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場中秦川動作似有半分的遲疑,那廣場一角的何宏臉上笑意更甚。


    這一手段他早就會了,倒不是專門為秦川而準備的。這紫城中不乏煉丹道士,若是將完整的寧神花賣出去,他又如何獨攬整個紫城靜氣丹的利潤?


    “丹方是我的了。”


    何宏心中的喜意愈加的掩飾不住。


    忽而,秦川昂起頭來,卻是揚了何宏一眼。


    “你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麽?”


    見狀,何宏微微一怔。


    隨即,隻見秦川將那丹爐封閉,不但不減小火勢,反而加大了火候,氣勢凶猛的火焰片刻之間便將整個丹爐吞沒,燒得一片通紅。毫不懷疑,隻須眨眼之間,那座丹爐便會爆裂而開,不僅秦川可能被炸死,怕是這周圍的人都要被殃及。


    整片廣場,竟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少膽小怯懦的弟子甚至忍不住捂住了雙眼,離得中心近的更是紛紛往後避讓。那原本坐立著的明長老,突然立起身來,神色怪異地看著廣場中央那個削瘦的身影。


    “瘋子,你要把丹爐炸了麽?!”


    何宏麵色大變,驚呼出聲。


    然而,火光之中,卻見秦川處變不驚,一對手掌結成道印,濃鬱的真氣,悄悄地彌漫而出。


    “他想做什麽?!”


    “再這樣下去,丹爐遲早會炸的!”


    “瘋子!瘋子!”


    人群之中,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卻是沒有一個叫好。葉秋奇看著秦川,也是不明所以,但他隻知道,如果丹爐爆炸,秦川連屍骨都不會剩下。


    “秦川,你到底在做什麽?”他心中愈加的擔憂。


    然而,當秦川結起手印之時,整個場中,卻是有一個人,異常地平靜。明長老負著雙手,如同定了神,麵上盡是不可思議之情。


    因為,這是上乘的煉丹之法,真氣入爐。


    雖然他也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那落雁峰上的確有著這麽一門煉丹之術,乃是完成了築基期修習的弟子,方有機會修習的上乘煉丹術。


    他望著秦川,忽而閃過一抹喜色。


    廣場中央,那座丹爐,已經被燒得通紅,隱隱中透著火氣暴動的聲音,任何時刻,都有可能瞬間爆炸。


    秦川此刻閉目凝神,一股溫和的真氣,由他的手印之中,漸漸地灌入丹爐之內,聽從他的意念操控,慢慢壓製著熱氣的暴動。


    隨即,那原本仿佛隨時爆炸的丹爐,似乎變得平靜了幾分。


    隻是烈火依舊,輕煙冉冉。


    這一變化同時也讓得這片廣場慢慢安靜了下來,不少膽大的弟子開始凝神觀察著秦川,良久之後,終有人驚呼而出。


    “真氣!”


    “他煉出了真氣!”


    “秦川竟然煉出了真氣!”


    一時間,人聲再度鼎沸了起來。


    葉秋奇看著場中閉目冥思的秦川,忽而一下笑了起來,原本的憂慮也頃刻間一掃而去。他就知道,這個秦川,不簡單。


    倒是那何宏臉色開始有了一些難看。


    這上乘的煉丹術他自然不可能認識,他接觸過的,也就隻是落雁峰上處於底層的普通弟子,那些弟子自然也不可能與他一個仆役說這些。


    隻是,他的心中沒來由地浮起一絲懊悔。


    且不論秦川有個成為伏羲內門弟子的師姐,也不說秦川此刻煉出了真氣,單單就秦川一個記名弟子懂得煉靜氣丹一事來說,他都不該得罪秦川。這般人才,他日成就定然不凡,若是以後問罪起來,他該如何是好?


    “哼,那寧神花藥效基本全無,我就不信還能煉出丹來?”


    他心中憤憤地道了一句,也許,這是他最後的自我安慰。


    場中,秦川依然靜立,他的臉頰一片通紅,竟是大汗淋漓,也不知是這丹爐過熱,還是凝聚真氣帶來的巨大壓力。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秦川這是在苦苦地支撐著。


    圍觀人群的臉頰之上,也都微微滲出了細汗,可想而知,那緊靠著丹爐的地方,該有多熱的溫度。


    一時間,他們對秦川的評價隻有一個字:


    服!


    秦川真氣入爐壓製了火氣的暴動,所有人開始等待著丹藥出爐,整片廣場,又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約莫過得一個時辰,那場中火焰方才緩緩減弱,最後在秦川一聲鬆懈後的長舒後,終於熄滅而去。這時葉秋奇趕緊跑至秦川身旁,堪堪扶住了秦川因為虛弱而有些搖搖晃晃的身軀。


    “丹,成。”


    秦川任由葉秋奇扶住他,卻是對著那何宏,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隨即,廣場之上,暴起了聲聲喝彩,煉丹雖然難見,但對於他們本就修道的人來說也較為容易,可是像今天秦川這般離奇的煉丹之術,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見上一回。


    也許此前秦川是因為敢於觸犯何宏被人所知,而現在,這濟雲觀的所有弟子們,對秦川無不是打心底裏深深的敬佩。


    秦川,他日定是天縱奇才!


