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卿看著眼前就差抹著鼻涕眼淚來哭窮的呂不韋深深地歎了口氣。


    是的,就差鼻涕眼淚了。


    然而不管呂不韋表現的有多麽的可憐,蘇雲卿的回答都隻有一個。


    “這種事情,我也沒辦法的嘛。”


    就算呂不韋缺錢是真的,她也不可能變出一堆錢來給呂不韋啊。


    再說了……


    “這是你找我哭有什麽用,你應該去找子楚哭吧?”


    作為秦王的子楚才是老大啊!


    然而聽到蘇雲卿的話,呂不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大王那裏我已經去過了。”


    蘇雲卿:“……”


    意思是你已經抱著子楚的大腿哭完了,然後發現實際並無卵用所以才來找她的嗎?


    ……為了錢呂不韋你也是拚了。


    從這一點來說,蘇雲卿覺得呂不韋當真是個人才。


    但不管怎麽說,呂不韋都必須強調一點:“現在我們沒錢,所以就得省錢,關於農具的事情……”


    咱能別那麽作的非要用鐵質農具了嗎!


    你知道這年代的鐵有多麽難采集又有多麽難鑄造嗎!


    別人家的鐵都用來做鋒利的武器了,就秦國特別奇葩的拿來做農具種地。


    ……其實秦國的畫風不是霸道總裁而是霸道種菜吧?


    呂不韋並非土生土長的秦國人,因此他雖然也知道鐵質農具對農耕更加有利,但實際上他還是覺得沒必要。


    其他國家用青銅,甚至是用木頭石頭不也挺好嗎?


    秦國你咋就非要走種田路線呢!說好的爭霸呢!


    可蘇雲卿卻並不覺得有這種必要:“你來找我說這話,肯定是之前子楚那裏已經拒絕過你了?”


    蘇雲卿覺得呂不韋肯定是已經跟子楚提過這一茬了,然後被子楚拒絕了,之後呂不韋才把腦筋動到了她這裏。


    然而……


    “我和子楚的意見是一樣的,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在這個原始的時代,農業是一國之本,因此必須予以重視,當然,鐵質農具用起來確實挺奢侈,但是損耗小呀!


    打個比方說吧,一個青銅的農具十塊錢,一個鐵質的農具二十塊錢,看起來是價格貴了一倍,但青銅的隻能用一年,而鐵質的卻能用個兩三年甚至更久都不會壞掉,這麽一算,其實還是鐵質更省錢啊。


    再說了,這也不僅僅是省錢的問題,你拿著裁紙刀切西瓜和拿著菜刀切西瓜,這兩效率能一樣嗎?


    在蘇雲卿看來,相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青銅等其他材質就是裁紙刀,而鐵就是菜刀。


    至於說鐵的獲取和冶煉困難,這倒確實是個問題。


    “我覺得是時候養點地質學家了。”


    呂不韋:“……”


    話題是怎麽從省錢歪到地質學家那裏去的?


    不,等等,地質學家是個什麽東西?(╯‵□′)╯︵┻━┻


    然而沒幾秒呂不韋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是來討論怎麽省錢的,結果蘇雲卿直接開口又讓他花錢?!


    “太後……”


    呂不韋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但蘇雲卿已經擺擺手阻止了他:“要先投資然後才能有收益這個道理想來不用我跟你多說,當然,秦國現在的情況我也是能夠理解的,所以,關於財政問題,我隻能說開源節流,單純的節流是不夠的,想想怎麽從其他地方撈更多的錢回來才是真的。”


    這話說的……


    呂不韋想了想腦子裏還都是商鞅那檔子事兒,於是他回答道:“是不是找幾個人抄家?”


    定罪,抄家,多找幾個肥羊,然後就有錢了!


    然而這話才剛出口呂不韋就看到了蘇雲卿那鄙視的眼神。


    蘇雲卿不由的就在心裏歎了口氣,所以說,財政部長什麽的,果然她還是比較喜歡糜竺,當年糜竺給她管錢袋子的時候,蘇雲卿從來就沒為資金的事情發過愁。


    當然,這不是說呂不韋不如糜竺,事實上呂不韋也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但在有些事情上比起糜竺就不那麽讓蘇雲卿滿意了。


    ……所以說技能點不能亂點啊!


