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遠處的喧鬧人群,周誌乾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正準備前往打工地點的年輕人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新年接近,路上無事可做的同齡人越來越多,推動音響店的生意越來越好的同時,也對他這樣喜歡安靜的家夥以很大的困擾。


    走過街道,穿過小巷,推開店門,年輕人對著站在櫃台裏的前輩招了招手:“餘前輩,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啊,沒事,其實你來的正好。”這個中年人點了點頭,將正在播放著《autumn love》的唱片機停下:“老板和他的老婆一起出門旅行去了,我和你看著店,現在是下午1640,明天早上的0550的時候小趙會來接你的班,然後老時間,知道了嗎。”


    “知道,前輩。”目送這位離開,周誌乾去休息室換上員工服,天性喜歡安靜的年輕人可是廢了很大力氣才找到了這份打工的活,雖然薪水比不上別的職位,卻有著最適合他的條件——安靜,


    就算是客人們進來,也絕對不會喧嘩,更不會高聲笑罵。


    店門上的風鈴在門打開時被推動,發出叮叮鐺鐺的音符,周誌乾抬起頭,發現了那位夫人正站在店前。


    “夫人,不好意思,前輩剛剛走。”周誌乾認識這個女人,她姓韓,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性,有著非常優秀的家世,非常優秀的相貌和非常優秀的丈夫。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周誌乾總覺得眼前這位夫人並不開心,她打量了一下店,最終點了點頭:“新出的唱片有嗎。”


    “沒有,夫人,最近店長不在。”周誌乾老實的回答道——和這種熱愛音樂的夫人打交道,不老實隻會讓自己貽笑大方。


    “……好吧,那麽下次見,年輕人。”


    這位夫人離開了店鋪,周誌乾轉身,在電子表上按下記時鍵。


    唱片機已經換上了一張新的唱片,並不是前輩最喜歡的天堂電影院,而是陌生的音符,陌生的節拍,電子表上的記時來到了40秒,店門再一次被推開,這一次走進來的,是與那位夫人四分相似的女孩,她打量著店裏的一切,直到注意到周誌乾的存在。


    而與此同時,唱片機裏傳來男性有些沙啞而磁性的聲音。


    ‘沒有告別,已成永遠。’


    “那個中年男人呢?”她這麽問道。


    這都是第幾次了?每一次夫人來過之後的第四十秒,這個女孩總是會準時來到店裏。


    帶著這樣的疑惑與無奈,周誌乾搖了搖頭:“前輩這次有事,已經離開了。”


    ‘沒有相約,何時再見。’


    這個女孩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考慮周誌乾言語中的可靠性,而年輕人笑了笑:“你不相信我也沒有用,前輩真的離開了,不信你可以去休息室看一看。”


    “……我又沒有不相信你。”她搖頭,然後又點頭:“你是新來的嗎,最近幾次過來總是見到你。”


    ‘紅色的夢,白色的夜。’


    “是的,入職剛剛兩個月。”周誌乾點頭,然後又搖頭:“你還是不怎麽相信我,我看的出來。”


    “……你是狗鼻子吧。”少女皺起了眉頭,那川字的皺紋似乎連蟲子都能夾死,但是最終,她還是在周誌乾那一臉的商業笑容中敗下陣來:“你這家夥真是討厭。”


    ‘兩個世界不能越。’


    “我隻是在訴說一個事實。”周誌乾一邊說,一邊從櫃台裏拿出一盒牛奶——每次這姑娘來的時候,前輩總是會用這種便宜的牛奶來招待她,周誌乾不知道這個姑娘與前輩的關係,但是看起來兩個人關係不錯,有幾分相愛相殺相怨的感覺:“對了,這次要牛奶嗎?”


    ‘誰將一切改變。’


    “好啊,有時候接觸一下這種便宜貨,也是挺新奇的體驗。”少女笑著,她坐到了櫃台前。


    周誌乾拿出兩個幹淨的杯子,為她與自己倒上牛奶,然後拿出方糖:“你要嗎?”


    ‘依依不舍,愛的纏綿。’


    “好啊,我喜歡方糖,不過老管家總是說這東西不好,不讓我吃,你不要告密啊。”少女一臉嚴肅的警告道。


    “要是讓你那個老管家知道我給你吃這個,隻怕我得被剝皮抽筋吧。”周誌乾一臉的我又不是弱智。


    ‘天上人間聲聲唱。’


    “對了,這歌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從來沒聽過,是中文啊。”少女扭頭看向唱片機問道。


    “不清楚,不過我可以看係統記錄。”周誌乾翻看了唱片機的係統,確認這歌的名字:“告別,好奇怪的名字,我看看注釋。”


    ‘對你訴說,思念。’


    確認了注釋,周誌乾抬起頭:“東風雨的主題曲,中古時代,二十一世紀初出品。”


