了……”
“哈哈……”被王氏推了一下，何大勇有些訕訕，卻依舊大笑道。
鄉民樸實的很，雖是跟著瞎起哄，留下來等著吃肉卻沒一人，大家都知道這日子過得不好，再說這豬肉可是人爺倆辛苦捉來的，他們哪能有這麽厚的臉皮去蹭肉。
回到家，剛坐到板凳上休息一下，就見兩個機靈古怪的、小童子一般的小人兒從屋裏跑出來，何大勇睜著大眼望著他們。
煜兒也不怕生跑到何大勇身邊站的整整的問道，“你就是我姥爺，我娘親的爹爹……”
“是，我就是啊……”被小童子一問，何大勇愣了一下跟著道出。
“嗬嗬……，爹，這是您的外孫，大的叫煜兒，小的叫慕兒……”對著何大勇說完青青拉著兒子又說道，“這是姥爺，快給姥爺問好……”
“姥爺好……”
“好，好，這小孫子就是好，走，姥爺給你們殺豬做肉吃……”何大勇說著就起身，也沒休息一會兒。
“爹，你就休息吧，我去殺就成，你的腿磕著了先歇歇吧……”
秋生看著兩個小外甥瘦的不行，也是一陣心疼想著是在來的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吧，看著隻有大姐和兩個外甥，青城姐夫並沒有過來，秋生自是在心裏暗暗想了一通。
拉著他們的小手就走，剩下何大勇在後麵吹胡子瞪眼的。
“你不如老子，還是讓我來……”剛一起身因腿疼而蜷縮了一下差一點就跪在了地上，幸虧王氏眼裏手快的扶住了。
“都傷著了還不好好歇著，你說你，年紀越大越是好強，明明就這些東西，親近的鄰裏分過還能剩多少？還大聲吆喝著村裏人來家吃肉，你家的東西多，能讓人都吃，這孩子還吃不上一口好的呢，就想著外人……”王氏扶著何大勇作好，又是一番長篇大論。
“曉得了……”他這不是高興嗎？看見自家女兒回來，心裏一高興，這話就不由心的說了出來，人這不是沒來嗎？還在這兒大呼小喝的。
“嗬嗬，娘，你看你，讓爹喘口氣……”
青青話一出王氏倒是不再說何大勇，何大勇嘿嘿的笑了兩聲，依舊起來跟著向秋生那邊走去。
“行，不管你了，看以後誰的腿疼……”王氏見何大勇固執的不行，也發起了小脾性，這人越是老了越是好強了起來，這萬一有個好歹的，王氏可不就是擔心何大勇的身子嗎？
“娘，讓爹坐在那看著秋生殺豬好了，你也知道爹是個閑不住的……”青青出聲解圍。
受不了那股子血腥味，青青離得遠遠的望著他們，煜兒和慕兒是一點也不怕跟在秋生身邊一口一個大舅舅的喊著，秋生也樂的不行，手上更是飛速的忙活著。
“秋生這殺豬是跟誰學的？”看著秋生利索的拆肉分骨的動作，青青很是驚訝，她知道秋生是一直在讀書，可沒聽說啥時候學了殺豬的。
“兩年多了，那年正好是過年的時候，大哥考試的成績也不盡人滿意，想發泄唄，爹說，正好過年了，看著他閑來無事就讓他殺豬去了，兩年來隻要是有人殺豬大哥就去幫忙，不要錢，免費的替人殺豬，不過回來的時候人家多少會給些東西的，這不，就練就了這般手藝，嗬嗬……”
樂樂站在青青身邊對她解釋，說著說著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每每想起那時候，可真好，不管是大哥、二哥還是二姐隻要有啥東西第一個給的就是她，那時候真好，要是沒有幹旱就好了，家裏的日子也不用這麽幹巴巴了，想著日子好了起來，又來了一場大旱，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呢。
樂樂看著王氏對著青青說，“二哥跟著人家跑生意去了，還有二姐夫，家裏沒糧食，他們想著去外麵看看哪裏有就帶些過來，這一去半年多了還沒回來呢……”樂樂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
