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傷,你半月能夠醒來,已算不凡了。”


    無塵子歎了一聲,依舊坐於崖邊,清涼的山風徐徐吹來,十分愜意。


    那時秦川軀體受創,血肉筋骨都是傷痕累累,若非根基穩固,恐怕那副肉身已是毀了。除此之外,精血元氣所剩無幾,經脈內俯也是殘損過半。本來,都已經斷定無法救回命來了。


    誰知秦川意誌堅強,竟是一直硬撐著,加上無塵子用盡畢生所學,方才轉危為安,從那鬼門關上又走了回來。


    真不知,如此是否也是天命。


    “我料你定是那傳聞中,暗黑門老怪物在數十年前種下心魔宿種的孩子,你若成魔,必是中原大患。我之所以收你為徒,也正是因為這般。你體內的心魔,若不能好好駕馭,我也會如金虛子那般殺你。”


    無塵子說道,眸中閃過一抹肅色。


    “你可明白?”


    “呼……”


    聞言,秦川長歎了一聲,不知是何作想。慢慢地,又返回無塵子身旁坐了下來,望著茫茫天際,萬裏晴空。


    心中,卻是浮起幾分落寞。


    “弟子明白。”


    淡淡應了一聲,秦川盤起腿來,平息著方才有些波瀾的心境。


    自從回憶起京州破廟中,與上官瑤的那段往事之後,秦川也是想起了,曾經那一夜,給自己帶來無窮痛苦的人,便是暗黑門的門主。


    也就是,前世自己所稱的“老家夥”。


    這般細細想來,前世自己在落雁峰上偶遇老怪物,也並非偶然,而是其早有的預謀,隻不過是激發出自己體內的心魔而已。


    如此心計!


    可是,這一次輪回重生,為何老家夥又不來了呢?


    一陣迷惘,忽而傳至秦川的心底。


    似乎自從自己超脫輪回以來,這塵世之間的種種變化,都漸漸脫離了原本的軌道。仿佛因為自己的轉變,一切,都在轉變著。


    就如原本應該是伏羲門核心人物的慕紫涵,今世也發生了這般截然相反的變故。而此刻本已重整旗鼓領導暗黑門複出的老怪物,更是不知所蹤,從未出現於眾人眼中,反而是一個聖子殿愈加的放肆猖狂。


    這一切,還是在天道的掌控之中麽?


    這,也是天命麽?


    “任他天道如何,也改變不了我秦川的道心。”


    心中浮起一抹決然,秦川也不再去想。


    此刻,隻待徹底療好了傷,便起行前往西疆,尋到那魔嬰花,解去誅仙令的封印。再重返中原來,重新,找到紫涵。


    以後,天道如何,也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了。


    ……


    鶴鳴峰清修的日子,過得頗快。


    一轉眼,已過五日。


    這段時間內,無塵子施以無數靈丹妙藥,本來秦川預計還要半月才能痊愈的傷勢,短短五日,便已恢複如初。縱然自己前世見識不淺,但此番在這小小的山上小院之中,堪是擴了不少眼界。


    那些靈丹藥材,無一不是世間罕見之物,竟是讓無塵子隨意堆放在一件簡陋的破屋之中。而後院更是種了不少奇花異草,放在中原任何一處,都是價值連城,甚至那九花玉露丹所需的九種奇花,秦川竟是尋出了六種。


    不由更加懷疑,師父無塵子,究竟是何人物。


    當然,秦川也非刨根問底之人,師父不說,他自然也不會問。


    這世間,隻需知道兩種人便可。一種對自己好,而另一種,不對自己好。如此而已,何分三六九等。


    “你可知,何謂修真?”


    斷崖之上,秦川與無塵子相對而坐,靜氣凝神。


    今日傷勢剛好痊愈,秦川便不想浪費一分時間,一番懇求,在無塵子的指導之下,再度開始了修行。


    麵對無塵子的提問,定了定心神。


    “真者,真靈也。”


    秦川答道,“修真之道,謂之‘返璞歸真’。真乃本真,即道之本性。抱道守真,頤養真元,使之不為物欲所誘惑,不為雜念所困擾,使本性返複淳樸之態,與道相合,進而得道。此,為修真。”


    修真之道,數千年前便已有之。


    相傳炎黃敗蚩尤,便開創了上古盛世。其後世人敬仰上古大能者,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上可曉天威神靈,下可致延年益壽,故設廟築壇祭之,香火不絕。有其人鑽研修煉之道,欲效仿賢能,乃至求道之風盛行。


    及至中古,有一人參日月周行之法,悟天地輪回之綱,終得其道。而後周遊各地,講學傳經,將其之所悟傳於世人。


    最終,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形成了如今中原的修真格局。


    無塵子這般相問,想必便是究其根源,為秦川講述仙魔同修之法吧。


    “那你可知為何修真?”他繼續問道。


    “這個……”


    忽而,秦川倒是有些語塞了。自己莫名其妙便走上了修真之路,其後又遭種種際遇,卻哪裏還想得起來初衷。曾經年幼之時,倒是想要依靠修行,而不受人屈辱,自由自在。


    可是,當真能夠自在麽?


