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回望,地平線極遠處隱約還能看見俠客島上那座高大山峰。


    龍、木島主神情複雜,對望一眼齊聲歎息道:“雖然能得見太玄經真容,可數十年苦功毀於一旦,著實可惜。”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俠客島是兩人苦心經營多年的勞動成果,驟然失去當然會心疼。


    正感傷時,心頭忽然警兆突顯。心驚肉跳的恐慌感即使拚力收束心神也無法鎮壓!這對早就能隨時降伏心猿意馬的兩位島主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其實,在這一刻,但凡修為高深踏入先天的武者都有種大難臨頭的強烈恐慌。


    沒過兩秒,連感知敏銳的普通人也一個個坐立不安。心裏煩躁莫名,恨不得將眼前一切統統摧毀發泄。


    不隻是想,還真就這麽做了。隻不過剛動手就被巡羅士兵壓服,趙狗蛋眼神閃爍,正琢磨著是不是趁機偷艘小艇開溜,林道遠出現了。


    林道遠雖然表情平靜,但任誰都能看出他眼中極其凝重的緊張色彩。大踏步走到甲板上,高聲大喊下令。


    “安靜!還一個個都是掌門、高手,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麽樣子!保持鎮定,馬力全開,全速駛離俠客島!”


    眾多掌門羞愧難當,竭力收縮真氣抵抗,誰也不想在別人麵前丟麵子。


    嗚嗚~汽笛悠揚長鳴,發動機運轉到極限,行駛速度急速攀升。三十節,四十節,及至最後達到最高五十節航速!相當於每小時九十公裏還多!


    對於戰艦來說,這個速度不可謂不快,可在茫茫大海上,區區九十公裏的路程,就算乘以十倍也不過是藍天下渺小到幾可不計的斑點!


    十多分鍾後,俠客島徹底從眼前消失。就在這一刻,心跳越來越快,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壓籠罩心頭。


    身後,晴朗天空轉眼被烏黑密雲取代,俠客島所在上空,烏雲匯聚成螺旋雲柱緩緩向地麵降落!


    看似緩慢,隻是距離太遠產生的錯覺。實則不到十秒時間,通天雲柱螺旋盤繞接天連海,遠遠望去似遠古建木神樹,溝通人間和天庭!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島上不知為何崩碎的異空間。空間崩毀形成漆黑空洞,空洞直徑不過兩公裏,引力卻大得出奇。


    百噸、千噸、萬噸、十萬噸海水倒灌進入連個浪花也沒翻起全數被吞沒!


    漏鬥漩渦流速越強,周圍海平麵迅速降低。魚蝦蟹貝無辜遭殃,但戰艦上的眾人早已顧不上所謂的愛護自然環境。


    生死存亡時刻,充斥腦海的隻有一個念頭——死道友不死貧道!


    龐大漩渦綿延數十千米還沒停止擴張,船隻在海流牽引下速度銳減。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分鍾船隻將會被漩渦捕獲,扯入大洋深處!


    “全速!全速!不用管什麽使用壽命,壓艙物統統丟掉,老子要的是速度!”


    “已經是最高速度了船長!”


    ……


    戰艦上哀嚎與怒罵聲交織,即便從荊州水軍精選出來的護衛隊精銳在恐怖天災麵前也脆弱得像個小孩。


    眼看戰艦即將被漩渦捕獲,船上眾人絕望無助心生死誌時,林道遠大聲怒喝:“閉嘴!我還沒死呢!”


    純淨精神力轉化為念動力化作手掌托在船身底部。戰艦猛地劇烈晃動,不少人當即摔成滾地葫蘆險些掉落大海。


    但沒人關心這點,所有人目瞪口呆看著甲板外逐漸遠離的海平麵怔怔出神。許久許久,才有人意識到什麽,不可置信呢喃道。


    “我看見了什麽……船會飛?!”


    “老天,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史婆婆猛地一個巴掌扇在白自在,慘叫震響雲端。史小翠小聲嘀咕:“看來不是做夢。”


    白自在捂著通紅臉頰怒衝衝喝問:“小翠,你打我!”


    史婆婆橫眉豎眼,理直氣壯的冷哼以對:“打得就是你!當年阿繡跳崖險些身死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說我打你該不該!”


    “……”


    看著一向傲氣淩天,鼻孔看人的白自在像受氣小媳婦似的不敢多言,好些人忍俊不禁大笑,恐慌氣氛也隨之消散不少。


    龍島主撫須輕笑,而後看了眼下方洶湧激蕩的超巨大漩渦,又看了看九艘懸在半空飛行的戰艦,心生感慨。


    “天災之威人力難以企及,而林宗主之偉力,我等望塵莫及啊!”


    這九艘戰艦,哪怕是最小型的護衛艦也在2000噸一樣!更不用說旗艦“鎮遠號”是妥妥的萬噸級戰列艦!