    糜竺把所有的技能點都點在了財政上,而呂不韋則不同,事實上比起做一個商人,呂不韋在政治上也擁有相當強的能力。


    奇貨可居什麽的,這明晃晃的擺著的是一起政治投資嘛。


    換了糜竺肯定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可無論蘇雲卿怎麽想,至少現在她幫不了呂不韋,畢竟三國時期不同於現在,中間差了幾百年呢,蘇雲卿又少有管財政的時候,一般這種事情她都是委托給糜竺了。


    蘇雲卿的手上倒是有糜竺當年給她寫的不少上書,上麵也有不少計劃,但幾百年的差距以及周遭大環境的不同,使得蘇雲卿基本沒什麽能用的。


    於是蘇雲卿最後能做的也隻能是拍拍呂不韋的肩膀,一臉我看好你的樣子。


    當然,蘇雲卿轉臉就去找了子楚,蘇雲卿並不相信秦國真的窮到揭不開鍋的程度了……好吧,事實上也確實沒有。


    呂不韋那主要是壓力大,而且他完全能夠預想到以後要花的錢隻會越來越多,所以未雨綢繆的跑去提前哭窮了,如果單純從目前來講,呂不韋還是能撐得住的。


    蘇雲卿去見子楚就說了一件事情,關於當年趙王的寶庫和後來韓王的寶庫。


    戰爭的勝利者可以理所當然的掠奪和搜刮,至少在麵對王宮和寶庫的時候是這樣,如今秦滅兩國,得到的東西肯定不會少。


    就算韓國是個弱小的國家,但作為戰國七雄之一,再怎麽弱小也不會太差,至於說趙國,那可是當年敢揍秦國的強國啊。


    蘇雲卿的印象裏,昭襄王時期曾經動用過一些從趙國搜刮來的財富,但肯定沒用完,畢竟昭襄王後期秦國沒什麽財政上的大問題,唯一需要砸錢的也就是都江堰了。


    而這就更不關後麵韓國什麽事了。


    因此蘇雲卿可以肯定這些東西一定都在,隻看子楚願不願意用了。


    畢竟這是屬於秦王的戰利品。


    士卒上戰場贏得功勳,將領得到名望與官職,秦國吞並了土地和人口,而作為秦王,則理所當然的有權拿走屬於他的寶物,無論這是來自趙王宮還是韓王宮,實際上都沒差。


    這些東西是不算入國家財政的,因為那是國君的戰利品,那是國君私人的財富。


    當蘇雲卿對子楚提起這事的時候子楚顯然是猶豫的,但蘇雲卿也就是那麽一提,她沒有強迫也沒有勸說,她隻是隨口對子楚提了幾句這事而已。


    事實上蘇雲卿根本不需要多說,更不需要強迫,因為很快,看著呂不韋臉上的表情蘇雲卿就知道他又有錢了。


    再次壕起來的呂不韋並沒有直接把錢都撒出去,他確實要用一部分,但是作為大商人出身的呂不韋更懂得怎麽讓手裏的錢變得越來越多,怎麽更好的讓錢生錢,尤其是他現在的手頭還算寬裕的情況下。


    蘇雲卿對這些事情仿佛並不關心,至少表麵上是這樣,她隻是每日跑軍營,時不時的去鹹陽學館逛逛,或者關心關心嬴政……當然,偶爾也會遇到目前已經向著大物理學家這個偉大目標進軍的甘羅小朋友_(:3ゝ∠)_


    沒有了甘羅小朋友,嬴政就隻能和趙高一起玩了。


    但蘇雲卿明顯的看出了區別,當初嬴政對待甘羅的時候,雖然有尊卑之別,但兩人關係親密,像一起玩耍的小夥伴更多一點,趙高就完全不同。


    對於趙高,嬴政的態度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君臣主從,趙高不能越過這個界限一步。


    蘇雲卿倒是不得不佩服趙高,如今的趙高也不過是個小小少年,但就以目前來說,他的表現非常好,趙高是個很聰明能力很強的人,並且學識淵博,至少相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是這樣的。


    但趙高的聰慧與甘羅不同,蘇雲卿覺得趙高的聰慧給她的感覺更像李斯。


    至於說這其中的差別嘛,這麽說吧,甘羅的聰慧讓蘇雲卿想要揉揉捏捏然後好好培養雕琢,而趙高和李斯的聰明給蘇雲卿的感覺就一個——加你的班去吧!


    ……這就是差別!