    他道不清。


    是啊,世人在修煉這條路上前赴後繼,可是結果又怎樣呢?


    若說追求長生不死,延年益壽,可數千年來,也無一人逃得過生死劫數,更莫說壽與天齊;若說強大自身,獨尊天下,可數千年來,有誰不是慘死敵手或歸隱山林;若說保家衛園,使家業永固,可數千年來,世家更替,宗門興衰,又有幾人能說得明白?


    到底,為何修真呢?


    “呼……”


    見狀,無塵子長歎了一聲。


    “我觀世間之人,皆是忘了啊!”


    聞言,秦川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如今的塵世,自己也大概看了個明白,若能早些知曉,自己也定然不會踏上這條路來。


    自數千年前中原修煉之風盛行以來,各種修煉門道亦是同時興起,由此而成的,便是各個割據一方的宗門。當今之世,大大小小的宗門數不勝數,恐怕無一人能夠說得清,但是唯有一樣,是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


    權利的鬥爭,乃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修真宗派割據一方,不免有俗世百姓爭相供奉,更有世家門族出資讚助、或是暗下結好,其中**勾當不得而知。就連清靜避世的伏羲一門,不也在中原各地,有著無數供奉道門的家族信徒麽?


    那上官瑤家,便是如此。


    然而,因為這一係列利益,便開始有宗門之間的相互殺伐,爭城奪池,千年來,竟成習俗。當初修真之原因,盡拋諸腦後。


    真已不真,道亦不道。


    “仙道魔道,亦為修真之道。隻要能夠摒棄正邪之別,仙亦是魔,魔亦是仙,本沒有什麽不同。仙魔雙修,亦是如此。”


    無塵子看了秦川一眼,歎道。


    “弟子明白。”


    秦川應了一聲,有著不少感觸。


    暗黑門中,亦有潛心尊崇教義、供奉明王聖母之人;而伏羲門中,也有過為害中原、欺世盜名之輩,否則,又如何會有誅仙令這等殘戾的咒術。


    一切,隻在人心。


    “師父是如何悟得仙魔同修奧義的?”


    想著,秦川不由問道。對這血晶、靈核共存的修煉之法,自己一直覺得十分奇妙,無塵子能悟得這般,也是天下奇人了。


    “你暫時還無需知曉。”


    無塵子白了秦川一眼,沒有被秦川套出話來。倒是麵上忽而浮起幾分異色,似有幾分戀懷的笑意,讓秦川不由憑空臆想,心中有些竊笑。


    搞不好,是從某個女子之處習來的魔道……


    隻不過,自是不敢道出來。


    “此番你可還能將魔道真元傳入靈核之中?”無塵子繼續問道。


    “我試試。”


    應了一聲,秦川心神凝入丹田之中,一股意念,驅使著血晶中的真元,衝擊著上方那條狹隘的通道。然而,也不知是心神力量不夠,還是尚未探得訣竅,無法向曾經那樣源源不斷地衝擊。


    隻一陣短暫的流動,便迅速沉寂了下來。


    睜開眼來,對著無塵子搖了搖頭。


    見狀,無塵子亦無遺憾之色,想來他對其中的難度,也十分知曉,沒準更是親身經曆過。


    “你看好。”


    叮囑一聲,忽而舉起兩隻手來。


    頓時,隻見兩種不同的真元,清新柔和的道法,泛著青光;而渾濁剛毅的魔道,溢著黑氣。眨眼之間,便分別幻化成了兩把顏色各異的玄劍。


    緊接著意念一動,仿佛在丹田之中一陣交匯,一股秦川曾有過的紫色奇妙真元,同時順著虛無軌跡流轉而出,注入兩把玄劍之中,猛然間,便已顏色驟變,成了兩把一模一樣的玄劍。


    “並非是以魔道施展仙道,而是想著用仙道,但魔道自動遵從指引,按照仙道的規則,做到以魔施仙的目的。反之亦是如此。”


    聞言,秦川似有所思。


    “如此便是說,弟子一心控製著魔道真元,卻是錯的麽?”


    聽得秦川的詢問,無塵子點了點頭。


    “此番修行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奏效,你且慢慢參悟。不過有我在,你也不會遇到何種危險,明日我們便起行前往西疆。”


    立起身來,看了依舊閉目凝神的秦川,無塵子欣慰的笑了一笑。


    “待你融會了這般法門,我便傳你一式道法。”


    “知道了。”


    應了一聲,秦川也沒有睜開眼來,依舊不斷地嚐試著。縱然師尊無塵子強如仙神,自己也不能就此懈怠,一分也不能。


    紫涵,還一直等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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