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客棧已經被陸小鳳和金九齡打得破破爛爛的, 肯定是沒法住人了, 所幸宮九的產業多不勝數,隨便都能再找個房子來住,這完全不成問題。


    而事實上, 陸小鳳更應該慶幸的是,宮九現在心情極好, 否則這個愛惹麻煩的小雞又打爛了九公子的客棧……不讓他賠得眉毛全部掉光才奇怪了。


    不過呢,九公子的損失當然總是由別人來賠付的, 金九齡雖然是死了, 但繡花大盜的那些財富嘛……宮九連薛冰都找到了,還會找不到錢麽?薛冰能回到神針山莊去,那是因為九公子另有所愛了;但很不巧的是, 錢這種東西, 九公子和他的心上人那都是很喜歡的,而更巧的是, 黑吃黑才是這世上來錢最快的活計。


    身為這世上最富裕的人, 九公子絕對是黑吃黑的第一把好手,葉孤城對此非常滿意:還有什麽能比有一個會賺錢、還會把賺來的錢都給他的好基友更爽的呢?


    他們兩人手牽著手、親親我我地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別院,沐浴小憩一番,天色便已暗了下來。


    溶溶月下,幽幽庭院中, 宮九和葉孤城正在一邊賞月一邊執棋對弈,說不出有多麽的閑適瀟灑。


    再度落下一子後,宮九終於開口打破了這滿院的寧靜祥和氣氛, 問道:“阿城當真有心要與公孫大娘決一死戰?”


    葉孤城也落了一子,淡淡道:“自然。”


    宮九笑眯眯地說:“是為了要幫我報那顆毒栗子之仇麽?”葉孤城默然不語,任由宮九蕩漾去,不過宮九隻得瑟了一會兒,便收了笑,輕歎道:“可是我卻擔心你……”


    “你認為,我會輸?”葉孤城不動聲色地問。


    “當然不會,”宮九喟歎道:“然高手決生死於毫厘之間,同歸於盡者更是比比皆是……”他說到這裏,忽而就收起了感慨悵然的語氣,肅然道:“其實我常常在想,就連初學武功的小兒都懂的武道至理——唯快不破,究竟有沒有破法?”


    葉孤城頓時大生興致,說:“你如何看?”按理說,武學之中快慢相克,明明還該有像太極那樣的以慢打快的絕技才對的,不過這個世界上的武林高手們都是比快的,越快越好,根本沒人會去想“慢”,那說出來都會被旁人嘲笑的……不過宮九這麽奇葩,說不定他能想到呢?


    宮九卻是微微搖頭道:“我還沒有想到。不過快之一字,終有人力之極境,以你我如今修為,世上無人敢稱更快,但卻有相近者,譬如玉羅刹、陸小鳳、西門吹雪、公孫大娘,還有,武當木道人也是深不可測的;以及……我的師父。”說到這裏,宮九雙目灼灼,續道:“若與他們決鬥,難道都要以死換死?再者說,我們如今的境界,果真就是武道極致麽?天外有天……說不定隻是我們還未曾突破某一界線罷了。”


    葉孤城稍稍點頭讚成,說:“我亦作此想,唯有突破一說,至今毫無頭緒,隻能與高手相決,以其於生死之間悟道。”


    宮九頓時垮了臉,苦口婆心地說:“阿城……西門吹雪走的就是這條路,難道你也這樣想?須知命隻有一條,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還悟什麽道呢?”其實一直以來,宮九對這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武道覺悟都是最無奈的,他就擔心葉孤城哪一天突生興致就跑去決鬥了,這可真是要了命的。


    葉孤城見宮九眼巴巴地看著他,心裏又覺好笑,又是感動——終於有人可以理解哥了!其實他也是惜命的,一點兒都不讚成什麽“朝聞道,夕死可矣”的,但偏偏原本的葉孤城是那樣的,西門吹雪也是那樣的,甚至人人都以為他“還”是那樣的,所以他才不敢暴露啊……


    於是葉孤城淡淡地笑了,說:“我懂。”


    宮九被葉孤城的淺笑給晃花了眼,他大力地眨了眨眼,這才暫且收回了他的心猿意馬,接著勸說道:“你雖說是懂的,卻還不是要去決戰?阿城,若不是怕你生我的氣,我方才就想跟蹤他們,待得陸小鳳一走,就趁人之危把那個公孫大娘給解決了,才不讓你去和她比劍呢。”


    葉孤城說:“對手難求,何必浪費?比劍之時,你與我同去?”


    宮九連連點頭道:“我當然是要陪你的……”不等他說完,葉孤城便一臉理所應當地說:“那便是了,有你在旁,我必性命無憂,何不盡情一戰?”


    “……”宮九微微瞪大了眼,看著葉孤城說不出話來。他家阿城的意思難道是……讓他在最後關頭幫忙?雖然宮九是樂意得不行,但葉孤城難道不會覺得他不光明正大而生他的氣麽?


    葉孤城淡定地淺飲了一口茶,這才緩緩說道:“西門吹雪的劍道是誠,我卻不是;他是以命求道,而我卻是惜命的。”說著他看著宮九,道:“我早知你的真麵目,反倒是你沒有看清楚我。”


    宮九怔愣了半晌,終於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猛地撲了過去抱住葉孤城,笑道:“阿城,你總能給我太多驚喜,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看清你……”他說著就在葉孤城臉上吻了一記,道:“從前我有很多事都不敢告訴你,隻怕你覺得我陰險,原來是我多想了麽?”