    顯然嬴政也和蘇雲卿一個感覺,他壓榨使喚起趙高來那真是半點不帶含糊的,這一點倒是把蘇雲卿折騰李斯那一套給學了個十成十。


    不過他這樣倒是讓蘇雲卿放心了。


    指鹿為馬什麽的,那也得是現在的嬴政對著趙高幹,顯然趙高是沒那個膽子自己折騰這種事的。


    至於說以後敢不敢,那得看嬴政的兒子養的怎麽樣了。


    不過在嬴政自己都才隻有十來歲的現在,談這種事情還太早了一些。


    除了趙高,蘇雲卿另外關心的自然就是嬴政的夢,她無法確定嬴政的情況到底如何,因此隻能從嬴政的夢中去猜測一些事情。


    可一段時間過去,嬴政依舊維持著那種一覺醒來完全記不清夢見了什麽的狀態,但他對身邊人的感覺卻更加強烈且敏銳起來。


    蘇雲卿唯一能做的也隻有摸摸男神的腦袋安慰他,蘇雲卿知道嬴政的感覺肯定不好受,畢竟按照嬴政對她描述的狀態來看,對於他本該最親近的那些人,嬴政的感覺卻越來越不好,他很多時候會覺得四麵無依無靠,都是需要他防備警惕的對象,而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那裏。


    但伴隨著這種蘇雲卿不知道該評價是好是壞的情況的,是嬴政越發凸顯出的能力與手段,不要說嬴政隻有十歲,便是比他再大上十歲二十歲的人,很多事情恐怕處理的都不如他好。


    至少蘇雲卿記得子楚二十多歲的時候可比不上現在的嬴政。


    嬴政從來不是一個喜歡低調的人,他更不是一個能夠委屈自己的人,因此他也曾就這個問題詢問過蘇雲卿。


    比如他表現的如此優秀又強勢,是否會讓子楚感受到威脅的問題。


    自古以來太子不好當,國君是國家現任的主人,而太子是下一任的主人,隻有國君死了太子才能掌權,當然,同時因為太子是未來的主人,很多人難免就要做點投資抱大腿什麽的。


    說白了,國君與太子的關係到了後期就是一個你弱我強此消彼長的關係,這很難把握好一個度。


    嬴政當然會考慮到這一點,無論他怎麽想,此時子楚才是秦王,他如果對嬴政不滿,換太子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對於嬴政的問題,蘇雲卿想了想搖頭:“你不必擔心這一點,這樣的問題多出於國君年老而未退位,太子又正值壯年的時候。”


    而子楚和嬴政是等不到這種情況發生的。


    至少以子楚那兩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的情況來說,他們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這話蘇雲卿不好直接說出口,但意思也差不多就是那個麽意思了。


    更何況,還有蘇雲卿這個‘外敵’在,對於子楚來說,嬴政的能力越強,那麽他隻會越放心。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對於嬴政的成長子楚非常高興,即便嬴政與他的關係日漸冷淡也不能阻止子楚的高興。


    由於子楚確實身體不好,很多時候他便會將一些事情交由嬴政處理,即便嬴政年紀小,但他是太子,代為處理國家事務簡直太名正言順了。


    蘇雲卿在這件事情上和子楚一樣高興,尤其是在發現嬴政的很多做法裏能夠找到她的風格影子的時候,蘇雲卿更高興了。


    “果然我從小養成是對的!”


    係統卻並不這麽樂觀。


    【蘇雲卿你真的考慮過日後嬴政會是你的對手嗎?】


    如果按照目前的路線走下去,蘇雲卿肯定是和嬴政爭權,尤其是在蘇雲卿最終目標這種事情上,係統覺得這矛盾幾乎是不可調和的。


    也就是說,蘇雲卿把嬴政從一隻貓咪幼崽養成了現在這隻能夠輕易咬斷對手脖子的猛虎,雖然嬴政不是貓,可蘇雲卿更沒有刻意的壓製他,反而幫助他成長,且嬴政這隻猛虎以後隻會越來越強大,再加上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上輩子記憶的影響,係統覺得蘇雲卿這是在自己給自己添堵。


    他覺得自從通關了上一個副本,蘇雲卿的傻白甜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而作為係統他也越來越難以了解更難以揣測蘇雲卿的想法了。


    ……這麽一說,倒是覺得以前的那個傻逼更加可愛一點呢。


    可聽到係統的話蘇雲卿卻笑了:“對手?你以為我是在給自己養成一個未來的對手嗎?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但我對他可是滿懷期待呢。”


    【什麽意思?】


    “你以為他的身份定位是什麽?子楚的繼承人?不,當然不是,那是我為自己準備的繼承人啊。”


    而從各方麵來說,現在的嬴政簡直太符合蘇雲卿的心意了。


    嬴政不同於呂布,蘇雲卿沒法給他留下一個賈詡又或者是司馬懿什麽的,甚至連一個牽繩子的蔡琰都沒有,幸好的是,嬴政本就不需要這些。


    “我需要一個能夠在我離開之後立刻執掌國家的人。”