“秋生呢？秋生沒出去吧……”秋生和飄飄一般大的年紀，飄飄都成婚了按說秋生應該也成家了，可是看著家裏的情形哪裏有新人住進來的樣子。
“大哥是一直在家……”
“飄飄都成婚了，秋生呢，也該成家了吧……”青青看著她娘和樂樂欲言又止的樣子覺著事有蹊蹺。
“不急，總歸秋生還要上學讀書，不急的……”王氏幹巴巴的笑著望著大女兒。
青青看著她娘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事瞞著她，“娘，咱們是一家人，有啥不能說的……”
“我能瞞著你啥，這是誰家的姑娘？一路上累了吧，趕緊進屋休息去，樂樂快去，把地窖裏的紅薯還有陶罐裏的雞蛋拿來煮了，你大姐他們都餓了……”
樂樂一愣，這地窖裏的紅薯可是上一年就存到現在的，一直不舍得吃，還有雞蛋那可是攢了好久才積攢下來，現在……。
“快去啊，愣著幹啥？”王氏催促著樂樂去幹活，她則是拉著青青進屋。
樂樂哎著應了一聲，起身就向後院走去。
“煜兒、慕兒是吧，姥娘家沒啥吃的，等你姥爺回來，看有啥東西沒啊？”王氏看著兩個外孫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青青自是知道家裏的窘狀，隻是拉著王氏寬慰似的說道，“娘，他們都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我又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哪裏就虧待得了他們，不用管，小孩子就得吃些糙食才長得壯……”
“也是娘家沒本事，讓你們回來也吃不上頓好的……”
王氏想著就自然的和洛青城沒跟著過來這事連在了一起，想著是洛家嫌棄他們家，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個人也不跟著，洛家不是在皇城做生意的嗎？還能少的了幾個人跟著？眼看回來的就她家閨女帶著倆外孫，還有一個小姑娘，這不是明眼裏瞧不起他們何家嗎！莫非是這洛家做大了生意就瞧不上他們這小門小戶的女兒了？
“啥好吃的，看著爹娘沒事，我這心裏比什麽都踏實……”青青說的倒是實話，這要是回來見不著爹娘了，就是給她山珍海味那吃的也不是滋味，跟著爹娘吃糠咽菜都是好的。
“哎……”王氏看著青青露出一抹歎息，不過這回身看著她大起來的肚子拉著青青走到一邊，“這肚子裏的可是青城的不？”
“當然是啊，娘你咋這樣想我嘞？”青青笑著望著王氏。
“不是娘多想，而是外麵的世道亂，娘是擔心你……”怎漂亮的閨女又沒人跟在身邊，這要萬一出啥事咋沒可能，王氏的擔心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外麵逃難經過清水村的就有一個婦人，被外人給搞大了肚子，那女人自己都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
“娘多想了，這一路上安全著呢，沒遇到啥壞人……”就是有一些愛占便宜的人青青也自是不會對王氏說，說了也沒用倒是讓她娘擔心。
“那就行，我去給你們收拾屋子去，咱們就房子多，飄飄跟著她婆婆在寨子上，那寨子裏也養著不少的人，倒是辛苦了這孩子，愣是沒有怨言的在家守著孩子等著虎嘯回來……”收拾著被褥子王氏不停的說著家裏的情況。