    “還未開爐,如何知道你煉出的就是靜氣丹?”


    何宏突然反駁道,然而話語之中,卻是沒有了底氣。雖然對其中奧義不甚知曉,但是他也能推測得出,這般封閉著丹爐大火燒製,縱是被抽了花莖的寧神花,要煉出一兩粒靜氣丹也是毫無問題的。


    “何師兄若是著急,也可現在去打開丹爐看上一看。”


    秦川在葉秋奇的攙扶下穩住了身軀,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卻是噙著笑意,淡淡地道了一句。何宏聞言看了看那還未散去灼熱的丹爐,伸出手來滯了半刻,最終憤憤地甩了甩袖子。


    “哈哈……”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哄笑。


    何宏低聲啐罵了幾句,招呼著幾個弟子,給那丹爐散去了餘溫,此時明長老也行至了丹爐一旁,望著即將開啟的丹爐,卻是一陣期待。


    “開爐!”


    隨著一聲吆喝,那丹爐被緩緩打開,隻一瞬間,沁人心脾的丹香便一下侵襲而出,彌漫在整個濟雲觀中,僅是這一股香味,便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心神愜意,奇妙如斯。


    葉秋奇大笑了兩聲,自那丹爐中取出了丹藥,卻見隻有一枚拇指大小的圓丹,比之平常的靜氣丹大上許多,不同的是,丹香更濃,而且似有一股純淨的真氣在那丹藥之中來回流轉,一看就知並非凡物。


    明長老含著笑,微微點了點頭。


    這真氣入爐的煉丹之法,豈是普通煉製所能比擬的,那寧神花經過真氣的淬煉,雖然藥性微弱,但卻幾乎一絲不留地發揮了出來,這丹香,也自然更加的濃鬱,夾雜著真氣流轉的氣息,玄妙無窮。


    “何師兄,可還要驗驗?”


    秦川一手搭在葉秋奇的肩上,瞥向何宏的目光之中,盈著淡淡的笑意,隱隱之中,又有一抹淩厲。


    何宏呆呆地立在原地,臉上隻有絕望,看著秦川的眼神之中,有震驚,也有頹喪。這個秦川,究竟是什麽人?


    “何宏,你還有何話說?”


    明長老沉聲斥了一句,冷目橫了何宏一眼。何宏如這般的鬧劇他已經曆了不少,他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此番栽在了秦川的手上,他心中也有著幾分暢快之意。


    而且,這個秦川,於公於私,他都保定了。


    “我自會辭去丹房管事之職。”


    何宏咬了咬牙,憤憤地道了一句。如今明長老在場,又有如此多的圍觀弟子作證,他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來了。


    “可不止這麽簡單!”


    忽而,卻見明長老拂了拂長襟,隨即對著何宏一聲厲喝,“何宏,你擅離職守,導致庫房丹藥遺失,又嫁禍給觀內弟子,該當何罪?”


    “請長老恕罪!”


    何宏聞言立即當場跪了下來,連連磕了幾個頭。


    明長老給他的這個罪名,可比他嫁禍給秦川的罪大得太多了,伏羲門最忌同門相殘,如今恐怕他不僅要身敗名裂,皮肉之苦都是免不了的了。此時何宏終於明白了什麽叫玩火**。


    看得何宏這幅行徑,秦川冷笑了一聲。


    他倒是沒有想要處置何宏的本意,埋怨記恨、睚眥必報,乃是導致心魔叢生的主要原因,這一世他不想再入歧途了。


    秦川看了明長老一眼,卻感覺似乎是那明長老在幫他出氣一般,有幾分向他示好的含義。卻見明長老又一聲厲喝,全然不顧跪地討饒的何宏。


    “依我門規,杖責八十,逐出師門!”


    話一說完,何宏麵色灰暗,眼中滿是絕望。他咬著牙認了罪,忽而瞥了秦川一眼,卻是一抹極其怨恨的神色。


    秦川卻是輕笑一聲,對那明長老行了辭禮,便與葉秋奇二人相邀著,在熙攘的人群中飄然而去。


    “好小子,你何時煉出了真氣,竟然連我都不曾知曉。”


    葉秋奇搭上秦川的肩膀,也是舒暢之極。隻是內心略有震驚,他初次見秦川之時,對方看上去和他一樣,沒想到竟是與他差不多同時一起完成了煉精化氣,沒準還比他早上一些。


    基於別的原因,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很快的了,不料這秦川居然能夠追趕得上,果然不簡單。


    “大概就是你煉成的時候。”


    秦川說罷,葉秋奇微微一怔。


    隨即二人對視了一眼,忽地開懷大笑起來。


    二人灑脫的背影,緩緩消失在眾人的眼簾之中,所有人的心裏,皆是一股五體投地的敬佩之情。


    明長老看著人影消失之處,眼中閃過一陣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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