    “東風雨,聽起來挺文藝的,歌詞也挺有意境的,隻不過想來我們是沒辦法了解當初寫這歌的人的心態了。”少女歎了一聲,她看向周誌乾:“你這家夥長的還挺帥的啊。”


    “帥又不能當飯吃。”周誌乾笑了笑,從來不覺得自己長的帥有用的年輕人如實所訴。


    ‘硝煙散盡,海風呐,停止哭泣。’


    “聽起來像是訴說中古時代的戰爭……啊,我為什麽要思考離現在都有三個百年的音樂裏麵到底有什麽含義,這東西連曆史都不會考到啊。”少女一邊吐槽,一邊舉起牛奶杯:“謝謝款待。”


    “不用謝我,謝謝前輩吧,似乎他已經算到了你今天要來。”周誌乾笑著糾正起這個姑娘兒的言語:“說起來,你們是情侶嗎?”


    ‘伊人已去。’


    少女打量了一眼周誌乾,用很是嫌棄的口氣反駁道:“說你長的帥,沒想到你是一個瞎子。”


    周誌乾哈哈一笑:“因為我總看到你和前輩聊天,所以才有這一問啊。”


    ‘你在彼岸,等著我歸來。’


    “我問他是因為我擔心我的母親……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總之,謝謝你的款待。”少女癟著嘴,喝完了牛奶的她跳下椅子。


    “不客氣……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看著她要走,有如鬼使神差般,周誌乾開口問出了這兩個月以來他的第一個疑問句。


    ‘夢醒獨徘徊。’


    “就搭訕來說,你不及格啊。”轉過身,少女雙手叉腰,一臉氣憤的說道。


    “我……我叫周誌乾。”下意識的,年輕人開口這麽回應道。


    ‘往事如煙。’


    皺著眉頭,少女退出店門,然後又走了進來:“你真的不是搭訕?”


    “你見過這麽失敗的搭訕嗎?”周誌乾又好氣又好笑的反問道。


    ‘塵封已久,仿佛出現。’


    少女的臉上露出笑容,像是在取笑周誌乾愚蠢的回答,少女點了點頭:“好吧,你說服我了,我的確沒見過這麽失敗的搭訕,所以我叫韓冰,現在你滿意了嗎,周誌乾先生。”


    “……謝謝。”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笑,最終周誌乾隻能表情平靜的如此回答道:“再見。”


    “再見。”如同進來的時候那樣,少女麵無表情的退出了店門。


    ‘紅色的夢,白色的夜。’


    唱片機中的男聲依然在唱,隔著據說是剛剛換了沒多久的落地玻璃,周誌乾看著那個少女站到一台車前,在穿著燕尾服的老人為她打開門的時候,年輕人注意到她對著他招了招手,手語‘再見’。


    ………………


    “喂,周誌乾,你這是怎麽了。”依然泡著吧的木澤雨打量著這個據說是親王老爺眼裏正當紅的炸子雞,這家夥從進酒吧開始,短短的十一步的距離裏撞到了四個倒黴蛋,踩到了一條骸骨犬,還踢翻了一隻侏儒僵屍。


    “啊,木澤先生,早上好。”坐到櫃台前的年輕人低著腦袋,魂火在它的顱骨中翻滾,最終,他給了木澤一句今天最有意思的笑話。


    “我想我應該是戀愛了。”


    聽完了他的話語,木澤雨笑的都要把酒吧天花板給掀開了。


    “你笑什麽?!”年輕人有些惱羞成怒的問道。


    “看到你的樣子,讓我想到我年輕的時候。”木澤一邊笑,一邊指著周誌乾:“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第一次牽住小姑娘手的時候,連和她怎麽麵對死亡時的對話都想到了。”


    然後這個排骨非常誇張的笑了起來。


    “……”感覺被當成白癡的年輕人吐了一口負能量。


    他能不能換一個副手?


    ………………


    “你一定是瘋了,我的小冰冰。”韓冰麵前的草原精靈負責人很是誇張的笑道:“那麽拙劣的搭訕方式,你怎麽會想到把你的名字告訴那個笨蛋的。”


    “當我可憐他好了唄。”少女一邊說,一邊注意到不遠處的貓崽和他的姑娘們:“說起來,那個叫瑪索的家夥……”“等一下,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這一次,負責人小姐一臉的崩潰模樣。


    “你是怎麽想到我會喜歡一隻毛絨絨的小貓的,我對貓毛過敏。”少女一臉絕望的指著自己:“再說了,你是怎麽會腦補到我會喜歡這種開後宮的家夥啊。”


    “因為小貓人夜戰精通啊,你們地球姑娘不是最喜歡這種男人嗎。”負責人小姐一臉驚訝的轉頭打量了一下瑪索,然後轉回來的時候,崩潰模樣依舊:“等一下,難道你不喜歡?”


    “……”感覺被越描越黑的少女翻了一個白眼。


    她能不能換一個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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