青青也隱隱約約的都了解了一些，秋生一心隻讀聖賢書，兒女私情倒是看的不重，家裏也支持，可是如今大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裏還能再支持下去？沒辦法秋生隻有輟學回家，何大勇想著讓他跟著在鎮上的鋪子裏學著打理鋪子，可這還沒幹幾天呢，鋪子的生意也維持不下去了，大旱持續人家大門大戶的生意還做不成呢，你這小家小戶的就能持續下去？
外麵沒了收入隻有靠著家裏的幾畝薄田，一些微薄的糧食收成，一直維持了有大半年，這地裏也產不出糧食了，雨生瞅著家人挨餓心急就跟薛虎嘯一合計說著是出去找吃的，可這天下大旱的哪裏有寬裕的糧食？
眼看著雨生和薛虎嘯大半年的沒有回來，眼看著家裏沒了糧食，何大勇就和秋生跟著人家進山，找一些東西來，山裏的東西再多也挨不住人去的勤，再加上旱情的波及，山裏的果子樹大都死的死，枯的枯，哪裏還有能吃的呢？沒辦法，隻得出去了，出去找東西總比在家幹等著有用，何大勇和秋生這才見天的往山裏鑽，就是為了能找到一口吃的。
王氏收拾好床褥、樂樂煮好東西也不見何大勇和秋生回來，青青等的有些急，又擔心這晚上她爹和秋生在山上不安全咋辦？“娘，我爹和秋生咋還不回來啊？”
“不急，他們這時間沒個定數，有時候一晚上也不回來就等著第二天一亮再回來呢？”王氏看著是不急，自己男人是個啥情況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說這山裏也沒什麽凶惡的猛獸獵物，大部分都逃的逃，留下來的就是一些土生土長的小動物啥的！
聽王氏這麽一說青青也不那麽擔心了。
“趕緊吃吧，吃過飯你們好好休息休息，這累了一天了……”王氏看著百合笑著說道，見百合不上前王氏拿起一個紅薯遞給她，以為她是客氣。
“謝謝大娘……”
百合手裏接著紅薯，沒有什麽食欲，要是前段時間她肯定會欣喜的拿起來就吃，這不是昨兒剛吃了一頓好的嗎？再看著這表皮壞而硬的紅薯，她是什麽食欲也沒有，而且這紅薯聞著還有一股子壞味。
和百合一樣不吃的還有煜兒和慕兒，不過人家不吃是因為王氏一人給了他們一個雞蛋，總共煮了五個雞蛋，兩個孩子一人一個，王氏拿起一個給青青，剩下的兩個一直擺放在碗裏。
“我就不吃了，我吃些紅薯就成了，娘你們也吃……”青青嚼著嘴裏的紅薯不是滋味，看樣子家裏是真的沒什麽存糧了，不然她娘咋一直幹看著而不動一下呢。
“我們不吃，你們吃吧……”王氏看看盆子裏孤零零的幾塊紅薯說道，又是看了一眼才拿起一塊遞給樂樂，“樂樂吃吧，吃完了趕緊休息去……”
“哎……”樂樂欣喜的接過，臉上露出一抹笑。
也難怪，樂樂是老幺，自小家裏有啥好吃的都留給她，嬌疼慣了，可如今呢一直跟著王氏和何大勇他們吃苦野菜，嘴口裏都吃的發苦，看著煮熟的紅薯可就是滿心的歡喜，一想這是讓大姐和兩個小外甥吃的，不敢去拿，王氏這給遞來過來，才敢接著。
青青看著樂樂欣喜的接著紅薯，轉頭看著王氏小聲的問道，“樂樂也快及笄了，夜家的人有來過什麽消息沒？”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夜流楓過來一趟，看著那架勢，我覺著咱們家樂樂配不上人家，想著這婚不成也罷……”
王氏也說出個啥感覺，這人長的本來就好看，不過現在讓他們覺著有些高不可攀，雖是來看過他們一次，大家都覺著不合適，還暗想著當初腦子是咋想的就把小閨女許人了。
不結？王氏竟然說出了這話，這不明擺著說給樂樂退婚的嗎？女子退婚的好處那是一點也沒有，還讓人在背後說難聽的話，是怎樣的感覺讓她娘說出退婚的話？