    對龍、木等人來說,林道遠所展示的力量幾與天災無異。


    漩渦洶湧,暴雨磅礴,呼嘯龍卷風在海上肆虐而過。許久許久,風雨之後迎來天晴。


    燦爛陽光如金色利劍射穿濃密烏雲形成斑斑點點的空洞,光芒越發明亮,最後鋪天蓋地的絢爛陽光驅散通天雲柱,茫茫大海迎來天光!


    風雨之後,碧海藍天蔚為壯觀,分外美麗。


    遙望三十千米外,原本俠客島所在隻剩緩緩消散的海麵空洞被浩瀚海水填補。


    林道遠臉色有些難看,異常凝重低吟道:“到底是誰……!”


    烏黑發絲遮蔽雙眼,偶爾透出的森冷眸光令人望之膽寒。在阿繡推攘提醒下,石破天小心翼翼的湊到身邊詢問:“林大哥,你怎麽了?”


    林道遠猛地抬頭,懾人眼神嚇了所有人一大跳。發現自己有些失態,歉意告饒一聲。放下戰艦,丟下句“別打擾我”後冷冰冰回房。


    甲板上,石破天等人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


    房間內,林道遠躺在床上臉色陰沉,閉目沉思。


    大海更東方,名為東瀛的大地某處,一隻八頭八尾身軀足有百丈大小的怪異大蛇猛地睜眼。


    十六隻碩大眼球閃爍幽藍光澤,蛇形瞳孔跨越上千公裏呈現出俠客島毀滅的場景!從蒼純等人進島直到漩渦消失,無一遺漏。


    八歧大蛇凝神深思,祖巫自封的島嶼不可能突然毀滅。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那個人類?他那點實力放在天庭還能入眼,但絕不可能是祖巫的敵手。


    心念微動,隔著漫漫海洋,八歧大蛇在東瀛搜尋俠客島附近所有空間!


    突然,蛇瞳大亮,一縷經受空間湮滅還沒徹底抹除的殘留氣息被他攝拿到身前。


    碩大蛇眼釋放幽藍神光照射在氣息上。頃刻,氣息中投影出一幕幕奇異場景:佛國淨土遍地寺廟誦念,色~欲~天歡~愛場景,寶石遍地、瑪瑙為樹。


    一幕幕奇景在眼前浮現,這似乎是歡喜佛所經曆的種種,奇怪的是裏麵並沒出現林道遠的身影。


    場景愈發向前回溯回溯,某一刻,密密麻麻上千隻眼睛突然浮現!要是密集恐懼症患者患者見了非得發癲不可。


    忽然,密集眼球齊刷刷將視線投來。跨越虛幻真實之界限,無視時間空間阻隔射落浩瀚神光!


    八歧冷漠蛇眼中閃過凝重,中間偏右那顆頭顱張嘴吐息,極端深邃紫到發黑的蒼茫霧氣將歡喜佛氣息和千眼虛影連同空間一同消融殆盡!


    失去目標,域外虛空中破界殺來的恐怖神光不甘抖動,每一次顫抖都掀起可怕空間風暴!可哪怕它力量再恐怖,到最後也隻能無奈消散。


    原地,八歧大蛇沉默良久,四周回蕩意義難明的低沉聲音。


    “印度佛教,是他嗎……”


    沉吟半響,抬眼最後往東海方位看了眼,八頭八尾巨蛇緩緩閉闔眼眸陷入沉睡。空氣中傳來似有似無的響聲。


    “就讓你這隻螻蟻多蹦躂兩天。”


    鎮遠號房間內,直至感應到注視自己的目光徹底消失後,林道遠鬆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大石這才安然落下。


    危局,暫時算解了。提前做下的布置到底起了作用。


    想起為此還付出不少佛血和祖巫精血,林道遠還好一陣心痛。也隻能用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大地大性命最大來安慰自己。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真正讓八歧忌憚不敢輕易動手的原因,不是莫須有的佛教大能。而是那千之眼的主人!


    危機解除,林道遠心情也好上不少。當然,未免一時得意功虧一簣,表麵上還是裝作心情不佳的模樣。


    沿路走過,渾身散發的低氣壓,隱隱繚繞身側的黑氣嚇得艦船護衛隊成員以生平最敬業的姿態敬禮。生怕一不小心被抓到借口趁機削一頓。


    漫步走進關押趙狗蛋的房間,迎麵看見他正在端著盤子大塊朵碩。


    林道遠似笑非笑的說道:“喲,心態不錯嘛。身為階下囚也有這麽好的胃口,真是難得。”


    心目中的“惡魔”突然降臨,趙狗蛋噎了個夠嗆,臉紅脖子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咳咳咳……”


    抄起茶壺猛灌一肚子水,這才訕笑著解釋道:“那個,中原人在東瀛那裏不好過,受了不少委屈。餓的,餓的!”


    “大人,您找我是為了……那個天大秘密吧!”


    趙狗蛋故作神秘的停頓片刻,暗中留心觀察眼前這位大人物的臉色。


    他相信,以自己的敏銳洞察力,隻要是活人就絕對逃不出這對招子監測。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揣摩上意,媚上傲下,這就是他哪怕叛國投也依然瀟灑活到現在的資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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