    葉孤城感覺到他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熱,語氣卻依舊淡定地說:“成就是王,敗就是賊。”陰險有什麽關係,這年頭腹黑才是王道嘛。


    宮九聞言,把臉埋在葉孤城的肩窩裏悶悶地笑了起來,良久才說:“阿城,原來如此,那麽我才是你的知己呀。”也對,其實這才是真正的葉孤城,不然上輩子他又怎麽會去紫禁之巔決戰的……葉孤城並不是西門吹雪,他們本就是不同的。


    葉孤城撇開臉,堅定地說:“你不是知己,是夫人。”


    宮九笑得險些岔了氣,他湊近葉孤城的耳邊,曖昧地說:“如此……就讓夫人來疼你……”


    “……”


    今夜月色正美。


    而另一邊廂,當時公孫大娘眼看著宮九和葉孤城就那麽光明正大地攜手離去了,眼神暗了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但對於公孫大娘來說,明顯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等著她來辦,那就是解決她的紅鞋子組織裏的那個和金九齡相勾結的內奸。


    由於公孫大娘為了幫陸小鳳而服藥散了功,陸小鳳自然是當仁不讓地要幫公孫大娘去解決內奸的事。


    隻是小小地用了點兒計謀,那內奸、也就是紅鞋子的二娘就自己跳了出來,最終她認罪自盡,陸小鳳也終於算是圓滿解決了繡花大盜的事,他心裏思念薛冰,便決定往神針山莊而去。


    不過……浪子就是浪子,陸小鳳這才和薛冰分開多久啊,他身邊就多了一個沙曼,還和歐陽情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來桃花債啊,陸小鳳大概真是一輩子都還不完了的。


    對此,公孫大娘嘲諷地笑道:“見了八妹,她不擰掉你的耳朵才奇怪了。”薛冰就是紅鞋子組織的八妹,金九齡之前之所以要抓走她,就是怕薛冰破壞了他嫁禍公孫大娘的計劃。


    陸小鳳聞言縮了縮脖子、皺了皺臉,卻又灑脫笑道:“這一次她能夠安然無事,就算她真生我的氣,我也會心甘情願地送上耳朵給她隨便擰的。”


    公孫大娘了然地點頭說:“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好的女人緣了。”甜言蜜語和死皮賴臉絕對是對付女人的利器。


    陸小鳳笑納了這個誇讚,卻又忍不住歎氣道:“大娘真的要去和葉城主決一死戰麽?”


    公孫大娘的眼神很亮,隻聽她自信地笑道:“怎麽,你覺得我會輸?天外飛仙……我早就想要與之一較高下了!”再說了,難道她會沒有後手麽。


    陸小鳳歎氣歎得更大聲了,說:“我確實無法預料這一戰的結局,不過你可莫忘了,葉城主的身邊還有一個宮九,他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我從來也搞不懂他……但你們卻又都是我的朋友,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任何一人出事。”但既然是高手決鬥,不死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公孫大娘有意避而不談此事,皆因她心裏已經有了計劃,她便微微笑著說:“無論如何,此戰已不可避免,這是江湖事江湖了的規矩,我既是賣了有毒的糖炒栗子給他們,就得接下這個因果。”不過她從不愛按規矩來做事,這次說不定還會弄出更多的因果來呢。


    陸小鳳點頭說道:“這個道理我當然懂,隻是……我本來還想從中調和一番,可惜這和事老終究是做不成。”


    公孫大娘心裏不屑,道:“你總是這樣愛管閑事,你可知道,若是那天買了我的毒栗子的人不是葉城主和宮九,那就會是你,此時你早就是隻死鳳凰了,還想當和事老?”再說了,想殺老娘有那麽容易麽?她才不需要和事老呢。


    陸小鳳的笑臉僵住了,以他的智慧當然聽出了公孫大娘的言外之意,是以他隻得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好吧,這件事我管不了了,希望我們還能再見罷。”


    公孫大娘輕“哼”了一聲,說:“這你大可放心,你和我是必然能夠再相見的,還是去和你其他的好朋友們告別罷。”


    陸小鳳走了,他踏上了北去神針山莊、見薛冰的路。他不可能去找宮九和葉孤城告別,一來陸小鳳找不到他們,而來他也不覺得他們會有什麽事。


    但陸小鳳還是在心裏為公孫大娘歎了一口氣,或許她是真有後手罷,但宮九又豈是好惹的?陸小鳳默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沙曼,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薛冰看到沙曼時的反應了,不禁再度歎了一口氣。


    公孫大娘的自信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所服的散功藥本就是她自己配的,此時她吃下了解藥,不多時就已完全恢複了。正值夜半,公孫大娘換了一身不那麽耀眼的衣服,輕巧一躍,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踏瓦而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豪華大氣的院落裏。


    “竟然是公孫大娘芳駕前來,當真令本世子驚喜啊,大娘這是有心要與我們合作了麽?”


    “世子既有誠意,合作也可,但你們要先幫我解決一個麻煩。”


    “大娘請說,我南王府必盡全力。”


    “我將與白雲城主約戰,要借南王府數百名強弩侍衛一用。”


    “……”


    “怎麽,不行?你們南王府的強弩侍衛,不是號稱絕殺天下高手的麽?”


    “此事……或可詳談,大娘請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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