“那夜流楓咋說的？”青青緊追著問道。
“他隻說讓咱們看著辦？我這也不知道咋辦？看你爹的意思是讓樂樂給退了，小娃娃時定的，一晃那麽多年沒見過，再說他們家的門第太高，咱們是高攀不上了，你爹的意思是讓給退了……”
“那樂樂啥意思啊？”
“她有啥意思，一個小姑娘家的，你爹說啥就是啥唄，樂樂倒是沒和他見過，你爹說啥她聽著就是了……”王氏滿心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青青見夜流楓的次說不多，看著是個冷情的，再說他爹是丞相他現在又是大將軍，也對，他們這寒門小戶還真是高攀不起，看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也許退了才是好的呢。
“也行，聽爹娘的就是，再說，讓樂樂進那大宅門咱們還不放心呢，你是不知道那宅子裏見天的鬥來鬥去，哎，我都替她們累的慌……”
“等啥時候再見著夜流楓了，咱們就把這意思說了，他們一定是巴不得呢……”王氏撇撇嘴並不在意，心裏想著等和夜流楓把婚事退了，他們就給樂樂找個近邊的，以後有啥事也能照應著，不像青青，一下子就奔到了皇城想見麵都沒機會，兩個外孫的滿月禮都沒參加。
“你們呢，在家裏多呆些日子，不急著回去……”王氏坐在床沿上看著青青的肚子，琢磨了一下，舍不得女兒，就是家裏條件不好，也想著讓閨女多待些日子，這一來一去的就是小半年，還沒呆上幾天呢，又回去多不劃算。
“行，我想著等到孩子生了再說，隻要娘不煩棄我就成，我在皇城的時候聽說你生病了，是啥病？好了沒？”這一想青青才記得她娘的病，還不知道啥樣了？
“沒啥了，吃過藥也都好了，一下子十幾兩銀子出去了，再不好都沒法活了……”說道看病吃藥王氏更是心疼。積存下來的十幾兩銀子全拿來買藥，病是好了，家裏的錢也沒了。
青青聽著王氏語氣裏的心疼麵上笑道，“娘啊，這錢沒了咱們再賺，可身體要是不好，你拿什麽去賺錢啊？”
“是啊，我也老是這樣給娘說，可是她就是聽不下去，大姐，你就要好好的說道說道娘……”樂樂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青青看著自家小妹一招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樂樂長大，都成大姑娘了，看著我也老了……”
“大姐不老，大姐好看著呢……”樂樂嘴巴甜膩的拉著青青胳膊笑著說道。
“樂樂才是最好看的呢……”能不說老嗎？她出嫁的時候樂樂才多大的孩子，如今回來都成大姑娘了。
說了沒一會兒王氏就讓青青趕緊休息去。
何家的正堂是坐北朝南的三間大瓦房，東邊角落又加了一間偏房，總共算是三間多，而西邊蓋著廚房和一個庫房，在廚房的左側是大門，大門正口朝向西邊，院子還是原來的那個，不過因為當初蓋房子的時候略微有了些改變。
本想著等飄飄成婚之後就是秋生了，王氏和何大勇又拿錢在東邊靠著正堂蓋了三間新房，奈何秋生一直沒有娶妻，這新房就這樣一直空著，除了秋生和雨生也沒誰住，雨生一走，整整的三間房子隻剩下秋生一人住，所以說，在何家這房子絕對是夠住的。
王氏擔心青青便跟她睡在一起，順便照看著兩個金外孫，在正堂的偏間給百合整理出一間屋子，被子褥子全是半新，這幾年連著飄飄的出嫁和做生意家裏是沒存住多少錢，王氏也沒想著再做新被子，再說，這些被子雖是看著破了些，但裏麵的棉花都是嶄新的呢。
樂樂把煤油燈熄滅，這一夜算是畫上了一個句號，一天是過去了，睜開眼之後就是一個嶄新的明天。