    蘇雲卿可不認為當她達成通關條件之後係統還會無聊的讓她在這個世界停留個十年八年的,讓她好好的當個皇帝過把癮,多半是沒多久就得離開。


    既然如此,蘇雲卿不認為她和嬴政之間會有什麽矛盾。


    ……除了她想要搶走始皇帝這個金光閃閃的稱號以外。


    子楚改元之後的第二年,也應當是後世所說的秦莊襄王二年的時候,臨近年底,蘇雲卿聽說魏王殺了信陵君。


    這消息實在是讓人意外,不過這也說明了李斯的工作終於看到成效了。


    之前魏王和信陵君的關係一直就不怎麽好,而這次,據說是魏王懷疑信陵君要篡位,甚至他還找到了一些‘證據’,於是魏王就把信陵君給殺了。


    魏王本來就沒多大的才能,他對信陵君一直都是既防備又嫉妒的,可他有偏偏要重用這個人,而信陵君……好吧,蘇雲卿覺得這年頭的人大概不怎麽懂啥叫樹大招風的,尤其是所謂的戰國四公子。


    信陵君本身能力就很強,他做事比魏王靠譜多了,再加上他是王族身份高貴,又任職高官,自己還養了不計其數的門客,魏國的很多事情信陵君都很說得上話,雖然信陵君做事比魏王好的多,但蘇雲卿有時候卻覺得,信陵君比魏王更像魏國的國君,尤其是在四國聯合攻秦取得不錯的成果,逼得秦國低頭求和之後,信陵君的聲望地位自然更加不凡。


    可這並非什麽好事。


    因為無論信陵君的能力強過魏王多少,他都隻是信陵君而不是魏王。


    考慮到魏王從來不是個心眼很大,更不是個什麽聰明人,蘇雲卿覺得信陵君被殺什麽的,真是既讓人覺得正常又讓人覺得意外。


    魏王要殺信陵君那是很正常的,可信陵君就那麽真的被魏王殺了這就比較讓人意外了。


    估計這裏麵沒少了李斯蔡澤這些人跟著攪和,否則的話,蘇雲卿才不信魏王真的能夠殺得了信陵君呢。


    以魏王那熊本事來看,如果是他自己單幹,殺信陵君什麽的他也就隻能想想了,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然後被信陵君反殺那都算好了。


    但不管怎麽說,信陵君死了,死在他同父異母的兄長手裏,不管魏王此時是怎麽鬆了一口氣,又是怎麽為此歡喜,但在蘇雲卿看來,對於各國來說,信陵君的死都將是他們一個重大的損失。


    至此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擁有信陵君那樣的凝聚力把各國都拉到統一的戰線上去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至少就曆史來說,信陵君死後各國就再也沒有玩過一次靠譜的合縱,最後就那麽被秦國各個擊破逐個吞並了。


    現在估計也沒差。


    秦國倒是真的為信陵君的死高興呢,這一點在秦國高層尤為明顯,雖然子楚假惺惺的派人去對信陵君的死表達了惋惜,但大家都清楚,子楚說信陵君死的可惜,感歎人才的命運是一回事,真讓信陵君活著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子楚再怎麽覺得信陵君這樣的人才死了可惜,但隻要信陵君還是魏國人,隻要他還是秦國統一的阻礙,子楚真正想說的話隻可能是一句——死得好!


    對,就是死得好,沒見本來到了年底又病了的子楚,聽到信陵君死掉的消息之後瞬間精神起來了麽_(:3ゝ∠)_


    而在信陵君之後,蘇雲卿則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一個讓她不禁笑了出來的消息。


    “韓非終於開竅了呀。”


    韓非來秦國也不少年了,可在蘇雲卿的授意之下韓非一直都隻能寫寫文章,或者到鹹陽學館晃悠晃悠,事實上比起如今一些已經進入秦國係統開始幹活工作的前趙國又或者韓國人來說,韓非一直沒什麽事情幹。


    從昭襄王時期被蘇雲卿一句話把他從韓國要過來以後就是這樣。


    蘇雲卿當然不是幹放著韓非好看的,沒人比她更加清楚韓非的才華,可韓非那一塌糊塗的實踐成績卻叫蘇雲卿不敢用他,


    事實上蘇雲卿對韓非的關注不算少,但韓非一直都是那個理論上的陰謀家,實踐上的傻白甜畫風。


    蘇雲卿本來都打算放棄韓非,真的就讓他當個普通的理論學者就好了。


    可這時候,蘇雲卿突然發現,韓非開竅了。


    ……雖然以蘇雲卿的角度來說這手段還是太稚嫩,但至少比起他曆史上幹的那傻逼事情要好多了。


    蘇雲卿仿佛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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