清晨，樂樂早早的就起來了，跟著王氏在廚房裏幫忙做飯，看著青青睡的沉沉的樣子王氏自是舍不得打擾，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在廚房裏忙活，雖是做的飯沒多珍貴，卻是在用心去做。
一小碟的醃酸菜，半盆子的涼拌苦野菜，在著就是用白麵煮成的麵湯，饃筐裏放著七八個野菜餅子，樂樂看著眼裏也滿是笑意，這大姐一來飯食改變了不少呢，心裏卻也替著擔心，家裏的沒什麽吃的，隻剩這些麵粉，還能撐個幾天呢？
“娘，我去叫大姐吃飯……”看王氏把東西整好，樂樂一拍身上的灰燼就往廚房外走去。
“嗯……”
王氏應了一聲在涼菜上滴上兩三點的麻油，見麻油流溢到外麵順手一抹放到了嘴裏，正巧起身出來的百合看見了這一幕，撇了一下嘴心道真是沒見過好東西這也吃，頓了一下走到王氏麵前麵無異色的問道，“大娘，還有洗漱的木盆沒有？”
“百合啊，你看在門前呢，那裏放著呢”王氏對著百合笑著說道。
百合走到門前看著兩個有些黑乎乎的盆子一臉的嫌棄，沒辦法她也不能不洗臉不是？
王氏整好飯菜從廚屋裏出來看見百合站在門前幹愣著不拿盆子，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是嫌棄這盆子了，王氏看著她笑著解釋道，“用吧，幹淨的，昨兒才刷的……”
因為缺少水源的緣故，這家裏的東西並不比以前那般天天刷洗，再說這洗臉盆子每天打水洗漱的，也不用再浪費水去刷不是。
百合見王氏都這樣說了，才拿起木盆，從水缸裏舀了兩瓢的水使勁的刷著，王氏看著她一下子舀了那麽多的水，張張嘴，沒說啥，回屋去了。
青青起身穿上衣服，樂樂幫著兩個小的穿，王氏走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穿好了，“走吧，吃飯去……”
“吃飯去，餓了吧……”樂樂摸摸煜兒和慕兒頭笑著問道。
煜兒瞪著眼睛看著樂樂對青青說道，“這個姨姨長個和娘親一樣啊……”
“嗬嗬……，你這臭小子，她是娘親的妹妹能不一樣嗎？”
“那，我和妹妹長得一樣嗎？”慕兒抬起頭看著青青問道。
這個，她該怎樣回答呢？一直說著是妹妹誰知道肚子裏麵是男是女啊？不過看著兒子呆萌的眼睛青青笑著說道，“一樣，妹妹和慕兒長的也一樣……”
聽青青這樣說慕兒自是高興，王氏看著兩個小外孫心裏更是樂的不行，兒子未成婚，自然是沒孫子，再著就是飄飄家的兒子，在寨子裏就是個寶貝疙瘩，更別說要經常來何家了，而且這又是大女兒家的孩子，王氏真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擺好飯菜王氏和樂樂一起坐下，青青看著有些豐盛的飯菜笑道，“娘，你這做的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吃吧……”
王氏說著把昨兒剩下的雞蛋拿出來給了兩個外孫一人一個，昨兒青青沒吃，給了兩個外孫還剩下一個，王氏知道青青不舍得吃，便一下敲開剝好放到青青的碗裏。
“娘，你這……”
“吃吧，家裏沒啥東西，也就剩這幾個雞蛋了……”
青青沒再說，這要是再推辭就矯情了，在自家親娘麵前她還矯情個啥勁，三口幾下的就吃完了，又拿起一個餅子就著涼拌的野菜吃了起來，“娘這個菜倒是挺好吃的，帶著絲絲的苦，正合我胃口……”
聽青青說喜歡王氏自是高興忙說道，“好吃就多吃點，這個山上還有，一會兒我和樂樂在去剜些過來”
這野菜山上長的不少，因為耐旱還有就是吃著苦味大，隻要有其他吃食的人家都不吃這東西，也是看青青的麵子王氏先是用熱水過了一下，然後又加上鹽油涼拌這才顯得苦味不是很重，興許是合了青青的胃口，她吃的倒是覺得好吃。
“來百合，吃菜啊？別客氣就當是在自己家？”見百合不吃，青青還以為怕生不好意思呢，夾起一筷子的菜就遞給百合。
“不用了夫人，我自己來……”百合看著青青夾來的涼拌菜，想起的就是王氏舔那流出來的香油的樣子，這哪裏還有什麽胃口？
“別叫我夫人，在這兒就跟樂樂一樣叫我姐……”
百合看著青青自食其樂的樣子，心裏想著要不要跟夫人提一下，還是回去吧，即使四爺有了新嬌娘，這夫人不還是正牌娘子嗎？再說又有兩個小少爺傍身，哪裏就被比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在洛府有吃有喝，百合是越想越想回去，一點也不想再呆在這兒。
一開始的逃難那是沒有辦法，要不是出現那些流寇土匪，他們也不至於會徒步行走那麽長時間。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的，跟著玉竹呆在家裏守著院子，再差也不會淪落到吃苦菜的地步吧！
吃過飯之後，樂樂端起東西就收拾去了，百合坐在一邊望著遠處發呆，青青跟著王氏走到門口處，四處張望著門口的路，這早飯的時間都過了，他們咋還不回來呢？
“你爹和秋生也該回來了，這莫不是出啥事了？”王氏看著遠處滿臉擔心的說道。
“沒事，興許是晚了些……，再等等吧，要不再咱出去看看……”青青挽著王氏的胳膊說著就要出去。
“行吧……”猶豫了一下王氏還是跟著青青出去，她是擔心青青的肚子，又是擔心自家男人，看著青青沒事的樣子，也就沒了顧慮。
走出何家，剛走幾步就見幾個村民走了過來，其中一人看見王氏一臉驚喜道，“嬸子，我大勇叔和秋生抓了頭野豬呢，這下你家可有吃的了……”
“小亮，你叔人呢？在哪兒嘞？回來了吧……？”王氏一聽野豬但是有些擔心了，這野豬是那麽好抓的？可別傷著了！
在山上能找到一隻野雞兔子啥的就是好的了，更別說這麽大的物件了。
“回來了，在前麵村口的路上呢，這個，是青青妹子？”孫天亮望著青青清秀稚嫩的麵容，不難認，這姑娘壓根就沒多大的變化啊！
“是嘞，小亮哥這是幹啥去了，也上山去了……”看著身上拿著的狩獵工具還有一身的露濕，不難看出這是剛從山上下來的。
孫天亮憨厚的笑了一下，“剛從山上下來，想著打些東西給孩子解解饞，沒想到啥也沒弄到，不過大勇叔倒是厲害的很……”
“嗬嗬，厲害啥啊，全是運氣罷了……”王氏接著孫天亮的話笑嗬嗬的說道。
“你們趕緊去看看吧，那野豬可不小呢……”孫天亮說完轉身離開了，這一家老小的，手裏提著的這點東西還得回去交差呢，可不就跑的快些。
王氏和青青三步跨作兩步的走，剛走幾步就見著何大勇和秋生跟著幾個抬著野豬的人一起走了過來。
“他爹，你們這是……，沒事吧……？”這聽到的和親眼看到的效果就是不一樣，看著瘦倒是很大的野豬，王氏眼睛也冒精光，這可是肉啊，連飯都吃不飽哪裏能奢望著肉呢。
“沒事，能有啥事……”何大勇看著王氏有些大聲的說道。
“姐，大姐？”秋生跟著何大勇王氏這邊望著，隻見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一臉笑意的站在他娘身邊，這明眼一看就知道是自個的大姐，這四年沒見了，還是一個樣子呢！
“咋了？不認識了啊，爹，我回來了……”青青移步走到一側對著何大勇笑著說道。
何大勇在愣了一下之後大笑道，“好，好，我閨女回來，走，大夥到我家吃肉去……”何大勇這一高興可不行啊，直嚷著讓人家回家吃肉，這一村下來一頭豬哪裏夠啊？
一個矮小一些的漢子站出來笑道，“那行，一會兒咱們都去，這大勇叔的豬肉怕是留不得明兒了……”
“哈哈……”被王氏推了一下，何大勇有些訕訕，卻依舊大笑道。
鄉民樸實的很，雖是跟著瞎起哄，留下來等著吃肉卻沒一人，大家都知道這日子過得不好，再說這豬肉可是人爺倆辛苦捉來的，他們哪能有這麽厚的臉皮去蹭肉。
回到家，剛坐到板凳上休息一下，就見兩個機靈古怪的、小童子一般的小人兒從屋裏跑出來，何大勇睜著大眼望著他們。
煜兒也不怕生跑到何大勇身邊站的整整的問道，“你就是我姥爺，我娘親的爹爹……”
“是，我就是啊……”被小童子一問，何大勇愣了一下跟著道出。
“嗬嗬……，爹，這是您的外孫，大的叫煜兒，小的叫慕兒……”對著何大勇說完青青拉著兒子又說道，“這是姥爺，快給姥爺問好……”
“姥爺好……”
“好，好，這小孫子就是好，走，姥爺給你們殺豬做肉吃……”何大勇說著就起身，也沒休息一會兒。
“爹，你就休息吧，我去殺就成，你的腿磕著了先歇歇吧……”
秋生看著兩個小外甥瘦的不行，也是一陣心疼想著是在來的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吧，看著隻有大姐和兩個外甥，青城姐夫並沒有過來，秋生自是在心裏暗暗想了一通。
拉著他們的小手就走，剩下何大勇在後麵吹胡子瞪眼的。
“你不如老子，還是讓我來……”剛一起身因腿疼而蜷縮了一下差一點就跪在了地上，幸虧王氏眼裏手快的扶住了。
“都傷著了還不好好歇著，你說你，年紀越大越是好強，明明就這些東西，親近的鄰裏分過還能剩多少？還大聲吆喝著村裏人來家吃肉，你家的東西多，能讓人都吃，這孩子還吃不上一口好的呢，就想著外人……”王氏扶著何大勇作好，又是一番長篇大論。
“曉得了……”他這不是高興嗎？看見自家女兒回來，心裏一高興，這話就不由心的說了出來，人這不是沒來嗎？還在這兒大呼小喝的。
“嗬嗬，娘，你看你，讓爹喘口氣……”
青青話一出王氏倒是不再說何大勇，何大勇嘿嘿的笑了兩聲，依舊起來跟著向秋生那邊走去。
“行，不管你了，看以後誰的腿疼……”王氏見何大勇固執的不行，也發起了小脾性，這人越是老了越是好強了起來，這萬一有個好歹的，王氏可不就是擔心何大勇的身子嗎？
“娘，讓爹坐在那看著秋生殺豬好了，你也知道爹是個閑不住的……”青青出聲解圍。
受不了那股子血腥味，青青離得遠遠的望著他們，煜兒和慕兒是一點也不怕跟在秋生身邊一口一個大舅舅的喊著，秋生也樂的不行，手上更是飛速的忙活著。
“秋生這殺豬是跟誰學的？”看著秋生利索的拆肉分骨的動作，青青很是驚訝，她知道秋生是一直在讀書，可沒聽說啥時候學了殺豬的。
“兩年多了，那年正好是過年的時候，大哥考試的成績也不盡人滿意，想發泄唄，爹說，正好過年了，看著他閑來無事就讓他殺豬去了，兩年來隻要是有人殺豬大哥就去幫忙，不要錢，免費的替人殺豬，不過回來的時候人家多少會給些東西的，這不，就練就了這般手藝，嗬嗬……”
樂樂站在青青身邊對她解釋，說著說著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每每想起那時候，可真好，不管是大哥、二哥還是二姐隻要有啥東西第一個給的就是她，那時候真好，要是沒有幹旱就好了，家裏的日子也不用這麽幹巴巴了，想著日子好了起來，又來了一場大旱，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